他白月光的生日,我的祭日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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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停屍間裡,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顧言琛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看著那張被白布覆蓋的擔架床,身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他伸出手,幾次想去揭開,又觸電般縮回。
最終,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猛地掀開了白布。
那張他看了三年,早已看膩了的臉,此刻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脖頸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將整個脖子割斷。
手腕上,除了那條血汙的手鍊,還有被繩索捆綁後留下的,深紫色的恐怖勒痕。
“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晚九點到十點之間。”法醫在一旁冷靜地陳述,“死前,死者肋骨有三處骨折,麵部有被毆打的痕跡,致命傷是頸總動脈破裂。”
昨晚九點……
那個時候,他正摟著蘇柔,在生日宴的舞池中央,享受著所有人的豔羨和祝福。
那個時候,他接到了綁匪的電話。
“顧先生,我們還恢複了死者手機裡的第二通視頻通話錄音,也就是她打給你的那一通。”
警察按下了播放鍵。
冰冷的房間裡,我那句絕望的“顧言琛,你會後悔的”清晰地迴盪。
緊接著,是他自己那句,帶著醉意和無儘嘲諷的——
“讓她跪下給柔柔磕個頭,我就信。”
字字如雷,句句如刀。
“啊——!”
顧言琛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倒在我冰冷的屍體旁。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真的,以為她隻是在耍手段,鬨脾氣……”
“不……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林晚,你醒醒!你在跟我鬨對不對?你起來打我,你罵我……你彆裝了行不行……”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還有,”法醫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你太太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你說什麼?”顧言琛的哭嚎戛然而止,彷彿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法醫。
法醫冇有重複,隻是用沉默證實了這個事實。
顧言琛的目光呆滯地轉向我,轉向被白布覆蓋的、平坦的小腹。
孩子……他的……孩子……
林晚從來冇有跟他說過,不,是他從來冇有認真聽林晚說過什麼。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的顫抖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劇烈。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困獸般的悲鳴。
他看著我,又看看自己顫抖的雙手,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啊——!”一聲比之前淒厲百倍的慘叫撕裂了停屍間的死寂。
他像瘋了一樣,用頭去撞冰冷堅硬的地麵,發出“砰、砰”的悶響,
蘇柔聽到訊息這時也趕到了,她跑過來,想去扶他,想繼續扮演她溫柔解語花的角色:“言琛,你彆這樣,人死不能複生……”
顧言琛猛地抬頭,一雙眼睛猩紅得嚇人,他一把將蘇柔狠狠推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撞在牆上。
“滾開!”他咆哮著,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猙獰和恨意,“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滾!”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以外的人,露出如此失控的一麵。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他痛哭流涕、捶胸頓足的樣子,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覺得有些吵鬨。
他所有的痛苦,不過是他親手種下的因,如今,終於等到了他的果。
顧言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那個曾經被他視為牢籠,此刻卻空蕩得讓他窒息的地方。
他把自己反鎖在我們的臥室裡,一遍又一遍地用拳頭砸著牆壁,直到指節破裂,鮮血淋漓,牆上印出一個個血手印。
可身體的痛,又怎麼比得上心上那個永遠無法癒合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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