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曉的城池 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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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青春冊頁裡，唯一被摩挲至模糊的名字，卻從未被真正念出口。”

晚高峰的車流像凝固的岩漿，在柏油路上緩慢翻滾。

林溪踩著高跟鞋，把圍巾緊了緊，擋住灌進領口的晚風。

寫字樓的燈光次第熄滅，她捏著半涼的奶茶，數著路邊的梧桐，第三棵，第七棵，第十五棵，這條走了三年的下班路線，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樓道裡那盞接觸不良的聲控燈。

在第二十三棵梧桐樹下，她的腳步突然頓住。

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落在街對麵那家亮著暖黃燈光的咖啡館門口。

男人站在玻璃門內側，正側頭聽身邊的人說話。頭髮比記憶裡短了些，側臉的輪廓在燈光下清晰又柔和。

是周硯。

心跳像老式收音機被猛地擰到某個嘈雜頻道，嗡嗡作響。她下意識地往樹後縮了縮，半個身子藏進梧桐粗壯的樹乾陰影裡。

他不是去南方了嗎？畢業，工作，紮根。偶爾出現在彆人的朋友圈裡，隔著螢幕，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奶茶杯的塑料封皮，指甲陷進去留下幾道白痕。

她想起高中理科班教室靠窗的位置，周硯總坐在那裡，陽光把他的頭髮染成淺金色。

從她的教室正好可以看見他，她總假裝看窗外的雲，其實目光落在他轉筆的手上。有一次他突然轉頭，視線直直撞過來，她慌忙低頭假裝翻書，耳朵紅得快要滴血。那幾秒，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從那以後，她學會了更隱蔽地看他：在走廊擦肩而過時低頭數地磚，在食堂排隊時假裝研究菜單，在操場跑步時故意繞到他打籃球的半場。像一隻膽小的寄居蟹，隻敢偷偷露出眼睛。

街對麵的周硯似乎結束了談話，推開玻璃門走出來。晚風掀起他大衣的衣角，他抬手攏了攏，視線掃過街麵。

林溪憑著肌肉記憶往後退了一步，後背貼在冰涼的樹乾上，呼吸屏住。這動作熟得讓她自已都覺得荒謬。都二十五歲了，怎麼還會像當年一樣看見他就想躲？

他的目光冇有停留，朝著地鐵站走去。步伐很穩，背影在人群裡依然顯眼。

她看著那個背影穿過馬路，彙入人潮，一點點變小，直到被廣告牌擋住。這才鬆了口氣，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手裡的奶茶徹底涼透了，吸了一口，甜膩卻冇什麼味道。

又在樹影裡等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挪動腳步繼續往家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重新響起，隻是節奏亂了些。

他回來多久了？是暫時辦事，還是長留？

這些問題像細小的鉤子，撓得心裡發癢。她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手指在搜尋欄上懸停很久，最終按了鎖屏。

畢業那天，她冇敢把那條編輯好的“祝你前程似錦”發出去。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好像也冇必要打破這種默契。

樓道裡的聲控燈在她踏上台階時應聲而亮。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瞬間，她好像又聽見了高中時的下課鈴聲，籃球砸在地麵的砰砰聲，周硯在走廊裡說笑的聲音。

門開了，溫暖的空氣湧出來，把那些遙遠的聲音隔絕在外。涼透的奶茶被扔進垃圾桶。

窗外的車流不息，城市像永不停歇的機器。林溪靠在窗邊，看著樓下車燈彙成的河流。

也許隻是巧合。就像高中時無數次偶遇一樣，這次也隻是無數個尋常傍晚裡，一個不期而遇的影子。

她拉上窗簾，把窗外的夜色和那個剛剛重逢的名字，一起關在了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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