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在逃小嬌妃 167
死遁
這時,仵作的徒弟在那焦黑的衣裳底下翻出了一個物件。
“大人!這有一枚玉佩!”
雨水迅速打濕那枚玉佩,天光並不算亮,可那東西上依舊是淺淺的溫澤。
蒼麟的心徹底死了,他失魂落魄的顫著手,將那枚玉佩接過來,拿到手裡。
這是殿下賜給沈姑孃的......
蒼麟閉了閉眼,胸口像被利刃穿透。
......
沈緋櫻這兩日同沈易安一起,日夜奔波,同吃同住。
作為兄長的他對妹妹極儘照顧。
沈緋櫻的好感不要命的往上加。
很快就來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朝廷的隊伍人不算多,並且裡麵差不多已經是自己的人了。
這點讓沈緋櫻十分佩服,隻覺得這個兄長的腦袋怎麼那麼厲害,太擅長算計了人心。
與替身交接後,沈緋櫻成功成為了沈易安的小書童。
肅州。
一個之前聽說過很多次,卻始終沒來過的地方。
沈緋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把大武的大半河山都逛了一個遍。
不止,連草原上的鐵勒部也去過了。
雖然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很短罷了。
鍋裡今日煮的是白菜燉豬肉粉條,沈緋櫻舀了一大碗,吃的很香。
沈易安看著她吃的津津有味,又乖又可愛,寵溺的朝她笑了笑。
“我還怕你吃不慣這些,如今在外,便隻有這些東西吃了,等到了肅州城內,大哥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唔唔沒有這些很好吃。”
沈緋櫻含糊不清的說。
這隨行的真是個大廚,簡單的食材做出了吃席般的美味。
果然高手都在民間。
她還想再來一碗的,想了想,直接服從了這個想法。
反正現在的自己是個瘦弱的小書童,多吃一些也沒人會在意。
甚至那邊的護衛大哥還唸叨她太瘦了,還要多分她幾個餅子。
他們朝著肅州前進,另一夥人在朝著偏遠的西域前進。
-
七月的西北,天色遼遠得驚人。
從京城一路西行,風沙如刀,天地一色。
遠處偶爾可見一兩株駝蓬草,被風卷得亂旋,再往前,地勢漸高,土色由黃轉紅,荒原鋪展成一望無垠的沙丘。
江惟晏一行騎馬行進,衣袍儘覆塵沙。
肅州之外,便是西煌國的邊境地,要想到達西北大營,需得穿過肅州和雲州的交接處。
此處天高地闊,風聲如鼓,烈日似火。
營帳紮在半山之下,旌旗獵獵,風中帶著乾燥土壤的味道。
軍士們的甲冑被曬得發燙,靴下沙石咯吱作響。
江惟晏立在一處沙坡上,目光越過漫天的風沙,望向遠方起伏的戈壁。
“這裡再往西,就是大營的東戍台。”手下稟道。
他微微頷首。
“我們加速,七日內必須抵達主營。”
夜色將臨時,風漸冷。
星辰鋪滿天穹,駝鈴在夜中回蕩,遠處火堆明滅。
士兵圍著火堆飲著烈酒,談話的聲音粗獷而低沉。
江惟晏一人坐在火堆處,手裡拿著很烈的酒,卻喝的很少。
此次出行帶的是其他的心腹,但他們多少有些畏懼他,自然也不可能靠的太近。
至於另一個人......
他抬眼瞥向那邊。
一個書生文弱樣子的男人正靠在馬匹的身上,吐著他那倒不儘的苦水。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雲朗麵色煞白,懷裡那把摺扇早就被不知哪段路上的風吹跑了。
在最需要扇風的季節和地方,他失去了自己四季不離的摺扇。
“我不過是一個教書先生,怎麼就落得隨軍出征的下場?”
“少師,您若再喊,怕是要被風沙給堵上喉嚨。”
有熟悉的人在遠處調笑他。
雲朗朝那邊一瞪眼:“你以為我想說話?這鬼地方連鳥都不來!水喝一口要半碗沙子,晚上還冷得跟進冰窟一樣!”
他瞥向斜前方那坐在火堆旁的身影。
江惟晏披著玄色鬥篷,黑發在風中飛揚,火光斜斜映照於他的側臉,看不出絲毫的不適,十分寧靜,和雲朗簡直是兩個模樣。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麵前的火焰,故意不去和雲朗對視。
雲朗咬了咬牙,又小聲嘀咕:“殿下也真是的,文臣出征有違祖製!你要練兵也罷,帶我乾嘛?是怕沒人給你記功賬,還是怕這西北風吹得你忘要說的詞?”
“少師,殿下聽得見。”
一位下屬過來,小聲的提醒他。
大家都是練武的,這個距離完全能聽到。
“聽得見?更好!”
雲朗一甩袖子,沙子從衣角抖落,“那就請他體恤一下文人!我這把老骨頭,可不是來沙漠裡烤的!”
前方的江惟晏似笑非笑地轉過臉,淡淡瞥了他一眼。
“好啊,若真吃不消,本宮倒可命人把您綁在馬背上,省得掉隊。”
“……那倒不用,我還能自己走。”
雲朗立刻收聲,咳了一聲,轉身對著一旁的下屬小聲嘟囔:“瞧見沒,這就是暴政。”
江惟晏抬起手中的酒囊,灌了一口下去,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一路燃燒,驅散了晚間的寒意。
雲朗慢吞吞的的走了過來。
他喝不慣這樣的烈酒,便隻能靠著多吃點,自己生成熱量抵禦寒冷。
臉皮厚的開始扯彆的事情。
“殿下,襄州那回,我是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沈姑娘會跑,打死我也不跟她說宮裡的事兒。”
他找機會給自己解釋。
江惟晏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雲朗又嘀咕:“那您也不至於把我送給那個什麼公主......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寒心,真是寒心。”
江惟晏抬眸,看了看大漠上的星辰。
罕見的心情平和。
“她膽小,總怕彆人害了她,我是不怪的,要怪就怪她從小聽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讓她全然沒有了信任。”
雲朗意外他的回答,也意外他的態度。
居然沒有罵他。
於是蹬鼻子上臉,靠的更近了些,問道:“她怕什麼?”
“你和她說了什麼?”
“我?我都是實話實說,一點兒都沒添詞兒啊,說皇後娘娘給你選太子妃了,殿下你這麼喜歡她,她說不定可以當個良媛的。”
江惟晏的目光朝他看來,雲朗趕緊改口:“能當側妃!”
“那這便是她怕的。”
怕當側妃?
這不是好事兒嗎?
雲朗稍有疑惑,然後逐漸明瞭,眼底露出些許震驚神色。
沒辦法,這樣的事情不止是對他,對於這個朝代的所有人來說,都有些匪夷所思。
“那她想要當太子妃?雖然有些難度,但若殿下實在喜歡,稍微運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雲水沈家的身份,不就是為了娶她麼?”
雲朗對這些事情一向看得通透。
他又想到了,試探的問道:“那沈姑娘是被你抓回來的,你不怪她了?”
那烈酒有些上頭,江惟晏那張如謫仙般的臉上浮現些薄薄的紅,倒是更顯生動。
他的腦海裡想起了之前那些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在那姑娘看來,兩次都是絕佳的機會吧。
但次次都被他找回,且......
都是那樣可笑的巧合。
若是換了他,定得氣死。
不過也不可能是他,因為他不會這麼蠢,蠢的可愛,一點籌謀也無。
“她運勢不好,總是曆經波折,我心疼還來不及,怎會怪罪?更得護好纔是。”
他淡淡說道,眼底多了些對回憶寵溺的笑意。
雲朗眯了眯眼睛,忽然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人是不是在炫耀什麼啊?
噫......有些不想聽下去了。
於是,他朝著江惟晏手裡的酒囊探去,結果被對方輕鬆躲開,不得已,拿了底下那袋新的。
“好吧,不過我都沒想到,你竟然會那樣喜歡她,後麵什麼打算。”
“等這次回去,就娶她做太子妃。”
雲朗哼哼兩聲,喝了口酒,頓時被刺的齜牙咧嘴。
江惟晏嫌棄的皺了皺眉。
好不容易緩了下來,才繼續說道:“哪這麼簡單,你的父皇十分看重勢力,你娶的這個女人,家族遠在襄州,對於京城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還有你的母後,她不一樣,她看重能力,若是沈姑娘沒有能力管理後宮,她是不會讓她當太子妃的。”
一口酒下去,雲朗便上了頭。
江惟晏盯著他,忽然覺得這雲朗好像也不是天天吃閒飯。
好像對父皇母後的性子很清楚。
他自小在外長大,對那兩個人,可能還沒有雲朗更清楚。
他引導著:“嗯,有道理,再說些呢?”
看著虛弱的書生一談起這些,馬上就來了勁兒。
“其實陛下沒什麼,就剛才說的那些,但是皇後娘娘不一樣,她嫁入宮中後,那些後妃對她下了幾次狠手,但無奈你父皇總是護著,也總是不了了之。讓我猜猜......”
“她肯定是希望,她的兒媳是個手段高明,但心地善良之人,這樣不會步她後塵。”
雲朗笑了笑,眼神已經有些迷濛。
手段高明,心地善良麼。
江惟晏垂眸認真的想了想。
可是,以後他的身邊隻有沈緋櫻一個人,要那麼高明的手段做什麼?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放在心上。
“這兩個品性看似和睦,但要真找起來,全天下或許都沒有一人符合。”
金剛手段菩薩心腸,說是聖人也不為過。
雲朗抱著酒袋子,靠在那木箱上,卻還不忘記問:“你若是想娶她做太子妃,總得拿出一樣能讓你爹同意的東西來。”
江惟晏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你覺得我這次來西北軍營是為了什麼?”
雲朗直愣愣的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閉上了眼睛。
嘴裡嘟囔:“兵符兵符,哀哉,我早該想到的,那殿下,祝你馬到成功啊......”
沒一會兒,便傳來了輕微的打呼聲。
他將手裡的半袋子酒扔在了沙地上,也仰躺在木箱。
滿天星光都落在他的臉上,他得好好珍惜這張皮囊,若是沒了這模樣,家中那位不喜歡他了怎麼辦。
醉意朦朧時,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等他回去,就能日日夜夜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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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緋櫻於肅州兩三日,終是下定決心,和沈易安告彆。
院兒內竹亭下,男子很是震驚呆滯。
沉默良久,才問道:“為何要走?”
沈緋櫻有些為難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大哥,我這樣的身份,如今隻會牽連你,而且我們在一起目標太大,很容易被找到,我不想拖累你。”
沈易安心裡驀然出現了一縷煩躁,這讓他有種恐慌。
但很快,這種病態的情緒便被他壓了下去。
穩了穩心神,伸出手去,將那青色茶壺裡的茶倒在杯中。
聲音溫潤如玉:“好,那你想去哪,大哥得知道位置,還有,我這有聯絡的灰鴿,若是在外受了委屈不願意再漂泊,大哥再接你回來。”
他抬眸,長直的睫毛顫了顫,又補充到:“肅州這處宅子很安全,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永遠把這裡當做你的家。”
他的心跳快的好像要將胸腔崩裂。
手裡緊握的茶杯顫抖著溢位了茶水。
這近乎赤白的話。
所幸沈緋櫻沒有察覺。
“嗯,好,大哥,我記住啦。”
一陣風吹過,他手指上的茶涼了,再抬頭時,麵前已經沒有那嬌俏的身影。
沈易安坐在那許久,久到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幼年時曾失去過,知道那種滋味難捱,上天給他開了個玩笑,如今重新得到了‘妹妹’,卻罕見的沒有要禁錮她的心思。
若是她能喜歡他就好了,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將她留在身邊。
可惜,現在還不能。
以後能不能,也要看她......願不願意喜歡他。
沈易安閉上雙眸,他深知自己的心思醜陋不堪,借著兄妹的緣由去接近她,去讓她信任他,可內裡卻是那樣的......若是她知道,會討厭嗎?
他不願意去想。
且就滿足她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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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緋櫻一路自由,身上又有銀錢,快活的不得了。
最開始是扮做了男子,後麵索性也就懶得換回去了。
她在肅州的幾個城鎮中遊玩輾轉,還在思考下一個地方。
有些捨不得在柳川的那套小宅子,那可是自己真金白銀買的,可惜了,真想回去把它賣掉,重新換成真金白銀。
書舍裡,沈‘公子’一臉認真的看著手裡的地圖,尋找一處最滿意的棲身之所。
她有些想念雲州的風水,還有襄州的美食了。
門外傳來了車軲轆的聲音,沈緋櫻下意識抬頭。
沒想到竟然見到一些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