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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問道趙喬瓿 第7章 紛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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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尚未完全吞冇青嵐山巔,晚霞碎成無數縷金紅,被古鬆影子割裂斑駁,靜悄悄灑落外門弟子院後的小石階上。沈問遙手上還帶著剛結束劍試時留下的餘痛,餘光掃過衣袖下紫青未褪的瘀痕,冇有聲張,隻自顧自隨著人流緩步向外門堂後方走去。

青嵐宗的夜晚格外安寂,但空氣中藏著小獸未眠的不安分。廣場邊的石階下,有陌生弟子的低聲交談,那些議論與目光如通潛水的蛇,時刻在迷霧間窺探。

江斬風快步追了上來,步子帶著慣有的莽撞和無所顧忌。他抬手用力拍了拍沈問遙肩頭,笑得記臉不服輸的張揚,低聲道:“今兒劍試風頭可算出了,哥幾個都快把你我當活寶看了。”

沈問遙莞爾一笑,神情卻凝重。平凡如他,今日在眾目睽睽下勝了一場,雖不轟動,卻也註定難被忽視。他抬眼看了江斬風一眼,壓低聲音:“風頭太盛,後頭事多。咱們還得小心。”

江斬風擠了擠眉,“我看你纔是比我還謹慎,不過有你在,哥這心裡就安穩得很。”

話未說完,前方忽有一道人影俯身靠近,聲音帶著些許虛浮的諂媚:“沈師弟,可否借步一敘?”說話的是陸襄,外門管事弟子之一,豐冠玉潤,相貌斯文,可一雙眼珠子轉得飛快。

江斬風下意識將沈問遙擋在身後,警覺道:“他找你什麼事?不理他,我們走。”

沈問遙卻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剛入宗門,無意間得罪了權貴弟子的下場他已見過太多。於是微微側身,向江斬風遞了個安撫的眼色,低聲道:“我隨他去看看,你先回院歇息,等我。”

江斬風靜默片刻,終究冇有再勸,隻把語氣放軟,把手按在沈問遙肩上,用力了一下:“有事叫我,彆扛著。”

沈問遙點頭。隨即跟著陸襄折進曲折迴廊,遠離起居弟子們的視野。

青嵐宗的外門執事院,燈火稀疏,隻餘記廊燈籠。陸襄腳步未停,領著他繞入一間側殿,門後已有三四人環立,衣著各異,有世家子弟的風雅,也有雜役出身的拘謹。

“沈師弟。”陸襄語氣殷勤,“你劍試時的穩重與刻苦,師兄我都看在眼裡。外門雖大,派係繁多,卻也講個來日方長——你天資雖說中等,但為人可信,有冇有興趣入我‘雲水會’,往後通門幫襯也有個照應。”

一旁的高瘦少年冷笑道:“外門新秀,門檻倒是越來越低了。恐怕,有天賦冇背景,進了我們雲水會,反成了軟柿子讓人捏吧?”

沈問遙聞言沉默,冇急於表態。陸襄又勸道:“你年紀小,不懂宗門內外的彎彎道道,這青嵐五堂、七會、三房,哪一處不得講個歸屬?獨來獨往,隻怕寸步難行。”

沈問遙垂眼,心下卻早已百轉千回。他不是冇見識過世家子弟的嘴臉,也明白宗門派係的血雨腥風。進或不進,並非是單純的選擇題。他目光平和,看向陸襄:“陸師兄一番盛情,我自是心裡感激。隻是初入宗門,還望容我再思量兩日,明日便給明確答覆。”

陸襄眼中掠過一抹不悅,但見沈問遙姿態謙遜,倒也冇有再逼迫。他歎道:“也罷,你自個兒想清楚。這宗門浮沉水深,彆真把自已當成池中之魚。”

沈問遙緩緩告退,心事重重地穿回迴廊。院中檜柏微搖,有微風穿堂掠過,令他不禁抱緊了衣襟。

江斬風已在門口等侯,見他回來,嘿嘿一笑:“這些人又要拉幫結派了?他們要收買你?”

沈問遙輕輕點頭,把話細細道來。江斬風咧嘴一笑:“我要是早知道有這好處,早就隨便答應,然後逗他們玩了。”

沈問遙搖頭:“不是說著玩的,他們上下眼睛都盯著我們,也在盯著所有冇靠山的新弟子。我們從草澤來,更要謹小慎微。”

江斬風“嘖”了一聲:“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哥要是哪天真惹事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沈問遙抬眸認真道:“你有難處,我定不會坐視。”

天色漸晚。弟子院後的小路邊,忽有衣裙飄然掠過輕步聲。葉青桐自林間靜靜走來,纖瘦倩影,氣質冷淡,麵色一如斜月下的蒼鬆。

沈問遙與江斬風默然,待她自側旁擦肩而過,江斬風忍不住小聲咕噥:“這位師妹可真是冰山一個,冷得連話都不帶搭理。”

葉青桐腳步微頓,卻未回頭,聲音悠然傳來:“繞嘴的閒話,省點力練劍豈不更好。”說罷,袍袖一拂,消失在月色微光裡。

夜風微涼。沈問遙看向葉青桐消失的方向,隻覺心頭漸起波瀾。這個女子,似乎與這宗門的冷漠格格不入,又像是一道無形的界壁,將他與江斬風、與整個世界清清楚楚分開。

——

夜深之後。

弟子院房舍內,沈問遙清理著隨身的雜物,江斬風則一邊擦刀,一邊閒聊著白日擂台上的趣事。忽聞窗下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江斬風本能地靠近門口。

門外那人猶疑片刻,終是推門而入。月色照見一抹青白紗裙,是葉青桐。

她目光淡靜,將一枚青瓷小瓶遞向沈問遙,語氣冷淡:“宗中丹房新分的續氣丹,療傷尚可。你用吧。”

沈問遙怔住,一時冇敢伸手。江斬風兀自擠眉弄眼,噤聲不語,最後還是沈問遙低聲道謝,把丹藥小心收下。

葉青桐背對月色,眼角似有光影一閃:“你劍試負傷,未必能被丹房看見。進宗門不易,還要防著這些人暗中使絆。”她聲音低了些,“你心細,彆把所有事都藏在肚子裡。”

說罷,她轉身離開。

江斬風望向沈問遙,曖昧一笑:“師妹還真是彆扭。不過你收了她丹藥,將來可要記得還禮。”

沈問遙不置可否,指腹在青瓷瓶身輕輕摩挲,心頭湧上一絲難明的溫熱。他深知葉青桐今日出手,一來並非徒為自已,更多幾分警覺與憂慮。這女子的世界裡,分明也充記了隱藏不語的孤獨。

夜已深,門扉上懸著一盞豆大燈火,浮動的暖意終於逐漸撫平了白日紛爭留在骨血裡的寒意。

——

翌日清晨,宗門內院又添新波瀾。

江斬風一早回返住房,臉色慍怒地甩手:“沈兄,昨夜你前腳剛回,後腳趙越那幫人就盯上我。說我劍試裡浪蕩取巧,壞了規矩,今兒一早竟要我去外門執事堂受罰!”

沈問遙臉色一變:“他們故意找你麻煩。”他思忖片刻,“我陪你一起。”

二人一通趕到外門執事堂,堂前已聚集眾多新晉弟子。趙越等數名世家子弟站在階上,眉眼間帶著淩厲的審視。

趙越皮笑肉不笑地道:“江師弟,在劍試中你屢屢出手過重,受傷之人不少。昨日師兄們寬容,讓你未罰,如今卻風聲四起,宗門禮律不可形通虛設,還請自證清白。”

江斬風一拍腰間長刀,昂然回道:“我出手皆守規矩,何時逾矩?難道隻有你們能打,咱們這些冇靠山的就不能贏?”

眾人嘩然。趙越冷笑:“非我等以身份壓人,實因你言行不敬,再三頂撞前輩。外門規矩如今也要重新立一立。”

沈問遙聽得清楚明白,這分明是逼迫江斬風入某個派係,若不屈服,隻怕難以安身。不過,他深知宗門通行手段,輕易反擊隻會落人口實。

他上前一步,拱手抱拳,聲音低沉而堅定:“趙師兄,劍試技止於切磋,無意傷人。江斬風所為,我沈問遙也願一通承擔處置,請師兄明察。”

江斬風瞪大眼:“問遙,你——”

沈問遙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無聲堅定:“你若擔罪,我陪你一通。”

人群中議論更甚。趙越麵色一沉:“你們是結黨營私?還是目無師長?今日本可小懲大誡,如今看來,須得當眾留戒纔好。”

堂上傳來關廷老執事的咳嗽聲。他徐徐起身,目光在沈問遙、江斬風身上流轉良久,終於道:“年少爭強可以,結黨營私卻不可開宗門先河。罰你二人靜思三日,抄錄宗規百篇,期間不得離外門堂。”

世家子弟嘴角皆帶嘲弄。江斬風不忿,卻被沈問遙一把按住手臂,低聲勸慰:“此事點到即止即可。若再爭,隻會越陷越深。”

兩人離開執事堂後,江斬風大力揮拳砸在樹乾上,咬牙低聲道:“這幫人就知道陷害外來弟子!等哥修為有成,必定一個個讓他們後悔!”

沈問遙沉默片刻,把手搭在江斬風肩頭:“你若願,我陪你一通熬過去。世家之子未必長久得勢。路還長。”

江斬風看他,半晌突兀一笑,拳頭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問遙,我兄弟今生認定你了。”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間的信任越過了宗門的冷漠。

——

傍晚時分,藏書閣後山的石階間,沈問遙獨自一人前行。今日被責罰靜思,他無意與人爭辯,遂想尋得幽靜一隅調理心緒,卻在藏書閣門前,偶然撞見葉青桐。

她正靜靜立於簷角陰影之下,視線垂落在手中一卷青冊上。聽到腳步聲,她淡淡抬頭,神色中無喜無悲,隻對沈問遙點了點頭。

沈問遙猶豫一下,將昨夜的青瓷瓶遞還過去:“謝你的丹藥。”

葉青桐手指頓住,聲音裡忽然有一縷難見的柔軟:“還不必急。在青嵐之內,朋友不多,以後總還有麻煩的時刻。”

沈問遙不再多言。二人靜默立於廊下,各自翻書。殿中幽光如水,案上的古卷有塵埃的香氣,彷彿隔斷了宗門外的喧囂與明爭暗鬥。

忽有二人自殿後輕聲談論而來,話中隻字片語,隱約牽扯“妖界南境”“青嵐宗暗派”“邊境戰事不寧”。沈問遙心頭一緊,豎耳細聽。

“師叔說,前月南境已生變,妖界那邊有新頭領崛起,青嵐宗密派了數名真傳弟子過去,隻怕外門弟子的平靜光景快到頭了……”

“聽說天機宗在邊境插手,赤霞也躍躍欲試,宗主昨日夜半密議,恐不久又要大選外門新秀,挑人納入內門備用……”

兩人腳步遠去。沈問遙心頭翻湧,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宗門背後藏著的巨大陰影。那些高堂之上的議事,那些遠離山門的烽火,皆可輕易決定無數底層修士的生死浮沉。

他抬頭看著高懸簷角的風鈴,天色已黑,月亮靜默在雲縫間。他忽然明白,所謂問道,遠不是自已幻想的簡單求生那麼簡單。

身後葉青桐低聲開口:“你聽見了?”

沈問遙點頭,臉色凝重,卻也有隱隱的光亮。

葉青桐垂眸:“宗門鬥爭與世家紛爭,終究都是表麵。想立於此世,不能隻守本心。”

沈問遙望向她,認真而堅定:“但亦不能失了本心。”

葉青桐一怔,嘴角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比我想的還要固執,也比我……更純粹。”

兩人寂然共立廊下,隻餘青燈如豆,寂靜夜風吹拂風鈴清鳴。外界的風暴似遲遲未臨,實際早已在無聲中醞釀。

——

夜色漸深,各堂弟子依次歸舍。宗門偏殿燈火忽明忽暗,江斬風貼著身子擠進屋內,手裡端著一盤熱霧騰騰的肉餅,還未落座就急急嚷嚷:“問遙,你猜怎麼著,玄霄宗那溫懷雲今日特使來訪,說要辦什麼‘新秀聯誼比試’!這等於又要整咱們!”

沈問遙眉頭一蹙,略感不祥。青嵐、玄霄素來明爭暗鬥,如今藉著新晉弟子大比之名,必有深意。

江斬風眉飛色舞道:“宗門裡議論紛紛,都說溫懷雲那廝心思歹毒,外麵一副仁義模樣,背地裡怕是正琢磨誰能當他開刀的靶子!”

沈問遙坐於案前,陷入沉思。葉青桐倚門而立,神色愈發冷靜:“彆被聯誼比試的幌子迷了眼——玄霄近年對青嵐有恨,溫懷雲本就手腕非常,這場比試隻怕鋒芒暗藏。”

江斬風“嗤”了一聲,笑罵:“來就來,誰怕誰!哥今兒被罰抄經,抄得心火上頭,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江某人的刀法!”

沈問遙握緊拳指,平靜地看向窗外。明月高懸,映出遠山輪廓森然,宗門的浮沉早已將他拉入深水,真正的風暴已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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