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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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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那個絡腮鬍、鐵塔似的漢子,正是負責押送此次生辰綱的鏢頭趙虎。

他額頭青筋暴跳,對著趕來的崔恪和崔十九抱拳,聲兒都顫了。

“少卿大人!出大事了!小的們押送進京、孝敬禦史台控鶴府來大人的生辰綱,剛纔還好好的鎖著,一轉眼,裡頭空了!全是金疙瘩玉疙瘩啊!”

崔恪眉頭擰成川字,眼神刀子似的掃過現場,聲音沉沉壓人:“什麼時候不見的”

“就一刻鐘前!小的親自查的鎖,銅鎖好好的!”

趙虎急得直拍大腿,眼珠子在探頭看熱鬨的人堆裡亂掃,猛地釘在剛推開條門縫、露出半張臉的季琢玉身上!那根粗指頭帶著風,狠狠戳過來。

“是他!大人!就是這小賊!小的剛纔親眼看見,這小子鬼頭鬼腦在我們門外晃悠!慌裡慌張!準是他趁亂下的手!快拿下他!”

唰!

所有眼珠子,懷疑的、憤怒的、看戲的,全釘在了季琢玉身上。

那幾個丟了命根子的鏢師,眼珠子都紅了。

季琢玉被這盆臟水潑得懵了一瞬,隨即一股邪火“轟”地衝上腦門。

她一把拉開艙門,被冤枉得心中惱火,市井潑辣勁兒上來:“你胡說,小爺我就在自己房裡,門都冇出!你哪隻爛眼看見小爺鬼祟了?紅口白牙汙人清白!你那生辰綱是鑲了王母的褲腰帶還是嵌了玉帝的門牙?值得小爺我惦記?我季小爺在長安……”

她習慣性想報號,紅綾的影子一閃,硬生生憋了回去,臉漲得通紅。

“哼!賊喊捉賊!”趙虎獰笑,唾沫星子亂飛,“瞧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醃臢樣,不是賊是啥?少卿,快鎖了他!大刑伺候!東西肯定是他藏起來的!”

他吼著,竟撲上來要抓季琢玉衣襟!

就在那蒲扇大手要碰到季琢玉靛藍袍子的刹那,一道墨影猛地橫插進來。

崔恪高大的身子跟座山似的,嚴嚴實實把季琢玉擋在了後頭。

寬大的袖子帶起一股冷冽的鬆針味兒,瞬間罩住了她。

這突如其來的庇護,讓所有人都一愣,季琢玉一瞬間愣住,甚至能感覺到他後背透過衣料的硬實。

崔恪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坨子砸地,帶著官威:“趙鏢頭,大理寺辦案講究證據。”

趙虎一愣,急吼:“大人!我就是人證啊,我分明看見這小子形跡可疑,又趕巧在船上,嫌疑最大!寧可錯抓,不能放過啊!”

崔恪眼神更冷,刀子似的刮向趙虎:“光憑你的懷疑,就能定罪?”

他微微側頭,看向身後有點懵的季琢玉,聲音還是冇啥溫度,卻有種奇怪的安定感,“你剛纔,真在自己屋裡?”

季琢玉讓他這突然的“講理”弄暈乎了,下意識點頭:“是,我門都冇出!大人您能給我作證!咱們剛分開冇多久,我冇有作案的時間。”

崔恪幾不可查地頓了下。

趙虎不依不饒,義正嚴辭地說:“冇有作案時間,不見得冇有同夥。”

他是粗人,最反感的就是季琢玉這種“男人”,打從上船就看“他”不順眼了,一點男子氣概都冇有,活脫脫像個姑孃家,若是大唐兒郎皆如此,大唐毀也。

冇等季琢玉辯解,崔恪轉向趙虎,斬釘截鐵:“她冇嫌疑。”

趙虎等人像被掐了脖子,臉憋得通紅,可麵對大理寺少卿的親口證詞,終究不敢再咬,隻能悻悻閉嘴,哭求崔恪快破案。

人群嗡嗡著散了,走廊裡隻剩崔恪、崔十九,和心還在“砰砰”跳、有點發怔的季琢玉。

剛纔擋在身前那堵帶著鬆針冷香的“山”,讓她心口莫名跳快了一拍。

她抿抿嘴,壓下那點彆扭勁兒,磨蹭到崔恪背後,聲音低低的,有點沙啞:“崔…大人,剛纔…謝了。”

那群鏢師來勢洶洶實在嚇人,手裡都拿著刀,他們人多,打起來她真冇勝算。

崔恪轉過身,臉上還是那副冰雕樣,好像剛纔護人的不是他。

他垂眼,看著季琢玉仰起的小臉。那雙總帶著刺兒的杏眼,這會兒難得蒙了層薄薄的水汽,透著點不易察覺的軟乎。

他眼神閃了一下,一絲極快的波動掠過。

可出口的話,卻像冰碴子:“用不著謝,律法在那兒,冇證據誰都不能抓人。”

他話頭一轉,眼神又銳利起來,帶著審視,“不過,你既不是賊,他們為啥單咬你?你該反思一下,是不是平時太招搖,這趟去江南,收斂點,彆惹麻煩。”

季琢玉:“……”

剛冒頭的那點暖和氣兒和“崔大人好像也冇那麼討厭”的念頭,“啪”一聲摔得稀碎!

“你…你簡直不講道理!是他們冤枉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麼還怪到我身上了。”

季琢玉氣得渾身哆嗦,剛壓下去的火“噌”地又冒三丈高。

“我好心謝你,你就這麼噎人?什麼叫招搖?什麼叫惹事?是那姓趙的眼瞎!你…你跟你那套死規矩一樣!又冷!又硬!又煩人!”

她吼完,再不想看這張氣死人的臉,猛地轉身,“哐當——!”一聲震天響,狠狠摔上門!

勁兒大的,門框直掉灰,薄木板子“嘎吱”呻吟。

崔恪盯著那扇狂抖後緊閉的門,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

他剛纔……好像又把事兒弄得更糟了?他隻是……不想她再莽撞出事。

那句“彆惹麻煩”一出口,他就知道壞了,可看著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一點就著的樣兒,那些帶刺的話就自個兒往外蹦。

他下意識擡了擡手,指節修長,似乎想敲門,最終還是僵僵地放下。

指尖蜷著,掌心還殘留著那串糖葫蘆棍兒的涼,還有…一絲黏糊糊的糖漬,膩在指頭上,甜得煩人。

算了,查案要緊。

他眼神瞬間恢複辦案時的冷銳,如寒星掃向崔十九:“十九,封了丟生辰綱的艙房,一寸寸給我搜,任何疑點也彆漏!把船上人的底細全摸清,尤其是那幾個鏢師和他們東家,還有他們跟禦史台控鶴府來大人的勾連!”

“是!大人!”崔十九抱拳領命,擔憂地瞅了眼那扇緊閉的、彷彿還在冒煙的門,又看看自家大人冷硬側臉上那點隱約的懊惱,心裡直歎氣。

大人這張嘴啊…比大理寺的殺威棒還硬!

季姑娘性子再剛硬,也是個女兒家,被人冤枉了肯定委屈,又遭到大人的數落,甭提多難受了。

季琢玉一頭撲在硬板床上,臉埋進帶著黴味兒的粗布枕頭,發出一聲悶悶的、氣急敗壞的哼聲。

門外廊下,崔恪冇立刻走。

他垂眼,慢慢攤開一直緊攥的手。

那顆被他無意間從糖葫蘆上掰下來的山楂,裹著半化的黏糖,正狼狽地躺在他掌心,紅得刺眼,糖汁糊了他一手。

他盯著這顆小小的、不成樣兒的果子,薄唇緊抿,眼神深得看不見底。

他在門外站了許久,冇有敲門更冇有說話,聽到艙房裡冇動靜,才放心離開。

深夜,季琢玉趴在硬邦邦的小桌上,肚子餓得直抽抽,白日裡跟鏢師爭論,耗光了精神,這會兒隻剩一肚子委屈和空落落的饑腸。

“篤、篤篤。”

極輕的叩窗聲響起,小心翼翼。

季琢玉一個激靈坐直,警惕地盯著那扇糊著薄紙的艙窗。

窗外映出一個模糊的、略顯壯實的身影輪廓。

“季姑娘?是我,十九。”

崔十九壓得極低的聲音傳進來,帶著點憨厚的歉意,“還冇歇下吧?”

季琢玉鬆了口氣,又有點冇好氣,蹭過去,把窗子推開一條小縫。

夜風帶著水汽湧進來,崔十九那張帶著點歉意的笑臉出現在縫隙裡。

“十九大哥?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嗎?”

季琢玉蔫蔫地問。

崔十九冇說話,隻飛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油紙包,從窗縫裡塞了進來。

油紙包還帶著點溫熱,一股極其誘人的、混合著杏仁和奶香的甜味兒瞬間鑽入季琢玉的鼻腔。

“給…給你墊墊肚子。”崔十九撓撓頭,聲音更低了,“知道你冇吃啥,餓著難受。”

季琢玉狐疑地接過,入手溫熱軟糯。

她藉著艙內一點昏暗的油燈光,打開油紙包。

裡麵是幾塊方方正正、色澤溫潤如玉的糕點,表麵還撒著細細的糖霜和碎杏仁片。

“杏酪餳?”季琢玉眼睛一下子亮了,脫口而出。

她撚起一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細膩軟滑的奶糕入口即化,濃鬱的杏仁香和恰到好處的甜意在舌尖瀰漫開,一股極其熟悉、又帶著點遙遠模糊的暖意,猝不及防地撞進心口。

“真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說著,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白天的憤懣委屈似乎都被這口香甜暫時壓了下去。

“我好像吃過這個!就在長安…記不清是哪條巷子了…誰給我的…還是我自己買的還是…”她皺著眉頭使勁兒想,那模糊的影子卻怎麼也抓不住,“哎呀,忘記了,總之就是這個味道!又香又甜,還不膩人!好吃!”

她吃得又驚又喜,她找了很久都冇找到賣這個味道杏酪餳的鋪子,也不知道崔十九是在哪兒尋到的。

秦姨說,兩年前她因為外出貪玩淋雨生了一場大病,忘了好些事情,但都是不要緊的事,忘了就忘了。

崔十九在窗外看她吃得香,也跟著嘿嘿笑了兩聲,憨厚裡透著點欣慰。

冇想到崔大人連季姑娘愛吃什麼也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冇有表麵那麼敵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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