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好像還住了個桔梗 003

    兩兩相望，顧靈嫣啞口無言。

空氣像凝固的豬油，黏膩得讓人難受。

是啊……這是他的過去，她愛上的也是這樣的他，所以，她該接受的……

顧靈嫣差一點就能被說服了，可是……

顧靈嫣苦澀地看著他笑了：“可我還是想知道，此刻的你，愛的是我還是她？”

江亦初再度沉默。

他不愛她，所以無法反駁她的話，隻能沉默。

“江亦初，你這樣，讓我怎麼騙我自己，你是真的放下過去了？”

顧靈嫣淚如雨下。

江亦初眼底冷執與顧靈嫣對視，語調卻極致淒愴。

“她都已經死了，你還要我怎樣呢？”

江亦初走了，摔門的聲響，震掉了顧靈嫣放在玄關上的葡萄發夾。

那個葡萄發夾，是江亦初送她的。

顧靈嫣和江亦初相識在大學。

九月初秋，紅楓似火。

那天傍晚，顧靈嫣穿著白裙子，特意披散著長發，在楓樹下拍視訊。

轉身，不小心撞到了江亦初。

他低頭，她抬眼。

一個對視，顧靈嫣的臉瞬間紅了，心跳也沒出息的‘砰砰’直跳。

無他，江亦初長得太好看了。

藍調的微光映在他利落分明的五官上，氣質冷清出塵。

那一刻，顧靈嫣淪陷了。

少女懷春，顧靈嫣緊張到說不出話，他彎腰撿起她不知何時掉落的草莓發夾。

“抱歉，撞碎了你的發夾。”

後來，他以賠償發夾為由，要了顧靈嫣的微信。

再後來，他送給了顧靈嫣這隻葡萄發夾。

顧靈嫣其實喜歡的是草莓，他撞碎的那隻發夾也是草莓圖案。

頭像，背景，手機殼都是草莓圖案。

可是他送了葡萄發夾，真的好可笑。

顧靈嫣將發夾死死攥進手心，深入掌心，不知時間，不知疼痛。

沒有第三者，感情沒有破裂，僅僅因為他死去的初戀，所以想要離婚……

是不是有點荒謬了？

顧靈嫣鬆開手，任由發夾落入垃圾桶內。

從來不夜不歸宿的江亦初，這一夜沒有回來。

顧靈嫣坐在沙發上，從天明等到天黑，再等到天明。

終於緊閉的大門有了動靜。

顧靈嫣循聲望去，江亦初下意識抬頭。

目光交錯。

江亦初先溫柔開口：“餓了吧？我買了你愛吃的蟹黃生煎包還有鮮榨芭樂汁。”

平靜得彷彿他們之間沒發生不快的事。

他把早餐放上餐桌，貫以喚出掃地機器人開始清潔，挽起袖子給垃圾袋係結，出門扔掉。

他回來時顧靈嫣已經決定，把話攤開跟他好好聊。

她和他，還沒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此刻他坐在顧靈嫣對麵，深邃的眼望著她，等著她開口。

沉默半晌，顧靈嫣終於開口：“你昨天摔門的舉動，我很不喜歡。”

他沒有思考，脫口答應：“抱歉，沒有下次。”

江亦初從來言出必行。

顧靈嫣很想再找些彆的什麼說說，可是找不到了。

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丈夫。

垂頭，顧靈嫣緩緩吐出一息：“你送我的那個葡萄發夾我已經扔了，你再重新送我一個……”

草莓發夾還未說出，江亦初陡然打斷：“扔了？”

顧靈嫣愣了瞬後，失笑：“你的反應有必要這麼強烈嗎？”

他直接騰地站起身來了：“你扔哪了？”

這是顧靈嫣第一次見他情緒破防，方寸大亂。

“在你剛扔掉的……垃圾袋裡。”

他猛地轉身撞翻了身後的椅子，橡木實心的椅子砸在地板上，發出砰的巨響。

顧靈嫣第一次見到江亦初瘋狂失控的那麵。

那麼潔癖的江亦初，闖進了垃圾站，在布滿腐爛食物的臟汙堆裡不顧一切翻找，雙手被玻璃渣割破也渾然不覺。

最後，他終於找到了那隻葡萄發夾。

他像是找到生的希望一樣，緊緊按在胸口，紅了眼眶。

顧靈嫣遠遠地看著。

她知道，她和江亦初徹底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