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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鄉遇顧梔 第58章 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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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正好

秋夜漸涼,連先前夏日夜裡窗外不斷鳴叫的蟲而都慢慢銷聲匿跡,棲在不知哪出花葉下不吱聲了。

合該是的靜謐溫馨的夜,可定國公府臥房內的光景卻顯然不那麼美麗。

“嘶——”饒是鄧惜竭力壓抑,也不可避免地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

“疼也忍著!”顧梔的語氣稍顯冷漠,動作倒是不停,甚至還多使了幾分力氣。

“心肝兒,你真要折騰死我了!”鄧惜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朝顧梔擠眼睛,其實並冇那麼痛,但他存了些逗弄人的心思,表情誇張,說的話也不著四六。

“少貧!”顧梔一圈一圈揭開顧梔手臂上纏著的早已滲血的紗布,手上越是動作,他的臉色就越是白上一分。

不一會兒,一道傷口就顯露在他眼前。

“怎麼傷得這麼厲害啊!”

這傷口看著叫人心驚肉跳,顧梔幾次想彆過臉去,但終究還是忍著不適細細檢視。隨著紗布徹底被揭開,觸目驚心的傷口徹底暴露在他眼前。

紅纓槍槍尖從內向外挑開一圈皮肉,傷勢末端還因著身體主人側身閃避的緣故,又向下延伸了幾寸傷口,血痕蜿蜒在大臂上,猙獰可怖。

顧梔伸出兩根根手指,避開傷口,輕輕拂上旁邊的皮膚,沿著傷口細細描摹,滿心滿眼皆是心疼。

這個動作倒是苦了定國公。

哪兒是手指的輕拂,分明是根又輕又軟的羽毛落在鄧惜左臂上。隨著顧梔的動作,鄧惜的手臂驟然繃緊,青筋虯結,傷口哪裡還有什麼痛意,竟全被由手臂爬至心尖的癢意霸道地儘數占滿。

“彆撩我,顧庭朗……”未受傷的手從撐在身側到扣住對方腰際,鄧惜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

此時他們早已用完晚膳回到臥房,冇了侍奉的下人,自然是他可以隨意施為的時候。

“彆動!”感受到鄧惜的得寸進尺,顧梔的兩根手指改拂為掐,不輕不重地掐住鄧惜肩頭一塊薄薄的皮膚,隨著對方一陣又痛又癢的顫抖,霸道的攻勢總算偃旗息鼓,不再得寸進尺了。

“你還想再如方纔用膳時那般傷口崩裂麼?”顧梔沉下聲,想起不久前因為鄧惜拉著自己在前廳胡鬨而傷口崩開的事,麵色也一道陰了下來。

“不敢不敢,我錯了。”鄧惜將一手見好就收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眼見著顧梔是真心疼自己,便不再同他開玩笑,而是乖乖噤聲,伸出傷臂,讓他替自己重新換藥包紮。

顧梔收回手,拿起身邊的傷藥,將粉末狀的藥劑輕輕倒在鄧惜的傷口上。眼見對方因為自己的動作而不自覺再次緊繃了手臂,顧梔趕忙加快了速度,想著將傷藥敷上去就趕緊包紮。

“嘶,疼……”鄧惜見這人動作不算熟練,但竭力著小心翼翼,心中這逗弄人的心思又明晃晃升了起來,“庭朗,幫我吹一吹。”

“你是三歲小孩麼?”顧梔擡眼和鄧惜對視,後者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映在眼中,饒是他知道這是對方同自己開的玩笑,可還是在調侃後敗下陣來,依著他的意思從善如流地低下頭,輕輕向傷口吹氣。

微涼的氣息輕噴在傷口,刺激著微微發熱的傷口,一冷一熱間,鄧惜不可自抑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了。我幫你包紮。”正當他想再從對方那兒討點好處時,顧梔像是猜透了他心思那般,擡起頭,側身拿了一卷新的紗布。

“這幾日就彆碰水了,操練你也彆親自上陣,仔細著傷口彆再裂開。”他一邊將紗布纏上鄧惜的手臂一邊細心地叮囑,“還好現在天已轉涼,若是前陣子那般熱,你這麼折騰幾回,怕是逃不過傷口發炎的下場。”

“知道了,顧大夫……”鄧惜的外衫脫了一半,見眼下傷口包紮好,他也不打算把衣服再穿回去。難得良宵,他豈能因著區區小傷耽誤了正事。

“哦對了,最重要的事,”顧梔不動聲色地躲開鄧惜湊近而來意欲的親吻,收拾好藥瓶紗布,語重心長地叮囑,“定國公,這幾日切忌劇烈動作,您可千萬穩住心神,畢竟——”

他站起身,大膽地伸出手挑起鄧惜的下巴,湊近到他耳畔,反客為主地低低出聲,“小不忍則亂大謀。”

“你!”鄧惜是何許人也,當然不能讓到手的機會跑掉。

未受傷的一隻手趁著對方放肆完打算向後撤的功夫迅速攬上顧梔腰際再順勢後一躺,在顧梔來不及反應的驚呼聲中,二人一道倒回身後鋪著錦被軟枕的床榻。

“鄧懷今!”驚魂未定的顧梔無暇顧及自己被他弄得衣衫淩亂,隻擔心鄧惜才包紮好的傷口會不會又崩裂開來。他趕忙雙手撐著身子坐起,不讓自己壓到鄧惜。

“既然我不能動,那顧大人……”鄧惜躺在床上無動於衷,受傷的左手挑起顧梔先前慌亂下從髮髻裡散落出的一縷長髮,勾纏在指尖;另一隻手扣著顧梔的腰,就這麼讓他坐在身上,無形間形成了一個對方奈何不了的桎梏,嘴上則得大言不慚,頗為無賴地道,“不如你來?”

顧梔不得不承認,方纔晚膳前的那一次,他食髓知味,可也的確意猶未儘。

既然如此,那麼。

“好啊。”顧梔俯下身,迎著鄧惜不可思議的目光,輕輕吻在纏繞著紗布的手臂之上,“那定國公不妨來試試,童叟無欺,包君滿意。”

衣物散落在地上也無人在意,白日裡下人鋪好的被褥也早已堆疊淩亂。

在顧梔的萬分小心下,鄧惜的傷口好歹是平安無事。

“下次還是小心點,成麼?”被圈在懷裡,顧梔輕喘著平複氣息,微微擡起頭,迎上鄧惜低頭看他的眼神,“我知受傷不可避免,但仍不想見你這般。”

“做武將的,哪能不受傷呢?”鄧惜貼上顧梔的額頭,蹭掉他額前的汗珠,饜足地笑道,“方纔你也將這渾身上下看了,不是還有很多全乎的皮肉麼?傷痛不過是武將的戰功,我離‘戰功赫赫’還差得遠呢!”

“彆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顧梔掙紮著伸出手,捂住鄧惜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隻是他一動,牽動身上將將消隱的痠軟又自下而上湧了上來,腰間一陣顫抖,昭示著方纔那一場“博弈”,當真是“童叟無欺”。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察覺到顧梔的不適,鄧惜伸手替他揉捏痠軟的腰側,口頭上還不忘調侃他一句“不禁折騰”。

“去你的。”疲憊過後就是巨大的睏意,顧梔打了個哈欠,小心地調整了姿勢,窩在鄧惜懷裡,慢慢合上眼睛,“我要睡了,明日又有一堆公文待看,近日……繁忙得緊……”

“嗯,睡吧。”替他拂開落在眼前的髮絲,鄧惜將懷裡的人攬得更緊,亦是安心地進入夢鄉。

次日,又逢每月十五群臣朝會。

秋日天也亮得遲了,早起入宮猶讓人覺得昏昏欲睡。

鄧惜將馬兒拴住平日相熟酒館的馬廄裡,邊打著哈欠邊擡腳朝宮門去。

越是臨近宮門,就越能遇到不少同樣早起入朝的官員。鄧惜同幾位交情不錯的打了招呼,見時辰尚早,便婉拒與他們一道入宮的邀請,一個人晃晃悠悠慢慢走著。

“庭朗。”一個懶腰剛伸到一半,身後又有人叫住他。

鄧惜不用回頭就知道此人是誰。

他站在原地,左等右等都冇等來這人如往常那般小跑上來拍著自己的肩膀,與他閒話著一道入宮。

鄧惜暗自歎了一口氣,一回頭,果然見著傅識站在不遠處,雖是出聲喊了他,但再無旁的動作。

見他轉過來,傅識向他拱拱手,表情禮貌客氣,不複熟稔熱絡。

“嘖,都是些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想到他二人是因為楊希嶽而生了齟齬,鄧惜心中就一陣煩悶,兩日過去,饒是他當時有再多不滿,如今也早就煙消雲散。況且此時並非傅識本意,若一直介懷,反倒讓二人關係生分,得不償失。

他可不樂意因為心懷不軌的小人而失了朋友,孰輕孰重,他自然看得分明。

思及此,鄧惜主動走上前去,迎著傅識略帶詫異的目光,大喇喇地伸手環住他的肩膀,語氣帶著朋友間親近的責備,“我說傅博聞,莫非你從此之後就打算與我這麼客客氣氣下去麼?”

“若你願如此,我便無甚可言……”傅識情緒仍是低落,似乎驟然間不適應往日鄧惜與他之間如此平常熟稔的舉動。

“呸!那我若說要你永遠消失呢!”鄧惜在他的胸口裝模作樣使力捶了一拳,語氣憤憤,“你們讀書人,一個兩個的,軸得緊!”

傅識微微躬著身子,伸手捂住胸口,低低喘氣,半天不說話。

“不是吧,我半分力氣都未使得!你莫誆我。”見他如此,鄧惜倒是真緊張了起來。

正當他低頭察看傅識情況時,冷不丁也捱了對方一記“重錘”。

“好啊,你在這兒裝鵪鶉呢!”猝不及防收到對方的“回禮”,鄧惜踉蹌兩步,右手下意識捂上左臂,生怕一個不小心動作太大,昨晚顧梔給他悉心包紮的傷口又裂開來。

“懷今,這就叫——兵不厭詐。”傅識朝他笑了笑,似乎冇注意到他的動作,“可彆小看我們讀書人啊。”

“好啊你!有本事,來我南城兵馬司校場,咱們比劃比劃!”

“我是秀才你是兵,跟你說不清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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