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踏骨尋蹤[刑偵] > 第141章 18 “總該有人做點什麼。”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踏骨尋蹤[刑偵] 第141章 18 “總該有人做點什麼。”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18

“總該有人做點什麼。”

丁村長家中院子裡,

丁盛和黎尚的談話還在繼續。

黎尚冷聲問丁盛:“薑若愚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呼嘯的風雪之中,丁村長嗬嗬一聲:“對於你們那些在外的人又怎麼能夠理解這種狀況呢?十年前,寒樺村就像其他的村莊一樣瀕臨落敗了,

就和附近的村子一樣,快要成為一個留守村,每年死去的老人多,

生下來的嬰兒少。我們在眼睜睜地看著這片土地變得荒蕪。”

“可是我們冇有辦法,或許極其優秀的人,

或者是有錢的人能夠遷移,

其他的人就算是到了城市裡,

也買不起房子。隻有這裡,有我們的房子,有我們的田地,有我們的家。”

“為了阻止村子的衰敗,

為了防止我們和這片土地一起被人遺棄,埋葬,那時薑若愚提出了要在村子裡增加就業機會,

或者是招商引資,開辦養殖場……他還曾想過,是否要從偏遠的地方拐過來一些女人給這裡的男人生孩子。”

隨後丁盛搖頭歎息:“可那些計劃都有一定的問題,

或許能夠解決一時的問題,但並不能從根本上讓一切發生改變。”

“最終他決定,

要讓那些孩子們回來。”丁盛的眼神望向遠方,

看向不遠處的雪山。

“讓那些接觸過大城市,在各行各業從業的孩子們回來。那纔是我們這種小鄉村發展的命脈。隻要有了人,什麼都會再有的。那些孩子們,他們有的是廚師,

有的是會計,有的是建築工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村子裡流出去的一部分,我們的身體裡有著同樣的血脈,憑什麼他們要在外麵過所謂的好日子,丟棄自己的父老鄉親,要把我們留給這些荒蕪的土地?”

“男人回鄉以後,為了讓他們在這裡安居樂業,就需要給他們娶老婆,讓女人生孩子。”

“隻有這樣,才能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聽著他的話,黎尚忽然想到了愚公移山的故事,薑若愚的名字取自大智若愚,他是否也從那個古老的故事裡受到了啟迪,於是就想方設法地要把那些年輕人困在這裡?

“後來,薑若愚就出了狠招,其中的一條就是讓那些村子裡的女主婦來做媒人。從周邊的村子裡拉人過來,把其他的村莊蠶食掉,每當成了一樁婚事,就給她們高額的獎勵。”

“這樣的方法用儘了以後,還是有一些女孩子不願意回家,她們之中有人想要嫁到大城市去,還有人乾脆不想結婚。”

黎尚終於從他的講述中,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那些他之前想不通的癥結,都得到瞭解答:“於是他們就趁著過年的時機,把在外的女兒叫回家來,然後把她們……”

丁村長點頭:“當兩方的家長都已經無異議時,他們就會製造一些機會,讓他們在一起。也就是你所看到和知道的那樣。”

所以,纔會出現村子裡的女人們頻繁被侵犯的事。有時兩家早就揹著女孩子商量好了嫁妝和彩禮。

在女孩被侵犯後,家屬就會很快開始勸和,一邊罵著孩子自己不注意安全,一邊準備婚事。

被侵犯的女孩正是心理最為薄弱的時候,很多會不知所措,隻能接受父母和長輩的安排。

最後女孩子就在所有人的威逼利誘下,嫁給了對自己犯下了罪行的人。

而她們自己如何去想,是否愛著那個人,這根本不重要。

黎尚感到了一陣噁心:“這是犯罪。”

丁盛聳肩挑起了一絲嘴角:“誰在乎呢?我們隻在乎,生存,繁衍,在乎這裡的生活。作為那些父母,他們出不去了,他們根本就適應不了大城市的孤獨世界。”

“很多農村人並不是通情達理的父母,他們是為了養兒防老,生出來一個一輩子都不會留在身邊侍奉的子女,那生兒育女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要高高的彩禮,然後讓女兒留在自己能夠看到的地方,比較劃算。”

“在他們的觀念裡,父母養育子女,長輩關懷子女,鄰裡愛護他們,那麼子女長大了就理所應當地要報答這片土地。”

黎尚明白了過來,當子女在外麵的世界打拚時,他們的父母被動留在了村子裡,猶如人質,隨後,父母麵對著左鄰右舍上上下下不停的洗腦。到最後他們會對很多話信以為真,反過來迫害自己的孩子。

事實上,在普通的農村,甚至是在小城市裡,這種事情也早就屢見不鮮。

每當子女結束了一年的辛勞回到家中,等待他們的不是家的溫暖,而是擺在麵前的現實問題。

去城市還是留在農村,去大城市還是留在小城市。

婚與不婚,生與不生。

爭吵,抗拒,理解,妥協,這些成為了無數家庭過年時張燈結綵下爭吵的主題。

可在這滿是冰雪,一到冬天就變成了一個封閉小世界的寒樺村裡,人們的情緒被放大了,事情也做得更為極端。

即便是不情願的父母,也會被其他人裹挾著往前走,加入到迫害子女的隊伍之中。

丁盛問:“你看過那些報警記錄了吧?”

黎尚道:“這些年報警的有三起,但是絕對不止三起。”

丁盛冷笑:“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有幾十樁了,被報警的也隻有三次,而且都不了了之。我們這裡獎懲分明。事後,那些報過警的女孩子可都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他笑得陰森森的:“這幾天,你們來了,很多動作全都停了,可等你們一走,一切又會恢複如初。”

“警察又不可能常駐在村子裡,隻有我們是住在這裡的人。村子裡一致對外,口供一致。甚至有的警察,也是要結婚生子的,他們本身就是和這村子裡的人沾親帶故呢。”

黎尚問:“薑萊也想要報警?”

這會是那些人的殺機嗎?

丁盛搖頭:“不,不光如此,那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可是她自己親手浪費掉了。如果當時,她老老實實地和丁銘在一起,留在村子裡,那麼後麵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看向眼前的警察:“若是冇有薑婉兒情急之下在雲城報了一次警,你們也不會過來,這起案件很快就會被壓下來,無聲無息地結束掉。”

丁村長繼續詳細說道:“在薑若愚的計劃之中,最大的障礙就是薑萊。薑萊是薑若愚的親孫女,她在外麵過得成功,帶著頭的不肯回來,不肯結婚。她甚至還在大城市裡買了房子,還會把她爹媽接過去過年,甚至希望她父母也離開村子,和她一起生活在雲城,村子裡的年輕人都把她視作榜樣,其他人一直在有樣學樣。”

“薑若愚也曾經想了很多辦法威脅逼迫薑萊回老家,可薑萊卻非常倔強,和他大吵過架,寧死不從。”

“薑萊的行為,對於一輩子生活在這裡,不能走出這裡的薑若愚看來,那就是背叛。”

“薑若愚之所以要殺掉薑萊,是因為她動搖到了他在村子裡的地位。自己的孫女讓他全無,整個計劃差點毀於一旦,強勢的薑若愚怎麼能夠接受這一切呢?”

丁村長冷笑道:“所以,她不回家,就得死!三十歲了還不結婚,就得死!”

黎尚找到了答案,可這個真相,還是令他站在大雪之中遍體生寒。

丁盛繼續道:“去年冬天,薑善仁和他的媳婦,是被薑若愚囚在村子裡的,他讓他們不許離開,所有人再口徑一致地告訴薑萊,她母親重病,齊心合力地把她騙了回來。我的兒子,也不過是他們物色中的其中一個女婿罷了,可那個傻孩子,不僅冇有把事辦成,還讓薑萊逃走了。他告訴她,這是他爺爺的計劃和命令。”

“後來,那天晚上十點多,我出去幫我兒子去收拾爛攤子,想要去找薑家人溝通一下。我看到薑萊偷偷翻入了薑若愚的院子,也許她是想要聽聽她爺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吧?可冇過一會,她就慌慌張張地跑了。”

“我猜,那天晚上,她可能聽到了薑若愚和薑敬德討論這些事情。那個孩子被嚇壞了,不等天亮就想要逃出去……薑若愚不可能讓她把這些事公諸於眾,就隻能儘快下手。”

黎尚把一切都聯絡起來了,所以,那天晚上,薑萊不顧一切地要逃。

丁盛搖頭歎氣道:“可她一個女人,最終還是被薑家人找到了,後麵發生的事情,就不用我說了吧,薑家人一起處決了她。隨後那屍體就放在了衛生院後麵的義莊裡,儲存了好幾個月,這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到了第二年春天,才埋到了墳地裡。”

他用到了處決這個詞。

丁盛說到這裡看向黎尚,他把一切所知都坦白了。

而黎尚也終於找到了失蹤的薑萊。

丁村長兩手一攤表情無辜道:“我真的是個好人啊。從你們到這裡的第一天,我就提醒了你們,不要碰這個案子,把來這裡當做一場度假,趕快走吧。可是你們,不聽我的。”

他頓了頓才繼續:“我現在,肯告訴你這些,也是因為……你們都活不過這場風雪了。”

丁盛以一種看可憐人的目光看向眼前麵容蒼白俊秀的小警察:“從你們開始調查,薑家人就隨時盯著你們的一舉一動,有人把情況彙報給薑若愚。你們找到了薑萊的揹包,查問了派出所幾年以來案件的記錄,你們知道了這麼多,已經接近答案了。”

“我猜,你們可能已經掌握到了一些會威脅到他們的線索。”

黎尚默不作聲,他想到了薑萊的手機。現在那個手機已經被他好好放置在了貼身之處。

薑萊有可能,把那些偷聽到的對話錄了下來。

那麼薑婉兒可能也是因為知曉了這些秘密,所以跑了出去,她也會遇到危險。

不,甚至在紅白喜事的那天晚上,當薑婉兒執意要對侵犯她的男人進行處罰時,薑若愚表麵妥協,實際上可能就已經對她動了殺心。

“你的手機冇有信號了吧?薑若愚不會讓你們走出村子。這場風雪是最好的掩護,對付完了你的同事,大概就輪到你了。他們如果膽子大一點,到時候把你們殺了往雪山上一扔,或者是放在義莊裡先凍上,過一段再塞到冰洞裡,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人能夠找到你們的屍體。”

聽丁盛的語氣,那些人這麼乾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黎尚低頭理清了思路。

事實上,從他們踏入這個詭異的村莊開始,危險就無刻不在了。

那些薑家人一直在等這場風雪,這個機會。

黎尚麵無表情道:“謝謝,不過想殺我們,也得看看有冇有這個本事。”

丁村長問他,目光之中有些不解:“你們啊,隻是匆匆的過客,我們纔是世世代代根深蒂固生長在這裡的人。為了這些人,你們這麼拚命值得嗎?”

黎尚微微仰頭看向他,紛飛的白色雪片之中,橙黃色的路燈映照著他俊秀的臉:“可是,丁村長,你知道這一切明明是錯的。我們不管的話,這個村子世世代代就會如此了。像你的孫女,還有那些即將長大的女孩子又將麵對著什麼?”

黎尚的語氣淡然,但卻堅定:“所以,總該有人做點什麼。”

“哦,好啊。”丁村長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我做不到,但是我也挺佩服你們這些做警察的。我也很期待,如果你們勝利了,那這個寒樺村會變成什麼樣子。”

黎尚匆匆轉身離開。

丁盛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表情漸變。

這幾年,丁盛這個村長做得窩囊。

薑家人算到這些警察快要查出真相,就想讓丁銘背鍋,他隻能讓兒子跑了出去,這讓他非常氣憤,但又無可奈何。

他現在之所以改變了主意,把一切告訴了這個小警察,根本就是在兩頭押注。

如果這兩名警察被薑家人解決掉了。他隻需說是警方是自己調查出來的,就可以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丁家雖然冇有薑家那麼大的勢力,但畢竟在村子裡也是根深蒂固,有不少的親朋好友,薑若愚不敢動他。

薑家人若是真的敢乾出殺警這樣的大事,再有人查過來的話,可不會像薑萊失蹤那麼草草了之,說不定會有人查出真相。

若是這兩個警察僥倖冇有被薑家人解決掉,反而能夠把薑若愚抓起來,扳倒薑家的話,那他更加是喜聞樂見。

無論是怎樣的結果,他都可以成為這件事的直接獲益者。

丁盛這麼盤算著,直到黎尚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關門回屋。

今晚的這場戲,恐怕纔剛剛開場……

雪還冇停,大片的雪花不斷從黑幕一般的空中飄下,風倒是小了一些。

夜色之中,數道身影行色匆匆,人們雜亂的腳印印在了純白的積雪之上。

賀臨跟著薑崇禮走在了路上,村子裡的一些年輕人也聚集了過來,眾人在趕路,一時無語,隻有唇邊撥出的白氣不斷,風聲之中夾雜著沉重的呼吸聲,他們此時已經出了村,來到了雪山腳下。

薑婉兒的腳印一直往前延伸,似乎真的走向了雪山。

通過腳印賀臨判斷,與薑婉兒同行的,至少有兩名成年男人。

他們已經到了村口附近,房屋漸少,再往前走就是雪山。

賀臨忽然頓住了腳步。

這一路上,他都在仔細觀察。

被叫來的人都是薑家的人,而且和一年前去尋找薑萊的人幾乎完全一致。

而且,他發現了薑崇禮夫婦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正常孩子失蹤的父母,會隨著失蹤時間的延長而變得越來越焦急、緊張,而那對夫妻的表情卻隨著臨近雪山,越來越沉默。

那並不是急切,而是心事重重的反應。

那幾位同行的年輕人,神色卻很慌張,特彆是上午還陪他進山過的謝開運,一直臉色漲紅。

賀臨越來越確定,這應該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他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十來位村民,開口問他們:“你們準備把我帶到哪裡去?”

這是一句詐他們的話,但是薑崇禮明顯慌了。

他的身體一抖,轉頭一臉驚訝:“啊,什麼,賀警官,我們是要去找婉兒啊……”

賀臨注意到,薑崇禮的兩位哥哥並不在人群之中,薑善仁自從女兒去世後身體不好,不來還情有可原,可是薑敬德呢?

作為上一任的村長,又是這個家族之中舉足輕重的人,他為什麼始終冇有露麵?

想到這裡,賀臨又問:“薑婉兒是和你大哥在一起嗎?”

他的話問出,薑崇禮明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葉慧怡卻開始繃不住了,女人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賀警官,我們必須把你帶過來。否則,否則他們……”

這話一出,周圍的幾人全都容色一變,薑崇禮更是大叫道:“閉嘴!你胡說什麼?”

葉慧怡也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驚恐地去捂嘴,隨後自己想把話往回圓:“我是怕……”

賀臨卻向前一步,厲聲追問她:“他們是誰?”

問題問出,他自己反應了一瞬,馬上理清楚了其中的關係,薑善仁性格懦弱,不像是一切的策劃者。

薑敬德提起自己父親時眼神崇敬,那麼嫌疑更大的人是……

看那幾人默不作聲,賀臨直接開口追問:“是薑若愚嗎?”

葉慧怡明顯是被嚇住了,看他說出了答案,慌亂地點了下頭。

賀臨的手放在了腰間:“這恐怕是你們合夥演的戲吧,你們不是很孝敬老人,聽薑若愚的話嗎?你們的女兒既然是在她大伯那裡,那她肯定是安全的。”

賀臨說著,戒備後退。

識破了這一點,他再也不會冒然前進。

跟著這些人進山,還能有什麼好事?

葉慧怡再次無助地哭了出來:“我們冇有騙你,如果你不來,薑婉兒就會和當初的薑萊一樣,她再也回不來了。”

賀臨的眉頭皺起,他正想問具體的情況。

這時,薑敬德拉著薑婉兒,從山側的岩石走了出來,在他身邊還有一位手裡拿著□□的年輕人,他用手中的槍口比向了賀臨。

賀臨萬萬冇想到,收繳過幾次的民間土槍,在這村子裡還會有漏網之魚。這種土槍是散彈發射,在近處幾乎不用瞄準,轟出來就是一片。

他估算了一下這個距離,自己掏槍的話能不能安全脫身將對麵的人製伏,把薑婉兒救下來。

賀臨很快做出了判斷,他的把握不大。

對方人太多,而且男人的手始終放在扳機上,是在戒備狀態,現在還不是很好的時機。

薑婉兒的雙手已被綁縛,身體被牢牢地控製住,女人的身形顫抖,臉上也淚流滿麵。

薑敬德手裡握一把刀,比在她的脖頸上。

隨後,薑敬德看向賀臨,他的目光陰冷:“本來,賀警官,我還想要怎麼把你引過來,但我冇想到,我這傻侄女竟然要去給你們送訊息……她這麼做,我正好順勢利用一下。”

賀臨試圖分散薑敬德的注意力,他問他:“薑萊也是這麼被你們帶走的嗎?”

薑敬德點頭道:“去年,也是剛剛下了一場大雪,薑萊是跑進了山裡,可雪地上的腳印很快就出賣了她,冇等她跑到鄰村,

就被抓住了。”

隨後他歎了一聲:“隻是可惜啊,我們當時怎麼搜尋,也冇有找到她的揹包和手機。”

他說到這裡,看向了賀臨:“你說怎麼,這些東西就讓你們拿到了呢?”

說到這裡,他的手握緊了比在薑婉兒脖子上的刀:“說起來都是薑萊惹的麻煩事,她真是死了也不肯安生,要不然我也不會大晚上把你們弄到這裡來。”

看到女兒被脅迫,葉慧怡的神色慌張,哭了出來。

薑崇禮也道:“大哥,你答應我的,隻要我們幫你把警察叫過來,你就放了我女兒……”

薑敬德冷哼了一聲:“兩個蠢東西,我分明要的是兩名警察,你們隻領過來了一個,還不夠給我添麻煩的……”

薑崇禮皺眉:“另外一個警察生病了,就冇和我們走啊,我們也冇有辦法……你先把我女兒放了。”

薑敬德道:“我放了她?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女兒會不會放過你?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顧你們和薑家的顏麵。還有,她從看到了薑萊發來的資訊,跑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再是你們的女兒了。隻要我們今天晚上放過她,她肯定會去舉報我們!你不要忘了,當初討論的時候,你也在場,那段視頻裡也有你!”他頓了頓道,“還有,你也動了手。”

聽了他的話,薑崇禮的身體一顫,他似乎又回想起了一年前……

那時的薑萊被按在雪地上,女人擡起頭來,惡狠狠地咒罵著他們,她說:“就算是殺了我,你們也終有一天不得好死。”

從薑敬德開始,一人一刀捅了下去,他也雙手顫抖著,淺淺地捅了一刀。

很多人不敢捅入要害,但是架不住人多,到最後,鮮血蔓延,染紅了白色的雪地,薑萊再也一動不動了。

在場的薑家人,每一個都是手染鮮血的凶手,是殺人的共犯……

如今一年之後,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嗎?

隻是這一次,被殺的人將會是他的女兒。

薑敬德的眼神陰冷,看向了薑婉兒:“她和薑萊一樣,都是這個村子的叛徒。你知道的,這個女兒你留不得了。”

薑崇禮的眼圈紅了,似乎還想為女兒爭取一下,他喊了一聲:“大哥!”

葉慧怡看著女兒,也無助地哭了出來。

薑敬德厲聲道:“這是父親的命令。”

隻這一句話,就讓薑崇禮麵如死灰。

他深深地明白,隻要他還生活在村子裡,他就無力抗爭,隻能妥協。

風雪之中,薑敬德衝著薑崇禮道:“我畢竟是你哥哥,也不想做得太絕,和當初我對二弟一樣,你們不想看著她死的話,現在就帶著你老婆回家吧。”

聽了這話,薑崇禮遲疑了一瞬,還是攬著自己妻子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葉慧怡不斷地回頭,隨後,她也哭著跟著丈夫低頭走了。

看著這一幕,薑婉兒的眼睛裡閃著淚花,身體顫抖。

賀臨的眉頭皺著,他有些想不明白,薑若愚為什麼要殺了自己的親孫女?隨後他猛然想起了之前他們去查訪時,老人的話——脾氣倔,不聽話,冇有早點結婚……

那就是他或者是他們對薑萊動手的原因嗎?

所以,因為薑婉兒知道了他們殺人的事,他們也要殺了薑婉兒嗎?

隨後呢?他們當著他的麵討論著這些,是準備把他也一起殺死滅口嗎?

似乎看出了賀臨所想。

薑敬德看向了他,反過來寬慰道:“賀警官,你放心,你和這個村子可以說是毫無關係,這隻是你的一趟公差。殺警是大事,會引來外人的徹查。我們輕易是不會做的。隻要你放過我們,答應乖乖離開,並且以後忘記今天晚上的事,不再追查薑萊的失蹤,我們就會放過你。”他頓了一頓又道,“隻不過我需要你給我點誠意,做到兩件事。”

賀臨看向薑敬德,他開口問:“哪兩件事?”

薑敬德並不回答他,而是用鋒利的刀鋒在薑婉兒的脖頸處劃了一下,女人的頸間很快就現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薑婉兒發出了一聲悶哼。

薑敬德向賀臨伸出了一隻手:“首先,薑萊的手機呢?你把手機給我。”

原來是為了這個。

特警多年,賀臨早就學過和匪徒談判的各種話術,也見過比眼前的薑敬德更為凶殘的綁匪。

賀臨對他道:“那麼重要的證物,我又不可能隨身帶著,那個手機在我們的房間裡。但是這不是什麼大事,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拿給你。”

賀臨猜測到了,是手機裡有重要的資訊,而且應該是薑萊發給薑婉兒的。

薑婉兒看到了資訊想要交給他們,卻被薑敬德抓到,薑敬德和薑若愚現在應該也看過了手機上的內容。所以他們會選擇今晚趁著大風雪下手,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把手機帶出村子。

果然,薑敬德哼了一聲:“反正你們今晚都出不去這個村子,回頭給我也是一樣。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先辦正事吧。”

男人說到這裡,擡頭看向了麵前的北望山。

“我們生活在雪山腳下,緊鄰著北望峰,在過去的數百上千年間,經過了戰亂,瘟疫,饑荒,還一直得以僥倖延續著香火命脈。這雪山腳下本來就是我們祖先祭祀的祭台,從古時開始,就會把未婚的少女留在山上,嫁給山神,以此換來神靈的庇佑。”

“後來,冇了這種習慣,漸漸的村子裡就開始衰敗。”

“但是你們看,去年我們把薑萊留在了這裡,就格外的風調雨順。到了今年,又到了該要獻祭的時候了。”

隨後,他看向賀臨道:“賀警官,第二件事,你要參加我們的祭祀儀式,捅上這個女人一刀,我們就放你離開。”

說完這句話以後,他似乎還怕賀臨遲疑,又加了一句:“你不用完全殺掉她,隻需要弄傷她就行了,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會動手。我隻是需要你留點把柄在我們的手裡。這樣,你將來出去,離開了這個村子以後,纔不會胡說八道,我們也才能放心。”

看賀臨的身形未動。

薑敬德勸他:“不過賀警官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雖然我不想殺了你,但是如果你不肯動手的話,那就代表著你選擇和我們為敵,我也不能保證,你能活著走出這裡。”

賀臨試圖用對方的邏輯來分析這些人的詭計。

薑敬德說得輕巧,看似是給了他兩條路來選。

他不傷害薑婉兒,就是與他們為敵,他們要殺了他。

他傷害薑婉兒,留下把柄在他們手中,他們放他走。

表麵上看,第一條是死路,第二條是生路。

但是,剛纔薑敬德說的冇錯,他們怕有人追究,是不太敢輕易動警察的,如果他和黎尚都失蹤在這裡,警方高層肯定會派人詳細調查。

所以,如果他在這些人的威逼和脅迫下,真的傷到了薑婉兒,他們肯定會選擇角度拍下照片或者是視頻,這些人就有殺他的理由了。

那時他纔是真正落入了死局。

也就是說,無論怎麼選,都是死。

想到這裡,賀臨的內心腹誹,這些人冇讀過幾年書,是不是常年在村子裡已經呆得傻了?他像是那麼好騙的人嗎?

但是有時候,他不怕聰明的壞人,反倒更怕這種壞透了的蠢人。

壞人絞儘腦汁,不如蠢人靈機一動,更何況是又蠢又壞的人,會讓他難以預估對方下一步的行動。

無法判斷,隻能應對,就會陷入被動,這樣一來,就算知道了對方的想法,賀臨也已經拖延不了太久了。

一旁拿著槍的青年始終用手中的土槍對準著他,神情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

薑敬德也舉起了手指:“賀警官,你最好抓緊點時間,再給你三秒考慮一下。”然後他數著,“一、二、……”

在薑敬德開始不耐煩的倒數聲中,賀臨擡起頭來衝他露出了一個冷漠涼薄的微笑,這笑容看得薑敬德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絲寒意,他見賀臨邁步向他走來,甚至下意識地想要後退。

但賀臨什麼都冇做,隻是掛著那令人膽寒的笑,接過了薑敬德手裡的刀……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