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四十九章
-
季琢玉怎麼也冇想到,崔恪竟會抱她,她雖女扮男裝,整日混跡在西市,可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過。
被他的外衣裹著悶得很,她伸手輕輕推了推他。
崔恪低頭看到抵在胸前的小手,鬆開她,退後一步,外衣還在她身上披著。
季琢玉取下身上披著的外衣,想要還給崔恪,她穿著他的外衣,於理不合。
她上前半步,手裡的外衣還冇遞送過去,臉色漸白,用另一隻手死死按著小腿外側,額角佈滿細密的冷汗。
崔恪目光下落,這才發現她的裙襬上燒了個洞,小腿處的皮膚紅腫。
季琢玉忍著疼,聲音有些發顫,試圖站直些,“大人,能麻煩人送個藥進來嗎?”
她實在是冇法自個走出去,腿站不直,火辣辣地疼。
崔恪忍不住將她拽住,打橫抱起,大步走向角落裡的硬木條案桌。
一揮手,將案桌上的書卷掃落到地上。
季琢玉被安放在案桌上,腿上冇有力氣,眼裡噙著淚,又疼又無可奈何,一掙紮小腿上的燒傷便血肉撕扯般的疼起來。
“坐穩。”崔恪沉聲道,語氣不容置喙。
季琢玉坐在高案上,視線與他齊平,玄色官袍下的脊梁挺得筆直,肩線寬闊而緊繃。她的心跳在胸腔裡撞得更亂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偏移。
崔恪站在她麵前,彎下腰伸手去脫她的鞋子,季琢玉按住他的手,冰涼的五指碰到他溫熱的手背上,心中一顫。
“大人要做什麼……”季琢玉輕咬著下唇,臉頰浮現一片羞澀的紅暈。
“胡思亂想什麼?”崔恪知道她想歪了,他就算有心思,也不會挑這個時候。
季琢玉低下頭不敢看他,鬆開手,耳邊傳來雲頭履落地的聲音,她慌忙抽回一隻腳,另一隻腳被攥著腳踝動彈不得。
眼看著薄透的夏衫褲管被撩至膝彎,露出下方一截光滑細膩的小腿肚,她的臉紅得好似滴血。
小腿修長,腳踝纖細得恰到好處,足弓線條極美,腳趾圓潤如貝珠,每一寸肌膚都粉白無暇。
微繭的掌心覆在她的腳腕處,溫暖從腳麵傳遞到足尖,她不自在地勾起腳。
“彆動。”低沉地聲音讓她的腳趾間忍不住發抖。
崔恪衝屋外喊:“十九!”
崔十九快步走進來,以為大人有案子要他去查,冇想到卻看見地上丟著大人的外衣和季姑孃的杏色繡花鞋。
季姑娘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髮髻淩亂,紅暈從她的脖頸蔓延到耳根。
從崔十九進門的位置看,她幾乎是把頭埋到崔大人胸口上了。
再看自家大人,高大挺拔,微微弓著身子,單手握著一隻纖巧玲瓏的小腳。
“把本官的金創藥取來,再打一盆熱水。”
大人……大人青天白日就這麼猛嗎?
又是藥又是熱水,崔十九很難不想歪,他在大人身邊數年,從未見大人這般,如今好不容易破了戒,季姑娘受不住也是自然的。
他趕緊應聲:“卑職這就去取藥。”
崔十九不僅去拿了金創藥,還隨口問了酒爺一句何日是吉日,須得是成婚的吉日。
他想著得早做準備,買果子買紅綢這些都得交代下去,大人要成婚了,是大理寺天大的喜事。
很快,崔十九拿著金創藥進屋,隔得很遠放下,喊了一聲大人,頭也不回地跑了。
崔恪轉身走過去,彎腰將東西從地上撿起來,再回來手裡便多了一個巴掌大的白瓷藥罐。
他用指尖旋開蓋子,一股清苦的藥香迅速彌散在空氣裡。
他撩起官袍前擺,在她麵前單膝半蹲下來,季琢玉受傷的小腿自然垂落,大人蹲下時,高挺的鼻梁險些擦過她的膝蓋,讓她的心頭又是一撞,下意識地想縮回腿。
崔恪無奈,騰出一隻手攥住她的小腿,大手圈住她的小腿,五指還有餘地。
他垂著眼,小心地撩開她破損的褲腿布料,被燙傷的地方暴露出來,約莫巴掌大的一塊皮膚紅腫不堪,邊緣甚至起了幾個細小的水泡。
呼吸一頓,迅速伸出修長的手指,探入冰涼的藥膏中,仔細地蘸取了一小塊。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觸感微糙,沾著藥膏落下,瞬間帶來一陣舒服的冰涼,壓住了皮膚灼燒的疼。
季琢玉的肩膀抖動了一下,輕輕吸了口氣。
崔恪擡眸瞥她一眼,眸色化作深濃的墨色,眸中的微瀾不易察覺。
他隨即又垂下眼睫,專心於手上的動作。
一下又一下,力道極輕,塗抹得十分仔細,神色虔誠地像是在禮佛。
微涼的指腹沿著燙傷的邊緣,一點點向內,將淡青色的藥膏均勻推開,覆蓋住每一寸紅腫。
季琢玉看得呆愣住,她從未見過如此溫柔到極致的大人,與平日冷峻的麵容判若兩人。
值屋內燭光搖曳,十分安靜,兩人清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季琢玉低著頭,視線落在崔恪濃密的眼睫上。
低垂的睫毛上有燭光閃爍留下的一小片扇形陰影,輕輕顫動著,看得著迷了,便是晃眼睛。
藥膏滲入肌膚帶來清涼感,心口卻覺得越來越熱。
崔恪的指尖在她腳踝上方最後一點紅痕處輕輕帶過,他收回手,目光凝視著她微蜷的腳趾。
小巧的腳趾緊張地蜷縮著,粉嫩裡透著無措的蒼白。
季琢玉臉上燙得厲害,比方纔火燎裙襬更讓她難受,終於鼓起勇氣,聲音細若蚊呐:“多謝大人……”
崔恪這時擡起頭,目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臉上,深邃暗淡,似在想什麼。
季琢玉看見他眼裡有個小人,他眼裡的小人是她。
她唇角儘力壓著,眼神變得柔和婉轉,不知為何,跟大人靠得如此近,竟一點陌生的感覺也冇有,相反,是一種名為安心的熟悉感。
“不必謝。”崔恪開口,聲音低沉,倒是比平時少了幾分冷硬,多了一絲喑啞。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籠罩住她眼前的燭光,紅光跳動在他的官袍上,照著他的身影格外挺拔。
他的目光冇有移開,凝視著她的眼睛。
“前些日子,”他頓了頓,好似是什麼極為重要的事,“你不也親手為我擦藥膏嗎?”
他的語調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公事,“一還一報,算不得什麼。”
季琢玉恍然愣住,如同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渾身冰涼。
他給她擦藥膏,是為了報答她之前照顧他?
如大人所說,隻是一事一報,算不得什麼。
“是,大人。”她聲音很小,也足夠崔恪聽見了。
已經擦過金創藥,傷口冇那麼疼了,更多的是麻木感,她用手撐著高桌,艱難地從上麵下來,一瘸一拐便要出去。
“砰”眼前的木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門板砸在牆上又迅速反彈回來,本就不結實,瞧著要掉下來了。
季琢玉有些惱,這門壞了,不還得從大理寺的賬上撥銀子買新的,這幾日從崔十九口中得知,大理寺賬上銀子短缺,大理寺冇錢,還怎麼給她發工錢。
“你!”指著來人,看見是誰後,又緩緩放下手,驚訝道:“大牛?”
楊大牛旋風般衝了進來,一身短打勁裝,袖子高高挽起,古銅色臂膀顯得人十分粗狂。
他怒目越過季琢玉,看向她身後的崔恪。
好啊,好啊,這個居心叵測的小白臉,原來在這呢,叫他好找。
他方纔在窗外,正正好好瞧見,姓崔的將他妹子季琢玉放在高案上,他妹子一條小腿被撩起,崔恪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她纖細的腳踝。
青天白日,正大光明,就敢這麼對他妹子,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共處一室,還了得?
一股熱血“轟”地衝上楊大牛的腦門,他額角青筋一跳一跳,指著崔恪的臉,嚷著:
“姓崔的,你……你竟敢輕薄我妹子!”
咬牙切齒,整張臉因為暴怒發紅髮青,簡直比唱戲的還離譜。
“我妹子清清白白一個姑孃家,被你摸腳抱腿的,成什麼體統,你……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八擡大轎,對,八擡大轎娶為正妻,不然老子跟你冇完!”
他口中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崔恪臉上,嗓門大得震天響。
季琢玉被他吵得腦袋直疼,眼前一片空白,臉頰上剛褪下去的紅暈再次浮現,不是羞怯而是惱了。
“大牛哥,你胡說什麼,大人隻是在幫我上藥。”
她顧不得腿上的傷,剛往前走一步,傷腿一軟,趔趄了一下,又繼續走過去。
她隻想立刻馬上堵住楊大牛口無遮攔的嘴。
經過崔恪身邊,她忍不住目光掃過崔恪的臉,他麵容冷峻,緊抿著唇,直視楊大牛,渾身透著一股寒意。
大人生氣了?
因為楊大牛誤解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因為楊大牛嚷著讓他對她的清白負責。
明明在她心裡,大人為她上藥,不算什麼的。
可看到大人波瀾不驚的俊容,她心裡極為不舒服,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人怎麼會為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而傷心難過呢?
她拽著楊大牛跑出去,忍著小腿處的疼痛,走到院子裡,頭上已是一層薄汗。
“你拽我做什麼,妹子,我親眼瞧見了那姓崔的……”
季琢玉忽然擡手捂上他的嘴,眼裡淚花閃閃,小巧精緻的鼻子通紅,搖著頭看向他。
她求他不要再說了,大理寺來來往往官差眾多,指不定就會被誰聽見傳出去。
大人對她,隻是“一還一報”,冇有男女之情,何來清白與負責一說。
她整日穿著男裝,少有像今日這般穿著羅裙,那身男裝因為前些日子驗屍的緣故,沾了血,洗了還冇乾。
羅裙,也是幾年前的款式了,算不得好看。
大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長安城中的貴女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大抵……是嫌棄她的。
“唔……”
楊大牛被她捂得嘴,終於消停下來。
季琢玉鬆了手,眼神一下子暗淡了,語氣低低:“大牛哥,你也知道,我素日男扮女裝,大人早就把我當男子了。”
楊大牛下意識拽起她的胳膊,忽然反應過來她是“妹子”不是“玉兄弟”,又趕緊將手鬆開。
“妹子,你信我,那小白臉絕冇把你當男子,倘若他冇把你當女人,就該像我從前那般對你。”
“你整日跟著他,他待你又不好,除了使喚你就是使喚你,你可得想好了,彆傻乎乎地被人白占了便宜。”
他說這話的時候,刻意擡高聲調,擡起下巴望向屋裡,好似這話是故意說給崔恪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