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大人今天生氣了嗎? 26 ? 第 26 章
26
蕭玉柔倏地睜眼,睏意消減了大半。
鶯兒:“奴婢來的時候聽門口的值守公公說,那言敬史還帶了林家二位姑娘,說要來上殿作證,他一口咬定是您推的人,還有其他罪名,反正就是不少,您快起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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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光明殿上。
“太傅大人,臣所言句句屬實,連日以來,長公主殿下毆打未婚夫婿,謀害林家小姐,豢養男子等種種,實在是有損天家顏麵,臣請太傅,將長公主殿下送至平安寺出家修行,以儆效尤,以正視聽!”
謝瑜站在龍椅前的台階上,淡眸一轉正欲開口,便聽見門口太監一聲唱諾:“長公主殿下到!”
眾人聞言紛紛回頭看去,隻見蕭玉柔鳳冠高盤,紅衣張揚,信步入殿。
蕭玉柔站定正中,看了謝瑜一眼,皺了皺眉,很快又將視線移到一旁的言敬史身上:“找本宮何事?”
謝瑜看著蕭玉柔,平淡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動容:“公主殿下,今日臣請殿下來,是有幾件事要問。”
蕭玉柔還在為昨日的事不痛快,心中餘氣未消,隻冷淡道:“說罷。”
謝瑜公事公辦道:“林家大小姐於避暑宴墜崖,昏迷數日,此事可與公主有關?”
蕭玉柔下巴輕擡:“與本宮無關。”
言敬史聞言,上前問道:“您說與您無關,可林家大小姐墜崖時,手中緊握殿下的玉佩,醒來後還說
,是殿下推她下山崖的,這殿下要作何解釋?”
蕭玉柔:“那玉佩是本宮不慎遺失的,本宮聽聞言大人帶了林家兩位小姐前來?將他二人帶上來,與本宮對證。”
言敬史求之不得,便讓人上殿。
蕭玉柔看向大殿門外,果然見到林家兩姐妹,她將視線落在了林佑寧頭上。
林佑寧察覺到她的目光,眼神躲閃,將頭埋得更低。
謝瑜開口問道:“林大小姐,你說長公主殿下將你推下山崖?”
林佑寧跪倒在地:“正是。”
謝瑜垂下眼眸,淡然問道:“那你可還記得,殿下是從正麵推你,還是從背後推你?”
林佑寧:“回大人,公主殿下是從……從正麵推的臣女,小女情急慌亂之下,才
、才扯了公主殿下的玉佩。”
“噢?是嗎?”蕭玉柔擡眸,看向她的目光清明中帶著一絲審視,像是已經洞悉一切。
林佑寧艱難擡頭,似是她的眼神有千斤重,晦澀道:“臣、臣女沒有。臣女所言非虛,是公主殿下推我下的山崖。”
林采珠也附和道:“臣女也看到了!那日我在林中散步,遠遠地看到是您將我姐姐推下去的。”
蕭玉柔挑眉道:“你們可知殿前撒謊是何後果?”
她慢慢踱步到林佑寧麵前蹲下,看著她道:“不管如何,本宮也曾幫過你,還請姑娘莫要恩將仇報。”
言敬史見狀,不滿道:“公主殿下,您這是在威脅證人嗎?”
蕭玉柔:“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言大人可彆太草木皆兵了。”
謝瑜將一切儘收眼底,打斷道:“林家大姑娘墜崖那日,臣便差嬤嬤檢查了姑孃的傷口,小臂外側和膝蓋的傷口最深,淤青最重。後背後腦僅僅隻是擦傷。就傷處而言,並不像姑娘所言是有人從正麵推下,而更像是仰麵倒下。”
蕭玉柔聞言,意外地看了一眼謝瑜。
林佑寧聞言有些慌亂:“小、小女傷還未痊癒,摔下去時也會滾落,這傷恐怕是滾落時留下的……”
此番解釋太過牽強,並不能服眾,當下便有大理寺的官員站了出來。
“傷口不會騙人,若是從正麵推人,那麼一定是後背、後腦等地先受到重擊,然後纔有滾落的可能,而若是從背麵推人,則是膝蓋與手肘先著地,哪怕是側麵著地,也必然是其中一側肩膀的傷勢更重,姑娘身上的傷口,顯然是更像是有人從背麵襲擊……”
蕭玉柔聞言,心中已有計較,對林佑寧道:“若是本宮從你背麵推你,那你是如何能肯定推你的人就是本宮?又是如何扯掉了本宮身上的玉佩?”
“我……我……”林佑寧噎在原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瑜睨著林佑寧,心中莫名不悅,厲聲道:“殿前說謊,輕則流放,重則斬首,本官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林姑娘想清楚再說。”
林佑寧咬唇不語,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林采珠此時突然道:“公主殿下,臣女確實看見是您推我姐姐下山崖……”
蕭玉柔毫不留情打斷道:“本宮前些日子在綢緞莊裁製新衣,路遇林家姐妹二人不和,你還記得你說你姐姐什麼嗎?”
林采珠聞言,頓時心虛,臉色也白了幾分。
蕭玉柔轉頭,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清晰道:“林二小姐,本宮上回見你大庭廣眾之下,說你長姐是有娘生,沒娘養的下賤種子。”
此言一出,殿上官員紛紛議論。
“竟有此事?”
“想不到這丫頭小小年紀,竟然這般口舌惡毒。”
“這林二姑孃的母親是兗國公嫡女,怕是仗著家世,欺負長姐……”
林采珠慌了,嘴唇微微抖動,喊道:“你,你胡說!”
蕭玉柔自顧自道:“本宮聽不下去了,便賞了你一頓巴掌,你該不會因此記恨了本宮,所以纔想了這辦法汙衊本宮罷?”
謝瑜長眸微狹,目色不虞地看著林采珠。
他的目光似有一種沉默的威壓,壓得林采珠喘不上氣,她心中一亂,連忙跪倒在地,衝著謝瑜慌亂道:“大人明察,姐妹之間拌嘴常有,可如此大事,小女萬萬不敢說謊啊大人。”
蕭玉柔拍拍袖子對著殿內眾人:“此事許多人都看見了,各位大人儘管調查,看看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殿內眾官都不是傻子,看了林采珠這慌亂模樣也都各有猜測,議論紛紛。
言敬史皺著眉頭道:“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他揚起沙啞的嗓音,唾沫橫飛:“正如她所說,姐妹拌嘴常有,且她已經受了責罰,這事不該與此事混為一談,互為因果……”
言敬史正說著,忽然後邊有人驚呼:
“不好了,各位大人,林大姑娘體力不支
,暈倒了!”
蕭玉柔轉身看去,林佑寧唇色發白,倒在地上,可身邊都是一群官員,不好上前扶她。
蕭玉柔二話不說,邁步上前,拉著她的胳膊,衝殿外喊道:“鶯兒!”
鶯兒早已在門外等著,聞言連忙帶著一群婢女進來幫忙,手忙腳亂地將人圍住。
謝瑜看向蕭玉柔那邊,也打算上前檢視,卻無意間看見蕭玉柔微微上揚的嘴角,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他心中似有所覺,便站在原地未動,開口道:“將林家大小姐送下去醫治。”
蕭玉柔身後一團亂,她轉身衝著謝瑜,語氣終於緩和了幾分:“這林大姑娘許是大病未愈,體力不濟,不過本宮所言非虛,林家二小姐確有懷恨本宮的嫌疑,此事?”她目光詢問地看向謝瑜。
謝瑜道頷首:“林大姑娘身上的傷痕與其口供不符,此事尚且存疑,並不能定罪。”
言敬史見此事不成,便率先跪下:“就算此事並非公主所為,可長公主當眾鬥毆致使國公府世子受傷,她出言不遜、收養男子入府是實情,此等有辱皇家顏麵的罪責,還望太傅大人,嚴懲不待!”
“是啊,大人,此事雖說還未定性,可卻與殿下脫不開關係!不然那玉佩又作何解釋?”
“先皇以禮治天下,可長公主卻如此行事,豈非要寒了先帝的心!”
“臣請太傅,責罰公主!”
“臣附議!”
謝瑜眉頭蹙起。
言敬史道:“太祖年間,有一公主恃寵而驕,不守婦道,在府內豢養男寵,太傅大人可知太祖皇帝當年是如何做的嗎?”
言敬史冷哼一聲,眼中閃著寒光:“太祖皇帝命人殺光了那些男寵,將公主降為鄉君,幽禁在平安寺中,足有十年!那公主也算是殿下的姑祖母,尚且如此受罰,為何長公主卻是特例?”
蕭玉柔聞言麵色不虞:“言大人的意思是,要將本宮也貶為鄉君,幽禁十年?”
言敬史神色倨傲,拿著笏板道:“臣不敢,最終還是要請太傅大人定奪,臣相信太傅大人向來公正,如今舊例在這擺著,想必大人心中已有成算了。”說罷便看向謝瑜,等著他的決斷。
謝瑜長眉微蹙,冷聲道:“言大人慎言,男寵一事,本官已於昨夜查明。”
蕭玉柔見他提起陸硯之,不由得豎起耳朵。
謝瑜不動如鬆,沉靜道:“此人不過是公主殿聘請抄寫話本的生員,每隔幾日才略有往來。之所以住進公主府,乃是因為被繼母虐待受傷,不得已之下的投奔之舉,傷好後,公主殿下便主動將人遣走,此事並非如言大人所說,是公主的不潔之舉。”
蕭玉柔聞言看向他,心中熨帖了幾分——沒想到他的倒有幾分識趣,還知道幫她說話?
不過她可是個脾氣倔的,纔不會被幾句好話收買。蕭玉柔心中憋著一股勁,撇撇嘴,又將視線移開了。
言敬史聞言,哼了一聲:“話雖如此,可此事已經傳遍大街小巷,就算公主本意並非是招收男寵,但流言已出,於皇家顏麵,終是有損,請大人務必嚴懲,以正皇室風氣!”
謝瑜眯起看著言敬史,麵若寒潭,寬袖中的手指微微撚動,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門口的太監唱諾:
“太皇太後駕到!”
眾人聞言,紛紛下跪行禮。
蕭玉柔看去,訝異出聲:“皇祖母?”
太皇太後卻恍若未聞,由著身旁的嬤嬤攙扶著進殿,朗聲笑道:“言大人老當益壯,還是那樣精神抖擻。”
言敬史一見來人,氣焰全無,恭順道:“老臣不敢。”
宮人拿搬來扶手椅,太皇太後慢悠悠地坐下道:“哀家方纔聽聞,言大人似是提起了一樁陳年往事?”
言敬史訕訕道:“太皇太後耳聰目明,正是……”
太皇太後笑得慈祥,忽然皺起眉,回憶道:“若是哀家沒記錯,你說的是當年那個起兵造反的丹陽公主罷?”
太皇太後兀自笑了一陣:“你呀!彆仗著年紀,欺負這些孩子們不曉舊事,此事太祖爺為保全皇家的顏麵,都是私下裡做的。且太祖帝不是那等刻薄之人,那幾個小崽子哀家見過,都是些奸佞,一天到晚正經事不做,到處挑起事端,該殺!”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言敬史頓時冷汗直流:“您看,臣也是糊塗了,竟是忘了……”
太皇太後閒話家常一般,和藹道:“既然容易忘事,就好好待在府中少出來,做個閒散的富家翁,不好嗎?”
太皇太後麵上笑眯眯,可話中卻隱含威脅之意。
此話一出言敬史臉上越發掛不住,隻得連連稱是。
太皇太後轉頭看向謝瑜,笑道:“我這孫女,從小嬌慣,辛苦太傅大人費心教導了。”
謝瑜上前行禮,溫聲道:“古人雲,教不嚴,師之惰。公主此事,臣亦有錯處,請太皇太後責罰。”
他長身立在殿中,目光誠懇,儀態端正,月白的寬袍如水一般,襯得他整個人如夢似幻,不惹塵埃。
太皇太後終於笑了:“太傅言重了,孫女頑劣,請太傅費心。”
謝瑜垂眸,懇切道:“臣定然好好管教公主,此事絕不會再有。”
太皇太後滿意點頭:“哀家記得,公主府一牆之隔,有一座宅邸,是前朝郡主的私宅,哀家做主贈與你,屆時將二宅打通,方便你幫我盯著這膽大包天的丫頭,你也省得兩頭跑了,可好啊?”
【作者有話說】
開啟百靈就是乾!
家人們,我還要繼續搞大綱,必要好好完結!!![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