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狗 第 55 章 狼青
狼青
◎狼青死了◎
《狼青》這部戲的最後一個鏡頭是楚韌在雨中撿到狼青那幕,
因為自家狗子的身體原因，楚韌遲遲不想拍這場戲。但劇本裡早就寫好了，他也不好去改，而且作為他們倆認識的開端,
楚韌私心裡挺想拍的。
在忙完其他的戲後楚韌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狼青最近身體還行,
這讓楚韌微微放下心來,
撿了一個天氣預報中連下幾天雨的日子,
楚韌招集劇組的人開了個小會,
就準備拍這場戲了。
早晨五點的時候,
劇組的人員佈置好了現場，青年楚韌從遠方向著劇組這邊騎來,
他聽到了什麼聲音，就像是有人在虐待狗。
原本並不想管的,
可他終究沒有控製住自己的心，他停車了,
然後悄咪咪的走到角落裡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馬典記錄著他的眼神,
楚韌的眼神向來很有戲，這和平時的楚韌不太一樣,
他看起來像是閃著光,
而平時的楚韌看著可不這樣。馬典衝著周圍的幾個攝影招招手,
讓他們記得拍楚韌的微小動作,
一個優秀的演員每個動作裡都是帶戲的，楚韌是個好演員，他動作裡充滿了戲,
如果馬典他們拍不出來,
那就是他們的錯了,
作為劇組的導演，楚韌事後檢視他們的鏡頭時不火起來纔怪，他一碰到跟電影有關的事兒就脾氣爆。
楚韌看到那幫打狗賊了，同時他也看到了狼青，狼青有雙很特彆的眼睛，冰冷而漂亮，那一天狗子向楚韌這個方向跑來，楚韌想也不想就抱起了它，他們一起從狗販子的手中逃走。
這場戲很連貫，楚韌之前已經排練了很多次，帶著其他的群演和工作人員，唯獨沒有他家狗，他得確保這戲拍一次就過，他家狗子的身體不容許這場戲拍太多遍。
可哪怕練了再多遍，真帶著狗拍完，審視鏡頭裡拍出來的片段，楚韌還是不滿意，“馬典，狗子這眼神拍得不好。”
馬典也看出那鏡頭沒完全把狼青的魅力拍出來了，可他沒想到楚韌這次會直接指出，畢竟但凡有狼青的鏡頭，楚韌都是能過就過的，他好像特彆心疼他家狗子。
但這回，楚韌說了一句，“再拍一回吧。”
他說完這話就沉默了，轉而去抱他家狗，今天的雨下的不大，但也絕不算小，狼青跟他拍這麼一會兒戲身上就全被打濕了，但它也不讓其他工作人員碰，就在那兒等著楚韌。
楚韌拍完戲也的確立刻就把準備好的吹風機用上，吹乾了他家狗子的毛，但淪了一遭，狼青的精神看著有點兒不行了，楚韌抱著他家狗一言不發，秦北知道他是想再拍一次，畢竟他們的時間都不多了，而楚韌心中對於這場相識戲又格外看重。
他蹭蹭楚韌，表示自己可以拍。
楚韌摸摸狼青的頭，還是沒說話，他心裡或許一開始就明白狼青會同意再拍一遍，現在來問，隻是圖個心安。如此，這會兒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能怎麼樣呢。
放下他家狗子，調了調裝置，楚韌吩咐場務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雨還在下著，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可楚韌心中隻覺麻木，他感覺自己挺殘忍的，明明狗子身體不好，他還讓狗子拍第二遍，就為了什麼拍攝效果。心裡明明不想這麼做的，可不做，又感覺心裡有股執念，好像不拍不行，不拍這輩子都會後悔。
劇組裡其他人就看見他們導演站在雨裡，他淪得像是落湯雞，偏偏又那麼倔，瞅著就頑固不聽勸的那種倔，他拿著個簡易的遮雨裝置，不過沒用到自己身上，而是拿那東西罩著鏡頭。
如果鏡頭不是那麼貴，他可能連鏡頭都不罩。
“好了，各部門注意，開始補拍鏡頭。”楚韌做了一個手勢，衝著劇組喊了一聲。
雨“啪啪”地打在地上，他的話被吞了大半，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發沒發出聲音來。劇組的人卻回了他一個聽到的手勢。
楚韌自己扛著裝置站在固定的角度上，狗子出來了，它向著自己跑來，就好像一年前那樣，它義無反顧，就像天生認識楚韌那樣，它相信楚韌能幫它擺脫狗販子，它相信楚韌能把它帶回家，緣分是老天註定的，誰都改不了。
它跑的很快，它眼神很堅毅，也很亮，楚韌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決定救狼青的。明明狗販子手中有毒針，明明可能給自己造成風險，他卻還是做了，哪怕錯了也不後悔，因為狼青的眼睛很漂亮啊，楚韌看它的第一眼就被蠱惑了，他怎麼放得下這條狗子，他以前心裡隻想著他家電影大女神，但看到狼青時，一切都變了。
楚韌不是浪子，他決定養這隻狗了，就得負起責任。
狼青來了，它向著楚韌的方向，這一幕除了楚韌誰也拍不出，它註定就得拍兩遍，隻有楚韌，隻有楚韌才知道當時他內心的觸動。
當狼青越來越近時，楚韌的手甚至微微發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天冷還是彆的什麼，他到最後抖得像是篩子。
最後他把裝置一丟，抱住了他家狗。
一向寶貝設施寶貝的跟什麼似的楚韌竟然也會扔裝置，他是瘋了嗎，要不是場務及時把裝置接住，事後楚韌得哭死嘍。
可楚韌現在不想那個，他緊緊抱住他家狗，對著劇組顫抖地說了一聲，“收工吧。”
然後他給李忠言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來進行收尾工作後就開著車走了。
秦北坐他副駕駛上打了幾個噴嚏，他這段時間身體一點兒都不好，隻不過是礙於楚韌才一直沒表現出來，現在戲拍完了，他一鬆懈就感覺特彆累，累的能直接睡死過去。
他也真的可能睡死過去，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曆讓他感覺就像是迴光返照了，而動物的直覺告訴他，他也就這兩天了。
楚韌一路開的風馳電掣的，他準備給自家狗洗個澡，再給它煲點兒湯，反正怎麼好怎麼來，“寶兒，咱這戲拍完了，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去拍這破戲了。”
秦北看著楚韌，他聽著楚韌一口一個“破戲”，有些微微的失神。
楚韌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他脫了衣服，裸著幫狼青洗澡，然後給他家狗子吹乾，再給它按摩，一邊給他按一邊跟它閒聊。
秦北打了幾個噴嚏，它在那兒聽著楚韌講話，感覺心裡越來越慌，他產生了一種感覺，自己活不過今晚了。
但他不敢跟楚韌說，說什麼呢？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今天彆抱著我睡，否則明天你看見的就是自己懷裡抱著一死屍。或許跟楚韌坦白，自己其實是個人，出了車禍才變成狗的？如果我死了，你不用擔心，等我變成人了就回來找你。
可秦北，他真的能變成人嗎？他要是變不成人，那楚韌該怎麼辦，一直在這兒等他嗎？等著一個很可能永遠都回不來的人，或許某一天覺得那就是個謊言，因為他家狗不可能回來了。
秦北不可能給楚韌一個希望，又讓這希望破滅，楚韌看著挺能抗的，但秦北知道，如果身為狗的自己死了，身為人的自己也死了，那知曉一切的楚韌離崩潰也就不遠了。
他看著楚韌，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楚韌看著他家狗子泛著擔憂的眼神，不禁摸了摸它的頭，安慰了一聲，“不怕嗷，有我呢，你瞅你這眼神。”他說罷還笑了一聲，看著像是在安慰他家狗子。
晚上的時候，楚韌抱著他家狗躺在被窩裡，他今晚感覺他家狗子總想跑，“怎麼了你，不喜歡我了，咋總想著跑出被窩呢。”
秦北沒回答他，他其實也不想離開楚韌的被窩，自己死還是挺讓人害怕的，他想讓楚韌陪著自己，但沒想到，楚韌也不想讓他出被窩。
抱緊了狼青一點兒，楚韌隱隱約約覺得自家狗子可能是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可讓它自己找個地兒去死，楚韌辦不出這事兒來。他想了一下自己快死時的場景，一個人死感覺多不好啊，沒人關心沒人在乎。就像是被所有人拋棄了，他不喜歡這感覺。
越想越怕，不懂自家狗子為什麼想離開，死也得死在自己懷裡啊，外邊多冷。
又看了一下自家狗的眼睛，楚韌做了一個舉動，他親了狼青的眼，然後笑了笑，“乖，彆怕，在這兒待著就行了。”
秦北被親時有點兒愣，楚韌雖然疼他，卻是那種跟狗子保持一定距離的人，他看著完全不會親一隻狗。
湊到楚韌麵前，秦北心裡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喜歡上楚韌了。
楚韌還不知道他撩到了秦北，把自家狗子又抱緊了點兒，楚韌感覺臉上有點兒濕潤，他擡頭看向他家狗子，可他家狗子已經睡著了。
用薄被把兩人蓋嚴實了一點兒，楚韌也決定睡了。
遠在醫院的秦北身體動了一下，又轉而歸於平寂，甚至他身體的資料還不如狼青在的時候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楚韌睜開眼，摸摸他家狗子，他叫了幾聲“寶兒”，又叫了幾聲“阿青”，沒有任何回響。
彷彿明白了什麼，楚韌從抽屜裡拿出戒掉許久的煙抽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恢複日更中，嗯，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