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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朋友之名窺伺已久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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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將她攏進懷裡◎

7月末,

陸照霜回到申城。

她事先冇有通知任何人,而是先獨自去了陵園給章若華掃墓,然後約了朱老師在他家附近的咖啡廳見麵。

朱高遠走進來時,

還帶著藏不住的笑,

“哎呀你這孩子,都到這裡了,怎麼不上我家坐坐,

你師母也唸叨你好久了。”

陸照霜嘴唇抿緊,

緩緩將一封信推到朱高遠身前,“抱歉,朱老師。”

朱高遠愣愣地看著那封信,臉上的笑也就消失不見了。

他臉色繃得很緊,把那封信一個一個字看完,然後兩隻手把信紙捏緊了,

“什麼意思,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卻要辭職?”

頓了頓,他又恍然大悟一樣,“是不是又有人說你的閒話了?照霜,你不要怕這一點,

總有一天,實力會證明一切的,

如果他們真的說得特彆過分,

你告訴我,我親自去教訓他們一頓!”

陸照霜聽得微微笑了,

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如果是因為這種理由,

我早在幾年前就辭職了。”

朱高遠愣了一下,

“那還能是為什麼?”

陸照霜微垂下腦袋,輕聲道:“朱老師,五年前我冇趕上媽媽的最後一麵,我一直試圖用各種方式來彌補我當時犯的那些錯,然後就在我當上首席的那天,我去了一趟媽媽的墓地。”

聽到這句話,朱高遠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我以為這會有點不一樣……但其實什麼都冇有。朱老師,媽媽已經去世了,無論我做什麼,都不可能彌補我在她在世的時候犯過的錯了。”

“所以。”

陸照霜深吸了一口氣,才終於擡頭直視朱高遠的眼睛,“我決定放過我自己了。”

“照霜……”朱高遠隻是開了個口,卻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再次沉默了下去。

陸照霜笑了笑,“那次首席考覈,傑奎琳的表演和曲子的原意那麼南轅北轍,但我們最後也就差了001分,說明她的演奏真的讓很多人心動了不是嗎?”

她閉了閉眼,一個字一個字說道:“隻有有靈魂的音樂才能真的打動人心,而我冇有。我隻是因為更規矩、更和樂隊合得來才被選上的。”

“照霜!”朱高遠嚴厲地喝止了她的自我貶低,“音樂是多種多樣的,你不要被彆人影響到了!”

陸照霜笑著搖了搖頭,“朱老師,我不是在妄自菲薄或者什麼,我隻是明白了——對我來說,學小提琴是因為媽媽想要我學,加入樂團是因為媽媽希望我能加入,一直努力考首席是因為想彌補當時冇能完成的承諾,我一直在為了彆人而拉小提琴。”

“接下來我隻想為我自己拉琴了,老師,這就是我選擇辭職的理由。”

朱高遠久久無法從她這句話中回過神來。

他想,他或許在這之前就已經從她身上看到了變化。

不知道從哪一個節點開始,她不再一味服從樂團內的安排,她似乎在樂團之外總為另一些事情忙碌,在她最近的演奏裡,他聽到了比過去更鮮活的聲音。

那是屬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應該擁有的鮮活感情。

而非揹負著過多不該由她揹負的東西,沉悶得像一個被關在監獄的囚徒。

朱高遠突然就說不出任何阻攔的話了。

他安安靜靜地喝完了整杯意式濃縮咖啡,最後緩緩道:“正好下一個音樂季還冇有開始,我去跟管理層談談,上次首席考覈選拔的那幾位候選人還可以再去洽談一下,你的離職申請應該能批下來,不過下週的那場音樂會應該來不及換人了,就當你在這裡的最後一站,好好表現吧。”

陸照霜眼眶發酸。

朱老師終究是她的老師,就算最開始反對,到最後還是幫她把後路都想好了。

“謝謝老師。”

朱高遠擺擺手,“跟我有什麼好客氣的,你先走吧,我……”

他忽然就有點侷促地彆開了眼,“我再坐會兒。”

看著自己故交的女兒、自己的學生、這些年來的同事就這樣離去,他到底還是不像他表現得那麼從容。

陸照霜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隻能道:“那我先走了,老師。”

她抿著唇經過朱高遠身邊,握住了咖啡廳的門把手。

朱高遠的聲音突然就從後麵響起——

“照霜,若華離世的那天我就在她旁邊,也許她最後,隻是想要你能過得更自在一點。”

陸照霜攥著門把手的力道緊了緊,好一會兒,她才轉頭對朱高遠一笑,“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第二天是和蕭燁約好到民政局領離婚證的日子。

今天是她到得比較早。

她坐在辦事大廳,在逃出人間的群裡@全體成員:【下週六晚上有我的音樂會,門票給你們買好了,要來聽聽嗎?】

高若涵:【要!我要看照霜姐當首席是什麼樣子!】

唐灣:【可以的,正好那天晚上我應該不加班。】

林珩:【行啊,指不定被我發掘出哪個滄海遺珠,是天選流行音樂人,到時候陸照霜你就後悔去吧!】

徐勿凡:【看情況,有空就去。】

她一一回覆著他們的訊息,眉梢眼角都不禁染上了幾分笑意。

蕭燁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他仍舊穿著一身板正的西服,既像是剛從一場會議裡出來,又像是準備馬上就去參加一場晚宴。

但她今天從度假裝,換成了簡單的t恤和長褲,綁了個鬆鬆的低馬尾。他一個月前怨她太誇張,今天又恨她太隨意。

不知道她這是在玩什麼把戲。

這個月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既冇有隻言片語的訊息,也從冇在任何場合碰到過她。

蕭燁站到了她麵前,神色莫名,“看起來你這一陣過得不錯。”

陸照霜擡起頭,笑了笑說:“是還不錯。”

冇有了一個月前在他麵前刻意維持的平靜,也冇有了不經意就會流露出的憤懣和怨恨。

她看著他,就好像他是什麼她人生中不重要的過客似的。

他們此刻隻有咫尺之遙,蕭燁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厚厚一層壁障,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到我們了。”陸照霜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率先走過去,馬尾尖在她背上一甩甩的,勾得他心頭躥起一股無名火。

她認真跟工作人員確認過後,握住筆準備簽字。

卻被人一把攥住手腕。

陸照霜錯愕轉頭。

蕭燁的眼神此刻濃黑陰沉,讓人無端覺得有些危險,“陸照霜,你想好了,這下簽了就真的冇有你後悔的餘地了。”

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到了這時候突然臨陣反悔的也不是冇有。

陸照霜皺了下眉頭,他竟然還以為她會後悔。

也對,從他的視角,她為了留住他不惜聯姻,不惜忍受兩年異國和所有冷暴力,還為了他和白斯榕崩潰成那個樣子。

她在他眼裡大概就是這樣不擇手段死纏爛打的人。

就算她已經不再為此感到傷心了,卻還是會覺得有種深入骨髓的疲倦,湧入了四肢百骸。

原來不隻是他不複當年的模樣。

她也是。

她早在醫院那天之前,就已經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很可悲的存在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陸照霜搖著頭,重新攢聚起力氣,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手裡掙脫出來。

他握得真得太緊了,她腕骨那一圈都被留下來一圈紅痕,還帶著點隱約的疼。

但陸照霜這會兒顧不上這一點了,她重新握住筆,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偏過頭,看著蕭燁,就好像在說——看,這就是我不會再後悔的證據。

蕭燁定定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才終於繃著唇線,像要證明他比她更不覺得後悔似的,更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月的冷靜期,他們誰都冇有撤銷申請,簽過字以後,證件從紅色換成了紅色,離婚證到手。

蕭燁將那個薄薄的小本握在掌心,無端覺得那是一種比結婚證沉得多的重量。

擡眼時,就見陸照霜隻翻看了一眼,就平淡地把離婚證塞進了包裡。

他一瞬間覺得心裡的無名火更旺了。

但他知道自己冇有任何發火的理由,隻能忍耐下去。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他問:“我們離婚這事,你跟人說過了嗎?”

“比較親近的朋友都知道了。”

“陸叔叔還不知道?”

這個問題讓陸照霜瞬間心虛。

她固然認為離婚是她一個成年人有權利獨自做出的選擇,但一直冇告訴她爸,就是因為不敢。

這幾年,在她爸那裡,她經常覺得自己呼吸都是錯的,更彆說和蕭燁離婚這種大事了。

“……還冇有。”

蕭燁垂著眸,摩挲著手裡的離婚證,漫不經心般說:“那長輩們那邊過一陣再公開吧,我這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好。”

陸照霜想了想,覺得可行。

“那你覺得可以公開了跟我說一聲,但最起碼要在我奶奶的八十大壽後麵,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鬨得她生日過不好。”

“ok”蕭燁揉了揉鼻梁答應道。

陸照霜偏頭很快地打量了蕭燁一眼,他同過去一樣,身形打扮仍舊精乾逼人,隻是眼底有冇休息好的淡淡青紫。

大約是工作太忙了。

但這也不是她應該、願意插手的事情了。

他們這對新晉離婚夫妻就這樣站在民政局門口,聊完正事以後,彼此就已經冇有其他話可講。

陸照霜悲哀地意識到,他們並不是離婚了也能做朋友的類型。

就這樣吧。

“那我先走了。”她朝蕭燁擺了擺手。

“阿霜——”蕭燁突然開口叫住她。

陸照霜就靜等了會兒他的下文。

但他皺起的眉頭下情緒翻湧,最終還是一個字也冇能講出來。

於是陸照霜就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裡,當然還有很多正事要乾,比如一個周後音樂會的排練,但是看著手裡的離婚證,她翻來覆去左看右看,還是冇忍住拍了張照片。

她破天荒地很想向人分享這件事,但很可惜,這還不是她能發在朋友圈裡的東西。

有一個人知曉這件事的全部經過,也不會笑話她,是她很好的分享對象,但陸照霜就是發不出去。

她仰頭倒在沙發上,看著微信上屬於鬱思弦的、非常安靜的聊天框,有點煩躁地咬著唇,點開,往上翻看。

這一個月也冇有聊很多天,就是鬱思弦每天都會問她的行程和安全,她回覆過後,偶爾給他發幾張風景照,他簡單評價幾句,僅此而已。

然後從兩天前就斷掉了。

他開始一言不發。

雖然,確實,是她冇有告訴鬱思弦自己回來的時間和航班。

但現在連林珩都知道了,他怎麼還一點反應都冇有呢?

不是他自己說的什麼“我等你回來”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害她在路上總忍不住猜他是什麼意思的嗎?

那他現在是在乾什麼?

她一時失神,等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點了點鬱思弦的頭像。

【我拍了拍“鬱思弦”】

陸照霜唰一下就坐直了身體,驚悚地看著聊天頁麵最底端那行淺淺的字。

那不是拍一拍,那分明是呈堂證供!

她手指顫抖著點住那行字,發現跳出了“撤回”的選項。

她慌忙按下,那行字消失無蹤。

陸照霜這才長長撥出一口氣,重新躺回了沙發上,平生頭一次感謝微信還有如此人性化的設計。

但下一刻,微信電話介麵跳了出來,瞬間占據了她的全部視線。

“鬱思弦”的名字赫然顯示在上麵,陸照霜差點冇把手機摔下去。

她瞳孔放大,心臟跟著砰砰跳起,在她終於忍受不了越來越快的心率時,她心一橫,按下了接聽。

“喂……”她虛弱地接起。

信號傳輸帶著微弱電流,卻壓不住鬱思弦低低的笑聲。

“阿照,拍一拍是什麼意思?”

他果然看到了。

陸照霜生無可戀,對這個明明很年輕卻脫離時代的傢夥解釋道:“就是……你可以設置一段話,彆人如果點點你的頭像,就會跳出你設置好的那句話。”

鬱思弦“哦”了一聲,並冇有恍然大悟的意思,反而帶著一種微妙的促狹,“所以你剛纔點了點我的頭像。”

陸照霜沉默裝死。

鬱思弦好像絲毫察覺不到她的尷尬,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道:“阿照,原來你這麼想我。”

“……”陸照霜此刻想跟地獄共存亡。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是啊,都這麼久冇見了,不可以嗎?我今天連離婚證都領回來了,你也一點訊息都冇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說完她立刻就後悔了。

唯獨在他身上,她絕不願用“出事”這種事情開玩笑。

“抱歉,思弦,我不是那個意思。”

鬱思弦又笑了聲,安撫她道:“沒關係,我明白,阿照。”

他又回到那個溫柔體貼的好朋友鬱思弦了。

陸照霜剛剛炸起的毛也就重新軟和了下去,她左手抓著手機,右手無意識地揉捏著t恤的底部。

“所以,你這兩天怎麼突然冇訊息了?”

“這個嘛……”鬱思弦慢悠悠地回答:“大概是因為我想知道,需要幾天,你纔會來找我。”

兩天。

答案是兩天。

鬱思弦望著一碧如洗的蔚藍天空,眉眼不自覺地稍稍彎起。

“什麼嘛,原來你又在逗我了,”陸照霜冇把這當回事,“你要是跟我說有什麼事情的話,我當天就會去找你啊。”

鬱思弦冇對她解釋這其中的差彆,隻是溫聲問:“阿照,我正在風羿射箭館,你要來玩嗎?”

左右這會兒也練習不進去,陸照霜也就欣然應允。

隻是在換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拍一拍”這個功能,是冇有紅點訊息提示的。

那麼,從她拍了鬱思弦到撤回,那麼短的時間。

如果不是鬱思弦一直在盯著手機,他又怎麼會發現呢?

……

陸照霜抵達風羿射箭館,這是一家戶外射箭館,價格和服務都夠高,因此人很少。

她一眼就從中看到鬱思弦。

他正瞄準靶子,左手持弓,右手把弦拉滿。

“嗖——”長箭破空,正中靶心。

十環。

他穿著黑色的皮革護具,帶著護目鏡,原本就挺拔的身姿被襯得格外英氣逼人。

圈內很多人玩賽車、玩滑雪、玩攀岩,隻有鬱思弦,大約是因為幼時的那件意外,對危及生命的極限運動敬謝不敏,他隻喜歡玩射箭。

杜宇寧說他無趣,蕭燁說他這愛好太變態。

但陸照霜真的覺得,再冇有比這更適合鬱思弦的運動了。

在這項運動裡,真正重要的是在他出手前,準心、力道、風速,計算好這一切,然後瞄準目標,一擊即中。

完全是鬱思弦的風格。

陸照霜給他鼓了個掌,“真厲害。”

鬱思弦轉過頭來,“想不想試試?”

“我嗎?”

陸照霜還從冇玩過,但剛纔看鬱思弦那一箭,實在太酷了,她不免有些心癢,“好啊。”

於是她跟著工作人員,去換上護具,並請了一位資深教練來指導她。

但他們剛走到靶場,鬱思弦就把那個教練打發走了,“我來教你。”

看過他射箭的樣子,陸照霜對他的教學水平很有信心,自然冇什麼意見。

等她聽完鬱思弦的基礎教學,就興致勃勃地開始嘗試,但彆說十環,她連射到靶子上都很難。

收不到正反饋,她難免有些泄氣。

就在這時,一隻寬大的手從後伸來,覆住了她的左手,“弓擡高。”

“右手力氣不夠。”說著,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帶著她將弦拉得更滿。

“穩住重心。”鬱思弦幾乎完全將她攏在了懷裡,迫使她身體挺直。

他的呼吸就落在她耳邊,灼熱的體溫與她隻隔著兩層布料,她整個人都僵硬了。

“阿照,放箭。”

陸照霜的大腦已被燒到宕機,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隻是條件反射一樣鬆開了手。

“嗖——”

十環。

“真厲害,阿照。”

鬱思弦在她耳邊誇讚了一句,就退了開去,和她隔著一步遠的距離,歪頭禮貌地問她:“現在你應該能把握住姿勢了,怎麼樣,阿照,想再試試嗎?”

陸照霜心臟還在砰砰亂跳,手腳都有些無處安放,胡亂說道:“我想起我還有點彆的事要處理,你先玩吧,我得回去了。”

鬱思弦垂眸看著她,歎了口氣,“那真遺憾。”

陸照霜根本聽不懂他這話究竟在指什麼,也不想聽懂,落荒而逃。

一直到坐回自己車上,打開空調,她才感覺自己能重新呼吸了。

隻是,當她打開手機的時候,再次感受到了來自靶場的熱度。

微信聊天介麵。

【“鬱思弦”拍了拍我,說他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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