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想撿我回家 第十四章
妲和光站在港口，燈籠掛滿了港口棧道的兩側，一路蔓延到霧隱商會氣派的大船。
“真是好大的手筆。”妲和光輕聲感慨。
在一個連第一次工業革命都沒有開啟的世界，擁有如此大體量的船隻並在海上航行，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絕非普通有錢商戶就能搞得起的。
謝嫻今日是以萬象閣六小姐的身份受邀而來。
是的，霧隱商會的貴賓閣是有數的，隻有得了受邀的人纔有資格進入二層往上的區域。霧隱商會這次的拍賣會預熱時間並不長，拍品的內容有些蹊蹺，謝嫻便沒讓藥王穀的這些小輩參與進來。
二人今日穿了低調的玄色衣袍，妲和光穿的是自己帶的，內襯是暗紅色的，夜色下顯出一些鋒利。她與謝嫻並肩站著，戴著同色的兜帽麵罩，像是扮演謝嫻的貼身護衛。
不用走到棧道最邊上，都能看出此處離霧隱商會的大船開放的入口還有些距離，海麵上用麻繩綁了三個漂浮木桶作為落腳點。
“都到這裡了還設了些門檻。”妲和光目測了一下距離，雖不算遠，但也起碼也得是二流高手才能運功跳過的寬度。“像闖關遊戲。”
從下山以來，妲和光還從未展露過自己的武藝，在城內溜達連輕功都不曾用，就連謝嫻也一次都沒見過她練功，最多就是看到妲和光打坐。
由於沒感受到內力執行，所以對於那是真打坐還是睡覺謝嫻持保留態度。
船身的前端位置有一處開口，是懸吊的木板吊橋，從此處可以進入船身，甲板則是在更上一層。夜裡透過船上的燈光，能依稀看見甲板上駐守的打手侍衛。
妲和光的夜視能力是增強過的，雖然距離很遠，但是她擡眼一掃看的也很分明。“安保很強勁，還有人想不開在船上搶劫不成？”
阿卡西十分和平，自從上庭掃蕩了卡俄斯和烏拉諾斯以後一年都沒有一起犯罪記錄報道，這種劍拔弩張嚴陣以待的氛圍在妲和光的世界裡是極為罕見的。
“要我幫忙嗎？”妲和光不再留心思感慨這巨船的外形，回頭詢問謝嫻。
她也不瞭解謝嫻現在的水平，她隻知道連翹的能量波動弱弱的，不知道她來帶謝嫻跳過去會不會有些紕漏，畢竟那漂浮木桶看著也不是很穩，一口氣沒提住就得掉海裡了。
“和光，你這樣小瞧我，我也是會惱的。”謝嫻瞥了她一眼，腳步輕點，當著妲和光的麵就輕輕鬆鬆，幾下躍上了船身吊懸的木板，像一隻蹁躚的暗夜蝴蝶。
誒？
妲和光愣了一下。她平時是不會檢測身邊人的能量數值的，此刻智腦捕捉到謝嫻的能量波動在運起內力時陡然增強了不少。
是她自己忽略了謝嫻的真正實力，也可以說是妲和光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實力到底如何。
連翹捂嘴偷笑，緊隨其後，輕踩木桶也上了船。小姐隻是看起來拳腳功夫差了些，但內力修行也是日日不怠下了十餘年苦功的。從內力層麵和筋脈拓展，小姐可是實打實的一流高手的底子。
更何況之前是受限於身體，運氣時力不從心，無法施展。自雲濤山脈歸來後小姐身體彷彿一夜之間被徹底治癒一般，不僅沒再咳嗽，畏寒的毛病都沒再犯過。似是褪去了枷鎖，功法精進厚積薄發，一日進步不說千裡也有百裡之多。
“和光。”謝嫻站在木板前段望向她，眼中笑意盈盈語氣輕快。“要我幫忙嗎？”
妲和光也不覺尷尬，反思了一下自己，原地一個流雲縱，不需任何借力，似滯空飛行，輕盈的落在謝嫻身邊。“謝嫻很厲害，是我傲慢了。”
門口守著的幾位小廝對此次拍賣會的貴賓早已銘記於心，此刻看見對方一身漂亮的輕功更是不敢怠慢，遞上一塊木牌。“主人早已恭候多時。”
船艙裡麵彆有洞天，順著長梯盤旋向上，便進入甲板上的地界。跨過門檻，外麵看不出的木板後竟是一座十分精美宏偉大型船舫。
最前方，結實又巨大的八根立柱撐起大廳，內有三層，大廳中間鏤空，台子兩側垂著幕簾，四周似是為了最大限度折射燭火，精密的安排了不少反光裝置，將這船艙內部襯得如白日般亮堂。
像是大型歌劇院被搬上了船。
有人過來引路，二人順著側麵曲線的樓梯進入二樓的包間。繞過精美屏風，聞人危早在裡麵等待多時。
“和光，謝嫻。”聞人危跪坐在矮榻上，正在沏茶，一手拈起茶壺，另一手收攏著下垂的廣袖，點頭對二人打過招呼。
“和光，糕點果盤和夜宵——”聞人危還記得那日的玩笑話，不緊不慢洗過第一遍茶，又重複了一遍。
顏色，溫度，氣味，樣樣都是剛剛好。
聞人危親手遞上。“還有為你準備的茶。”
“太客氣啦。”妲和光沒坐下，隻是彎腰接過杯子就側頭去看前方的輕紗和支出的陽台欄杆。
這包間此麵鏤空對著大廳的台子，輕紗放下也沒人能看見這間屋子的人到底是誰。順著陽台欄杆向外看，高低錯落的陽台包廂共有九個，上下分佈。大廳內部放了些圓桌，此刻人員逐漸進場，不疾不徐也坐了個大半。
“雲濤城竟然有這麼多江湖人士嗎？”妲和光探頭探腦看了幾眼，才重新回到矮榻上坐下。一手摘了兜帽，將茶杯的水一飲而儘。
霧隱商會此次拍賣會雖然隻預熱了半月，但名聲在外，不少人是加緊趕路來湊熱鬨的。甚至不少人還沒進城，就先來港口蹲守個好位置。要知道也不是誰都能進到包間裡成為貴賓參與本次活動的，沒那個實力想看熱鬨坐前排不就得趕早嗎。
謝嫻脫下軟靴，也跪坐在矮榻上，兩人氣度不凡，配上後方的屏風，看著就猶如畫兒中神女一般。妲和光欣賞了一會兒，也學著脫了鞋子跪坐，她腿長，彆扭的不行，還是換了盤腿的姿勢低頭嗑瓜子。
撲哧——
是連翹沒忍住的笑出聲。
謝嫻也是無奈淺笑，“和光，支踵就在你邊上。”平日裡和光都是坐在矮榻邊緣，沒想到今日意外鬨出這種可愛的行徑。
聞人危一手拄著桌子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矮榻的地方不寬敞，三人彼此之間離得不遠，聞人危深深吸了口氣，不經意的又朝妲和光的方向挪了挪。
“哈哈哈，我就說嘛，你們這麼跪坐著腿不酸嗎。”妲和光也不尷尬，捏了捏覺得硬，還是決定盤腿。小桌上堆了不少東西，茶盤碗碟，精美小菜，不像是配茶的倒像是配酒的。妲和光的注意力轉移的快，這會兒又惦記上桌上的小菜。
“這隻是前菜，吃完會有新做的送來，和光不必拘謹。”聞人危從矮榻上摸到一根竹節銅杆，後方還連著繩子進入牆體，輕輕拉扯一下，就有侍女進來等候隨時吩咐。
拍賣會八點正式開始，樓下的人越聚越多，場子熱了起來，人聲鼎沸，認識的不認識的湊在一起自報家門寒暄幾句。
“白會長是有什麼想問我嗎？”妲和光不懂這些人的規矩，見聞人危一直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還有些感覺怪怪的。想了想，摸了摸身上，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帶。“雖然是拜訪，但我今天確實沒帶禮物來，不好意思。”
哦？還有意外收獲。聞人危順勢就應了。“那下次和光帶雙份禮物給我吧。”說完，還是笑眯眯的看著妲和光。“和光覺得我這船，好玩嗎？”
“很氣派。”妲和光豎起大拇指。
“距離武林大會還有些時日，和光若是好奇，可隨我一起航運到其他港口城池遊玩一番。”聞人危再次熱情邀請。“和光想海釣嗎？有大魚哦。”
那日她命人搜羅一切相關資訊，得到的隻有妲和光突然出現在雲濤城內。隨後莫名其妙的與謝嫻結識住進謝嫻家中。再然後就是每天流水賬一樣的記錄，出府不是吃了這個，就是看了那個。
出城折了花，撿了樹枝，七扭八歪的編了個籃子去撈魚給街上的流浪貓吃。
除了藥王穀的人，其他人見到她的時候都是戴著兜帽的模樣，不與任何人任何門派社交。快兩個月了，各處的回應都是一位掛著木刀獨行的高挑窈窕的女郎，不知模樣，不知功夫高低。
四處打探過後，無一人的反饋中，有奇異怪香的內容提及。
真是神秘有趣。
謝嫻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的幫妲和光剝了一小碟瓜子，她也想知道，作為新朋友的再次邀請，妲和光會怎麼回應。
九諸與大朔國情不同，九諸女子地位高，女帝與男帝各占一半，納女妃的女帝不在少數。
上行下效，民風開放，女子之間成親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謝嫻看得出白會長對妲和光的濃厚興趣，與自己不同，也與自己有些相同。
“雖然很心動，但是還是算了。”妲和光收下了謝嫻遞過來的瓜子仁，禮尚往來的還回去幾顆剝好的荔枝。她熟悉雲濤城也沒多久，不想這麼快又轉換全新的朋友，全新的地圖。
謝嫻看著麵前小碟裡白白嫩嫩的荔枝，想聽到為什麼算了，想聽到一些會讓自己愉悅的話，但妲和光隻是婉拒，沒有任何繼續解釋的意思。
也是，和光又懂什麼呢，隻是自己心思雜亂罷了。
妲和光順手又剝了幾個荔枝放到聞人危麵前，吃人嘴軟，多哄了一句。“總拒絕你顯得我很不給麵子，武林大會結束以後再考慮吧，我得給老師帶茶葉回去呢。下次再下山也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有機會一定會去九諸拜訪一下的。”
“已經確定結束就回去了嗎？”謝嫻低聲呢喃。
怎麼這相處的日子就進入倒計時了？
雖然第一天認識和光的時候就知道她要回去給她的老師帶茶葉的，但是今日再聽她提起，又覺得像是很難再出來了一樣。
也是，逍遙觀門人極少行走於江湖，說不定就有什麼門規戒律呢。
“那真是可惜。”聞人危這種自小就被人捧著的女人一連邀請了妲和光兩次都被拒絕，也自覺被掃了一下興致。但垂眸又看見妲和光給她剝的荔枝，看著這家夥坦率拿著自己的招待哄自己，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都沒有，還是有點較勁心癢。
妲和光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隻是十分自我的把注意力停留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
外麵銅鑼一聲輕響，時間已到，活動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