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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趕出侯府後 第63章 誰這麼無聊,連話本都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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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這麼無聊,連話本都要禁!

林歲聽說阿纏要去茶館聽說書,
便跟著她一起去了。

兩人穿過兩條街,來到一家聽香茶樓。阿纏之前來過一次,對這裡算是輕車熟路。

她要了二樓靠欄杆的位置,
這個位置能看到底下的說書先生,聽得清楚視野也好。

這裡常駐的說書先生有兩位,一老一少,
老的那位擅長講古今軼事,
年輕的那位擅長講神異誌怪,
今日的說書先生便是年紀大的那位。

阿纏和林歲坐下的時候,
老先生已經講了有一會兒了,
她側耳聽了幾句,
正在講的是十幾年前某位狀元的生平,
老先生講到對方十六歲高中解元名動府城,
差點被當地豪紳捉回家當上門女婿。

她往下探了探頭,
見底下竟然沒人對那位狀元的年紀提出異議,
這事兒八成就是真的了。

她十六歲的時候還山上和其他狐貍崽子們互相拔毛撓臉,
這人距離當官就隻有一步之遙了,人類有時候真讓人覺得恐怖。

阿纏轉過身和小二要了一壺紫蘇飲一壺酸梅飲,
又點了一盤果脯和一碟狀元餅。

小二才把飲子端來,忽聽樓下有人高聲道:“貴客打賞吳先生十兩銀。”

十兩銀子對於說書先生來說可算是不菲的打賞了,那老先生立刻起身,整了整衣冠才拱手道:“多謝客人賞,
敢問貴客可有想聽的故事?”

這是茶樓的規矩,
若是有大額的打賞,
對方是可以指定故事的。

“吳老先生可看過百戰神將錄?”說話的是位穿著富貴的年輕公子,
長得也稍微富貴了一些,他坐在距離說書台案最近的那張桌子上,
身後還站著兩名神情嚴肅的護衛,想來身份不凡。

老先生立刻點頭:“老朽聽過,貴客可是想聽?”

那年輕公子晃著手上的扇子:“非也,本公子更喜歡看後出的那本複仇記。”

聽到這個名字,底下頓時起了一片附和聲:“確實,複仇記開篇便跌宕起伏,懸疑不斷,比之百戰神將天天打仗,還是他孫子的故事更吸引人。”

還有人不服,立刻反駁:“你們懂個屁,大丈夫當然要上戰場,他兒子和孫子嘰嘰歪歪的,那都是什麼醃臢事。”

“怎麼能叫醃臢事呢,高門大戶的這種事纔是最常見的,這叫寫實,你簡直有辱斯文。”

聽得下麵人議論聲不斷,還有吵起來的,那公子也不惱,略微擡高一些聲音:“聽聞吳老先生博古通今,本公子就是想知道,老先生能否從複仇記這個故事推測出,百戰神將的家族是如今的哪一家?”

“公子有些強人所難了吧,你怎麼知道複仇記的故事是現在的啊?”有人認為那年輕公子在為難說書先生,忍不住開口。

“本公子就是知道。”那年輕公子笑而不語,可惜他肉嘟嘟的臉讓他失去了一層神秘感,平添兩分喜感。

老先生朝方纔替他說話的客人微微頷首,捋了捋胡須,略遲疑了一下才道:“老朽隻是略有猜測,貴客與諸位看官聽個熱鬨就是。”

“還真知道啊?老先生儘管說來聽聽。”

下麵說的正熱鬨的時候,林歲悄聲問阿纏:“他們說的複仇記講的是什麼?”

阿纏便簡略給林歲講了一下複仇記,林歲以前沒看過話本但她認字,對於這個故事還挺感興趣,打算一會兒回去的時候也去書鋪買一冊複仇記。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吳老先生已經坐下,他拍了下驚堂木,說道:“接下來講的,皆是老朽一家之言,若有謬誤之處,還請諸位海涵。”

接著,他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諸位皆知,百戰神將回京後受封國公,若此書作者並未隨意編造一個爵位,那我們的範圍就縮小到了當朝四位國公,英國公、理國公、徐國公以及宋國公。

如今這四位國公的父輩都是以戰功起家,我們不看父輩,往子輩看。

英國公府上兒女雙全,嫡子至今隻有一位,看似與書中情況相近,且待後續分析。

再看理國公,理國公府上有三位嫡子,前兩位文武雙全,且都入了軍中,與複仇記略有不同,但理國公夫人早逝,這一點且記下。

徐國公是老朽個人覺得最不可能是書中原型的,眾人皆知徐國公與國公夫人青梅竹馬,府中並無妻妾,且當代徐國公世子並無修煉天賦,卻很有經商頭腦,與書中完全不符。

至於最後的宋國公府……”

說書先生緩了口氣,下麵立刻有人急不可耐地嚷嚷:“你倒是說啊,宋國公怎麼了?”

“這宋國公嫡妻早逝,國公世子剛出生不久便被立了世子。”老先生隻開了個頭,底下的人就安靜下來,他們都覺察出不對了。

“且宋國公為了嫡子,一直沒有再娶,而是讓家中妾室照顧世子。那妾室後被扶正,多年之後才生下了自己的兒子。而宋國公府世子是人人稱道的武學奇才,去年已經突破三境,前不久更是取代鎮北侯拿到了西陵軍權,如今已在西陵執掌一軍。”

下麵的議論聲逐漸變大:“嘶,這不是和複仇記一模一樣嗎?”

“我看書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還真是宋國公家啊。”

“那豈不是說……宋國公世子是假的?”

“也不算是假的吧,書裡不是說了,他原本是那個妾室生的,雖然是庶子,也是國公的親兒子啊。”

“以庶換嫡,到底誰乾的啊?”

“還能有誰,那妾室一家,一個當了世子一個當了國公夫人,這還用問?”

“難道我們不該好奇寶木先生是怎麼知道宋國公府的家事嗎?”

“你們都還不明白嗎,寶木寶木,分明是個宋字啊,寶木先生的身份有意思嘍……”

眼看著台下的議論聲製止不住,說書先生拍了拍驚堂木,提醒道:“想來諸位心中已有猜測,但那複仇記書中內容,真假尚未可知,諸位還是莫要將其當成真相纔好。”

“老先生講得好,再賞。”那年輕公子似乎對老先生的分析十分滿意,又賞了十兩銀子。

可惜現在已經沒人關注銀子的事了,大家更關心,宋國公府上世子,真的被人替換了嗎?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阿纏還算有心理準備,倒是林歲,已經聽傻了。

之前兩年林歲可沒去過國公府的宴會,對四大國公府也並不瞭解。但這位宋國公府的世子不久前去了西陵,算是她爹的頂頭上司,昨晚她爹與大哥在吃飯的時候還談論過此人。”

那時候他們三個人坐在一桌吃飯,也沒有旁人,她爹就說起了等他回西陵後家中的安排。

大哥便隨口詢問道,西陵既有了宋世子穩定軍心,陛下為何還急著讓爹回去?

她爹委婉道,那位世子武學天賦驚人,可惜並不會領兵,脾氣也有些硬,陛下需要他回去從中轉圜。

當時林歲也就隨便一聽,隻聽出了陛下似乎打算培養宋世子,可惜這位世子沒讓陛下滿意的意思。結果今天從茶樓裡聽到對方可能是個假世子這麼讓人震驚的訊息。

難怪阿纏喜歡來茶樓聽說書,每天都聽這麼精彩的故事,她也願意聽。

“你說,可能是真的嗎?”林歲微微傾身,小聲問阿纏。

阿纏也不知道,之前聽宋硯說百戰神將的故事是以先代宋國公為原型她還接受良好。

現在告訴他複仇記的故事不但以他後代為原型,還是正在發生的事,這誰敢信?

“也不知道宋國公有沒有看過話本,如果知道了兩個兒子被換了,會不會去將親生兒子找回來?”林歲猜測道。

比起自己這種被特意送走的,那位明明該是世子,卻被人換了的國公府嫡子似乎更慘一點。

阿纏雙手托腮,說道:“可是現在這個世子的地位已經很穩固了,還是個武學天才,那個嫡子被找回來後該如何自處呢?更何況,書中說世子派了人去暗殺嫡子,都不知道人有沒有活下來。”

“肯定活下來了,不然這故事怎麼會被寫出來。我猜他們口中的寶木先生就是嫡子本人。”林歲一邊聽著樓下人的議論,一邊與阿纏道。

“那他人豈不是就在上京?我們很快就能見證國公喜迎新兒子了?”

阿纏頓時來了興趣,她已經在考慮,過兩日要不要去明鏡司門口巧遇一下白大人,或者去他家裡拜訪一下。

說不定有機會親眼見證白大人隔壁的宋國公認親的場麵。

阿纏注意到,樓下挑起話題的年輕公子已經帶著人走出了茶樓,不過下麵的人並沒有關心他的去留,已經就複仇記是真是假,寶木先生是何居心討論得不亦樂乎。

因為這個故事太過讓人震驚,大家今日也聽不進去彆的故事了,說書先生便提前離開了。

阿纏見沒有故事可聽,與林歲又坐了坐,喝了兩杯飲子,打算一起去書鋪買複仇記。

想來今日複仇記應該會賣得很好,說不定還需要排隊去買,得早些去才行。

結果等她們兩人走到書鋪附近,才發現書鋪門口站著幾名衙役,那書鋪中的老闆與夥計正被衙役押著往外走。

等人被押出去了,書鋪的大門被鎖上,然後衙役又交叉貼了兩張封條,竟然直接將鋪子查封了。

那群衙役並不理會周圍看熱鬨的人群,徑自沉著臉將人帶走。

人都走了,阿纏見圍觀的人依舊未散去,便與林歲上前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旁邊一位老先生聽到阿纏的問話,耐心地告訴她:“聽說是賣了禁書被查封了。”

“禁書。”阿纏很意外,“老先生可知是什麼禁書?”

“好像叫什麼複、複仇?”

阿纏一臉見鬼的模樣:“複仇記?”

老先生撫掌:“對,就是這個名字。”

“為什麼呀?”阿纏不理解,甚至有點崩潰,故事她都還沒看完呢,複仇記就成了禁書?好歹先告訴她敲門的人是誰啊?

誰這麼無聊,連話本都要禁!

老者不知道原因,旁邊的一名中年人插話進來:“聽那幾個衙役說該書作者心懷不軌,汙衊宋國公府,宋國公連夜進宮,直接告到了陛下那裡,要求封禁此書,還要追究作者的罪責,這不,衙門正通緝此人呢。”

比正在追的話本被禁更絕望的是什麼?是話本沒寫完,但寫話本的作者一夜之間成為通緝犯……

阿纏由衷覺得,現在這個宋國公一事無成是有道理的,天天糾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能成什麼大事!

與此同時,明鏡司。

封暘急匆匆走入內堂,對正在翻看下麵各州送來的案卷的白休命彙報道:“大人,鎮北侯府有了動靜。”

“說。”白休命擡眼。

“鎮北侯今日派了心腹出城,看方向,並不是去西陵。”

白休命微揚起眉:“今日發生了什麼本官不知道的大事嗎?”

封暘想了想,蹙眉道:“今日屬下回衙門的時候看到京兆府的人在到處抓人,說陛下下令封禁了一本書,不過應當與此事無關吧?”

“去查查。”

“是。”

封暘離開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來一個很有意思的訊息。

“你是說,那本書上寫了宋國公府上的世子被人替換了,現在這個原本該是宋國公的庶子?”

“是,現在民間百姓紛紛議論此事,已經有許多書鋪被封了,其中正售賣的書也被搜走了,屬下拿了一本回來。”

封暘將順來的新出爐的禁書奉上。

白休命隨手翻了翻,唇角泛起一絲笑意:“還真是有趣。”

封暘等著白休命將書翻到最後,才聽他開口:“不出意外,鎮北侯的人應當是往濟州去了。”

“濟州?去那邊做什麼?”封暘不解。

“如果這本書中的內容是真的,隻要找到了證據證明宋國公府世子的身份存疑,陛下一定會讓他回京自辯,西陵軍就會再次變為無主之物,你說他要去乾什麼?”

白休命隻是有些好奇,被封了府,要求在家反省的鎮北侯這一次為什麼突然反應這麼快?

是他手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暗線,還是有人特地將訊息傳遞給他?如果是後者,對方又是怎麼避開明鏡司的眼線?

第二日,抓人禁書的力度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還加大了,聽說衙門的人一直沒能找到寶木山人,那位寶木山人將話本賣給書鋪的時候都是讓彆人出麵,自己根本沒有露過麵。

對阿纏來說,這算是個好訊息了。

同時,她又有些擔心徐老闆的安危,同樣賣了寶木先生書的徐老闆該不會也被抓了吧?

她與陳慧說了一下,於是兩人再次回到了昌平坊,打算先去看看徐老闆和他的書鋪是否安好。

經過上次看到的那家安平坊的書鋪,那鋪子果然被封了,阿纏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等到了徐老闆的鋪子外她意外發現,徐老闆的鋪子不但沒有被封,門口還聚集了一群看熱鬨的人。

阿纏湊過去,發現是兩人坐在書鋪門口下棋,周圍有人恨不得上去指點,卻被旁邊人捂住嘴不讓出聲。

對弈的兩人中,年輕的那個是幾日前阿纏才見過的宋硯,坐在宋硯對麵的人她也不陌生,雖然這位隻來過店裡一次,但阿纏一眼便認出了他。

是薛氏派人來砸店那天,來店中買香丸,還幫過她的先生。這位先生風姿卓絕,讓人很難忘記。

阿纏心想,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應該就是之前徐老闆說的聞先生了。

雖然不知道徐老闆的店為什麼還安然無恙,但眼下大家都在觀棋,她出於好奇也多看了幾眼。

阿纏對圍棋不算精通,但還能看懂,身旁的陳慧比她更懂一點,兩人都能看得出來,正下棋的這兩位,棋藝都十分精湛,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本以為宋硯看起來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棋路應該是穩重的,誰知他的棋風竟然十分激進,與對麵穩重的聞先生廝殺得不相上下。

阿纏又看了幾眼,在人群之後瞧見了徐老闆的身影便趕忙擠了出去。

“徐老闆,你還好吧?”她來到徐老闆身邊,問道。

徐老闆歎了口氣:“今日幸虧是聞先生來了,不然我這鋪子也保不住了。”

“聞先生,是他幫了你?”阿纏驚訝地回頭看了眼人群中的聞先生。

徐老闆悄悄對阿纏道:“京兆府的衙役稱呼這位聞先生禦史大人,之前我見他為人溫和又有禮,還以為是書院的教書先生,沒想到是位大官。”

“多大的官?”

徐老闆左右瞧了瞧,聲音更小了幾分,比劃了一個三的手勢:“左副都禦史,正三品。”

阿纏一手捂住唇:“這麼大的官?”

“可不是。”徐老闆眉飛色舞道,“說起來早些年我應該是見過這位聞大人的,可惜記性不好,過去十幾年差點忘了。”

“你們以前認識?”

“那倒不是。”徐老闆道,“當初這位聞大人考中狀元的時候,我可是見過他遊街,他那時候還不到二十歲,人長得好還是當年的狀元,那時候的場麵可壯觀了,聽說還有好幾位公主過來給聞大人砸花,遊街之後,天街上的花香持續了一整天都沒散去。”

阿纏瞪大眼,說書先生口中的人物變成真的出現在她麵前了?

她一會兒可得多瞧那位聞先生幾眼,十六歲的解元,十九歲連中六元,可惜她不用科舉,不然說什麼也要蹭蹭聞先生身上的才氣。

兩人說話的時候,被圍在人群中的聞重已經投子認輸,他麵帶微笑地對宋硯道:“宋小友,在下認輸。”

宋硯放下手中白子,回以同樣的微笑:“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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