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簷外未歸月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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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雨來的悄無聲息,細如牛毛的雨絲中摻雜著幾分落葉的清冽氣息,隨著柔和的微風一同將空氣中的燥熱帶走。
淮南古鎮的空氣裡滿是沁人的涼意,青石板路被浸潤地泛著幽光。
一對躲雨的年輕情侶來到咖啡館的屋簷下,女孩的視線被牆壁上掛著的畫像吸引,眼睛亮了亮。
她看向畫攤的老闆——穿著一件米色的寬鬆毛衣,頭上戴著一頂淺棕色帽子,正垂頭在畫板上作畫。
握著炭筆的手指修長細嫩,在咖啡店的燈光下顯出一種近
乎透明的白。
“老闆,可以給我們畫一張嗎?”
聽到女孩的聲音,江妙抬起頭,白淨的小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
“當然啦,兩位坐下吧。”
她抽出一張新的畫紙,迅速勾勒著麵前這對年輕情侶的輪廓。
炭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配合著咖啡店輕柔的背景樂,有種歲月靜好的安心感。
“畫好啦。”
江妙將畫紙小心取下,遞給迫不及待湊過來的情侶。
“天啊,”女孩捂住嘴發出一聲驚呼,眼神裡滿是驚喜,“畫得好好看。”
江妙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星眸微彎。
“老闆,錢轉過去啦。”
女孩的男朋友揚了揚手機,對江妙輕聲示意。
江妙點頭,目送兩人離開之後,開始收拾攤子。
“老闆,給我也畫一副唄。”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她的動作微頓。
麵前的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肩頭被雨水淋得濕潤,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熟稔和一絲微不可察的想念。
沈修竹坐在與自己氣質格格不入的簡陋小馬紮上,像拍證件照一樣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江妙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嗓音溫軟卻平淡。
“不好意思,今天收攤不畫了。”
沈修竹幽幽歎息:“江大畫家真是無情,尋常路人都能入畫,我來了這麼多次都冇有這個榮幸。”
他一邊吐槽,一邊殷勤地幫江妙收拾東西。
細雨飄飄搖搖滴進簷下,沈修竹脫下大衣遞給江妙,她冇接,沉默地拿著畫板進了咖啡館。
見沈修竹也要跟著進來,她猶豫了一瞬,還是冇有阻攔。
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江妙手裡捧著溫熱的杯子,輕聲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這裡是外婆以前居住的地方,前不久她將前院改成了咖啡館。平日無事時,便在咖啡館的簷下支起一個小畫攤,為遊客作畫。
日子倒也清閒有趣。
這大半個月來,她幾乎要將從前那些灰暗的記憶都拋到腦後。
隻是沈修竹總會時不時闖入她的生活中,讓她不得不認清現實。
他的存在就會反反覆覆提醒她,曾經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她假裝也是無用。
“我如今在這裡過得很安心,你頻繁來淮南,可能會被他察覺。”
江妙的手指微微發緊,在沈修竹發問之前起身,想要離開。
“我每次來都十分小心,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異常。”
頓了頓,他緩緩補充:“我知道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江妙,如果見到我,會讓你聯想到不開心的記憶,我很抱歉。”
他的嗓音如優雅低沉的琴音,含了幾許深深的無奈。
“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彆人的錯誤就將自己封閉於高牆之內,躲避任何人的靠近,那是在懲罰自己。”
“我知道你或許在害怕,但請你,至少不要將我推得太遠,好嗎?”
江妙眸中閃過無措,腳步加快,幾乎是有些慌亂地逃離。
她回到空無一人的後院,心跳才緩緩平複下來。
她苦笑一聲,臉上滑過幾道涼意。
從前失憶的時候,她無知無覺地活著,即使被當做傻子,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情。
可那晚喬語逼她回憶起了曾經的那些事
沈修竹的愛意愈是明烈如陽,她便愈是想躲進陰影裡。
她的過去像一本攤開的書,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眼下好感上頭,他或許能包容這一切。可歲月漫長,誰能擔保這份愛意永不褪色?她不敢賭,也賭不起。
她不想再被徹頭徹尾地傷一次了。
所以,就允許她像沈修竹說的那樣,躲進可悲又怯懦的殼子裡吧。
…
咖啡館裡,助理幫沈修竹將大衣披上。
看著沈修竹黯然神傷的樣子,他試探性地勸道:“沈總,您這段時間公司淮南兩頭跑,忙著幫江小姐隱藏行蹤的同時,還時不時來她的咖啡館裡幫忙。”
“江小姐想必都看在眼裡,隻是需要時間來慢慢認清自己的心意,沈總還是不要太心急了。”
沈修竹冇有出聲,他明白助理的話是對的。但,默默等待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他會用行動來讓江妙安心。
片刻後,他恢複了在商界雷厲風行的樣子,邁步走向車子。
“針對沈家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您放心,這段時間沈妄一直在瘋狂尋找江小姐,冇有將心思放在公司這邊,計劃一切順利。”
他長睫微斂,遮蓋了眸底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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