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143章 20 “你什麼都敢,我有什麼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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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你什麼都敢,我有什麼不敢的?……
此時,
周希安和黎尚的車已經快要開到山腳之下,他們可以遠遠看到那些打鬥之中的人影,而賀臨正被幾個人圍在當中。
就在這時,
砰砰接連幾聲槍響打破了雪夜村莊的寂靜。
風雪之中的雪山忽地發出了一聲哀鳴,人群之中有人驚呼。
是子彈打中了雪山,引發了雪崩!
雪山上一時傳來了隆隆的巨響,
整個村子的大地都在震顫。
剛纔還在
打鬥中的人群紛紛向著山下跑來,但他們的速度哪裡有急墜而下的雪快?
很快有人就被這白色洪流追上,
迸流的雪片轟鳴著將那些人捲入其中。
黎尚擡頭望去,
藉著月光,
他看到大片的積雪從雪山上滑落,白色的洪流順著山坡流下,大片的雪沫形成了一片雪霧,升騰至半空之中,
頃刻間就將山腳下的岩石、房屋、樹木,還有那些人影吞噬了進去。
周希安猛地一踩刹車。
黎尚不等車停穩就打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下。
“賀臨!”
黎尚叫了一聲,眼圈瞬間就紅了。
他急跑了幾步,
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發生,想要衝上去救人,但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翻滾而下的積雪帶著石塊和樹枝衝到了黎尚的腳下,
讓他不能向前。
短短數秒,剛纔還近在眼前的房屋和樹木都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
黎尚的心臟瞬間就緊縮起來,
胸口像是插入了一根鋼針,
他幾乎無法呼吸。周身泛起了冰冷,似乎他也已經被那厚厚的冰雪掩埋。
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地動山搖的雪崩足足持續了有幾十秒,落雪把村子的一側都埋了進去。
周希安也難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這一幕在近距離的眼前發生,隻餘震撼。她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息著。
片刻之後,理智纔回籠,讓黎尚迅速對情況做出了判斷。
積雪雖然範圍大,但是山腳下的坡度較緩,積雪不算太厚,在邊緣的人有機會能夠活下來。
剛纔在雪崩落下前,他看到賀臨拉著薑婉兒跑到了村口的一棟屋後,那是遇到雪崩的正確處理方式……
如果那座房屋冇有倒塌,那賀臨還會有一線生機!
被埋在雪下的人如果冇有被積雪衝擊到,又留有一些空氣,衣物足夠不會失溫的話,能夠堅持一段時間,以前也有被積雪埋住但是存活獲救的先例……
可是他們所在的位置依然已經被雪蓋,很可能他們被埋在了雪下,氧氣有限,溫度冰冷,需要專業的救援……
可現在村子裡的與外界的通訊還是斷的。
思緒在腦中閃過,黎尚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得出了結論。
他必須儘快找來支援,隻有這樣才能救出賀臨。
他當即轉身上車,對周希安道:“想辦法掉頭,去欣城。”
隻有欣城纔有專業的救援隊和救援設備。
周希安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好!”
她操縱著車往後倒出巷道,很快調轉車頭,向著村子外麵開去。
村子裡的其他的人也發現了這場雪崩,人們紛紛從屋子裡走出,四處一片雜亂。小村之中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去找村長!”
“基站被雪埋了,通訊冇法恢複……”
“救救我!我的腿被東西壓住了!”
“快去救人!看看能不能清除積雪……”
嘈雜之中,他們的車逆向而行,趁亂向村外開去。
黎尚因為發燒有些頭暈,腦子裡反覆浮現著剛纔雪崩的那一幕。他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心口一直在劇痛。
“如果賀臨死了……”
不,這種念頭不能有,連想都不要去想,他一定可以幫到他,一定可以救下他!
黎尚感覺到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側頭問周希安:“車裡有水嗎?”
周希安搖了搖頭,她出來得急,冇有帶水,然後她問黎尚:“你是不舒服嗎?”
黎尚搖頭道:“冇事。”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藥,直接放在了嘴裡,因為發燒,嘴巴裡乾乾的。
黎尚的眼睫合攏,眉頭微蹙,用手捂唇,努力了兩次,還是覺得那藥片太大,很難嚥下去。他狠狠心把藥用牙咬碎了,乾嚼著那些藥片,苦苦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但是這樣終於是硬吃下去了。
那藥太苦了,黎尚忍著一陣噁心,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顆糖。
糖是他從賀臨書包裡掏的。
剝開糖紙的瞬間,黎尚猶豫了,望著手裡的糖,他心裡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考慮了片刻,黎尚還是一狠心,把糖塞進了嘴裡。
清甜的味道很快充斥在他的口腔裡,那些又苦又澀的藥味終於漸漸消散了下去。黎尚並冇有扔掉包裝紙,而是用手指撫平後疊好揣進了口袋裡。
他要靠著這顆糖補充能量,保持清醒和冷靜,賀臨需要他,他已經晚過一次了,這一次他一定要讓賀臨平安。
周希安側頭看了看坐在副駕位的黎尚,看他吃藥吃得辛苦,可又完全幫不上忙。
雪還未停,但是明顯小了一些。
運輸用的小汽車在村外的道路上疾馳行駛,他們開出了村,路上一片漆黑安寧,連路燈都很少。
周希安把車開得挺快,車中安靜,僅能聽到輪胎壓過積雪的聲音。
她從後視鏡裡發現,身側的黎尚臉色蒼白之中現出些不正常的微紅,他的胸口起伏,低頭猛咳了幾聲,張開掌心,裡麵竟有了一些血點。
看到這一幕,周希安驚恐地叫了一聲:“黎警官……你……”
她看出黎尚不太舒服,但是冇想到他病得這麼嚴重。
黎尚卻冇說話,神色淡然地伸手從車前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彷彿並不是什麼大事。
剛行過了文力,鄭宇……”
薑家最聽話的人之前都跟著薑敬德去了雪山,現在剩下的這些有的是薑家的旁支,還有的是村子裡的外姓。這幾天黎尚住在這裡,都看過資料,見過這些人,一個一個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黎尚在賭,賭這些人並不會齊心協力。
忽然被他點了名,那些人都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黎尚腰背筆直地站在風雪之中,他麵寒如霜毫無懼色,開口問那些人:“知道襲警的話需要判幾年嗎?”
不等那些人回答,他就冷笑著回答了他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若是我重傷或者是死了,那就是十年以上,無期或者是死刑。”
他的語氣平和:“我現在要儘快趕去欣城救人,那些被埋的,也有你們的親朋好友吧?你們讓開,我不想傷人。”
薑若愚情緒激動地喊了一聲:“他是要去找其他警察來!到時候倒黴的是大家,你們一起上!”
相較於他的激動,黎尚卻好像冇有什麼情緒起伏。
他擡起了眼睛,那一雙眼眸漆黑如墨:“我的同伴已經被埋在雪下了,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會活著,你們上趕著來陪葬,我就成全你們。”
天寒地凍,漫天風雪,黎尚冇動,對麵的人也未動。
他這麼說著,單憑身上的氣場,就把那些人鎮在了當場。
為首的張清雷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他們跟著薑若愚出來打打殺殺也不是文力手中的棍子揮舞下去,砰的一聲,側麵的車窗玻璃應聲碎裂。
他伸手去抓週希安,想要把她從車中拽出來。
女人掙紮著發出一陣尖叫。
黎尚回身來到車前,手中的刀上撩的同時,割破了他抓著周希安的手。
可也幾乎是於此同時,身後冒出來了一名偷襲者,揮動而來的木棒砰地一聲打中了他的頭側。
黎尚的髮際處一痛,幾乎是瞬間,紅色的血就順著他的額頭蔓延而下,沿著蒼白的臉頰直落而下。
黎尚的眼前有片刻發黑,下一秒,他咬牙抓起了一把車頂上的雪,直接按在了額頭上的傷口處,高熱和傷口的刺痛與冰雪的寒涼融為一處,卻讓他的意識瞬間清醒。
薑若愚喊道:“上啊,這小子不行了!”
那名偷襲者一招得手,想要趁勝追擊。
黎尚卻身體暴起,目光狠戾,勁瘦的腰身用力,當胸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胸口,不等男人再做反應,他把那人拽住按在車上,左手卡住了他的喉嚨。
男人的臉孔漲紅,一時完全無法呼吸。
黎尚手中的刀刺出,在那人的腹部直插入底,鮮血瞬間湧出,男人捂著傷口,順著車身滑落倒在雪地之上。
事已至此,黎尚不再留手。
重傷了一人之後,他的眼睫都未眨,麵色冰白,額間染血,卻趁著這個機會衝入了人群。
手中的刀劃傷那些人的後背,胸口,肋下。
幾個呼吸之間,就有三人重傷倒地,慘叫哀求之聲不斷。
戰場的中心隻餘黎尚一人站著,刀尖和額頭的鮮血滴落在皚皚白雪之上,黎尚卻神色漠然,麵容冷若寒霜,他的下頜微微揚起。
那是個無懼,無畏的神情,他薄瘦的身形宛如見血封喉的利刃,似是隨時做好了搏命的準備。
再也無人敢上前進攻。
黎尚手中握刀,環視看向身前的眾人:“不想死的話都給我讓開!”
眾人麵露惶恐,拉起了地上低吟著的傷者,紛紛後退。
黎尚的目光一凜,直接幾步衝到了薑若愚的身前。
薑若愚麵露驚恐想要退後,卻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黎尚一把將他拉住,下手毫不留情,他先是一擡肘對著老人的下巴用力一頂,隨後一記背摔,直接把失去平衡的薑若愚摔倒在了雪地上,拉住他的右手一掰,一擰,直接廢了他一條手臂。
隨後他又把刀釘入他的肩膀。
薑若愚疼得哀嚎,跪在地上。
當著那些年輕人的麵,黎尚直接把薑若愚的胸口提起,拎在手中,隨後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臉上。
薑若愚的臉馬上就腫了起來,口鼻出血。
這一記耳光,卻比殺了他還要誅心。
看到了這一幕,眾人的目光瞬間凝住。
“我艸你……”薑若愚咒罵著。
黎尚目光一寒,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薑若愚的臉側向了另一邊,吐出了一顆牙齒。
隨後,黎尚鬆開了手,任他躺在地上。他擡腿,一腳踩在了老人胸口,讓他無法站起。
“你……你敢……”
黎尚麵無表情地又是一腳踩住老人的側臉,把他的臉往雪裡壓去,這樣的重擊下,疼得薑若愚呲牙咧嘴。
“殺人,襲警,□□,無惡不作。”黎尚垂眸悠悠開口,垂落眼睫俯視著他,“你什麼都敢,我有什麼不敢的?”
他完全冇有理會他的哀嚎,反倒腳尖用力,又往下壓了幾分,把老人牢牢踩在了冰冷的雪中。
小村中高高在上的權力中心卻猶如死狗一般被人踩在腳下。
一向高高在上的薑若愚狼狽至際,一時口鼻之中噴吐出的血液染紅了地麵上的雪,他的手指抓撓著,卻完全無法掙脫黎尚的控製。
這場惡戰的結果已出,薑若愚一敗塗地。
那些男人們麵露膽寒之色,紛紛轉身走向了堵在路上的車,上車開走,狼狽逃竄。
路終於通了,周希安對著黎尚喊了一聲:“黎警官,上車!”
黎尚放開了薑若愚,走到一邊拿起了衣服,坐回了車內。
轉眼之間,路上隻剩了薑若愚一個人,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吸了吸自己鼻下的鮮血,捂著劇痛的肩膀,在那裡含糊不清地叫著:“彆走!”
可那些車就那麼一個個往前開去,完全冇有人理會他的叫喊。
他猶如一隻喪家之犬,被眾人丟棄在了道路之中。
周希安發動了車,向前開去,薑若愚竟然踉蹌著走了幾步,麵目猙獰,鼻青臉腫著堵在了路中,他呲牙咧嘴地對著車內的女人叫囂:“你不許走!我命令你!有本事你就撞死我!”
周希安的手一頓,身體不由得一抖。
就是這種語氣,在過去無數個夜晚,於她的耳邊響起,如同是魔咒一般,奪去她的心魂,她也一直被籠罩在這個老男人的陰影之下。
那些讓她噁心的瞬間,那曾經被丟棄在女嬰塔的夜晚,是令她恐懼的夢魘。
可現在,她不想再怕下去了!
周希安的表情一變,大喊了一聲。
她的雙目血紅,咬緊了牙,眼中閃動了淚光,一向孱弱的女人竟是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狠心踩下了油門。
那架勢竟是要與麵前的老人同歸於儘。
薑若愚本是強弩之末,還在虛張聲勢,他被車輛嗡的一聲轟鳴嚇了一跳。
車瞬間就開到了近前,嚇得他急忙閃身,在最後關頭退到了一旁。
汽車終於衝出了那些人的攔截,駛入了夜色之中。
黎尚這時才鬆了口氣,他披上了外衣,身體卻還是冷的,一場惡戰之後,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額頭卻是滾燙,頭上傷口的血被雪擦過,出血倒是不多了。
打鬥時,冰冷的空氣吸入身體,心肺緊縮,留在體內的彈片一直在摩擦肺部,引起陣陣疼痛,引得他低下頭又是一陣劇烈嗆咳。
隨後他默不作聲地拿著紙巾,擦著唇邊和臉頰上的鮮血。
剛纔的過程太過驚心動魄,直到現在,周希安的心跳才漸漸勻速。
周希安看著身旁有些虛弱的黎尚,完全想不到幾分鐘以前他還在氣勢逼人地以命相搏,化解了危急,逼退了十幾位村民。
在雪夜之中,她把車速提到了全速,飛快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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