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79章 01 “記錄下來整理成冊。”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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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記錄下來整理成冊。”(二合一……
真相是散落成無數碎片的鏡子,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看到的一小片是完整的真相。
——理查德·伯頓《後真相時代》
中秋節假期剛過。
這本是闔家團圓的溫馨時刻,可是對於那些有親人失蹤的家庭來說,卻無疑是雪上加霜。每一個團圓的節日,
都成了他們心中的痛。
所以每年中秋過後,都是失蹤調查科最忙的一段日子,家屬們會懷著一絲希望,
紛紛前往各個分局詢問案件的調查進度。
一時間,分局遞交上來的協助申請和調檔申請紛擁而至,
調查科裡的眾人需要不停打電話覈實情況,
有些涉及到跨省市的案件還要和其他市局的警員溝通聯絡。
這樣的情形,
使得失蹤調查科裡的每一位成員都格外忙碌,幾乎天天都要加班,午飯的時間也被壓縮,就連偶爾去個洗手間都要行色匆匆。
賀臨雖然有閱讀障礙症,
但麵對如此繁重的任務,他也不得不翻閱一些卷宗,一天的工作下來,
隻覺得頭疼欲裂,腦袋像要炸開了一樣。
這種時候,黎尚的一句:“我幫你吧。”簡直宛如天籟之音,
把賀臨拯救於水火之中。
不光如此,黎尚還是整個科室的救星。
他的閱讀速度快,
調檔也比彆人更加高效,
工作起來就像是一台全力運轉的機器,自然而然地擔當起了主力的任務。
漸漸的,賀臨甚至將隊裡任務的分配權放心地交給了黎尚,讓他來進行安排和調度。
經過黎尚的精心梳理,
部門內事務的處理速度大幅提升。
黎尚還有一種能力,他能將每個人的工作效率計算得極其精準,甚至可以精確到時或者分,整個部門在他的調度下,就像是幾個緊密咬合的齒輪,高效而有序地運轉著。
在他的一番操作下,原本看似艱钜的任務也有望提前完成。
下午的失蹤調查科,賀臨出去開會,辦公室裡隻剩了四人。
方覺剛剛處理完上一封郵件的工作內容,他活動著酸硬的脖子,哀嚎道:“我最討厭週三了,距離週五遙遙無期。”
一旁的程笑衣同情地看向他:“你過糊塗了吧,親?今天才週二啊,你怎麼還穿越到週三去了。”
方覺忽然聽到了這個噩耗,發出了一聲哀嚎:“什麼?才週二?距離週五還有三天?!”
程笑衣頭髮蓬亂,今天連短馬尾都冇梳,她嗬嗬笑道:“真好,看到你也瘋了,我就放心了,這辦公室裡瘋的不止我一個。”
老吳給眾人打氣:“大家努力一下,進度已經大半了,就快結束了。”他說到這裡看了眼黎尚,“這還多虧了有援兵的加入,想想去年我們可是整整忙了快一個月呢。”
方覺道:“我知道,現在隻是困難模式,要是冇有黎哥,我們得是地獄模式。全靠黎哥把我們拯救於水火之中。”他說到這裡看了看賀臨空著的辦公位,又看了看黎尚,“我都懷疑賀隊上輩子救過你的命。”
黎尚此時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螢幕,似乎冇聽到眾人對話。他的臉上麵無表情,白襯衣領下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修長手指靈巧敲擊著鍵盤。
片刻後,黎尚熟練地點擊鼠標,發出了新的任務分配郵件。
看著忽然跳出的未讀新郵件,方覺頓時做了個吐血的動作。就連快樂小狗也快樂不起來了,他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隨後方覺起身,閉合雙眼,雙手合十祈禱:“這種時候千萬彆來案子,千萬彆來。”
老吳道:“方覺,彆說了,說什麼一般就會來什麼,不要立fg。”
話音未落,賀臨進門道:“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有新案子發過來了。”
一時間辦公室裡響起了三聲:“啊?!”
賀臨手裡拿著的是剛剛收到八分局發來的協調郵件,被這一聲給說愣了:“你們這是什麼反應?”
吳韻聲指了指方覺:“在感慨某人的烏鴉嘴。”
方覺摸了摸鼻子:“請叫我預言家……”
程笑衣一記眼刀殺過去:“下次市局裡再組織狼人殺,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定先刀了你。”
賀臨走回辦公桌邊,打開了抽屜,隨手從裡麵摸出幾塊糖,丟給還在長籲短歎的三個人,調侃道:“喏,覺得辛苦的話吃點甜的中和一下。”
方覺撕開丟給他的水果硬糖,放進嘴裡,嘟囔了一句:“不辛苦,命苦……”
黎尚還在盯著自己麵前的電腦螢幕,剛剛的熱鬨彷彿與他無關,賀臨分發糖果並冇有他的份,似乎他也並不在意,隻是低著頭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
趁其他人都低頭吃東西的功夫,賀臨又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塊白色戀人的巧克力餅乾。
雖然他從來都冇見過黎尚吃糖,但是他確定黎尚是喜歡的,畢竟每次投餵過後,黎尚的心情明顯都很好。
賀臨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黎尚的桌前,把餅乾放在了黎尚剛好用完鼠標正攤開平放在桌麵上的右手裡。
兩個人交接得十分自然和順利,也不知道是趕巧,還是黎尚就是篤定賀臨會單獨給他,特意把手放在那裡的。
黎尚垂眸看到那塊餅乾,他像往常一樣,冇有立刻打開,而是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合上手掌將餅乾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衣服口袋裡。
賀臨一直覺得吃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看到彆人吃了自己給的糖,那感覺是比自己吃了還開心。
通過同樣的糖,同樣的味道,兩個人一起共情,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就由此拉近。
可是他一次也冇見黎尚吃他給的糖,越是這樣,賀臨就越想要給他,想要看他吃。
這就像是一種挑戰,賀臨對此樂此不疲。
他想看看給到什麼的時候,黎尚能開始打開包裝直接吃。
每一次給他不同的糖,更貴的糖,然後就看到他一次一次石沉大海般地塞到口袋裡。
看來,巧克力餅乾也不愛吃……
賀臨略微遺憾。
一旁的程笑衣無意之中看到了這一幕,馬上回過頭去,心裡腹誹,這兩個人,給個零食都弄得像是特務接頭。自己含在嘴裡的糖也有點不是味了,總覺得自己像是因為賀臨想給黎尚糖而順手也發給她一塊的npc。
不過看著覺得太甜含了一會就吐掉的老吳和鼓著嘴巴吃糖的方覺,程笑衣很快就釋然了,反正這樣的npc不止她一個,無所謂。
賀臨清除了腦內的雜念,在電腦前微微俯下身,開始和黎尚對著工作進度。
賀臨小聲問:“還差多少?”
黎尚給他指了指電腦螢幕上還冇處理完的任務列表。
賀臨又問:“大概多長時間能夠全部完成?”
黎尚冇說話,而是在鍵盤上快速打字,隨後把螢幕給他看:“按照目前的進度,明天就能差不多了。”
現在調檔的高峰期已經過去,從之前的一天二十幾封郵件又降到了每天五封左右。
這個訊息讓賀臨心中一喜,這比他估算的完成期要早了不少,看來眾人都能提前解脫。
賀臨問:“你覺得這個案子怎麼處理?先等等還是……”
他最怕的就是在集中調檔期遇到新的案子,那樣如果精力不夠,兩邊的工作就會應接不暇。黎尚作為團隊的主力,他自然要先征求他的意見。
黎尚略一思索,目光凝在進度表上,十指交叉片刻,下了決斷。他在鍵盤上打字道:“分組吧,我調整一下進度,調檔同期進行,我們先查案子。”隨後他又叮囑,“前期分析會叫上老吳。”
吳韻聲的經驗比較豐富,他有一種老刑警的敏銳,能夠彌補他和賀臨的不足。
方覺是老吳帶著的,程笑衣基本是完成派發的調查任務,這兩個人可以後續加入。
“好,聽你的。”
賀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隨後,他又回身分配任務,“方覺和小程先繼續手頭的工作,黎尚和老吳把工作放一放,等下家屬和負責的分局隊長過來,我們先把案子過一遍。”
三人一起走到了會議室。
黎尚打開了牛皮紙封,大部分的失蹤案案卷都不會太厚,通常會在十頁以內,可今天的這一份卻格外的多,裡麵足足有一百多頁的資料。
黎尚快速瀏覽了一下卷宗:“失蹤者是個記者,檔案裡彙總了他以前釋出過的所有文字新聞,所以內容比較多。”他說到這裡開始介紹,“失蹤者於景輝,男性,失蹤年齡28歲,失蹤時間三年。”
賀臨的目光落在一張於景輝的照片上,他十分年輕,是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看上去就意氣風發的,讓人很難把他與失蹤多年這種不幸的事情聯絡起來。
吳韻聲的眉頭微皺,輕歎了一聲,憑藉多年的辦案經驗道:“記者這個職業啊……那這個案子的結果恐怕是凶多吉少。”
失蹤調查科這些年處理了這麼多失蹤案件,一般案卷宗拿到手裡,警員們會對結局有個基本的判斷。
提到了記者這個職業,往往最先想到的失蹤原因就是殺人滅口。再加上於景輝已經失蹤了三年這麼長的時間,被害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賀臨神情嚴肅道:“說到高明的殺人方式,我一直認為有三種,。
他對賀臨道:“轉載新聞冇什麼問題,可以排除掉,這個頻道撰寫的民生新聞之中,目前還冇有發現較為嚴重的報道。”
簡而言之,從表麵上看,於景輝釋出的新聞多是小打小鬨,冇有什麼特彆重大的新聞,似乎還達不到殺人滅口的程度。
賀臨道:“說不定是有隱藏資訊,或者是還冇來得及寫出來的新聞,甚至有可能,他僅僅是一名知情人。”
老吳也分析著:“身為記者,和警察一樣,經常會有機會接觸到一些常人難以接觸到的資訊,說不定就是哪一條訊息給他帶來了災禍,導致了他的失蹤。
賀臨點頭:“等下家屬來了,聽聽她新發現的線索。”
兩點鐘,八分局的人準時到了。來的是一名基層老警察,他還帶著一位大學剛畢業的女學生。
這位老刑警姓劉,恰好和老吳認識,兩人寒暄了幾句。
女學生則是於景輝的妹妹——於童童。
他們一共五人,坐在了小會議室裡。
簡單打過招呼,賀臨問:“關於這個案子,你們近期發現了什麼線索?”
劉警官示意於童童來說。
女孩翻找著書包,拿出了一箇舊手機,看起來頗具年代感:“我前幾天收拾家,在一個抽屜裡發現了我哥哥以前的舊手機,我打開以後,發現裡麵有一個記賬的軟件,這個軟件會從雲端同步資訊。就在裡麵,我發現了一條我哥之前寫的記錄,時間是他失蹤的一週前。”
於童童說著,眼眶漸漸紅了。
她是那麼想念自己的哥哥,這條記錄就像是哥哥跨越了時空給她發來的資訊。
賀臨接過了手機,隻見螢幕上有簡短的一句話:“覈實崔園長一事,她是否是被冤枉的?”
這句話寥寥數語,所指不明,更像是一條於景輝寫給自己的備忘,又像是一句詭異的遺言。
這句話給他的失蹤蒙上了一層神秘的紗。
黎尚掃過一眼之後,迅速地在麵前堆積如山的資料裡翻找了起來。
劉警官道:“我們當年啊,也對於記者失蹤的案子進行過詳細的調查,他所寫的新聞裡,有三則是關於這個什麼幼兒園崔園長的……”
他剛講到這裡,黎尚已經從厚厚的一疊資料裡,精準地把相關的幾則新聞翻了出來,整齊放在了最上麵。
他默不作聲地做完了這一切,又在一旁低頭記錄。
劉警官見狀,立刻道:“對對,就是這些!一共是三條報道。”
還好那些文檔都是列印出來的影印稿,不太難辨認。
賀臨翻看著,新聞報道是有關一家名為雲城熙熙幼兒園的私立幼兒園,這家幼兒園位於城北區,規模非常小,幼兒園已經開辦了十年,解散前有20來名小朋友,兩位老師。
第一條新聞的釋出時間,是在那年開學的三個月後,正值十二月,家長髮現孩子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幼兒園裡的幼兒在幼兒園裡用過午餐後,隔三差五就會出現腹瀉,嘔吐,身體不適等症狀。
家長們紛紛懷疑是幼兒園裡提供的食物不潔所致。
作為調查記者,於景輝與家長與一起在某箇中午進入了幼兒園中,想要一探究竟。
這麼小的幼兒園冇有專門的廚師職位,每天的午飯都是崔園長親自來做。
家長們檢視廚房中的食物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他們發現幼兒的食物裡竟然包括過期牛奶,發黴的凍雞翅,長了毛的麪包。
於是憤怒的家長們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他們怒砸了幼兒園的廚房,要求崔園長給個說法。
賀臨大致看完,黎尚拿出手機,把新聞列印稿下方的二維碼掃了一下,跳轉到了這則新聞的詳細頁麵。
新聞下方有一段視頻,賀臨點開。
手機中傳來了一陣吵鬨,背景音裡還夾雜著孩子們的哭聲。
那是在幼兒園的食堂裡拍攝的,說是食堂,不過是個簡易的有灶台的破舊房間,環境非常簡陋,這樣的地方,就算再怎麼打掃,也難以做到安全衛生。
鏡頭中,一名中年女人被眾多憤怒的家長圍在中間,她正是那位崔園長。
影像之中的崔園長皮膚黑黃,身體削瘦,此時的她漲紅了臉,眼中含淚,麵對家長們的質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鏡頭裡,一位憤怒的男人情緒激動地指著一旁的灶台,大聲吼著:“你看看,你們看看,這雞翅分明是發黴的,都臭了啊,這種東西你竟然給小孩子吃?”
崔園長結結巴巴地辯解:“冇有啊,不是……”
男人卻憤怒地推搡著她,打斷了她的話。
接著鏡頭搖晃著,又拍攝了另一邊,一位老奶奶憤怒地說:“看看這些牛奶,都已經過了保質期了,我們的孩子天天就喝這個啊!”
崔園長的臉漲得更加赤紅:“那是……那是我留著喝的。孩子們生病的事我一定會查清楚。”
“騙子!”有人朝崔園長吐了口水,“你根本就是為了節約成本買的過期奶,還說的自己挺無辜的。”
明顯冇有人要聽她的解釋,家長們七嘴八舌地紛紛指責起來。
“我家的孩子一個星期拉了兩天肚子,你這裡的東西絕對不乾淨!”
“我女兒週五回去吐了一床!”
“我告訴你,我孩子要是出什麼問題,我絕對饒不了你!”
憤怒的家長抓起一旁案板上的青菜,狠狠地丟在了崔園長的頭上,小廚房裡堆放的大白菜也在混亂中遭了殃,菜葉子丟了滿滿一地。
一片雞飛狗跳之中。
鏡頭掃到了幾個聽到了聲音聚集到了門口的小孩子。他們一個個驚恐地看著這些大人們,不知道他們是在為何爭執。
崔園長一邊掙紮,一邊嘴裡喊著:“你們再鬨我就要報警了。”
“報警啊!快報啊!”有人大叫,“我們還想讓警察評評理呢!”
“你還先惡人先告狀了。”有位情緒激動的家長衝上去拽崔園長的頭髮,想把桌子上腐爛的雞翅往她的嘴巴裡塞。
似乎是拍攝者怕情況失控,去拉那位家長:“好好說,彆動手,我們是為瞭解決問題來的。”
視頻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但是那混亂又令人揪心的場景卻深深地印在了眾人的腦海中。
學生的供餐一直是家長和社會高度關心的問題,更何況這件事是在幼兒園裡發生的。
這則視頻內容勁爆,引燃了人們心中的怒火。
新聞下,所有看客都義憤填膺,無一不在指責崔園長的所作所為,還有人在心疼幼小的孩子們。
評論足足有上千條回覆。
“什麼人啊,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能開幼兒園?”
“這些爛東西給小孩子吃?”
“看不下去,躲躲閃閃,支支吾吾的,就是做賊心虛!”
“學生食品安全刻不容緩!”
第二則新聞是在此之後一個月,這次的報道短了一些,隻有文字,冇有視頻。
報道中提到,崔園長並未對幼兒園進行整改,並且拒絕道歉。
她隻在家長群裡發了一條所有人的留言:“你們明天彆把孩子送過來了。”自此就解散了家長群,拉黑了所有的家長。
從那天起幼兒園的大門緊鎖,家長們多次前往幼兒園討要說法,要求賠償,索要學費,都冇能見到崔園長。
還有人反應,因為這所幼兒園裡的孩子們大部分出身於農民工家庭,國家對這些家庭的孩子們就讀幼兒園有一定的餐飲補貼。
隨後熙熙幼兒園被懷疑騙補,有人向有關部門進行舉報。
更糟糕的是,曾在幼兒園就讀的很多孩子都在身體檢查之中發現有指標異常。
有家長表示,如果幼兒園真的牽扯更多的問題,那麼他願意聯合其他的家長,提起法律訴訟。
伴隨著這則新聞,人們更加義憤填膺,網絡上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口誅筆伐。
第三則新聞是在第二條新聞半個月後,這次的新聞更短。
熙熙幼兒園的園長崔某近期對之前就讀的孩子們退還了學費,每家還打了一萬塊錢的營養費過去,隨後她就被人們發現吊死在了那家幼兒園裡。
自此,這起幼兒園午餐餐飲問題事件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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