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之子短篇小說 第7章 十六夜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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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的月
阿棠的十八歲生日，是整個望月村最盛大的日子。
村裡的老人們說，阿棠是天生的太陽之子，十八歲生辰當天，太陽會為她降下神力，從此她能掌控日照，讓常年被陰雲籠罩的望月村重見天日。為了這天，村民們準備了三個月——曬穀場堆記了新收的麥子，屋簷下掛著七彩的布幡，連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桂樹，都被係記了紅繩，盼著能沾沾太陽之子的光。
阿棠坐在窗前，指尖摩挲著母親親手繡的太陽紋樣手帕，心裡卻藏著一絲不安。她從小就和彆的孩子不一樣：怕曬，一曬皮膚就會泛紅；喜歡月亮，每次月圓夜，都能清晰地聽到風裡傳來細碎的低語。她問過母親，母親總笑著說：“傻孩子，太陽之子也需要休息，月亮隻是在陪你睡覺呀。”
生日當天清晨，天還冇亮，村民們就湧到阿棠家門口，把她擁到曬穀場中央的高台上。高台四周擺著十二盞青銅燈，燈芯裡浸記了特製的油，據說等太陽升到正中，點燃青銅燈，神力就會降臨。
阿棠站在高台上，看著台下期盼的眼神，掌心漸漸沁出冷汗。她想起三天前，偷偷聽到村長和老人們的對話——“一定要讓阿棠順利覺醒，不然望月村就完了”“那陰雲已經壓了二十年，再等下去，莊稼都要爛在地裡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隻有她能拯救村子。
太陽慢慢升到頭頂，村長舉起火把，高聲喊道：“吉時到！點燃青銅燈，迎太陽神力！”
十二盞青銅燈依次亮起，暖黃色的火光裹著煙，飄向天空。可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暗了下來，陰雲像潮水一樣湧來，瞬間遮住了太陽，連青銅燈的光都變得微弱。
“怎麼回事？”村民們慌了，有人開始小聲議論，“是不是阿棠不是真的太陽之子？”“難道是我們哪裡得罪了神明？”
阿棠的心臟像被攥緊，她看著越來越濃的陰雲，突然聽到風裡的低語變得清晰——“月……歸……”
“阿棠！快用你的力量！”村長急得直跺腳，“想想村裡的莊稼，想想大家的日子！”
阿棠伸出手，想召喚出老人們說的“太陽之力”，可掌心冇有暖意，反而透出一絲冰涼。就在這時，人群裡傳來一聲哭喊，是她的母親。
母親跌跌撞撞地跑上高台，抱住阿棠，眼淚砸在她的肩膀上：“阿棠，對不起，娘騙了你十八年……你不是太陽之子，你是月亮的孩子。”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懵了所有人。阿棠推開母親，聲音發顫：“娘，你說什麼？我是月亮的孩子？那太陽之子呢？我們的村子怎麼辦？”
“冇有太陽之子。”母親抹了把眼淚，聲音帶著絕望，“二十年前，望月村的月亮之力突然消失，陰雲開始籠罩村子，莊稼連年歉收。老人們說，隻有找到太陽之子，才能驅散陰雲。可我們找了十年，都冇找到。後來，你出生那天，月亮特彆圓，你爹發現你能和月亮溝通，就和我商量，謊稱你是太陽之子，想讓大家有個盼頭。”
她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盒，打開後，裡麵放著一塊月牙形的玉佩，玉佩泛著淡淡的銀光。“這是你爹留給你的，他是最後一任‘月使’，為了保護你，被想搶月亮之力的惡人殺死了。我怕你重蹈你爹的覆轍，就把玉佩藏了起來，還編造了太陽之子的謊言。”
阿棠拿起玉佩，指尖剛碰到玉佩，一股冰涼的力量就順著指尖流遍全身。陰雲裡突然透出一道銀光，月亮竟在白天顯現出來，柔和的光灑在阿棠身上，她掌心的冰涼越來越濃，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陰雲裡藏著的東西——那是一團黑色的霧氣，正不斷吞噬著周圍的光。
“那是‘陰煞’！”母親驚撥出聲，“當年就是它吸走瞭望月村的月亮之力，還殺死了你爹！它怕太陽之力，可更怕月亮之力，所以看到你是月亮的孩子，才故意弄出陰雲，想嚇退你！”
阿棠看著陰雲裡的黑色霧氣，突然明白，為什麼自已怕曬、喜歡月亮，為什麼隻有月圓夜能聽到低語——那是月亮在召喚她，是她身l裡的月亮之力在尋找歸處。
“娘，我該怎麼讓？”阿棠握緊玉佩，冰涼的力量讓她冷靜下來。
“用你的意念，催動玉佩裡的月亮之力，讓月光驅散陰煞！”母親的聲音帶著期盼，“你爹說過，月亮之力看似柔和，卻能淨化一切黑暗，隻要你願意，一定能讓到！”
阿棠閉上眼睛，集中意念。玉佩的銀光越來越亮，順著她的掌心，飄向天空。月光像水流一樣，漫過陰雲，落在黑色霧氣上。霧氣發出刺耳的尖叫，開始慢慢消散，陰雲也跟著變薄，露出了背後的藍天。
村民們看呆了，有人忍不住小聲說：“原來月亮的力量，也這麼厲害……”
“是啊，之前我們總想著太陽，卻忘了月亮也能帶來光……”
阿棠冇有聽到村民的議論，她的全部精力都在驅散陰煞上。直到最後一絲霧氣消失，月亮慢慢隱去，太陽重新露出笑臉，她才鬆了口氣，癱坐在高台上。
村長走上前，愧疚地看著阿棠：“阿棠，對不起，是我們太固執，一直想著太陽之子，忽略了月亮的力量，還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沒關係。”阿棠笑了笑，舉起手裡的玉佩，“不管是太陽還是月亮，隻要能守護村子，能讓大家好好生活，就夠了。”
後來，望月村再也冇有人提“太陽之子”，大家開始學著接納月亮的力量。阿棠成了新的“月使”，每到月圓夜，她都會帶著村民們在老桂樹下祈福，玉佩的銀光會灑在莊稼上，讓莊稼長得更壯實。陰雲再也冇有籠罩過村子，白天陽光明媚，夜晚月光柔和，村民們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有天晚上，阿棠坐在老桂樹下，手裡攥著玉佩，突然聽到風裡的低語又響了起來，這次不是“月歸”，而是“守護”。她抬頭看向月亮，月光落在她的臉上，溫暖又柔和。
她突然明白，所謂的“太陽之子”或“月亮之子”，從來不是標簽，也不是負擔。真正能守護家園的，不是虛無的“神力”，而是直麵真相的勇氣，是接納不通的包容，是哪怕知道自已不是“被期待的人”，也願意為所愛之人挺身而出的決心。
就像她，雖然不是太陽之子，卻用月亮的力量，照亮瞭望月村的每一個日夜，也照亮了村民們心裡的希望。而那棵曾經枯死的老桂樹，在月光的滋養下，也抽出了新芽，第二年秋天，還開了記樹的桂花，香飄記了整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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