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在逃小嬌妃 143
沈緋櫻表示理解,她想到了另外一層上去。
到了這個年紀,或許是來見一個時日無多的老朋友呢。
她表示自己知道了:“放心吧,蒼麟,我都能應付得來了,既然爺爺奶奶讓我們陪同,肯定有他們的道理。”
看著她那一副體諒的模樣,蒼麟欲言又止。
希望到時候真的能理解他們的‘道理’吧。
二老不讓他多說,他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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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以來,大理寺可謂是冷冷清清。
隻見人進,不見人出。
平日裡好歹都有些鑽空子求情的,可這次,卻是一個都沒有。
將軍府。
假山上的流水潺潺,四周的花開的鮮豔,都是近日新栽種的。
蕭庭珩赤著胳膊,手裡拿著長槍,盯著頂部的尖銳,細細的一寸寸打量。
“珩哥。”
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蕭庭珩轉過身,他的眉眼十分銳利,劍眉星目,不怒自威,見到來人時,眸光溫和了些。
放下長槍,轉身抱拳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無需行禮。”
江惟晏抬了抬手,來到他的跟前,麵容染著薄笑。
“此番多虧了你,千裡迢迢從北境回來,才能這般順利。”
蕭庭珩微微笑了笑,道:“多年不見,你居然已經到瞭如此地位,可喜可賀。”
說起這個,江惟晏臉上的表情平淡了些。
“我大哥不願意當這太子,這裡束縛他太久,也落了一身的傷,早知道他無心於此,不如當初就讓我留在這兒。”
“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這樣也很好,對了,大殿下回來了嗎?”
“快了,鐵勒部的使臣已經抵達了京城,今夜便是平番宴,先前和大哥說好了,今夜他也得在場,離宴席開始還有些時辰,他不會遲到的。”
江惟晏十分篤定,也十分相信他的大哥。
兩人一起站在庭前閒聊。
從朝中當下的局勢,聊到了從前。
“還記得當年,你剛來軍營的時候,才十二三歲吧?那麼小,卻沒想到後麵大家都避著你。”
蕭庭珩感歎。
江惟晏有些不自然:“那時年齡小......過去的事情就莫提了吧。”
蕭庭珩看他這一副想要快快揭過的樣子,更是來了興趣。
笑道:“誰知這小小的孩子打起架來是真不要命,沈昭啊沈昭,這赫赫威名可都是赤手空拳打出來的。”
沈昭是他先前在軍營裡用的名字,那些昔日的同伴們幾乎都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
那時候的江惟晏剛到軍中,天寒地凍的,免不了有些人看他細皮嫩肉,想要欺負他。
認為這肯定是哪家的大公子來鍍金來了。
他們沒覺得錯,江惟晏確實是‘某家的大公子’,所以他麵對那些刁難時,並未退縮。
不給他飯吃,那他就掀桌,大家都彆吃了。
有些人見他如此強硬,卻又年紀小,便壓著他打。
早些時候是打不過的,經常鼻青臉腫的,晚上小小的一隻縮在最靠帳篷外的那裡,縫隙裡透入冷風,凍的瑟瑟發抖。
小腦袋轉向裡麵,瞧著那些呼呼大睡的人,一點睡意也沒有,全在想更好的損招報複回去。
但後麵,逐漸摸透了那些人的招式,也就打得過了,算是平手。
仗著自己身子輕,打了總可以跑,倒是沒幾個人能逮到他,還總被溜的氣喘籲籲。
蕭庭珩作為那時候的小將軍,是要管他們的。
知道那群人故意欺負沈昭,沈昭每次報複回去的時候,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隨他去吧。
一群大男人鬥不過一個小孩,怎麼說也是活該。
當然,不僅僅是這些。
聊著聊著,大概是察覺到蕭庭珩要將他更過分的事情當談資說出來,江惟晏急忙打了個岔。
“時辰不早了,珩哥,今夜你也是要去的,早做準備吧,我先走了。”
玄袍身影如今早已褪去青澀少年的模樣,匆匆消失在了假山的儘頭。
蕭庭珩注視著那背影,不由得感歎。
“如今也是個大人了,唉。”
昔日總是躲在冰雪覆蓋的稻草堆下麵悄悄哭的小男孩,也成了大武朝獨當一麵的太子。
他將那長槍放在身側,喚來小廝收好。
然後起身去了屋內。
伸手取下掛在架子上那一襲墨青色的衣袍。
那是禦賜,裁剪合身,肩襟寬闊,衣料厚重而挺括,銀線勾勒出戎裝的邊紋,胸前的雲紋鎏金暗隱。
他解下腰間的護革,重新係上腰帶。
鏡銅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眉骨分明,黑發束起,用一根銀色發冠固定,幾縷碎發垂在鬢側,添了幾分不羈。
那雙眼眸如寒星般深邃,藏著久經沙場的銳氣。
他抬手拂去盔甲上的塵,手勢極緩,像是在撫一件珍貴的信物。
這次回來,就是給太子殿下作勢的,他蕭庭珩十分明確的站在新太子是身後,此次宴席過後,想必那些迂腐勾心的百官們,心裡都要明亮不少。
他常年遠在北境,雖未回京,但前段時間何瀟然已經將那些事情都說給他聽了。
朝內是該整治。
否則怎麼對得起他的父親征遠大將軍,還有平定天下的太上皇。
“備車。”
今天他倒是要看看,誰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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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一向冷肅的皇宮,今日竟然多添了幾分的熱鬨。
平番宴設在乾明殿外的太液池畔。
四周雕欄玉砌,池水波光瀲灩,遠處的禦橋上懸掛著一排排宮燈。
長階兩側陳列著金樽與玉案,宮人來往不絕,或奉酒,或布席,禦樂司的伶人已早早就位。
那些大臣們坐在下方,彼此之間談笑,依舊是一派祥和。
江慶帝和皇後端坐於正位,稍次之的位置上,便是一身太子常服的江惟晏。
雖然還未正式進行冊封禮,但這麼長時間以來,大家都已經心照不宣。
反正皇帝家就兩個殿下,誰當不一樣?
而江惟景也確實趕回了宮中。
他坐在江惟晏的對麵,垂眸品茶,並不理會身側那些歌舞。
知他生性冷淡,所以也沒有多少人前來打擾。
畢竟是在宮中十幾年的前太子,還是有威嚴在的。
鐵勒部的使臣端坐下方,不過,其中有一人,江惟晏瞧著眼熟。
他仔細的盯看,須臾後,眉目舒展。
蘇拉圖爾,他竟親自來了?且不上報身份,是覺得這整個大武朝無人認識他麼?
不過江惟晏也並未急著戳破,他倒是想要看看,這位鐵勒部的大王子想要做什麼。
舞姬一曲舞畢,鐵勒部也呈上了他們的禮物。
雖然言辭華麗,可那些箱子開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質量已經大不如前。
雙方都知道這次宴會目的是什麼,但都想給自己再多爭取一些。
“陛下,我鐵勒部國敬奉大武,自舊歲至今,從未敢有一日怠慢。”
為首的使臣緩緩起身,語調恭順,不卑不亢。
“隻因連年風災、牧場乾涸,良馬折損過半,草原子民困苦,貢品略有削減,還望陛下體恤。”
他微微俯身行禮,言辭懇切,身後的隨從低首相應。
禦座之上,江慶帝端坐不動,麵色沉穩,目光如刃。
“鐵勒部與我大武為鄰幾十載,安邊和好,是朝廷之幸。但若以災年為由,屢屢減貢,豈非示我天朝恩威可輕?”
話音一落,殿內一片寂靜。
江慶帝的態度很強勢,他更想知道的是,鐵勒部的人想要提什麼要求?
這次若是大武不能滿足其要求,恐怕就得開戰了。
鐵勒使者神色微變,仍強笑著拱手道:
“陛下誤會了,我部子民感念大武仁政,隻是近年民不聊生......草原凋敝,若再重稅重貢,隻怕百姓反受其苦。臣以為,若陛下與我鐵勒部永結聯誼,那每年歲朝,我們定有大禮相送。”
此話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永結聯誼,那意思就是,不再作為大武的屬國。
要平起平坐了。
江慶帝未答。
他隻是端起酒盞,指尖輕敲杯沿,聲聲入耳。
這樣的要求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突然大笑,道:“這席還沒開多久,使臣莫急,先入席,吃飽了再說。”
蕭庭珩看出了皇帝此時被駁回的無言,於是給大家找了個台階下。
四周大臣開始附和。
今夜還長,確實不差這一會兒。
江慶帝的臉色緩了緩。
“蕭愛卿所言極是,各位勿拘著,先用膳吧。”
他要好好想想,到底該如何破解對方的要求。
江惟晏坐在下方,念頭卻沒在使臣剛才的話上。
他的目光時不時的掠過蘇拉圖爾,總覺得重點應該在他的身上。
打扮華麗的舞姬又湧了進來。
殿內歌舞昇平,他的目光掃過,轉而落在自己麵前的酒杯。
可忽然,總覺得剛纔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錯覺嗎?他又抬首,朝著那群舞姬看去。
鶯鶯燕燕身姿華麗錯落,繞的人花了眼,終於,透過人群,看到了大殿的最遠處。
那裡有個繪著江山圖的屏風,屏風一側,一個長相絕美的少女正在張望四周。
她扶著屏風的邊緣,悄悄的探出腦袋,打量著這金碧輝煌的大殿。
眼裡滿是驚歎,櫻唇微張。
江惟晏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處。
沈緋櫻察覺到視線,轉眸,正巧與那高台之下的目光對上。
穿著一身黑金色華服的江惟晏,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些。
看著他死死的盯著自己,麵上滿是震驚,沈緋櫻對著他眨了眨右眼。
然後笑起來。
沒想到吧?
她心裡雀躍,今日自己雖然也被震驚到不敢說話,但現在看來還是很不錯的,這地方,若是以前哪敢想啊?
江惟晏的喉結滾了滾,他看見了那個姑娘對他俏皮的眨眼睛,心中頓時無言。
她怎麼來了?
不對,沈緋櫻來了,那就意味著......
皇祖父他們也來了?
在他的視線裡,下一秒,沈緋櫻被身後出現的蒼麟一把拉走,消失在了屏風後。
“......”
江惟晏抿了抿唇,目光有些複雜。
這兩人,把這兒當戲台子玩了嗎?
......
“沈姑娘!你怎麼去那了?”
蒼麟心臟狂跳,拉住她的手臂朝後殿走去,剛才就一個分身,這個姑奶奶就不見了,再次找到時,居然又在調戲殿下。
他瞧著殿下那眼神,估計都想要朝這邊追殺過來了,陰沉的嚇人。
沈緋櫻嘟囔:“哎呀,沒事的就是看了他幾眼,早些告訴他我在這兒,不也挺好的嗎?”
蒼麟喘著氣,道:“沈姑娘,去奶奶那兒吧,等會兒你跟著她。”
“好吧,不過,我還是叫她太後娘娘吧。”
蒼麟默了默,點點頭。
沈緋櫻跟在他的身後,回想起今日。
那馬車自從進了京城,便沒有停下來過,徑直入了皇宮。
這個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蒼麟的奶奶,也有可能就是江惟晏的親奶奶啊!
再後來,似乎都不需要他們給她過多解釋。
從宮女和太監的態度就可以得知,原來這段時間,和她住在一起的,就是那傳說中出宮隱居,不問朝中事兒的太上皇和太皇太後!
迅速理清這些之後,沈緋櫻也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樣子。
其實從細節裡都能連起來,之前江惟晏把她放在豐元時,就說過那個地方非常安全。
除了皇宮以外,恐怕就是太上皇的地方最安全了。
怪她自己沒有多想,又或者是......
兩位老人實在是太接地氣了。
農活乾起來那是一個利索,完全看不出來養尊處優過。
之前就聽說太上皇和太皇太後兩人是一對特立獨行的璧人,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正想著,沈緋櫻已經踏入了偏殿的門內。
“緋櫻,過來吧,梳妝打扮一下。”
奶奶慈祥的聲音傳來。
沈緋櫻抬眸,目光一陣恍惚。
那位平日裡身著粗布、笑容溫柔的老婦人,此刻坐在鏡台前,身著一襲深色織金長衣,繡紋華貴。
鬢發被宮女們精心梳理成高挽雲髻,簪著一枚雕琢精緻的鳳翎金簪,鬢角點綴著細碎的珍珠,隱隱閃爍。
她的眉目依舊溫和,卻多了幾分雍容的氣度。
臉上沒有濃妝,淡淡的胭脂映得氣色極好,眼神深處透出一種歲月積澱下來的寧靜與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