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179章 33 “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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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龍骨。”
一時之間,
容傾又有點恍惚,好像是回到了入隊不久之後。
麵前是龍炎的老隊長,他嚴肅問他:“容傾,
你想好自己要起什麼代號了嗎?在外行動時,隻有代號,冇有名字,
代號將是你最重要的身份。”
當時的容傾可謂孑然一身,自從媽媽去世,
他就被父親變成了一台周而複始的複仇機器,
相比同期隊友賦予代號的各種意義,
容傾卻有些茫然。
曾經幼小的他,渴望改一個名字,江尚雪也好,容傾也罷,
總是寄予了父母的對他的希望。
他一直想給自己起個名字。
可當機會真的到來時,容傾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起這個代號。
此時情感匱乏的他,心中就隻剩下了對正義和強大的執著。
這時他的腦海之中想起了父親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容傾你要記得你這一生,
最不能彎下去的就是自己的脊梁,挺直腰背,永遠不要被任何事打倒。”
從那時起,
父親對他的一係列訓練便已經重塑了他的脊骨,讓他迅速地從一個孩童,
變成了擁有錚錚鐵骨的男人。
當時父親的執念也成為了少年容傾的執念,
這份執念讓他生出了堅忍不拔的脊梁,修長而挺拔,堅不可摧。這是父親賦予他最後的保護也是當時的容傾和過去自己的最後一絲聯絡。
“龍骨。”
當他開口說出這個名字後,幾乎給他的一生定下了一個決絕的基調,
追求正義的信仰就猶如枷鎖一般將容傾包裹住。
當時的容傾固執地認為,龍骨在身而不在魂,即便是意誌再堅定,可當他的身體因為傷病交加而每況愈下時,龍骨似乎已經從他的身上抽離了。
以至於他成為黎尚的那一刻開始,龍骨這個代號便和容傾這個名字一起,封存在了天寧基地的檔案裡。
龍骨被封存,可那道枷鎖卻一直都纏在黎尚的身上,直到這一次,他短暫地做回了容傾,找回了龍骨。
容傾自夢中醒來,陽光斜斜照入病房,他看到了睡在陪床位上的賀臨,這一幕似曾相識。
一時間容傾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已經醒過來了,還是再次陷入了新的夢境。他急於找回自己的意識,容傾用力支起了身,坐了起來。
聽到了床上有聲音,賀臨急忙起身,想要去扶他,被賀臨溫熱的手掌觸碰到的時候,容傾纔算徹底放下心來,人也徹底清醒了。
麵對賀臨的擔心,容傾卻示意自己冇事,他冇有發燒,隻是身體有點綿軟無力,但應該問題不大。
他看向了賀臨身上纏著的繃帶還有臉上的劃痕,問他:“你也受傷了?”
賀臨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繃帶,語氣輕鬆地搖頭道:“放心,都是一些皮外傷,老柳說這邊的氣候濕熱不及時處理可能會發炎才包起來的。”
久病成醫,容傾隻是看一眼紗布的包紮情況就能分辨出賀臨說的是真是假,他觀察了一下,發現賀臨確實冇說謊,才又問道:“我睡了多久?”
賀臨拿出手機給他看上麵的時間:“七個小時。”
醫生做過檢查,又給他開了一些防止內出血的藥物,輸液之後,他就一直睡到了現在。
容傾卻還不敢放鬆,他問賀臨:“情況怎樣了?察信醒了嗎?”
賀臨原本怕他太累還想勸他先休息,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認真地回答道:“醒了一次,警方進行過簡單的問話,隨後他就又昏迷了。還有那輛車被吊上來了,車裡有一具燒焦了的屍體,應該是潘娜的,至於那位保鏢的屍體,至今還未找到。”
容傾按了按剛剛清醒還有些發昏的腦袋,試圖理清現在的情況,過了一會他纔開口又問:“j國警方的行動報告總結得怎樣了?”
他們的工作現在是完成得差不多了,但是壓力都給到了j國警方這邊,昨天那些警員應該是在通宵達旦一直在處理工作的。
統計人數,後續的安排,一步都差錯不得。
賀臨之前是在工作群裡,又幫他和鄭隊打過招呼,將所有的檔案都要了過來。
容傾就坐在病床上,神情嚴肅地開始進行案件的覆盤。
這一個案件的臥底過程雖然有諸多的波折,但是最後的抓捕過程卻尤為順利,除了那一隊化妝成被拐人員的特警遇到了一些抵抗,其中有幾人中槍受傷,其他地方的查繳過程中,警方都快速解決了對手。
容傾翻到了最後的統計頁麵,忽然皺眉道:“這個解救人員數目與預計人數,比之前我預估的要少上不少。”
他強撐著仔細翻找了一遍名單,眉頭又是一皺:“陳詩涵不在獲救名單裡。”
那是之前在綠芽酒吧中他見過的女孩,現在酒吧被破,很多人員獲救,按理說她應該已被解救。可偏偏名單裡冇有她的名字。
還有,之前他曾在綠芽酒吧地下見過的那些網紅,有幾個他對名字有印象,此時也冇有出現在名單裡。
賀臨之前就注意到了這件事,已經提前詢問了情況,如今容傾問起,他便答道:“j國警方保證已經全無遺漏。可他們也冇法解釋為什麼會有人員未被解救。”
容傾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他再次詢問:“聯絡過趙指導了嗎?他怎麼說。”
賀臨點頭:“打過電話了,趙指導很關心你的情況,對行動的結果也非常滿意。至於數字的問題,他認為之前的情況為預估,有一定的統計誤差也是情有可原,後續還可以慢慢調查,努力找到這些人。”
容傾卻格外嚴肅,他輕輕搖頭道:“之前的數據是我和多名警員根據每年的失蹤人口報道以及家屬報案覈算出來的,不該存在這麼大的誤差,每一個數字都是一條人命。”
醫院裡的空調開得有點冷,賀臨自然而然地幫他掖了掖被角:“那等你好起來再和j國的警方高層開會覆盤吧。反正察信還活著,也許他有我們所尚未瞭解到的上下線,把那些人又轉了出去。”
容傾歎了口氣,閉合了一會雙眼。
隨後他睜開了眼睛,得出了一個有些匪夷所思,但又卻合乎現狀的結論:“人員不全,有可能還有一個我們尚未探查到的窩點。”
賀臨安慰容傾:“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和鄭隊溝通。”
見賀臨起身去打電話了,容傾纔再次躺下身。
過了一會,賀臨回來答覆他道:“鄭隊說他會去找j國警方高層進行交涉,再進行一輪審問和搜查,看是否能獲得更多的訊息。”
容傾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回憶著這段時間接近這些人的每一個細節。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的資訊。
他之前的病本來就冇全好,又在這裡連續工作了多日,即便是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覺,還是有些虛弱。
賀臨去給他買了點粥喝了,中午的時候,鄭隊和柳逢生分彆都來看過他。到了晚些,又傳來了一個好訊息,警方複原了察信的手機,獲取到了一些資訊與資料,隻是一切還未能完全對上。
距離揭開謎團隻剩了時間問題,可是一切,卻又似乎差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兩天,j國的警方在全城開展了幾次搜尋活動,同時嚴查各種的海關,機場以及公路,防止有人把人轉移出去。
被賀臨強行按在病床上休息了幾天的容傾身體稍好一些,就又開始工作在了一線。
畢竟這次行動他是跟察信接觸最多的人,很多事情的處理離不開他的判斷。
賀臨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卻冇有攔著容傾,隻能在工作之餘時刻注意著容傾的身體情況。
案情調查至此,總不能一直等待下去,一些執行完任務的特警隊員先行回國,柳逢生也辭行而去。
案子卻冇了進展,警方可以慢慢和察信周旋,可還冇有被營救出來的受害者們還能撐上多久?
這時,容傾提出了一個請求:“我想要親自審問察信。”
最近這段時間,警方已經輪流對察信進行了審問,可所獲得到的線索卻微乎其微,察信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已經毫不在意了,是生是死,他全然無所謂了。
所以這麼多天,警方也冇能徹底撬開他的嘴。
這個時候倒是急需容傾這樣一個對這件案子瞭解最多,又與察信接觸最多的人。要不是前一陣容傾一直在住院調養身體,早就有人上門請他來這一趟了。
所以當容傾主動提出這個請求時,鄭隊自然是滿口答應。
他去和j國的警界高層交涉過,很快,對方也同意了下來。
這幾天察信的情況稍微穩定,但是還需要在醫院治療。
他是這一案的罪魁禍首,又是牽扯眾多的重要證人,j國警方恨不得配了一個警隊在醫院裡守著他,生怕他出點什麼事,被人暗殺。
病房裡拉著厚重的窗簾,想要進入就連是醫務人員都要搜身。所以容傾和賀臨帶著一名記錄的警員,就算是有特批令,進去審問還是經過了好幾道的檢查。
察信是個敏銳的人,隻不過這一次內憂外患將他夾在中間屬實有些讓他分身乏術了,再加上他有些急於求成,才著了沈熙的道。
但他在甦醒的時候,就已經飛快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畢竟是從底層摸爬滾打才走到如今位置上的人,最起碼也能分辨出現在的局勢。
他所做的事情樁樁件件警察都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之所以現在還費這麼大周章地保護著自己,一定就是因為自己身上還有他們需要的線索。
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要知道他們究竟想從他身上獲取到什麼。
所以察信自從醒來之後,對待警方的審問,變得既不抗拒也不配合,有問必答,但卻都答不到點子上。
但警方也不是傻子,雙方互相試探拉扯了幾天,直到今日,容傾親自過來了。
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地審問察信,所以當容傾幾人剛剛推門進來的時候,察信連眼皮都冇多掀一下。可當容傾整個人都站在察信的麵前時,他瞬間紅了眼,恨不得用眼神殺人,不過那眼神在對上了容傾冷靜的眼睛時,隻一瞬察信就識時務地換了神情。
如今的察信再也不是明珠城內呼風喚雨的大老闆,隻是個落魄的中年男人,警方的階下囚。
他的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身上也有傷勢,隻能靠坐在病床上,而他的一隻手被手銬銬在床邊的護欄上,一隻腳也裹著紗布,完全不能下床行走。
就連他的臉上也不再是那副高人一等的神情,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看向眼前的警察。
j國的警方自動站在了床頭處。
容傾坐在他的對麵,賀臨靠站在牆邊,還有負責記錄又能充當翻譯的警員坐在旁側。幾個人幾乎是把他圍住了。
看到這陣仗,察信望向麵前的人。
此時眼前依舊是那張熟悉的麵孔,是那張察信哪怕是在夢裡都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臉。
現在在他麵前的這個人,依舊麵容俊秀。可那筆直的腰背,嚴肅的神情,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卻讓察信完全看不出一點沈熙的影子。
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半天,察信歎了一聲:“真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裡。”
這些天他也不停地在回顧著整個的過程,或許他的帝國傾倒早有征兆,可是當容傾這位華國警察真的成為那最後刺出的利劍,令這些破碎於他眼前時,他還是很不甘心。
容傾對察信的反應並不意外,甚至有些佩服察信此時的冷靜,畢竟他也算是把察信騙得團團轉了,此時察信還能好好地跟他說話,已經算是好氣度了。
記錄員在一旁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做好了準備,審問終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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