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在初秋相遇 我坦白，喜歡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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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坦白，喜歡女生
幾天後，章沅回來了。門開的瞬間，常筱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把臉埋在她頸窩裡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從這熟悉的氣息裡汲取勇氣。章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聲音有些疲憊，眼底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清亮：“走吧，回家。”
車子駛離喧囂的城市，常筱懷裡抱著那束燦爛的向日葵和沉甸甸的茶葉禮盒，坐得筆直，像個小學生。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包裝盒的邊緣，留下淺淺的印痕。章沅開著車，側臉線條在流動的光影裡顯得有些沉靜。她偶爾伸手過來，覆在常筱微微發涼的手背上，輕輕捏一下。“彆怕。”
常筱反手握住她，心想，這是章沅從小長大的地方，通往她生命最初印記的路。
車子最終停在一個安靜小區單元樓下。常筱深吸一口氣，章沅利落地停好車，繞過來替她拉開了車門，順手接過了她懷裡那束向日葵。“我來。”她語氣自然。
常筱抱著茶葉和點心盒，跟著章沅。
章沅掏出鑰匙，插進鎖孔，門開了。飯菜的溫暖香氣撲麵而來，帶客廳裡燈光明亮，一個圍著碎花圍裙的婦人正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臉上帶著忙碌的紅暈，看到門口的她們，笑容立刻綻開：“沅沅回來啦！快……”
話音未落，她的目光越過了章沅的肩膀，落在了抱著禮盒、明顯有些侷促的常筱身上。笑容凝固了一瞬，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和探詢。與此同時，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也擡起了頭，他眉頭下意識地蹙起，視線在章沅和常筱之間來回逡巡。
那種審視的目光，沉甸甸地壓在身上，常筱感覺手心變得又濕又黏。
“爸，媽。”章沅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靜默。她語氣平穩，“這就是我的戀愛對象，常筱。”
話音落下，客廳裡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靜。隻有廚房裡爐灶上燉煮的湯鍋發出輕微的“咕嘟”聲。章沅媽媽端著盤子的手還懸在半空，臉上驚訝、茫然，還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困惑。章沅爸爸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常筱臉上。
常筱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她幾乎是屏著呼吸，頂著那兩道極具壓迫感的目光。臉上努力維持著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波瀾。她將手中的禮品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叔叔，阿姨，”
她的聲音有點發緊，努力讓每個字都清晰，“一點心意。聽章章說叔叔喜歡喝茶，阿姨喜歡鮮花和核桃酥。”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真誠的歉意，“打擾了。”
章沅媽媽如夢初醒，慌忙把手中的菜盤放到旁邊的餐桌上，在圍裙上用力擦了擦手，有些無措地接過了那束燦爛得有些耀眼的向日葵：“哎，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這麼客氣……”
語氣裡帶著一種冇完全反應過來的生硬。章沅爸爸也站起身，接過了常筱遞來的茶葉禮盒。他隻是客氣地點點頭：“有心了，坐吧。”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氣氛依舊僵硬。常筱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章沅挨著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膝上冰涼的手，十指相扣。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道無聲的宣言。
章沅媽媽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目光最終落在了常筱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試圖重新打量的神情。“小……小筱。”語氣努力放得溫和，“路上辛苦了吧？家……家住哪裡？做什麼工作的呀？”問題很尋常，相比初次見麵的熱情，這次客套了很多。
常筱認真回答，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清晰。章沅爸爸坐在對麵，常筱能感覺到，他的注意力並未真正落在水杯中。
廚房裡飄出的飯菜香氣，章沅媽媽終於像是找到了緩衝地帶，把向日葵小心地放在茶幾上，招呼道：“老章，先彆看了，準備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她轉向常筱，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雖然有些不自然，但努力釋放著善意：“小筱，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隨便做了點，彆嫌棄啊。”
氣氛緩和了一點。常筱依舊吃得小心翼翼，每一口都細嚼慢嚥。章沅媽媽依舊像上次一樣不停地給她夾菜，紅燒肉、清炒蝦仁、蒜蓉西蘭花。“多吃點，多吃點，看你瘦的。”
章沅爸爸話不多，隻是偶爾問常筱一兩句工作上的事，語氣平淡。常筱誠懇作答。章沅則自然地給常筱添湯，偶爾在桌子底下輕輕捏捏常筱緊繃的手指，無聲地傳遞著“彆怕，我在”的信號。
飯後，常筱主動起身幫忙收拾碗筷。章沅媽媽連忙阻攔：“哎喲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坐著歇會兒。”
她能隱約聽到廚房裡傳來章沅父母交談聲，斷斷續續，隔著門也能透進來。
不知過了多久，章沅爸爸拿起了報紙看。章沅媽媽坐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束向日葵的花瓣。章沅坐在另一側，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其實…”章沅媽媽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我和你爸……也不是木頭人。”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常筱，“前幾次沅沅回來，狀態就不太對。打電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問她有冇有談戀愛，總是岔開話。她以前從不這樣。”
常筱屏住了呼吸。
“這次進門，我就更覺得不對勁了。沅沅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樣。”
章沅爸爸放下了手裡的報紙，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女兒身上，語氣低沉，帶著一種遲來的確認：“你從小到大，主意就正。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話像是對章沅說的，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客廳裡再次安靜下來。常筱感覺自己的手心又開始冒汗，但這次，似乎不是因為純粹的恐懼。她看到章沅媽媽臉上那層客套終於卸下，露出底下屬於一個母親的憂慮和無奈。也看到章沅爸爸深藏著對女兒性格的瞭然和無力感。
章沅媽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哽咽和茫然，“這跟我和你爸想的不一樣啊……”她用手背飛快地擦了一下眼角，“我們這把年紀了，就盼著兒女成家，安安穩穩的，生兒育女…這以後…”她說不下去了，隻是茫然地看著常筱，又看看章沅，眼中是純粹的對未知未來的擔憂和無所適從。
章沅握緊了常筱的手。聲音不高，卻很堅定：“媽，爸，我知道跟你們期望的不一樣。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也……讓你們失望了。”她緊握著常筱的手，“她對我很好。和她在一起，我很開心，也很安心。這就是我想走的路。”
章沅媽媽聽著女兒的話，冇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眼裡有委屈，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不得不接受。她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常筱那張寫滿緊張卻也透著真誠的臉，最終隻是又歎了一口氣。她站起身走向廚房：“……我去燒點水。”
章沅爸爸也沉默地站起身，走到陽台，背對著客廳。
客廳裡隻剩下常筱和章沅。剛纔那一番無聲的“交鋒”和章沅父母最終流露出的複雜情緒，心頭堵得厲害，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她飛快地低下頭，不想讓章沅看到。
章沅什麼也冇說，隻是伸出手臂，將她輕輕攬進懷裡。常筱的臉頰貼著她柔軟的衣料，能清晰地聽到她沉穩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像最可靠的錨，定住了她翻湧的心緒。
良久，常筱才從她懷裡擡起頭，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叔叔阿姨……他們……”
“給他們一點時間。”章沅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手指輕輕梳理著常筱頰邊微亂的碎髮，“就像當初給我們自己時間一樣。”她的指尖帶著安撫人心的溫度，“會好的。”
房間門被打開，章沅父母臉上卻出現了喜悅，章沅母親把一個紅包塞到常筱手裡，“以後你們好好的。”
章沅懵了，看向父親。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小筱。”章沅父親帶著歉意，“我們剛跟你們開了個玩笑，希望不要介意。”
章沅母親解釋，“沅沅什麼事能瞞過我們這雙慧眼啊。其實那天就看出你們不對勁，隻不過在等你們承認而已。”
想當初章沅父母也是這樣初見雙方父母的。
兩個年輕情侶像小孩子一樣抱頭大哭，剛剛的氣氛真的被嚇個半死。
常筱和章沅留了一天住宿。沅媽媽送她們到門口，眼睛紅紅的，把一個禮盒塞到常筱手裡：“你們兩個帶回去，不夠家裡還有呢。”
章沅爸爸站在稍後一點的地方，笑著點點頭算是道彆，章沅父母目送她們離開。
車子駛離小區，融入城市流動的燈河。常筱抱著禮盒，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冇想到竟這麼順利。
章沅開著車，側臉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她伸過右手，精準地握住了常筱放在腿上的左手，十指緊緊相扣。相視一笑勝過千言萬語。
“累了吧？”章沅說，“後座有靠背躺下睡一會兒。”
常筱目不轉睛盯著她，“不累。現在幸福的隻剩下開心。”
章沅的指尖在她手心裡輕輕一按。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朝著屬於她們兩個人的、亮著溫暖燈光的港灣駛去。兩隻緊緊相扣的手心傳遞的溫度，足以抵禦世間所有的微涼。夜空深遠，幾顆星子悄然閃爍，如同遙遠燈塔投來的微光，靜靜守護著歸航的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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