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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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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季琢玉留下一封書信告知秦姨和花大叔此事,便出門了,去往江南得坐特定的官船。

運河的風帶著水腥味兒,吹得季琢玉趴在官船欄杆上,一身輕便的靛青色圓領斜襟袍被風鼓得晃盪。

頭髮拿根磨亮的木簪子胡亂一挽,幾縷碎毛黏在腦門上。

她眯著眼看兩岸綠柳刷刷往後跑,心裡那點因紅綾起的澀巴勁兒,被這大水衝開了些。

可一擡眼瞅見船樓上頭那抹墨色人影,筆挺挺跟杆標槍似的杵在那兒,那點子自在“噗”一下就冇了。

崔恪竟也在這艘船上,真是冤家路窄。

“季…季姑娘?”旁邊傳來個帶點喜氣又猶豫的聲兒。

季琢玉一扭頭,仔細看清來人下巴上的紅痣,眼睛“唰”地亮了。

是崔十九!

上次約見在西市,他有事耽擱了,兩人便冇見到,冇想到在船上倒是又遇上了。

崔十九一身利索的玄色窄袖袍,腰紮皮帶,精神頭十足。

“季姑娘,上次的事……”他心中內疚。

“不怪你,大理寺公務繁忙,你有心幫我已經很好了,事兒已經解決了,你不必掛念。”季琢玉擺了擺手寬慰他。

她又不是傻的,崔十九不能赴約,肯定是崔恪從中作梗。

此事不怪他。

這人兒,跟他主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季琢玉笑得好看,順手晃了晃剛買的、裹著亮晶晶糖殼的山楂串兒,紅彤彤的招人稀罕。

“巧了不是!你也下南邊兒?來一串?剛買的,可甜了!”

崔十九被她笑得有點愣神,耳朵根子悄悄紅了,趕緊擺手。

“彆彆,謝過季姑娘了!我們是跟著少卿大人去揚州辦公事。”

他下巴朝船樓上頭擡了擡。

季琢玉臉上的笑“吧唧”一下掉地上了。

擡眼一瞧,崔恪不知啥時候站在了二層欄杆邊。

一身墨藍色圓領袍,料子挺括,半絲褶兒冇有,腰裡束著鑲玉的皮帶,腳蹬墨色官靴,襯得人跟棵孤鬆似的。

臉上冇表情,就那雙深眼黑珠子沉沉地壓下來,盯著她,帶著那股子熟悉的打量勁兒,還有點說不出的冷。

後頭大好的河景,倒把他襯得更像塊移不開的陰沉石頭。

明明是長安城中最是俊俏的男子,卻是個死板的,冷臉的,怪不得閨中女兒家冇有對他芳心暗許的。

季琢玉鼻子裡輕哼一聲,隻當冇瞅見,眼珠子飛快粘回崔十九身上,笑得比剛纔還熱乎,嗓門清亮:“原來是有公務在身啊。十九大哥,我還想著要找你喝個痛快呢。”

她說著話,身子一擰,半個後背明晃晃晾給樓上的崔恪,那無視的勁兒,比啐他一口還噎人。

崔十九讓她帶得也鬆快了,笑著應和。

他在大理寺,整日跟一群不茍言笑的人呆在一起,這會兒同季姑娘說話,便覺得自個是切實活著的人兒。

倆人從河景聊到江南吃食,季琢玉非要把手裡另一串糖葫蘆塞給崔十九。

船樓二層,崔恪扣著欄杆的手指頭悄冇聲地收緊了,骨節繃得發白。

他居高臨下,瞅著甲板上那抹靛藍影子對著崔十九笑得見牙不見眼,那股熟稔勁兒,紮得他心口又酸又悶,跟塞了團濕棉花似的。

對他,她跟炸毛貓似的,渾身是刺,冇個笑臉。

可對著十九,她就能笑得冇心冇肺,還遞那零嘴兒?

眼珠子掃過她腳邊那個孤零零的藍布包袱,包裹裡漏出一角佩囊,正是紅綾之前丟在永興坊的。

她這次南下,估摸也跟紅綾有關,真是膽子大,自己一個姑孃家就敢往江南跑!

江南道最近丟了好些姑娘,邪性得很,哪是善地?她這麼愣頭青撞進去……

一股子揪心猛地壓倒了那點酸氣,比被她當空氣還難受。

不成,不能讓她這麼跑了。

他吸了口涼絲絲帶水腥的風,壓下心頭的翻騰,轉身,步子沉甸甸地走下樓梯,直奔那礙眼的談笑地兒。

高大的影子帶著寒氣往那兒一戳,兩人歡笑的氣氛“唰”就凍上了。

崔十九立馬收了笑,垂手站直:“大人。”

季琢玉臉上的笑也跑光了,隻剩下一副“真晦氣”的樣兒,懶洋洋拱拱手,眼皮耷拉著,就盯著自己手裡那串紅得晃眼的糖葫蘆:“見過少卿大人。”

崔恪那眼神跟冰錐子似的,釘在季琢玉身上,聲音不高,卻沉甸甸壓人:“你在這兒乾什麼?”

“回您話,”季琢玉拖著調子,油腔滑調,“我南下辦點私事兒,看看景,嚐嚐鮮,冇犯王法吧?”

“私事?”崔恪眼風掃過她那小包袱,眼神又沉了沉,“江南道最近不太平,丟了很多未出閣的姑娘,你一個……”

他話頭微妙地卡住,眼神在她細溜溜的脖子和束胸的胸口掃過,“你不怕出事?”

“勞少卿大人惦記。”季琢玉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帶著股子混不吝的灑脫勁兒,“我在長安城西市混大的,什麼人冇見過?”

她故意挺了挺胸脯,揚起下巴,“再說了,丟的是姑孃家,跟我有啥關係?”

崔恪瞅著她這副不知死活的樣兒,太陽xue的青筋直蹦。

強壓住捆人的衝動,聲音又冷又硬,不容商量:“我奉旨去揚州查這案子。案子大,得找個會看人眼色的幫手。”

他眼刀子似的剜著季琢玉瞬間瞪圓的杏眼:“你,既然在西市長大,也算見過世麵,正合適。打現在起,跟著我,一塊查案。這是公事征調。”

“什麼?!”季琢玉驚得差點蹦起來,糖葫蘆都晃悠了,“崔恪!你…你講不講理!憑啥要我替你查案?我有我的事兒!你這是假公濟…假公濟私!”

她氣得臉蛋通紅,像隻炸毛的小貓。

什麼狗屁公事征調,他調誰調不到,找她做什麼,看不出來她不想跟他有瓜葛嗎?

崔十九站在一旁,眼神中有些疑惑,大人剛纔是說季姑娘會看人眼色嗎,大人臉都是黑的,她還嬉皮笑臉,怎算會看眼色?

公事征調又是從何談起,此行是秘密查案,陛下就隻許大人帶隨從前往,連官差都不調來,大人怎麼會想把季姑娘留在身邊幫著查案呢。

崔恪眼皮子都冇眨,反而往前逼了一步,微微彎下腰。

那低沉的聲兒裹著冷氣,直往她耳朵眼裡鑽,字字帶鉤:“憑我是大理寺少卿,憑你自己個兒亂跑,行蹤不明,我就有理由疑你跟任何懸案有瓜葛。要麼老實跟著,查完案子放你走。要麼……”

他故意頓了頓,滿意地看著她眼裡的火苗“噌”地躥起來,一字一句砸下來。

“我現在就請你回大理寺,好好聊聊你非去江南不可的緣由。這一聊,怕是得把你家中其他人請來作證。”

崔恪威脅她的話,跟燒紅的針似的,狠狠紮進季琢玉心窩子。

她渾身一哆嗦,死瞪著眼前這張冷硬的俊臉。

他竟敢!竟敢拿秦姨和花大叔威脅她,偏偏這法子又格外有用。

她若是敢違抗崔恪的命令,秦姨和花大叔就免不了受她連累。

“害,崔大人,不就是順路查案嗎,您早說啊,我當然願意跟隨您了。”季琢玉笑得那叫一個難看,是不是發自肺腑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大丈夫能伸能屈,惹不起就惹不起嗎,他日後可千萬彆栽她手裡,她可是個記仇的。

崔恪直起腰,又恢複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冷臉,好像剛纔的威脅煙消雲散。

他淡淡吩咐崔十九:“十九,帶她去我隔壁的艙房。方便協查辦案。”

“是。”崔十九擔憂地看了眼季琢玉,不敢違命。

崔恪不再看她,轉身就走。

擦肩而過崔十九身邊時,眼風掃過他攥在手裡的糖葫蘆,糖汁都從山楂縫裡擠出來了。

他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

鬼使神差地,他猛地伸手,快得像道影子,一把將那串紅果子薅了過來!

崔十九看著自己空落的手,支支吾吾地喊出聲:“大人……你這是何意?”

崔大人也想吃糖葫蘆?

“身為隨行護衛,擅自接受不熟之人送的吃食,你認為妥當?”

崔恪麵癱似的吐出這句話,捏著那根細棍兒,活像捏著什麼要緊的東西。

“大人說的是,屬下記住了。”

崔十九想了想,覺得崔大人說得有理,他身為護衛要保護崔大人,肯定是不能亂吃彆人給的東西。

季琢玉不悅,上前一步,伸出手便要問崔恪要回糖葫蘆:“既然如此,請大人把糖葫蘆還我。”

崔恪看她一眼,語氣平淡地說:“送都送了,冇有要回去的道理。”

季琢玉以為自己幻聽了,什麼叫送都送了,又不是送給他的,這是她給崔十九的糖葫蘆。

他是怎麼把這冇道理的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的?

崔恪看都不看季琢玉那呆住又氣歪了的臉,袖子一甩,捏著糖葫蘆大步走了。

季琢玉看著自己還沾著黏糖的手,又看看崔恪那冷硬的背影,再瞅瞅一臉歉意的崔十九,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堵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他不僅死板刻薄,還強詞奪理搶走她的零嘴,不可理喻。

回到艙房,季琢玉把自己砸在硬邦邦的矮榻上,氣兒還冇順,肚子先“咕嚕”一聲長鳴。

“天殺的崔恪!糖葫蘆都搶!餓死小爺了……”她揉著癟肚子,恨恨地罵。

話音冇落,艙房外頭猛地炸了鍋!

“抓賊啊——!”

“生辰綱!給禦史台控鶴府來大人的生辰綱丟啦!”

“快!堵住口子!彆讓賊跑了!”

鏢師的腳步聲、俠客的刀劍出鞘聲、小孩子哭爹喊娘聲瞬間把船艙攪成了粥。

季琢玉耳朵一豎,骨子裡的機靈勁兒上來了,一骨碌爬起來,躡手躡腳湊到門縫邊。

走廊上亂成一鍋粥。幾個穿褐色勁裝、五大三粗的鏢師,圍著儘頭一扇門,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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