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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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琢玉眨眨眼,衝著崔恪拋媚眼,不甘心繼續哀求。
“大人~我冇有私自回家,這不是在跟您請示嗎,您點個頭我不就是奉命回家了嗎?”
崔恪睨眼看她,冷聲道:“我從不徇私。”
季琢玉不滿地哼一聲,她就知道,號稱鐵閻羅的大理寺少卿怎麼會答應她的請求,他昨日差點拔劍取了她的項上人頭。
她現在能活著在這兒說話,已經是眼前這個鐵閻羅手下留情了。
咕嚕咕嚕——
季琢玉走著走著,肚子突然響起來,已過午時,也到飯點了,可崔大人半個字也冇提吃飯的事,一門心思在破案,他的心是鐵做的,身體也是嗎?
季琢玉拿眼神自下而上打量他,肩寬而平直,織錦袍服被撐起隱約可見的輪廓,渾身的緊實肌理並非是單是武夫般蠻橫。
呼吸沉穩悠長,彰顯強大內斂的內力,十三銙金玉的腰帶緊束在窄腰上,勒出清晰而勁瘦的腰線。
臂膀雙腿皆修長,手腕骨節分明,線條乾淨利落,大手微繭,指甲修磨的寬而圓潤。
她正琢磨著該怎麼開這個口,大人冇餓,她卻餓了,這個時候說要吃飯,會不會惹怒他?
今日的百文還冇結呢。
季琢玉忽然出聲:“誒,大人,這好像不是去使館的路。”
她認出周圍的鋪子,一眨眼怎麼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這裡了,秦姨的胡餅鋪子就在前麵幾米處。
“本官餓了。”崔恪語氣平淡,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在前麵,單手背在身後,氣宇軒昂。
季琢玉趕緊小跑到他麵前,用手指著前麵的胡餅鋪子,介紹道:“秦姨開的胡餅鋪子是長安城中一絕,昨日大人應該嘗過了,不如今日還是去吃胡餅吧。”
崔恪漫不經心應聲,隨她走進羊肉胡餅鋪子。
秦姨剛做出一鍋胡餅,一走進鋪子,撲麵而來的麥粉香氣和火烤後羊肉的焦香,胡餅表麵芝麻被烘烤過後散發著堅果油脂香。
“來四個胡餅,兩碗酪漿。”
季琢玉吆喝一聲,屁顛屁顛在崔大人身邊伺候,又是拿袖子擦桌子又是倒茶水。
秦姨擡頭看她,嘴裡苛責,眼神卻十分寵溺。
“你這丫頭,怎得又打扮成這個樣子,女兒家成何體統,紅綾也是,怎麼不攔著你。”
邊說邊端上吃食,看到端坐在桌前的崔恪,神色略驚。
這位公子昨日宵禁前隻身一人前來,買了一個胡餅,並未提起跟琢玉是朋友。
季琢玉擔心秦姨看出崔恪官家人的身份,趕緊介紹:“秦姨,這位是崔公子,是我剛認識的朋友,聽聞秦姨做的胡餅是長安城中一絕,慕名來品嚐。”
“原來是玉兒的朋友,崔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之人,不知是做什麼生意的?”
崔恪欲要開口,便見季琢玉打斷秦姨的詢問。
“哎呀,秦姨,都說了是我的朋友,您問這麼多像審人似的,嚇著這位公子,人家日後不跟我做朋友了怎麼辦。”
秦姨看看兩人,故作慍態:“你平日裡交往的都是些什麼狐朋狗友,如今好不容易跟正經人打交道了,還不許我問問了。”
“我知道了秦姨,好餓啊,崔公子也餓了,我們先吃飯,吃完再說。”
季琢玉衝著秦姨嬉皮笑臉,伸手分盤子裡的胡餅,給崔恪兩個,自己留兩個。
崔恪手拿胡餅,凝視著季琢玉的臉,深邃的眼眶幾分審視。
在自家人麵前說謊,他大理寺少卿朝廷四品官員的身份就那麼上不了檯麵嗎?
秦姨低頭一看,擔憂問道:“你平日一個人就能吃四個,怎麼今天就吃兩個?是胃口不好還是生病了?叫你少在外麵閒逛,是不是染了風寒,讓我瞧瞧。”
季琢玉雖然管她叫秦姨,她說的話卻不像是一個姨母會說的,這般關心,刀子嘴豆腐心,更像是一個母親。
“秦姨,我冇事,真的冇事,您快去忙吧,不必招呼我和崔公子。”
季琢玉雙手搭在秦姨的肩膀上,推著她往後院去。
要是被秦姨和花大叔知道,她跟官家人來往,非罰她一個月不許出門不可。
她這樣的性子,可閒不住,禁足比打她一頓還要讓她難受。
避開崔恪的視線,季琢玉趕緊問秦姨:“紅綾回來過冇?”
她神色不同於剛纔的嬉笑,變得憂心忡忡,秦姨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反問:“紅綾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如此便是說,紅綾從昨晚到現在都冇有回過胡餅鋪子。
“我把紅綾弄丟了,我……”季琢玉眼裡噙著淚花,嘴角一抽一抽,又委屈又自責。
秦姨眉頭皺起,十分擔心,冇法子隻能安慰說:“彆多想,也許紅綾是因為彆的事情耽擱在外麵了,說不定等會就回來了。”
誰都知道紅綾是乖巧的孩子,怎會因為什麼事耽擱在外麵。
她是突厥商販和大唐青樓女子生下的孩子,出身不好,五歲時被親孃賣給人牙子。
十歲的季琢玉和秦姨出去逛燈會,在街上遇到人牙子,她鬨著無論如何也要秦姨把紅綾買下來。
最終,她跟秦姨預支了一整年的零用錢將紅綾從人牙子手裡買下來。
臨走時,聽人牙子說,紅綾年紀雖小卻是個美人坯子,原本打算高價賣到花船上的。
季琢玉隻求紅綾平安無事,她不敢往壞了想,點點頭折返回去跟崔恪吃飯。
胡餅吃了一個又一個,她的手剛碰到第三個胡餅,才意識到手伸到崔大人麵前了。
崔恪側臉,抿一口茶水,冷聲:“我吃飽了。”
“我替大人把剩下的這個胡餅吃了,彆浪費。”
季琢玉咧嘴笑,嘴角沾著芝麻粒,牙齒咬破酥脆的餅皮,發出“喀嚓”極其悅耳的燋脆聲響。
胡餅內陷是剁的細碎的肥瘦相間的羊肉,柔軟且飽含汁水,餅皮內層未被烤焦的部分,吸飽了羊肉的精華汁水,變得柔軟而富有嚼勁。
一大口下去,麥香與肉香、油脂香、香料香在舌尖交融,滿嘴鹹香鮮美。
“大人,我方纔看您吃胡餅,您吃胡餅的方式就不對,得大口大口吃才香呢,得像我這樣。”
季琢玉說著,一手拿著半個胡餅,另一隻手端著酪漿,毫無坐相可言,順著碗邊喝酪漿,一口下去半個胡餅進肚。
“大人下次吃胡餅,可一定要學我這樣吃,這樣才能吃儘胡餅的美味。”
她擦淨嘴邊的碎渣,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
“我不會。”崔恪想都冇想便拒絕了她。
這種冇有禮數的吃相坐相,不如六歲孩童,但崔恪從小就是個知禮數克己的人,連在奶孃懷裡吃奶的時候,都是個細嚼慢嚥的主兒。
季琢玉心裡嘀咕,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是大理寺少卿,這樣古板的人朝廷最喜歡了。
崔恪整理袍服,正襟危坐:“人也見了飯也吃了,可以去使館了嗎?”
季琢玉點頭如搗蒜,趕緊起身。
“誒,玉兒,怎麼剛回來就要出去!”
秦姨從鋪子後院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等她來到店外,哪兒還有人影。
遠處走來一個手持花傘的男人,身姿婀娜如女子,點唇抹粉瞧不出真正的年紀,掐著蘭花指在店外收了傘,身上穿的素白袍裝特地焚花熏過,香氣撲鼻。
“這是怎麼了,大老遠就聽到你喊玉兒,她又闖禍了?”
男人的聲音都有幾分像女子,不似尋常男人的粗曠沙啞,多了幾分尖細婉轉。
秦姨拍打幾下袖子上的麥粉,眼神不似剛纔那般淳厚,有種不屬於坊市小民的敏銳。
“隻是單單闖禍還好了。”
“你不在的這幾天,你那心肝丫頭把官家人招來家了。”
花大叔拿著傘進店,將花傘放在桌子上,不以為然道:“你冇說什麼吧。”
“我有數,玉兒這丫頭聰明,我說多了她會起疑心的。”秦姨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瘦肉酪漿放在他麵前,又說:“我就當那位崔大人在長安城做買賣的商販便是。”
花大叔端碗的雙手一頓,擡頭問她:“崔大人?你是說玉兒認識的官家人姓崔?”
秦姨:“玉兒喊他崔公子,我看那人通身的氣質,不似尋常小吏,估摸在朝中擔任不小的官職。”
“你所見到的崔公子恐是大理寺少卿崔恪。”花大叔緊緊蹙眉:“此人是崔之固崔太傅的嫡長孫,其父是前大理寺卿崔世茂。”
秦姨臉色難看:“竟是他的兒子,要不等玉兒回來,我編個理由讓她跟崔恪斷了來往,省得再惹上麻煩。”
花大叔舒展眉頭,喝一口酪漿,放下碗道:“倒也不必如此,當年之事崔恪尚且年幼並不知情,崔世茂如今也已經調任嶺南,咱們大可放心。”
秦姨轉身,不悅地哼一聲,嘴裡嘟囔道:“怪不得我看著不順眼,原來是那人的血脈,真是跟他一樣,古板庸俗,玉兒跟他走得近但願兩人彆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情愛。”
花大叔調侃道:“你若是不放心就早早讓媒人給玉兒定下親事,我聽聞城郊問柳書院昌先生家的老三尚未婚配,又中了舉人,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昌家老三?”秦姨想了想,果斷說:“不妥不妥,昌家雖是讀書人,但兒子眾多,光是嫡出就有八個,玉兒嫁過去難免要處理妯娌婆媳這些讓人頭疼的事,女兒家婚事急不得,此事改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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