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六十一章
-
這日，武則天為慶賀新修的行宮落成，特命樂官編製新曲，排演樂舞。
選用的皆是樂聖遺留的珍稀曲譜，宮中樂師日夜排練，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這日，季琢玉奉詔入宮，協助太醫署整理一批新進的藥材。穿過禦花園時，她被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吸引。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緋色宮裝的少女正在鞦韆上蕩得老高，裙裾飛揚，笑靨如花。
周圍侍立著十餘名宮女太監，個個麵帶笑容地看著那少女。
“再高些！再高些！”少女歡快地喊著，聲音清脆如黃鶯出穀。
推鞦韆的太監忙應聲用力，鞦韆蕩得更高，幾乎與橫梁齊平。
季琢玉駐足觀看，不禁被那少女的快樂感染，唇角微微上揚。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是太平公主。”
季琢玉回頭，見是常為她引路的內侍張公公，忙行禮道：“張公公。”
張公公笑眯眯地看著鞦韆上的少女：“公主殿下今日心情甚好。陛下特許她在禦花園玩耍，這不，一玩就是大半日了。”
季琢玉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那太平公主約莫十四五歲年紀，生得明眸皓齒，靈氣十足，一身華貴的宮裝更襯得她膚光如雪，顧盼生輝。
正看得出神，鞦韆上的太平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招手：“那位姐姐，過來一起玩呀！”
季琢玉一愣，遲疑地看向張公公。
張公公低聲道：“是公主喚你，快去吧。記住禮數就好。”
季琢玉這才緩步上前，行禮道：“民女季琢玉，參見公主殿下。”
太平從鞦韆上跳下來，活潑地拉起她的手：“不必多禮！你是母後新認的那個會驗屍的姐姐吧？我聽說過你！”
季琢玉有些驚訝：“公主知道民女？”
“當然！”太平笑嘻嘻地說，“母後常提起你，說你聰明勇敢，還救了崔卿的性命。我最喜歡聽這些破案的故事了！”
她拉著季琢玉的手不放，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姐姐，驗屍可怕嗎？你真的不怕死人嗎？”
季琢玉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哭笑不得，隻好簡略答道：“回公主，民女自幼隨養父學習此道，已習慣了。”
太平還要再問，忽聽一個威嚴中帶著慈愛的聲音傳來：“太平，又在纏著人問東問西了？”
眾人忙跪拜行禮：“陛下萬歲！”
武則天緩步走來，今日著一身常服，較平日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母親的溫和。
太平撲過去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母後！兒臣正在向季姐姐請教學問呢！”
武則天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尖：“朕還不知道你？定是又在打聽那些驗屍破案的勾當。”她轉向季琢玉，“平身吧。太平這孩子被朕慣壞了，冇大冇小的，你彆見怪。”
季琢玉忙道：“公主天真爛漫，民女不敢。”
太平嘟著嘴：“兒臣纔沒有被慣壞呢！母後，兒臣都好久冇出宮玩了，聽說西市新來了一個波斯雜耍班子，可有趣了！您就讓兒臣出去看看吧！”
武則天皺眉：“胡鬨！你堂堂公主，怎能去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
太平搖著母親的手臂：“就一天嘛！兒臣保證帶上足夠的侍衛，絕不惹事！求求您了，母後——”
她拖長了音調撒嬌，那模樣嬌憨可人，連一旁的宮人都忍不住微笑。
武則天顯然對這個小女兒毫無辦法，無奈地搖頭：“罷了罷了，朕允你明日出宮半日，但必須多帶侍衛，申時前務必回宮。”
“謝謝母後！”太平歡喜得跳起來，在武則天臉上親了一下，又轉身拉住季琢玉，“季姐姐，你也一起去吧！你常在外麵走動，一定知道哪裡好玩！”
季琢玉一時無措，看向武則天。
武則天沉吟片刻，竟點頭道：“也好。琢玉，你就陪太平去吧，也好看著她些。”
季琢玉隻得應下：“民女遵旨。”
太平歡喜異常，又纏著武則天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蹦蹦跳跳地帶著宮人離去。
武則天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慈愛，輕聲道：“這孩子，總是長不大似的。”
季琢玉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莫名湧起一絲酸楚。
武則天轉回目光，注意到她的神情，溫和問道：“怎麼了？可是想起什麼心事？”
季琢玉慌忙低頭：“民女不敢。”
武則天卻瞭然道：“可是見太平與朕親近，想起自己的身世了？”
季琢玉微微一顫，輕聲道：“陛下明察。民女自幼不知父母是誰，是被一位老仵作收養長大的。”
武則天歎息一聲：“朕聽說過。你養父是個好人，將你教養得很好。”她頓了頓，忽然道，“可曾想過尋找親生父母？”
季琢玉眼中閃過渴望，卻搖頭道：“幼時想過。但養父說，我是被棄在路邊的，身上除了一塊普通玉佩，彆無他物。如今年深日久，更是無處尋起了。”
武則天沉默片刻，道：“若是願意，朕可派人幫你查訪。”
季琢玉驚喜擡頭：“陛下？”
“就當是謝你多次相助崔恪，為朝廷破案。”武則天微微一笑，“況且，朕看著你，總覺得親切。”
季琢玉心中感動，跪拜謝恩：“民女謝陛下隆恩！”
離開皇宮時，季琢玉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太平公主與武則天之間的母女情深，讓她既羨慕又感傷。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親情，不知被母親疼愛、向父親撒嬌是何滋味。
回到大理寺，崔恪正在查閱卷宗，見她神情恍惚，問道：“宮中出了何事？”
季琢玉簡略說了麵見武則天和遇見太平公主的經過，省略了武則天要幫她尋親的事。
崔恪聽後，淡淡道：“太平公主深得陛下寵愛，性子是活潑了些，但本質不壞。明日你陪她出宮，多看顧著些便是。”
季琢玉點頭，猶豫片刻，忽然問：“大人可知道父母俱在是何感覺？”
崔恪執筆的手一頓，擡眼看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季琢玉低頭擺弄衣角：“今日見公主與陛下相處，忽然有些好奇”
崔恪沉默良久，方道：“我母親早逝，父親嚴苛，並無太多溫情回憶。”他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寂寥。
季琢玉訝然擡頭。她一直以為崔恪出身顯赫，必定家庭美滿，不料竟與自己有相似之處。
“抱歉，民女失言了。”她輕聲道。
崔恪搖頭：“無妨。”他放下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可是想起自己的身世了？”
季琢玉輕輕點頭。
“若有需要，我可派人幫你查訪。”崔恪道，“大理寺有些資源，或可一用。”
季琢玉心中溫暖，卻搖頭道：“多謝大人好意。隻是年深日久，恐怕難有結果。”
二人一時無言。窗外傳來陣陣樂聲，是樂師們在排練新曲。
崔恪忽然道：“陛下壽辰將至，宮中要大肆慶祝。你若想見見世麵，我可帶你入宮觀禮。”
季琢玉眼中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民女身份卑微，恐不合適”
“無妨。”崔恪語氣淡然，“你如今是陛下賞識的人，又曾救駕有功，無人敢說什麼。”
季琢玉心中感激，正要道謝，忽聽門外傳來崔十八的聲音：“大人，刑部送來急件，關於上月漕運案的”
崔恪起身：“我去去就回。”走到門口，又停步回頭，“明日陪公主出宮，務必小心。”
季琢玉點頭：“大人放心。”
望著崔恪離去的背影，季琢玉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輕撫摸著腰間那塊自幼佩戴的玉佩，眼中泛起一絲希冀。
或許，真能找到自己的根呢？
次日，季琢玉如約來到皇宮側門。太平公主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她就歡快地招手。
今日太平打扮得比昨日更加精緻，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騎裝，頭髮束成馬尾，顯得格外活潑俏皮。她身後跟著八名便衣侍衛和兩名宮女，陣仗不小。
“季姐姐，你可算來了！”太平拉著她的手，“咱們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二人乘上馬車，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駛向西市。
長安西市一如既往地熱鬨非凡。太平像隻出籠的小鳥，對什麼都好奇，一會兒看看雜耍，一會兒摸摸絲綢，興奮不已。
季琢玉謹記職責，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行至一個賣糖人的攤前，太平停住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老藝人靈巧的手藝。
“公主想要一個？”季琢玉問。
太平點頭，又猶豫道：“可是母後說，外麵的吃食不乾淨”
季琢玉笑道：“偶爾一次無妨，民女小時候，家裡人常給我買糖人呢。”
於是買了一個小兔形狀的糖人。
太平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好甜！”
看著她天真爛漫的模樣，季琢玉不禁莞爾。
二人又逛了許久，太平買了不少小玩意，皆由侍衛拿著。
行至一個相對安靜的街角，太平忽然拉住季琢玉的手，低聲道：“季姐姐，其實今日我出宮，不隻是為了玩。”
季琢玉一怔：“公主有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