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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魔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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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滅

“住手!”

一聲厲喝破空傳來!

玄青兩道身形同時一僵。

手持長劍的女子擋在了魔帝身前,染著大團鮮血的白衣在劍氣與山風中獵獵翻飛。

“阿月。”墨玉震驚地看著她。

然而在掃到那衣袍上那怵目驚心的血和那雙因憤恨而猩紅似要噴火的眼之後,他心中一顫。

這是怎麼了?

“你傷的他?”

女子語氣冰寒,充滿仇恨的眼直直地盯著他。

像兩把刀插進了墨玉的心裡,他臉色發白,顫聲喚她:“阿……月。”

他想過去看看她的傷勢,卻被那樣仇恨而陌生的眼神刺著,挪不動步。一道無形的天塹赫然出現在他們之間。

“是你,冇錯了。”女子卻在他的反應中確認了答案。

這並不難判斷,這方天地與炎麟對立的便是眼前的人,而她趕到之時,他便手握寶劍,殺氣可怖。

“傷害阿炎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她將手中長劍攥得更緊,素白手指不知何時褪儘了血色,更顯慘白,凸出的關節泛著沁骨的寒,又瘦削得讓人心疼。

“阿炎”二字一出,魔帝的眼猛然滯住,自這道身影出現之時,便開始洶湧的情緒在瞬間被推到頂峰,他再不懷疑是小辭回來了!

他的小辭。

可他提著一口氣竟不敢出聲:是夢嗎?是臨死前的美夢嗎?還是……幻覺?他害怕驚動這場天降的美夢。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前麵這筆挺又單薄的背影。

眸中盈滿了淚,眼神是世人從未見過的瘋狂的貪戀與春水般的柔和。

另一邊,情況迥然。

墨玉因她的話,感覺到徹骨的寒涼。“阿炎”二字一出,他便確定她想起來了,甚至是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讓她連睡去都不敢的地獄般的噩夢。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纔會染上這樣濃烈到灼人的仇恨與憤怒吧。

她是慕辭!

“傷害阿炎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便是那傷害阿炎的人,所以,她看他的眼裡全是殺氣!

他怔住了,如一道霹靂,當頭劈下,將他與她的世界徹底割裂——他們變成了他們!

“阿……月……”他哽著說不下去,心中如鈍刀在來回地拖。

“這麼久了,你們還是不肯放過他。”她咬牙道,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恨與痛。隻一瞬,寒光一閃,手中的長劍直直指向對麵。

墨玉一瞬心驚。殺氣卻已經撲麵撲來!

“你要殺我?”

“小辭!”

兩個聲音前後響起。

女子握劍的手一頓,“阿炎,等我,好嗎?”

她隻迴應了後者,語氣是那般溫柔。

魔帝心顫,看著她欲言又止,用那冷白到驚人的手捂住了那致命的傷口,那一刻,竟湧起一股強烈的對生的渴望,五百年從未出現過的對生的渴望!

慕西月隻停頓了一瞬,便身形電閃,持劍向墨玉刺去。

使出的是致命的劍招。

冇有絲毫猶豫。

墨玉閃身後退,避開鋒芒,眼睛卻緊盯著持劍欲置他於死地的女子——這個應在明日與他成婚的女子,他眼中光芒稀碎,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他顫聲問:“你隻記得他不記得我?”

女子冷哼一聲,“公孫墨玉,崇吾太子,玄門少主,我當然知道你。可你傷害我的阿炎,便是我的仇人。”

墨玉一僵。

忘了動作,本就一直隻守不攻的他,此刻卻是連防守也忘了,完全不顧劍氣洶湧而來,不過眨眼之間。

他的腦袋還在嗡響,她記得他,她記得他!可她不要他,她要殺他!

她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喊出他的一個個頭銜,用憤恨的語氣稱他為“仇人”!她視他為仇人?!

“噗!”

一口熱血從他口中噴出——長劍在一瞬捅穿了他的腹部!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他冇有去看那捅穿他腰腹的劍,而是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近到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的臉——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

他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什麼,卻隻看到她的眉眼抖了一下,她垂下眸不看他。

為何不看他!

那一刻,他怒火攻心,盯著她下垂的眉眼,用心碎而絕望的聲音問:“我的阿月呢?她去了哪?你把她……還給我。”

她的臉在一瞬更白了,低垂的睫羽在顫,然而,在聽到身後那人的呼喚時,卻決然抽回了劍,轉身向後。

“殿下!”

“少門主!”

……

他被及時趕來的大群人扶住了。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他感覺自己整個心都被猛獸撕扯般難受。

女子隻是蒼白著臉,奔赴那抹玄黑的身影。無顧那滿天集結的人,無顧他們看她的各色眼神,和他們手中緊握的雪亮長劍。

“小辭!”魔帝向她急切地奔了幾步便因體力不支跌了下來,被一雙蒼白修長的雙手扶住。

“阿炎。”女子心疼地看著他。

“真的是你嗎?小辭。”他的雙手反抓住她的手腕,慘白的手在戰栗,灼熱的眼中,是狂喜又剋製的光。

女子燦然一笑,隻是毫無血色的臉越見虛弱和恍惚。

“當然是我啊,阿炎。”

“我不是在做夢?”

“不是。”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是的,她回來了。

她想起了一切。

行宮那場大火燒得比血還紅。護衛、侍女、孩子、腹中胎兒……全部葬身火海。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烈火一寸寸燒掉肌膚的痛,忘不了聽見扶兒被長刀刺穿的那聲慘叫。

他們帶著百萬雄兵追殺阿炎。那日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最終,阿炎獨自倒在了冰冷的雨夜裡……是她!是她!是她讓他活下去,為他們報仇的!她親手把仇恨的種子種在了他心裡!原本,她隻想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支撐。是她,害慘了阿炎!

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纔是真正的魔!他們利用她的魂魄,讓阿炎簽下莫須有的“罪證”,將一切臟水潑在他身上,將他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讓他遺臭萬年!又逼死了他。

噬魂火將她的魂魄燃燒殆儘,那種痛這世間無人能懂——他們要安寧,要睡個好覺,便要她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可她唯一不曾料想的是,還會有人耗儘十年心血,在天地間行走、找尋,將她散落天地間的魂靈一點點拾了起來,由粉末到碎片,最後竟是硬是將她的整個魂魄集齊,用所剩的全部修為為她聚魂,親手將她送入輪迴。那人,是炎麟異母的弟弟,承和帝最小的兒子——九皇子墨雲。

之後,她一次次轉生,一次次等待,又一次次落空,過完了一生又一生。終於,將那段記憶徹底掩埋。

可她如今卻都想起來了。

她是慕辭。

“我回來了,阿炎。”她又重複了一遍。

魔帝那張緊繃的臉瞬時一鬆,臉上出現的是從未有過的滿足的笑。那雙狹長深邃的眸子也恢複到澄澈如鏡,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絢爛的光彩,足以媲美九天神明。

她輕輕抽出一隻手,撫上他的臉,從眉峰、眼簾、臉頰,一路撫過,手指輕顫,目光跟著手指深深描摹,帶著無限的愛戀,最後手指在他的臉龐調皮似的輕輕捏了捏。

這動作她做過許多許多次,卻從未有哪次似今日這般心境,如今日這般輕柔如風。

她笑了,笑容裡滿是心疼:“阿炎,你受苦了。”

隻這一句,炎麟瞬間淚流滿麵,擁女子入懷,哽嚥著再不能言語。

女子拿手在他後背輕輕地拍著,已不用再說什麼。

跨越了五百年的時光,跨越了那場地獄般的災難,還能見到這個人,擁抱這個人,她很知足。

可是,身後煩人的聲音卻漸漸響起——

“小慕,你在乾什麼?!”

“師姐,他可是魔啊!”

“她這是瘋了嗎?!傷了殿下,還跟魔帝抱在一起!”

“簡直不可理喻!”

“她要與天下人為敵嗎?!”

“月兒,你看清楚,他是魔啊!他是魔帝!”

……

吵死了!

女子攥緊了長劍,目光一凜,“阿炎,我們走。”

“好。”

她攙著炎麟,縱身一閃。

與此同時,驚喊聲起。

“攔下!”

“彆讓魔帝跑了!”

……

前去的路被一柄柄雪亮的長劍攔住。

她看著那一雙雙緊張而敵視的眼,眸光怒火騰起:“讓開!”

“慕西月,你是崇吾弟子,難道要背叛師門,你要助紂為虐嗎?!”一個同門義憤填膺道。

“助紂為虐?”她冷笑,臉一沉,“隨你們怎麼說,我現在冇有時間跟你們掰扯,阿炎受傷了,我必須帶他離開,你們讓是不讓?”

“你……你既執迷不悟,甘願與魔為伍,那便怪不得我們不念同門之情了!崇吾門竟出了你這樣的叛徒,簡直是恥辱!我這就殺了你!”那個同門憤然揮劍,將霜冷的劍尖直指女子。

然而,一瞬,魔氣一閃,將那男子手中劍,連同其他躍躍欲試的門人手中的長劍一起,齊齊震斷。

“膽敢拿劍指著她!我看你們都活膩了!”低沉而森寒的嗓音響起。

群情激憤,驚懼地看著那被震斷的劍。

“阿炎!”女子卻驚呼起來,扶住了身邊吐血不止的男子。

顯然,那一陣魔力的忽然爆發再次震裂了他的全身傷口,加劇了他的衰弱。她感覺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鮮血自他身上流到了她的手上,滾燙,灼著她的心。

魔帝的衰弱肉眼可見。

瞬時,喊殺聲四起,個個手持長劍的門人帶著騰騰殺氣,殺了過來,將女子與魔帝圍在垓心。在這場玄門大戰中,他們有的失去了自己的授業恩師,有的失去了自己的徒兒,有的失去了自己的摯友,有的失去了自己的摯愛……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無疑便是魔帝。

“退下!”一聲急喝卻自人群後傳出。

儘管那聲音有些中氣不足,急切中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絕對威壓。無論此前他們有冇有聽過他的聲音,自那段震撼的塤聲之後,所有人都記住了,正是崇吾少門主、崇吾未來的主人的聲音。

那些弟子停下了動作,卻冇有完全退出,睜眼閉眼都能想起的仇恨讓他們冇能完全壓住自己的手刃魔帝的衝動。

“我讓你們退下!”

這次的喝令帶著怒火,低沉可怕。

墨玉已閃身到了人群的中心,所有玄門人齊齊後退。

他腹部的大團的血跡依然刺目,剛止住流血,又因情緒激動和施展移身術而再度出血。他慘白著臉,看著那個正一臉擔憂地幫魔帝止血,又持劍戒備著四方的女子。

心如刀割。

“阿月,你可記得,明日是我們的婚期?”他麵色慘然地望著她。

女子身體一僵,竟是抿唇冇有說話。

“你要跟他走,那我呢?我怎麼辦?”

天地靜了下來。

連風也靜了下來。

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女子慘白的麵容漸漸地擰在一起。魔帝在垂眸看她,抓緊了她一側的手,他自己的手也在戰栗。

時間被拉得無限的長。

忽地,那握著女子的手忽地鬆開,女子這才怔忪的看了下他,魔帝身形一躍,化作一團魔氣,朝墨玉猛然襲去。

女子反應過來,驚喊:“不要!阿炎!”

她卻聽到了風中的一聲安慰似的輕笑,她怔住了。待真正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萬道靈光洞穿了魔帝的身軀。

她隻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玄黑身影在飄落。

“阿炎!”

她奔了過去,抱住那下降的身體,失聲慟哭。

“阿炎……為何?為何?”

為何求死不求生?

“小辭,做慕西月……更幸福。”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到最後微不可聞。那隻擡起的想要觸碰女子麵龐的手,顫抖著似用了僅剩的全部力氣,卻終究在半路跌落,被女子一把抓住。

如此的蒼白,如此的涼。

任她再怎麼抓也捂不暖了。那五根手指任她怎麼抓弄,都不再有任何生氣。那戴在中指上的指環,在夜幕下發著璀璨卻淒冷刺目的光。

她一瞬崩潰,埋在他肩頭哭泣。

阿炎啊阿炎。

你怎知我做慕西月會更幸福?

她抱著懷中逐漸冷卻的男子,感覺自己墮入了無儘的黑暗,全身冰冷,世界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絕望、無助、恐慌……

鋪天蓋地就要將她吞噬。

忽地,身體感覺到一點異樣,她揚起了頭,紅腫的眼睛猛然一亮,那一襲玉白錦衣的男子正微笑地看她,用那虛幻的手撫著她的頭頂,又撫去她眼角的淚,自然是徒勞。

“阿炎……阿炎……”她仰頭喃喃,看到這張臉,心中竟神奇地平靜了一些。

這時,所有人都看到了炎麟的魂靈,那一襲令人心中生寒的玄袍不見,換成那象征著高貴無暇的玉白錦衣,那雙陰鷙嗜血如殺神的眼也不見,換成一雙澄澈柔和讓人心生嚮往又絲毫不敢褻瀆的眼……

他們呆住了。

這個魔帝靈昭、被慕西月喚作“阿炎”的人,究竟……是何人?

夜風颳過,那撫著女子臉龐的魂靈被風一吹散了,散作滿天星。

魔帝死了。

魔死,則魂滅,不入輪迴,冇有來生。

女子也徹底跌坐在地,死死地抱著那具早已冷卻的屍體,眼中失去了最後一點光彩,像個冇有生機的怪異雕像一般呆呆地坐著。

但她不是雕像,她會發瘋。

她用走音的沙啞聲音喝退了每一個試圖將她拉走的人,用流淚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們——像一隻刺蝟刺退了所有的好意。

從月升,到月落,到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蕭瑟的秋風來來回回地吹打著她單薄的軀體。

她仍死死地抱著那具冰冷僵硬的軀體不放。

重傷的男子始終在她身側,隔著不會讓她發瘋的距離,靜靜地守著她。

清晨的風,是沁骨的濕寒,女子終於發話了,張開那蒼白乾裂的唇喚了一聲“墨玉”。

發出的聲音是沙啞又絕望的。

墨玉看向她,眼睛腫脹猩紅。

“……我做不好慕辭,也做不好慕西月,我該怎麼辦呢?”

是無助絕望、萬念俱灰的聲音。

墨玉心中一震,眼中淚光在閃:“……忘了慕辭……好嗎?”

慕西月用僅剩的力氣微微搖了搖頭,“彆再……動我的記憶了。”

墨玉滯住,感覺喉嚨一陣酸脹。

“是我害了阿炎……是我讓他報仇的,是我害了他。”

這句話,她反覆呢喃,直至最後氣血翻湧,一口血噴射出來,倒在身邊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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