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願囚百世輪迴,與子同錨 第6章
陸沉舟的影子被月光拉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緩緩收緊。
“宋晚意,”他扯鬆領口,喉結在陰影裡滾動,“知道偷軍機檔案是什麼罪嗎?”
我盯著他垂在身側的手——虎口那道疤在顫抖,暴露出刻意壓抑的焦躁。
前世他審訊敵特時纔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而此刻,他的獵物是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軍機檔案?”我舉起檔案袋輕笑,泛黃的紙頁沙沙作響,“陸師長,我父親的烈士稱號,什麼時候成了軍機?”
他突然跨步上前,檔案袋被劈手奪走。
紙頁紛飛中,一枚染血的銅製彈頭滾落腳邊,彈殼上刻著“1985.7.23”。
這個日期像一記悶棍,敲碎了我所有的冷靜——那是父親犧牲的日子。
陸沉舟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縮成針尖,他彎腰撿子彈的動作近乎虔誠,彷彿拾起的是自己碎裂的骨頭。
“淮河潰壩那天,”他忽然開口,指腹摩挲著彈殼凹痕,“你父親不是被洪水捲走的。”
吊燈驟亮,我撞進他猩紅的眼底。
牆上的掛鐘停在淩晨三點,秒針跳動的聲響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4
1985年夏天的暴雨下了整整七日。
我跪在軍區招待所的水泥地上,雨水順著鐵窗潑進來,打濕母親連夜納的千層底。
穿白大褂的人遞來搪瓷缸:“小宋,把陸團長給的安神湯喝了。”
後來才知道,那碗湯裡摻了三倍劑量的鎮靜劑。
等我醒來時,父親已經成了抗洪英模報告裡的一句“因公殉職”。
此刻彈殼在陸沉舟掌心泛著冷光:“潰壩時我們在下遊村莊轉移群眾,你父親突然搶了警衛員的槍。”
他喉結滾動,吞嚥著某種灼痛的記憶,“他說大壩東南角埋著炸藥。”
我死死摳住書架邊緣,木刺紮進指甲縫:“不可能!我爸是工程兵,他比誰都清楚大壩結構!”
“所以我們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