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紀元:道起鴻蒙 第74章 做賊心虛
許長老緩步走到秦浩軒身前,原本還算平和的氣場驟然變冷,無形的威壓從他周身散開,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他垂眸打量著起身的秦浩軒,語氣聽不出情緒:“你便是秦浩軒?”
秦浩軒心頭一緊,麵上卻穩得住,起身時衣擺微晃,仍恭敬地行了個標準禮:“弟子秦浩軒,見過許長老。”指尖在袖中悄悄攥成拳,腦子裡飛速轉著念頭——到底是什麼事驚動了長老?
許長老沒接他的話,隻冷聲道:“跟我走一趟。”說罷轉身就走,壓根沒打算解釋。
“許長老留步!”璿璣子急忙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卻仍維持著體麵,“犬徒雖資質平平,但從未犯過大錯,不知他哪裡衝撞了長老?還請明示。”他刻意把“犬徒”二字說得溫和,暗暗護著身後的秦浩軒。
許長老臉上掠過一絲不耐,顯然對璿璣子的“乾涉”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秦浩軒當初測試隻是弱種,如今紮根出苗的速度快得反常,幾位長老疑心他藏了玄機,纔要重新測一次。”
語氣裡帶著幾分“我做事輪不到旁人置喙”的倨傲。
璿璣子聞言鬆了口氣,卻仍不放心,溫聲道:“既是例行測試,讓漢忠跟著也好有個照應,他性子細,能幫襯些。”
許長老眉頭皺得更緊,語氣生硬起來:“我的仙雲車坐不下兩人。”
他瞥了眼璿璣子,那眼神明擺著“彆給臉不要臉”。
秦浩軒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裡卻打起了鼓——弱種測出異象本就容易被盯上,這些長老突然翻舊賬,真的隻是為了“測試”?他想起古雲堂堂主古雲子那張偽善的臉,後背泛起寒意,這些人該不會是盯上了自己體內那股莫名的靈氣吧?那可是他藏了許久的秘密,絕不能被發現。
“我去便是。”
秦浩軒壓下心頭的不安,對璿璣子笑了笑,“堂主放心,就是測個種而已,很快回來。”
轉身時,指尖悄悄捏了個訣,將體內那股靈氣死死鎖住,生怕被探出來。
許長老見他識趣,臉色稍緩,轉身就走,秦浩軒跟上時,聽見身後璿璣子低聲對蒲漢忠說“盯著點那邊的動靜”,心頭一暖,腳步卻更沉了——這修仙界的水,比他想的還要深。
太初的日子,雖有璿璣子、蒲漢忠這些長輩時時照拂,暖意常存,可古雲子之流的陰狠也讓秦浩軒深知這界域的複雜。此刻被長老引著往外走,他腦子裡轉過的全是警醒——哪有平白無故的關切?黃帝峰的長老們向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如今這般“上心”,多半是衝著自己身上那點不尋常來的。
蒲漢忠在一旁看得心焦,眉頭擰成個疙瘩。他在太初待了幾十年,什麼風浪沒見過?黃帝峰那些老家夥,眼皮子比誰都精,若非有利可圖,怎會對一個弱種弟子動這麼大乾戈?想起秦浩軒擊殺耶律齊時那石破天驚的一手,蒲漢忠心裡咯噔一下——那絕非凡品,怕是被盯上了。他趁長老轉身的空當,指尖凝出一縷微不可察的氣絲,悄悄彈向秦浩軒,密語隨著氣流傳入對方耳中:“徐羽秘法藏好,萬不可露分毫。”
秦浩軒脊背一僵,瞬間領會,不動聲色地將靈韻內斂入丹田最深處。
說話間已到了院中,那長老抬手祭出一柄仙劍,二指寬的劍身在空中一晃,便漲至丈許長,寒光凜冽。緊接著,他又拋起一個拳頭大的仙雲車模型,對著模型輕吹一口仙氣,指尖靈訣翻飛,口中咒語念念有詞。那模型遇氣即長,轉瞬間便化作一輛精緻的小型仙雲車,懸浮在半空,剛好容得下一人乘坐。
“上去吧。”長老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太初教,長老們私藏仙雲車本是尋常事,隻要拿得出足夠資源,換一輛代步再容易不過。秦浩軒聽見蒲漢忠的密語,心頭靈光一閃頓時明瞭。
許長老顯然察覺到蒲漢忠動了傳音的小動作,偏沒聽清內容,臉色當下便沉了幾分,看向蒲漢忠的眼神裹著質問與不滿。
“長老。”秦浩軒適時抱拳行禮,語氣恭謹,“徐羽師妹托我向師父討了些丹藥,可否先繞去靈田穀送一趟?”
許長老聞言默了默——徐羽那丫頭可是無上紫種,整個太初教捧著護著,若是耽誤了她修行,回頭到掌教真人跟前告一狀,自己可吃罪不起。再說,百花堂的人向來護短,得罪徐羽,無異於捅了百花堂的馬蜂窩,實在犯不上。
“罷了,去趟靈田穀便是。”他說著催動仙雲車,流光一閃便載著兩人升上高空,車轍劃過的軌跡在雲間拖出一道淺金色的弧光。
仙雲車穿雲破霧,從車窗俯瞰,無名峰漸漸縮成一枚青螺,腳下的山山水水如畫卷般鋪展又飛速後掠,指尖似能觸到流雲的涼潤。大半個大嶼山的輪廓在眼底鋪陳開,連遠處絕仙毒穀那抹終年不散的隱晦暗影,也看得一清二楚。
轉瞬便至靈田穀,仙雲車穩穩落定。眾弟子見秦浩軒從車上下來,皆是投來好奇目光,他卻顧不上分說,大步直奔徐羽住處。
許長老的到來,讓楚長老親自出迎。兩人立在仙雲車旁寒暄,許長老從楚長老口中聽了不少秦浩軒與徐羽的過往,越聽越暗自慶幸——還好沒拂了那丫頭的麵子,否則以百花堂護短的性子,怕是要惹來不小麻煩。
這邊秦浩軒一進徐羽房間,不等對方開口,便從懷中摸出小蛇與無形劍,一並塞進她手裡,語氣急促卻篤定:“幫我收好這兩樣東西。太初教裡,能讓我信得過,又能護得它們周全的,隻有你。”
徐羽望著掌心的物件,指尖微微發顫,很快便明白了這是秦浩軒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一股熱流猛地湧上心頭,燙得她眼眶發酸——能被托付如此重要的事,這份信任重逾千斤。她小心翼翼將東西收好,指尖還殘留著他觸碰過的微涼溫度。
秦浩軒沒有多留,轉身便走。他不是沒想過找蒲漢忠師兄,可蒲師兄地位終究有限,哪裡護得住這般要緊的物事?徐羽雖修為尚淺,可紫種的身份擺在那裡,便是在太初教的霄雲閣,那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存在,這份天然的尊崇,遠非尋常弟子可比。
許長老見秦浩軒從房內走出,適時中斷了與楚長老的談話,目光在他臉上淡淡一掃,便知事情已了。兩人登上仙雲車,車駕劃破雲層,朝著黃帝峰疾馳而去。風聲在耳畔呼嘯,秦浩軒望著下方迅速縮小的靈田穀,握緊的指尖微微泛白——徐羽會懂的,懂這份托付背後,是他壓上了全部的信任。
仙雲車在黃帝峰半山腰穩穩停落,許長老抬手收了車駕,那流光溢彩的車影便縮成指尖大小,被他收入袖中。他側頭看向秦浩軒,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隨我走通天梯。”
秦浩軒心中瞭然——黃帝峰規矩森嚴,除了掌教、太上長老與老祖宗,便是各大堂主也無資格禦劍或乘車直上峰頂,違者會被護山大陣視作外敵,瞬間格殺。他點頭應下,目光卻不由自主瞟向許長老的袖口,方纔那句“仙劍豈能隨意給新入門弟子見識”還在耳畔回響。
正欲舉步,斜後方傳來一聲笑問:“許師兄今日怎改了性子?放著仙劍不用,反倒陪弟子走這通天梯?”
兩人轉頭,見是李長老迎麵走來,他手中把玩著一柄瑩白符劍,劍身流轉著淡淡的靈光,顯然也是剛到。
許長老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倨傲:“仙劍乃宗門重器,新弟子毛躁,哪配見識這般尊貴之物?”
秦浩軒心頭一震,暗暗咋舌——原來許長老竟有飛劍!他曾聽師兄說過,太初教內符劍雖多,真正能稱之為“飛劍”的卻寥寥無幾,便是楚長老手中也不過一柄符劍。這般看來,許長老的地位遠比自己想象中要高。
李長老聞言笑了笑,也不拆穿,隻道:“許師兄說的是。那我便先行一步了。”說罷足尖一點,手中符劍化作一道白光,載著他向峰頂掠去,留下一串淡淡的靈氣軌跡。
許長老望著那道劍光消失在雲霧中,輕“哼”一聲,帶著秦浩軒踏上通天梯。石階蜿蜒向上,每一級都泛著玉石般的溫潤光澤,隱約有符文流轉,正是黃帝峰的護山根基所在。
“站穩了。”許長老淡淡提醒,率先邁步。秦浩軒連忙跟上,隻覺腳下石階傳來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吸力,將他穩穩吸附在梯上,即便陡峭處也如履平地。他忍不住抬頭望向峰頂,雲霧繚繞間,隱約可見亭台樓閣的輪廓,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敬畏——這便是太初教的核心之地,藏著多少秘密與威嚴。
那長老嘿嘿一笑,朝秦浩軒投去個帶著輕蔑的眼神——可惜秦浩軒壓根沒瞧見。他的注意力全被周遭景緻勾走了:這還是他頭回踏足黃帝峰半山腰以上的地界,入目儘是潑墨般的山水畫卷,樓宇藏在雲靄裡,清溪繞著石階流,明明是深冬,此地卻暖如陽春。不知名的花草擠擠挨挨地開得熱鬨,鳥雀在枝頭跳著唱著,連空氣裡都飄著甜香,活脫脫一處人間仙境。
越往峰頂走,秦浩軒越覺靈氣像溫水似的裹過來,稠得幾乎能攥住。可許長老顯然許可權有限,才過半山腰一裡地,就把他領進了一座小院。
剛踏進門,秦浩軒就頓住了——院中三個長老正襟危坐,見他們進來,齊刷刷睜開眼。那目光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在他身上寸寸掃過,帶著股要把人從裡到外剖開來看的銳勁兒。秦浩軒後背瞬間繃緊,隻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陽光下,連藏在衣襟裡的小秘密都快被這目光掀出來了。
三人看了半晌,其中一個忽然“咦”了聲,抬眼跟另外兩個遞了個眼色。秦浩軒清清楚楚從他們眼裡讀到了“失望”二字,像揣著滿心期待拆開錦盒,卻發現裡麵隻是塊尋常石頭,那點興味索然明明白白寫在眉梢眼角。
顯然,秦浩軒身上並未顯露出任何異常。他體內雖縈繞著些許靈氣,卻隻是出苗期弟子該有的尋常波動,平穩溫和,毫無詭譎之處。
“坐吧。”其中一位長老抬手指了指身前的石凳。秦浩軒心底明鏡似的,這種時候越是畏縮,反倒容易引人深究。他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對著三位長老恭敬行禮,而後坦然落座於石凳之上。
剛坐定,那位長老便伸出右手,輕輕按在了秦浩軒的額間。一股雄渾厚重的靈力隨即自他掌心湧出,如細密的網,緩緩滲入秦浩軒體內,細致地探查著每一處經脈與靈府。
這道靈力在他體內遊走周遍,不放過任何角落,卻始終未能觸及半分異常。秦浩軒的仙種雖已出苗,那幼苗卻如尋常弱種般孱弱,靈氣也僅夠維持基礎運轉,渾身上下,竟找不出一絲一毫值得深究的出奇之處。
首位長老收回手,轉過身時肩頭微沉,失望的歎息漫過石桌:“確實是弱種,沒什麼特彆。”
另一側的長老卻仍皺著眉,指尖在膝頭輕輕叩動:“不對。弱種哪有三個月就出苗的道理?”他目光掃過秦浩軒,帶著幾分篤定,“要麼藏了重寶,要麼是服了什麼天材地寶,否則絕無可能。”
說罷,他抬手按向秦浩軒眉心,一道更凝練的靈力如細針般探入,一寸寸掃過經脈靈府,連丹田最深處都沒放過。可結果依舊——靈力稀薄得像風中殘燭,經脈雖算通暢,卻毫無異寶靈光,更無丹藥殘留的馥鬱靈氣。
長老撤回手,指尖微顫,眼裡的質疑碎成了明晃晃的失望。
秦浩軒垂著眼,指尖悄悄蜷起,後背已沁出薄汗。他暗自慶幸:多虧耶律齊昨日暗算,逼得他用無形劍拚命,將體內七星菌的藥力耗了個乾淨。不然此刻靈力沛然,豈會瞞得過這些老狐狸?
世事果然難料,昨日的禍,竟成了今日的福。
四位長老正沉默間,一道銀白流光破空而入,“啪”地落在石桌中央——是隻折得精巧的紙鶴,翅尖還沾著點雲氣,一看便知是古雲子的傳訊手法。
四人眼神一凜,連忙起身,捧著紙鶴轉入內室。指尖靈力微吐,紙鶴“撲棱”展開,古雲子那沉穩的聲音便漫了出來:“諸位,浩軒這孩子道心紮實,本座瞧著喜歡,暗中給過些資源幫扶。他若有什麼讓諸位起疑的地方,不必為難,直接來找本座便是。”
話音落,紙鶴化作點點熒光散了。
內室裡靜了片刻,先前最較真的那位長老先鬆了眉:“既是古雲子前輩開口,想必是錯不了。”另一位捋著胡須點頭:“前輩眼光毒辣,既說他道心穩,那便斷不會是藏奸耍滑之輩。”
先前按過秦浩軒眉心的長老哼了聲,語氣卻軟了:“罷了,看在前輩的麵子上,這事便揭過。”四人交換個眼神,再出去時,看向秦浩軒的目光裡,那份審視終於淡了些。
秦浩軒坐在原地,指尖撚著袖角,耳尖卻悄悄紅了——他聽得真切,古雲子前輩竟在暗中護著自己。這份突如其來的暖意,比方纔躲過查探的慶幸,更讓他心頭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