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顧梔 第62章 舊宅租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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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宅租賃
路上,顧梔把事情大致同鄧惜說了一遍。
這處宅子是顧梔養父母早前置辦的,長久以來未有人住,顧梔上京為官後才帶著不忘在此處安身。可後來隨著二人一道搬去定國公府,宅子便再次閒置了下來。
“一直空著也不是辦法,日子長了怕叫人占了去,於是我就請周圍鄰居幫忙留意,若有人想在附近尋個落腳處,紮根燕都城的,可以考慮將宅子租給他們。”
“這麼說,今日是找到租客了?”鄧惜將一顆葡萄剝好送到顧梔嘴邊,讓他歇歇,“嚐嚐這葡萄,又甜汁水又多……”
顧梔就著他的手將葡萄送入口中,一擡頭卻看見鄧惜促狹的眼神,他直覺此人又有什麼花花腸子,下一刻,就見他壓低聲音湊近自己,孟浪道,“不過跟你比起來,還是相形見……哎呦!”
原是鄧惜撚著葡萄的手還靠近著顧梔的嘴唇,還未待他白日宣淫,顧梔就一張口狠狠咬上他的手指,連帶著用舌頭將先前咬了一半的葡萄悉數捲入口中。
無視鄧惜的嗷嗷叫痛,顧梔真心實意地點評道,“嗯,這葡萄酸酸甜甜,確實味美,乃佳品也。”
見鄧惜吃痛,他罕見地壞心眼補了一句,“不愧是定國公府上的葡萄,頭回遇見居然還能聽個響兒的,倒是稀奇了。”
鄧惜吃癟地將手指抽回,指尖上果不其然淺淺印著兩排牙印。
再看向顧梔,後者索性雙手攏於袖中,滿足地吃完葡萄後便開始閉目養神了起來。
天色將完時,馬車總算是停在了京郊這處宅院外頭。
顧梔休息了片刻,白日伏於案頭的疲累已消解大半,此刻整個人都鬆快不少,他撩開車簾下了馬車,輕車熟路地領著鄧惜朝旁邊一戶院子走去,禮貌地拍門道,“張家大娘,晚輩顧梔,叨擾了。”
不多時,房門從裡頭被人打開,一位麵善的婦人迎了出來,“顧小哥,可算把你等來了。”
見到跟在顧梔身後的鄧惜,張大娘眼前一亮,“這郎君倒是俊俏得很,未曾見過呢!”
鄧惜忙道,“叨擾大娘,晚輩姓鄧,是顧梔好友,今日隨他一道而來。”
許是他二人生得好皮囊,人也客氣識禮數,張大娘忙把他們迎進屋,上了茶水,“哥兒且等著,老身這就把人請來。”
“大娘稍等,”顧梔起身,朝對方拱手,又請人重新坐回主位,“還是勞煩您先將情況與晚輩簡明說一聲,不知是何人想租下晚輩那套宅子?”
“這有何不可,”張氏了笑,“你們可知道近日燕都城裡來了個戲班子?”
鄧惜和顧梔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二位看著也是平日忙於公務的,想來也是情有可原。”張大娘繼續道,“這外地來的戲班子原隻在京郊些個地方唱唱堂會,什麼白事紅事的,有一天不知怎的被城裡的大老爺看上,請去府邸唱了一回,居然贏得滿堂喝彩。從此以後竟是漸漸打響了名頭,快在這原就臥虎藏龍的燕都城裡占得一席之地了。”
“所以是這戲班子想租在下的宅子麼?”鄧惜問道。
“可不!我聽班主說,他們本就是個小戲班子,人不多,冇什麼大氣候,原先是打算著四處唱唱,也冇個定所,今日張家明日李家,指不定哪天就離開燕都了。可誰知老天眷顧,如今他們炙手可熱,既如此,那一行人如原先那般歇在客棧就不是長久之計,這纔想著找處地方安頓下來。”
“那日他們恰巧在附近一戶員外家裡唱堂會,班主就與我們幾個老婦聊了起來,老身想起前日哥兒你托的事兒就提了一句,也領著班主來這兒看了一看,你這宅子大,還有個不小的院落,確是不錯。不過哥兒你放心,隻叫他在外頭瞧了瞧,也冇領人進去,想著哥兒你親自過來了,再與班主細談。”
“多謝您考慮得周全。”顧梔從袖中拿出些銀兩放在桌上,“此事勞您費心了。”
張氏推脫不過,笑著收下後又道,“那你們且在這兒等著,老身去尋那班主來,他就住在附近客棧裡。”
“有勞。”
待張氏離開,鄧惜這纔開口。
“租房給彆人這事兒,可得思慮得周全些。叫我說,戲班的來曆,班主的身份,需得調查一番。若你需要,我可派人去查查。”
他雖冇經曆過房屋租賃,但對這事也算知曉一二。
如今大燕朝雖並不禁止民間房屋租賃,但對房主和房客的要求卻絲毫不曾放鬆。主客雙方不但要簽署相關的租賃文書,房主還需要對房客的身份進行擔保,一旦房客犯事,房主也極有可能被連坐追責。
因此,慣常來說,民間房屋租賃絲毫不比官方來得輕鬆,可眼下許多人為了省事,往往隻對房客身份的覈查走個過程,更多的選擇是將收到的租金拿出些許,打點地方官府。這樣一來,哪怕真出了事,那些收了好處的官員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較房主的責任。
可此處畢竟是大燕的都城,租賃的又是顧梔的房子,鄧惜自然十分上心。
“確實,我對此事不太熟悉,這也是為何會請你來陪我一道的緣故。”顧梔也說出心中疑慮,“入京到現在,發生了太多的事,也不得不多小心些了。”
二人話音落畢不多時,張氏就領著個男人走了進來。
“顧小哥,老身來給你們做個介紹。”張氏將人帶到鄧、顧麵前,熱絡道,“這位就是百春班的饒言饒班主。”
名喚饒言的男人個頭不高,麪皮白淨,文弱瘦削,一雙眉毛應是被修飾過一般極為細長,稱得眉下雙眼也是狹長多情。不似常人行禮那般乾脆利落,倒像是盈盈一雙手藏在水袖之中,難掩唱戲的做派。
“小人饒言,見過兩位公子。”
這番動作落在鄧惜眼裡,不禁讓他蹙起眉頭,不打算主動開口接話了。
顧梔似是未看出他的不滿,主動攬過話頭道,“饒公子客氣,在下顧梔,這位是在下好友,鄧……”
“在下鄧十三。”鄧惜隨口胡編了一個名字,語氣也未見多有禮貌,他似是打心眼裡就對這位初見的饒班主有些莫名的敵意。
然而,饒言非但不介意,反而麵露欣喜,擡眸看著鄧惜時眼波流轉,頗有情意,“這倒是巧了,不瞞二位,小人幼時學戲時,論資排輩也是‘十三’,後來得了個諢名‘十三郎君’,慚愧慚愧。如今看來,倒是與鄧公子頗有些緣分呢。”
鄧惜聽罷,隻得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退到顧梔身後,乾笑兩聲,閉嘴不言了。
顧梔顯然也冇想到竟有這樣一番機緣,一時之間隻覺心思複雜。然而眼下租房纔是正事,他隻得將心中異樣暫壓下去,咳嗽兩聲,趕忙同麵前這位視線不曾從身邊鄧惜身上移開半寸的“十三郎君”說起正題。
“在下聽張大娘說,是饒班主的戲班想租在下的宅子?”顧梔微微往側邊一站,有意無意擋住了饒言不住打量鄧惜的視線。
饒言這才如同反應過來一般,將視線重新拉回顧梔身上,點頭道,“正是,那日機緣,聽張夫人說完,小人就覺得正合適,不知顧公子意下如何?”
顧梔往日也是個痛快之人,他原想著定好租期和金額,能當場與房客簽下文書,一勞永逸,省得往返於定國公府和這處宅子,徒增煩擾。
可今日聽鄧惜這麼一點撥,加上他對饒言這番做派的微微不適,顧梔罕見地猶豫起來,隻先道,“不如先與在下一道往宅子裡頭看看?那日張大娘並未帶饒公子往屋內去,如今去仔細看過,也好再細細定奪。”
“自然自然。”饒言點點頭,兀地又問,“十三公子一起麼?”
顧梔笑得得體客氣,“當然。”
麵上雲淡風輕,藏在袍袖中的右手卻在鄧惜伸手過來想要握住他的手時,用指尖狠狠摳向對方掌心,激得鄧惜反應不及,倒吸一口涼氣。
“公子可是不舒服?”兩人間的情趣竟被饒言捕捉到,他湊上來關切地問。
“無妨。”鄧惜齜牙咧嘴,腳下動作倒是不停,一個勁往顧梔身邊湊,解釋道,“若是饒公子滿意,可快快將這事定下,在下怕時辰晚了,歸家不守時,內子要生氣的。”
按說鄧惜已將話說得如此明顯,姓饒的也該有所收斂。誰知他聞言非但冇有流露出“感興趣之人竟已有家室”的遺憾和錯愕,反倒點點頭,看似讚同,實則諷刺道,“小婦人心性大多如此,不像男子,知對方是有正事做,就斷不會計較這些,公子,你說對麼?”
鄧惜隻覺汗流浹背,百口莫辯,萬般後悔自己不該用這個拙劣的藉口。且不說“內子”此時正在自己身邊站著,居然還被這姓饒的編排成小肚雞腸不明事理的女人,真是既得罪女子,又得罪了君子。
他訕訕地偏頭看向顧梔,後者果然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了。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鄧惜暗自腹誹,心道這房真是租得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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