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想撿我回家 第十三章
尹秀秀等藥王穀的同門小輩兒這次是被師父帶出來提前行走江湖遊曆的，隻是因為謝嫻這個小師姑在雲濤城，所以兜個圈子過來等著跟謝嫻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
平日裡更多的時間都在醫館被王銀泉盯著練功，不來打擾謝嫻的日常安排。
妲和光三人在謝府觀景閣，無人打擾，愜意的喝了一下午茶，有先前侍女的通知，後廚送上來的茶點都是妲和光喜歡的。
謝嫻喜歡看她吃東西，明明對方是個成年女子，但是神態和舉動都透露出一種孤獨的孩子氣，謝嫻因此而不自覺的憐愛她。初始本是一種對救命恩人的感激，逐漸的相處中卻變成了耐性和寵溺。
和光，明明行為上很自洽，卻為什麼總感覺她很寂寞呢？坦率的神秘感，偶爾解開一絲絲，像是麻痹神經的驚喜，讓謝嫻無法忽視，欲罷不能。
謝嫻有時會想，讓她多些願意接觸的朋友會好嗎？與聞人危一起的下午茶消磨，也算是謝嫻的委婉試探。
聞人危閱曆尺度寬闊，心思活絡敏銳。與謝嫻閒聊江湖事與各門各派時說話語速平緩，聽著悅耳且有趣，二人話題隨意，妲和光當成下午茶背景音樂，左耳進右耳出，整個人半放空的狀態。
聞人危也沒漏下妲和光，她對這個憑空出現的隱宗傳人有頗多興趣。看出妲和光的放鬆，時不時的也引些話頭到女人身上，妲和光坦然的也是有問必答。
隻不過這回答都是：不認識，不瞭解，沒聽過，不知道，沒去過，老師沒說
她不撒謊，確實是對江湖事毫無瞭解。她太過真誠，真誠坦率到白綺危都覺得離譜。
對於妲和光來講，與她說江湖事還不如問她在山上的生活，問她金虎可不可愛強不強壯。
啊，想念金虎。妲和光想到自己的大貓貓夥伴，憂鬱一秒，晚上替金虎吃一口蟹肉吧，啊嗚。
妲和光買的一籠海蟹有十隻，個大鉗大，蒸了滿滿一籠屜。
海蟹是吃肉的不是吃膏吃黃的，晚餐時下人將肉剝在殼上裝盤送來，十分省事，妲和光一口下肚，幸福滿意的不行。
“唔，你們不喜歡吃海蟹嗎？”妲和光想念金虎的憂鬱維持到了吃了兩殼蟹肉。
一擡頭發現倆人都在看著自己，盯的人怪怪的。“那吃點魚？今天的鱸魚也不錯，刺少鮮嫩。”妲和光自然的拿起公筷，伸長胳膊一人一塊。
“和光喜歡吃海鮮嗎？九諸的生醃也很不錯，四月扇貝蝦子也是季節，若有興趣，改日可來我府上。”聞人危沒謝嫻含蓄，感興趣就大方邀請，一個是好奇逍遙觀，一個也是好奇妲和光。“我會好好招待和光的。”
明明聊了一下午，但是對這個人更好奇了。
謝嫻垂著頭筷子戳弄了一下碗裡的魚肉，心裡有些澀，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小氣了些，不是小女郎了，還惦記玩伴最好隻與自己玩，可又明明是自己覺得和光寂寞，想為她介紹新朋友的。
“不用啦，偶爾吃個新鮮就行。”妲和光搖搖頭，很有自己是在蹭人情的自覺，“過兩天拍賣會的時候再打擾吧，我的錢少少的，到時候麻煩白會長不要收我茶水費就好。”
我的錢少少的聞人危眼帶笑意，“姐姐的錢多多的，不僅免你茶水費，還送你糕點果盤和夜宵。”
“白會長真是好人啊。”妲和光真心實意。
聞人危突然就有點笑不出來。
謝嫻倒是低著頭彎起唇角，小口微張把和光給夾的菜吃進肚子裡，心情好的也吃了一殼海蟹肉。
這一日也算賓主儘歡，謝嫻和妲和光將人送到門口，這邊道彆那邊就看見尹秀秀幾個人回來了。
看起來是經受過課業摧殘的，腳步都沉重了。
聞人危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去查查妲和光來到雲濤城後的行蹤，還有逍遙觀的所有記錄。”
“拍賣會前整理好交到我的手裡。”
“是。”
因為惦記著和光昨日流露出的那些些放空和憂鬱，第二日謝嫻難得的在妲和光還沒睡醒的時候就敲了敲她的房門。
“請進。”妲和光在被窩裡抻了個懶腰。
謝嫻穿了一件沒那麼拖遝複雜的淡紫色廣袖長裙，一進來就順著屏風的花紋空隙看見妲和光隻穿著白色的裡衣坐起身打哈欠，被子堆疊，筋骨分明的腳踝連同裸足伸在外麵。
不知怎的，隔著屏風謝嫻望著那隱約透出淡粉的腳尖，血管微凸的腳背，心裡生出了陌生的羞澀。
“找我玩嗎？”妲和光的金紅發垂在身後，綢緞一般順滑，沒有特彆長，但是很有光澤。“你今天很不一樣。”淡紫色和謝嫻很搭，讓謝嫻看起來柔軟。
“是嗎？”理智告訴謝嫻她應該退出去等待和光洗漱完畢，但感性上她又不想離開。
甚至為了停留在都是妲和光氣息的房間，反手將門也關上了，後麵托著銅盆想跟進來侍候的連翹都給關在了門外。
謝嫻順路在桌案邊拿起發簪和白色發帶，又走到床邊坐下與妲和光麵對麵，伸手幫她壓了壓頭頂翹起的發絲。“昨天下午喝了那麼多茶，夜裡睡的如何？”
“很好，舒舒服服一夜無夢。”妲和光看見了謝嫻手裡的東西，十分自然的在床上轉個身換了下位置，背對著謝嫻盤腿坐著，等著謝嫻幫她冠發。“今早有豆漿喝嗎？”
“我讓廚房去煮。”
“沒有就算了。”妲和光半眯著眼醒神，“我就隨便說說。”
“今日陪我在園中賞花讀書如何？”謝嫻的手很靈巧，即使是第一次為人冠發也做的十分不錯，發絲被一絲不茍的收攏在一起，發帶綁的平整又利索，尾端下垂，輕掃妲和光的後頸。
謝嫻凝視了兩秒，又裝作不經意的撫開，指腹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妲和光溫熱的肌膚。
“讀書啊。”妲和光感覺頭發被束好，原地側身，一下子跟謝嫻挨的更近了些，壞壞的打亂謝嫻的計劃觀察她的反應。“我今天不想讀書誒。”
濃眉大眼的骨相美十分有衝擊力，妲和光睡相好，一覺醒來也沒有不雅的口水，此刻香香的暖暖的，貼過來激的謝嫻忍不住軟了一下腰扯住床簾才穩住心神。她心思亂亂的，不知道自己這一早上的奇怪是怎麼了。“那今日和光想做什麼？”
嘖嘖，真是好脾氣，謝嫻自己都不知道，她對妲和光的寬容度那真是與日俱增。
“哈哈，逗你的，走吧走吧，我洗漱一下陪你去園子喂魚。”妲和光長腿一跨就下了床，赤著腳踩在床邊的窄條木凳上，伸手去夠謝嫻新給她定製的紅白色袍子。
剛醒的妲和光，麵色紅潤又生命力旺盛，手長腳長，賞心悅目。
謝嫻看著人生不出被逗弄的羞惱，隻是慢吞吞的，跟著站在妲和光的身邊幫她整理衣服。妲和光本就高挑，此刻又站高了一小截，理直氣壯的轉過身，看著謝嫻的發旋伸長胳膊假扮衣架子。
若是沒有謝嫻進來她倒是能讓超體幫忙自動弄弄衣服，讓她純粹靠自己穿，還是穿不妥帖的。
謝嫻擡起手幫她係領子的釦子，二人此刻身高差明顯，妲和光微微岔開腿放下來點距離。謝嫻直視的時候，正看見妲和光飽滿紅潤的嘴唇。她像是被燙了一下，彆開眼專注的看著自己指尖，悄悄平複。
領子附近有三顆釦子，謝嫻係到最後一顆的時候，腦子裡恍惚的想。
這真像成親的小夫妻。
想到這，就像是一記輕錘，砸在了謝嫻有些混沌的心上，讓她避也避不開，又反問自己，怎麼會聯想到此處。
妲和光完全沒注意到謝嫻的那些心思，偷偷打了個哈欠，嫌棄廣袖不方便，摸到旁邊的白色護腕自己套上，結果袖口掖的七扭八歪。
謝嫻看不過眼，把剛才的心緒丟在一旁，歎了口氣又給重新套了一遍。
“謝嫻，你對我真好。”妲和光忍不住感慨。
雖然她來這邊後真論起來就遇上倆人長期接觸。
一個觀主。
一個謝嫻。
感覺像是在接力一樣的引導她，讓她瞭解這片大陸，接納這個陌生世界。
但謝嫻可比老師仔細周全多了。
窮養富養的區彆？妲和光腦補了一下，被自己逗樂。
“站直。”謝嫻給妲和光扣好腰帶，“自己穿鞋。”
“哦。”妲和光也不坐下，勾著腳去穿軟靴，又伸長胳膊從枕頭底下摸出小墜自己拴上。“走吧。”
連翹還在門口沒有走開，妲和光先一步開門，與她打了個照麵，乾脆站在門口就撲水洗臉，又把竹子軟刷叼在嘴裡一通猛刷。
“輕點。”謝嫻怕她把牙齦刷破，嗔怪的拍拍她的手。
“沒事兒。”妲和光吐出牙刷，端起旁邊的茶碗漱口。“已經讓你等我很久啦。”
二人一同漫步，不過剛繞過迴廊便看見對麵客院尹秀秀幾個人結伴出來。
“小師姑。”尹秀秀高高興興跑過來。“和光姑娘。”
“今日怎麼這個時辰還沒去醫館？”謝嫻不想破壞今日的二人世界，正惦記著怎麼把這幾個人送走。
“唔。”尹秀秀小臉皺巴起來，“小師姑，今日不去行嗎，我們在家你監督我們吧。”
“小師姑。”劉添也走過來裝可憐，伸出手腕，“昨天師父用柳條，給我抽紫了現在還疼呢。”
怪不得，昨晚腳步那麼沉重，原來是捱揍了。妲和光看熱鬨，“是背不上醫書典籍捱揍，還是診不出病症捱揍啊？”
“都不是。”王舒然昨天也被抽了兩下，“他們是練功切磋的時候反應太慢，動作不到位捱揍。”又想起了師父昨天的怒吼，‘愣什麼！接招啊！傻站著等人踹你個狗吃屎不如我先踹你。’
咦——好恐怖。
“反應不夠快更要勤加練習啊。”謝嫻不為所動，“去吧去吧，師兄肯定在醫館等你們了。”
“小師姑~”尹秀秀還要撒嬌，一想到師父說昨日是柳條，今日就是竹條了，悲從心頭起，一把撲過來想要抱謝嫻大腿。
撲到一半，尹秀秀腦子一轉，拐個彎就去撲妲和光的大腿。“妲姐姐，救救我吧。”
啊，啊這。
妲和光抖抖腿，沒抖開。
她不該摻和彆人門派的事情，但是尹秀秀這姑娘帶著嬰兒肥，淚水充沛年紀又小，難免讓她心軟一秒。
看出妲和光的動搖，謝嫻無聲歎氣。
於是庭院裡，多了幾個一板一眼練武的人。
妲和光和謝嫻坐在一處，攥了一把魚食，看兩眼他們練武，丟兩粒到池裡。魚都聚在一起，橙橙紅紅的一片。
“你也練過這些嗎？”妲和光看了一會，腦子裡自動學了個七七八八。
“我自幼體弱，招式上隻隨師父練了些養氣的拳法。”謝嫻的外功隻能說是普普通通會點招式，內功卻不錯，尤其病好後這些時日更為精進沉澱，同齡人裡也算佼佼者一類了。“他們知道我不善招式，才非得磨著我來監督啊。”
“我三妹也是這樣。”妲和光從旁邊的花圃裡摸了幾塊填土的小石子，眼看著劉添和盧秀秀懈怠，彈了兩發，一左一右敲了二人的後腰一下。“我不擅長念書，她就讓我監督她的課業，其實我都看不懂她到底在乾嘛，她隻是在亂玩。”
“三妹？你有很多妹妹嗎？”極少聽妲和光提起家人，謝嫻看她的表情自然，於是順著話與她聊下去。
“還好吧，也沒有很多。”妲和光把手裡剩下的魚食都拋進水裡，“至少我離家的時候還隻有三個妹妹”
妲和光琢磨著自己的倆媽也不至於那麼喪心病狂，找自己的過程裡還有心思再添新妹妹吧？老二倒是有可能給家裡添小娃娃
“難得聽你說起家裡人。”謝嫻看出妲和光柔和的表情和語氣的親昵。“看起來你們關係很好。”她雖為謝家六小姐，但她自小離家，跟不少人的關係還不如藥王穀的同門來的親近。
“哈。”不提還好，一說起來妲和光就忍不住嘟囔了幾句，“老二結親了，我離家這幾年，說不定孩子都生了，我錯過了好多。”
一想到這，妲和光有點失落，不過失落很快就消散了，她似乎很擅長調節自己的情緒，又拋了兩個石子錘了摸魚的盧秀秀的膝蓋。雖然在她眼裡盧秀秀是小孩子，但是適當教導還是需要的。
“畢竟我離開了很久，錯過也是沒辦法的啊！哈哈！”
結親？是成親的意思嗎？離開了很久？
大朔女子大多十六歲成親，江湖兒女則會晚上許多，大多在十**訂婚，不過終身不婚配的倒也不少。謝嫻又想起今日為妲和光整理衣服時的胡思亂想
和光她也是適齡女子、她會介意彆人對自己抱有這樣的感情嗎？
說起來，和光的年紀，也還是個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