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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13章 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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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宴上被下情毒那晚,我在冷宮遇見個戴鎖鏈的男人。

月光穿透破窗,照見他驚心動魄的眉眼。

“幫我…”我喘息著抓住他冰冷的鎖鏈,唇貼在他喉結,“解藥…在你身上?”

他掐著我下巴冷笑:“女人,你中的是‘纏骨歡’。”

“無藥可解,除非——”

話音未落,我的吻已堵住他後麵的話。

黑暗中,鎖鏈聲與喘息聲瘋狂交纏。

天亮時我倉皇逃離,隻遺落一支金簪。

三個月後太後壽宴,西域進貢的狼王突然扯下我的麵紗。

滿座皆驚時,狼王竟匍匐在我腳邊。

高台上帝王猛地站起,他手中金簪與我遺失的那支——恰好成對。

冷風刀子似的刮過沈清璃的臉頰,她幾乎是在爬行。

宮宴上那杯“瓊露”下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股異樣的燥熱便猛地從小腹炸開,瞬間燎遍四肢百骸。起初是細微的麻癢,像無數看不見的蟲蟻在血脈深處蠕動、啃噬,緊接著便轉為灼人的滾燙,彷彿有岩漿在皮肉之下奔湧衝撞。心跳擂鼓般撞擊著耳膜,咚咚,咚咚,每一下都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眼前的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開始扭曲、旋轉,賓客們推杯換盞的談笑聲、絲竹管絃的靡靡之音,全都化作嗡嗡作響、令人作嘔的噪音,重重砸在她的神經上。

不能再待下去!這個念頭像閃電劈開混沌的意識。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痛楚換來一絲清明,趁著無人注意,踉蹌著撞開虛掩的側門,將自己狠狠投入外麵濃稠冰冷的夜色裡。

夜露沉重,沾濕了華美的宮裝裙裾,沉甸甸地貼在腿上,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體內那把邪火卻越燒越旺,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成灰燼。她胡亂撕扯著高聳的衣領,昂貴的雲錦在指尖下發出細微的裂帛聲,露出底下同樣被汗水浸透、緊貼著肌膚的素白裡衣。冰涼的空氣短暫地撫過滾燙的頸項,帶來一絲幾乎可以忽略的慰藉,隨即又被更洶湧的熱浪吞沒。

冷宮!必須去冷宮!那個被遺忘的、連巡夜侍衛都懶得踏足的角落!

她憑著殘存的記憶和一股近乎野獸的本能,在迷宮般的宮牆夾道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逃。腳下的軟緞繡鞋早已沾滿泥濘,幾次踢到散落的碎石或斷裂的枯枝,鑽心的疼痛反而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片刻。不知奔逃了多久,一堵爬滿枯藤、牆皮大片剝落的殘破宮牆終於橫亙在眼前。一扇幾乎腐朽的木門虛掩著,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彷彿垂死之人的歎息。

就是這裡!

沈清璃幾乎是撞了進去。

一股陳腐、陰冷,混雜著濃重塵埃和植物腐爛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月光吝嗇地從高處幾處殘破的窗欞和屋頂巨大的破洞篩落下來,在地上投下幾塊慘白的光斑,映照著斷壁殘垣的猙獰輪廓。破碎的帷幔掛在朽爛的木架上,像一道道慘白的鬼影,在穿堂而過的陰風裡無聲飄蕩。空氣死寂得可怕,隻有她自己粗重得如同拉風箱般的喘息,在空曠的廢墟裡回蕩,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小腹深處那團灼人的火焰,燒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痛苦地顫抖。

體內的“纏骨歡”徹底發作了。那股邪異的熱流如同蘇醒的毒蛇,在她經脈裡狂亂地遊躥、衝撞,所過之處,理智寸寸崩塌。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扭曲,月光下的斷壁殘垣彷彿化作了張牙舞爪的怪獸。身體深處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焦渴,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渴望著某種填滿和撫慰。她踉蹌著,腳步虛浮,像喝醉了酒,又像是踩在滾燙的炭火上,隻想找個地方,將自己這具快要燒起來、快要爆炸的身體狠狠撞上去。

她跌跌撞撞,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倒。

預想中撞上冰冷磚石或朽木的劇痛並未傳來。身下觸感異常,竟帶著一種滑膩的涼意。她艱難地撐起一點身子,借著高處破洞漏下的一縷清冷月光,看清了自己所處之地——一個早已乾涸的巨大浴池。池底鋪著碎裂的白玉磚,積著厚厚的灰塵和枯葉,池壁用青石壘砌,上麵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滑膩冰冷。她正摔在池底邊緣,那滑膩的觸感正是來自苔蘚和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汙垢。

“呃啊……”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哭腔的呻吟從她緊咬的齒縫間溢位,身體深處那磨人的空虛感陡然加劇,幾乎抽乾了她的力氣。她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摳進身下冰冷滑膩的苔蘚裡,試圖用那點涼意來對抗體內燎原的烈火,可杯水車薪,徒勞無功。汗珠大顆大顆地從額角滾落,滑過滾燙的臉頰,滴落在身下汙濁的池底。

就在她意識被情毒的火焰燒得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

“噠。”

一聲極輕微、極突兀的聲響,像是什麼堅硬的東西輕輕磕碰在石頭上,在這死寂的廢墟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沈清璃混沌的意識被狠狠刺了一下,她猛地抬起頭,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浴池的陰影深處,那片最濃稠的黑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聲金屬拖曳過地麵的輕響。

“噠…嚓……”

那聲音冰冷、沉重,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像是沉重的鎖鏈在石頭上緩緩拖動。

沈清璃的心臟驟然縮緊,恐懼像冰冷的蛇瞬間纏住了她幾乎被**焚毀的神經。是誰?這廢棄的冷宮深處,怎麼會有鎖鏈聲?

她下意識地想逃,身體卻背叛了她的意誌,那深入骨髓的“纏骨歡”之毒猛烈反撲,瞬間抽空了她剛剛凝聚起的一絲力氣。她隻能徒勞地睜大眼,死死盯著那片黑暗,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陰影在蠕動。

一個身影,極其緩慢地從那片彷彿凝固了千年的黑暗中剝離出來,一步步踏入池邊那慘淡的月光裡。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的腳。腳踝處,纏繞著粗大、沉重、色澤暗沉得如同凝固血液的鎖鏈,那鎖環幾乎有小指粗細,隨著他緩慢的移動,拖在布滿塵埃和枯葉的地上,發出沉重而滯澀的摩擦聲。腳踝的麵板在鎖鏈的摩擦下,顯出一種不自然的蒼白,隱隱可見深色的舊疤。

月光一寸寸上移。

他穿著黑色的、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粗麻布衣,破碎襤褸,如同掛在身上的一堆爛布條。衣襟大敞著,露出線條精悍卻布滿新舊傷痕的胸膛,那些傷痕在冷月下泛著暗沉的光澤。再往上……

沈清璃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一張臉。

一張被月光勾勒得分毫畢現的臉。

淩亂、沾著汙跡的墨黑長發下,是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眉骨高聳,在眼窩處投下深邃的陰影。陰影之下,是一雙眼睛。那雙眼,在月光裡呈現出一種近乎妖異的深潭之色,幽暗、冰冷,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沒有一絲屬於活人的溫度,隻倒映著周遭破敗的廢墟和池底狼狽不堪的她。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緊如刀削斧鑿。

驚心動魄的俊美,卻帶著一種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令人骨髓都為之凍結的煞氣。那是一種被囚禁的凶獸般的眼神,冰冷地審視著誤入他領地的獵物。

時間彷彿在兩人之間凝固了。冰冷的鎖鏈聲停止了,隻有沈清璃自己粗重、灼燙的喘息,在這死寂的廢墟裡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著緊繃欲斷的神經。男人就那樣站在池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月光描摹著他輪廓分明的側影,也照亮了他腳踝上那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暗紅鎖鏈。

那鎖鏈的末端,深深沒入他身後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裡,彷彿連線著地獄的基石。他身上那股無形的、混合著血腥與鐵鏽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寒冰,沉甸甸地壓下來,竟短暫地壓製住了沈清璃體內翻騰的毒火,讓她在恐懼中找回了一絲破碎的清醒。

可這清醒轉瞬即逝。“纏骨歡”的毒焰隻是被寒意稍稍壓製,隨即以更凶猛的姿態反噬。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熱與空虛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襲來,瞬間衝垮了她僅存的理智堤壩。身體的本能壓倒了對眼前這神秘恐怖男子的恐懼——她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能澆滅這焚身之火的出口!無論那是什麼!

“幫…幫我…”破碎嘶啞的聲音不受控製地從她乾裂的唇間溢位,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掩飾的渴求。她的視線被**燒得一片模糊,隻死死盯住那個月光下冷硬的身影,彷彿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沈清璃猛地從冰冷的池底掙紮著半跪起來,沾滿汙泥和苔蘚的手不管不顧地向前伸出,一把抓住了男人腳踝上那冰冷刺骨的鎖鏈!

觸手是徹骨的寒,像握住了寒冬臘月裡的玄冰,激得她渾身一顫,體內那團邪火卻因此燒得更加瘋狂。鎖鏈粗糙沉重的質感磨礪著她柔嫩的掌心,帶來一絲細微的刺痛。

她仰起臉,被**燒得水光瀲灩的眸子毫無焦距地望向男人那張在月光下俊美如神隻、卻又冰冷如惡鬼的臉。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黏在燒得通紅的頰邊。她幾乎是憑著一種瀕死求生的本能,身體向上掙去,另一隻手慌亂地探向男人腰間,摸索著那破碎的粗麻衣料。

“解藥…解藥…在你身上?”她的氣息灼熱得如同噴火,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喘息,噴在男人冰冷的下頜和頸項間。她混亂的意識裡隻剩下一個念頭:他在這裡,他一定有辦法!這毒,必須解!

就在她滾燙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腰間粗糲布料的刹那——

一隻冰冷如鐵鉗般的大手,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頜骨。沈清璃痛得悶哼一聲,被迫高高仰起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之眼。那眼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有純粹的、審視死物般的冷漠。

男人薄唇微啟,吐出的字眼比這冷宮的夜風還要刺骨,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女人,你中的是‘纏骨歡’。”

“纏骨歡”三個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沈清璃混亂的意識裡。她瞳孔驟縮,一股絕望的寒意瞬間沿著脊椎竄遍全身,連體內肆虐的毒火都似乎被凍結了一瞬。她知道這名字,在那些宮廷秘聞的隻言片語裡,那是西域傳來的最霸道的淫毒,無藥可解……

男人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無藥可解,除非——”

除非什麼?

沈清璃被捏著下巴,被迫仰視著他,那雙冰冷的深眸裡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辨的暗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是嘲弄?是憐憫?還是……彆的什麼?她混沌的腦子根本來不及分辨那眼神的含義,更無暇去思考那未儘的“除非”後麵意味著什麼。

體內那被寒意暫時壓製的毒火,在絕望的催化下轟然爆發,瞬間焚儘了她最後一絲思考的能力!那是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煎熬,是靈魂都在被灼燒、被撕裂的空虛!她需要!立刻!馬上!

什麼矜持,什麼恐懼,什麼後果……全都被這焚身的烈焰燒成了灰燼!

男人冰冷的話語還在空氣中回蕩,“除非——”的尾音尚未落下。

沈清璃眼中最後一點清明徹底被洶湧的情潮淹沒。被捏住下巴的痛苦和那近在咫尺的男性氣息混合成一種致命的刺激。她猛地踮起腳尖,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不管不顧地將自己滾燙的唇,狠狠地印在了男人上下滑動的、冰冷而凸起的喉結上!

“唔!”

一聲壓抑的、帶著驚愕的低哼從男人緊抿的薄唇間逸出。攫住她下巴的鐵指驟然收緊,隨即又像被烙鐵燙到般猛地鬆開!

時間,在唇瓣貼上那冰冷凸起的一瞬,徹底凝滯。

冰冷與滾燙,兩種極致的觸感在唇齒與喉結之間猛烈碰撞、交融。沈清璃的吻毫無章法,笨拙而急切,帶著一種瀕死般的瘋狂和孤注一擲的絕望。她像一尾被拋上岸的魚,貪婪地汲取著那喉結處一絲微弱的、屬於活人的氣息與涼意,試圖撲滅體內熊熊燃燒的業火。

被她吻住的男人,身體驟然僵直,如同一尊瞬間被冰封的石像。

他深潭般的眼底,那萬古不化的寒冰彷彿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烙鐵,冰層深處猛地炸開一絲極其劇烈的漣漪!震驚、暴怒,還有一絲猝不及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冒犯的異樣震顫。

黑暗深處,那雙深潭般的眼眸裡,冰封的湖麵被這突如其來的滾燙一吻狠狠砸開,劇烈的漣漪之下,是翻湧而出的暴怒與驚愕。他喉結在她笨拙而瘋狂的唇齒下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彷彿要將那灼人的觸感強行吞嚥下去。

“放肆!”

一聲壓抑著狂怒的低吼從齒縫間迸出,如同沉睡的凶獸被驟然驚醒。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氣的厲風,狠狠抓向沈清璃的肩頭,要將這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侵犯者徹底撕碎!

然而,就在他冰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肩頭單薄衣料的刹那——

沈清璃體內那焚心蝕骨的“纏骨歡”之毒,在經曆了短暫的爆發和這冰冷接觸的奇異刺激後,竟詭異地攀上了一個更恐怖、更失控的巔峰!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骨髓深處的強烈痙攣猛地攫住了她!

“啊——!”

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撕裂了冷宮的死寂。這尖叫並非源於痛苦,而是一種被極致的空虛和渴望折磨到崩潰邊緣的絕望哀鳴。她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抽去了筋骨,眼前驟然一黑,身體猛地向前一軟,徹底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像一灘融化的春雪,直直地向前栽倒!

不偏不倚,正正栽進了男人因驚怒而微微前傾、尚未完全收回的懷抱裡!

滾燙與冰冷,柔軟與堅硬,在這一刻毫無緩衝地猛烈撞擊、貼合。

男人抓向她肩頭的手僵在半空,那凶狠的殺意被這突如其來的溫香軟玉撞了個粉碎。他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天雷劈中。少女滾燙的、帶著汗濕馨香的身體毫無縫隙地緊貼著他冰冷堅硬的胸膛,那灼人的熱度透過襤褸的粗麻衣料,如同烙鐵般狠狠燙在他的麵板上,直透心脈!

她的臉頰緊貼著他頸側冰冷的麵板,急促滾燙的喘息毫無遮攔地噴在他的耳廓和下頜。那氣息灼熱得如同岩漿,帶著少女特有的、被情毒蒸騰過的甜膩氣息,瘋狂地鑽入他的鼻腔,衝擊著他早已被歲月和鐵鏈磨礪得如同頑石的心防。

更要命的是,她纖細的手臂在無意識的痙攣中,竟死死地纏上了他精悍的腰身,如同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隔著破碎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手臂的柔軟與驚人的熱度,以及她身體不受控製的、細微而磨人的顫抖。

男人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石,每一根線條都充滿了蓄勢待發的狂暴力量。那深潭般的眼眸裡,冰層徹底碎裂,隻剩下翻湧的怒濤和一種極其陌生的、被強行喚醒的原始躁動。他下頜繃得死緊,牙關緊咬,發出細微的咯咯聲,似乎在用儘全身的意誌力壓製著將懷中這團“禍水”狠狠摜出去的衝動。

“混賬!鬆手!”他低吼,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他試圖去掰開她死死纏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那手臂卻像燒紅的鐵箍,滾燙而固執。

沈清璃早已失去了意識,隻剩下身體被情毒徹底支配的本能。她根本聽不見他的低吼,隻覺得緊貼著的這具身體好涼,好舒服,能稍稍緩解那無處不在的灼燒。她無意識地在他冰冷的頸窩裡磨蹭著滾燙的臉頰,發出小獸般痛苦又帶著一絲滿足的嗚咽。濕熱的唇瓣不經意間擦過他頸側凸起的筋脈,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嗯……”一聲模糊的、帶著極致誘惑的鼻音從她唇間溢位,如同羽毛搔刮在男人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上。

“該死!”男人猛地閉了下眼,額角青筋暴跳。那箍在他腰上的滾燙手臂,那緊貼著他頸項的灼熱呼吸,那無意識磨蹭帶來的細小火花,還有那一聲撩撥心絃的嗚咽……這一切,都像無數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他被鐵鏈和黑暗禁錮了不知多久的軀體裡,點燃了某種被遺忘在深淵之下的、凶猛的火焰。

他體內的血,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滾燙入侵者點燃了,開始發出沉悶的轟鳴,衝擊著理智的堤岸。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聲不再是單方麵的煎熬。另一種更加低沉、壓抑,如同困獸在喉間滾動咆哮的喘息,加入了進來,與懷中少女灼熱的呼吸瘋狂地交纏在一起。冰冷的鎖鏈,隨著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再次發出沉重而滯澀的摩擦聲,嚓…嚓…嚓…,在這破敗的冷宮深處,敲打著令人心悸的節奏。

情毒在血脈裡奔突咆哮,像無數條燒紅的毒蛇,啃噬著沈清璃殘存的意識。她感覺自己正墜入一片滾燙的熔岩之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火星。緊貼著的冰冷軀體,是這片火海中唯一的浮冰,她本能地、貪婪地汲取著那份涼意,身體不受控製地磨蹭著,試圖將自己整個融入那片能澆滅烈火的寒冰之中。

男人繃緊如鐵石的身體,在她無意識的磨蹭下,那冰冷的堤壩終於被衝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一聲壓抑到極致、彷彿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悶哼,在沈清璃滾燙的耳邊炸開。那聲音低沉、沙啞,充滿了被強行喚醒的、原始的暴戾與一種連他自己都陌生的燥熱。

箍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腰肢折斷,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近乎掠奪的強勢。不再是推拒,而是徹底的禁錮!

沈清璃被勒得痛哼一聲,混沌的意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窒息感而短暫地回籠了一絲。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迷濛的水光中,隻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下頜線繃緊如刀鋒,喉結在她眼前劇烈地上下滾動,彷彿在吞嚥著某種滔天的巨浪。

下一秒,天旋地轉!

男人抱著她,如同扛起一件沒有重量的戰利品,猛地旋身,幾步就跨到浴池邊緣那相對平整、積滿厚厚灰塵和枯葉的角落。沒有絲毫的憐惜,他像丟棄一件礙事的物品般,將她重重地摜在冰冷的、布滿苔蘚和汙垢的地麵上!

“呃!”後背撞上硬物的劇痛讓沈清璃瞬間弓起了身體,像一隻被燙熟的蝦米。冰冷的濕意和粗糙的顆粒感透過單薄的衣料刺入肌膚,卻絲毫無法緩解體內的燥熱。

她甚至來不及痛撥出聲,一片巨大的陰影已帶著濃重的、混合著血腥與鐵鏽的壓迫感,沉沉地籠罩下來!

男人沉重的身軀,帶著一種山巒傾塌般的決絕力量,狠狠地壓製下來!膝蓋強硬地頂開她下意識蜷縮起的雙腿,沉重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一聲砸落在她腿側的地麵上,濺起細小的塵埃。

冰冷的、帶著厚繭的大手,如同鐵鉗,帶著不容置疑的蠻力,猛地撕裂了她本就因掙紮而變得淩亂不堪的宮裝前襟!

“嘶啦——!”

裂帛之聲在死寂的冷宮裡尖銳地響起,如同某種儀式開啟的號角。昂貴的雲錦如同脆弱的蝶翼,在他指下寸寸碎裂。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慘淡的月光下,那肌膚因情毒而泛著誘人的粉紅光澤,細膩得如同上好的瓷器。

冰冷的空氣驟然侵襲,沈清璃被刺激得渾身一顫,體內那團邪火卻彷彿被澆了一瓢滾油,轟地一聲燃燒得更加猛烈!她本能地想要蜷縮、遮掩,卻被男人沉重的身軀和膝蓋死死壓製,動彈不得分毫。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燒著幽暗業火的深淵,死死地攫住她暴露在月光下的每一寸肌膚,那目光銳利得如同實質的刀刃,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審視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裸的侵占欲。

恐懼終於短暫地壓倒了情毒的煎熬,沈清璃瞳孔驟縮,殘存的意識讓她發出一聲破碎的驚叫:“不……!”

這聲驚叫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男人眼中最後一絲殘存的、名為理智的薄冰徹底碎裂!那幽暗的火焰瞬間席捲了他的瞳孔。他俯下身,冰冷的唇帶著一種懲罰般的凶狠,狠狠地碾上了她因驚叫而微張的、滾燙柔軟的唇瓣!

“唔——!”所有未儘的音節都被堵了回去,化為一聲模糊的嗚咽。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場單方麵的征服與掠奪。

他的吻帶著鐵鏽般的血腥氣和一種被壓抑了太久、驟然爆發的狂野,毫無技巧可言,隻有蠻橫的攻城略地。冰冷的舌強硬地撬開她無力的齒關,長驅直入,帶著一種要將她靈魂都吞噬殆儘的凶狠,瘋狂地攪動、吮吸著她口中每一寸甘甜灼熱的領地。他的氣息冰冷而強勢,與她滾燙的呼吸瘋狂地交纏、廝殺。

沈清璃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窒息般的眩暈和身體深處被這粗暴侵犯再次點燃的、更加洶湧的情潮。她掙紮著,雙手徒勞地推拒著他如同山岩般堅硬的胸膛,指尖劃過那些凹凸不平的舊傷痕,卻隻換來他更沉重的壓製和更凶狠的掠奪。

沉重的鎖鏈隨著他身體的起伏,在冰冷的地麵上瘋狂地拖曳、摩擦,發出刺耳而狂亂的金屬刮擦聲——嚓啦!嚓啦!嚓啦!

這聲音與男人粗重如野獸般的喘息、身下少女破碎壓抑的嗚咽呻吟,在空曠破敗的冷宮廢墟裡,交織成一首原始而絕望的交響曲。月光從高處的破洞冷冷地灑落,將浴池角落這片瘋狂糾纏的身影切割得支離破碎,光影搖曳,如同鬼魅之舞。

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吞噬了冷宮廢墟的每一個角落,隻有高處破洞漏下的幾縷慘淡月光,勉強勾勒出浴池角落那片混亂糾纏的輪廓。沉重的鎖鏈聲、粗重的喘息、破碎的嗚咽……所有聲音都彷彿隔著一層厚重的幕布,在沈清璃混沌的意識邊緣嗡嗡作響。

那焚身的“纏骨歡”之毒,在經曆了最初狂暴的頂峰和被強行壓製的窒息感後,並未退去,反而沉澱下來,化作一種更深入骨髓的、令人發狂的麻癢和空虛,如同無數細小的蟲蟻在她每一根神經末梢上啃噬、爬行。這感覺比純粹的灼燒更加磨人,讓她在無意識的昏沉中依舊難耐地扭動著身體,發出細微的、帶著哭腔的呻吟。

“嗯…嗚……”

這細微的動靜,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猛地一僵。

那深潭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霍然睜開,眼底翻湧的**和暴戾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隻剩下冰冷的、銳利如刀鋒的清醒。他像是從一場迷夢中被強行拽醒的凶獸,眼神裡充滿了被冒犯的震怒和一種難以置信的自我厭棄。

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那聲音裡,是滔天的怒火,是對自己失控的暴怒,更是對身下這具滾燙軀體的、冰冷的憎惡。

箍在她腰間和壓製著她手腕的鐵臂驟然鬆開!

沈清璃隻覺身上那沉重如山的壓力瞬間消失,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讓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因驟然失去壓製而本能地蜷縮,體內那磨人的麻癢空虛感卻因此更加鮮明地凸顯出來,讓她痛苦地嗚咽著,無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離去的冰冷源。

男人卻已如避蛇蠍般,猛地翻身而起,動作間帶著一種近乎狼狽的倉促。沉重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遠離那片混亂的角落,背對著她,胸膛劇烈地起伏,像是在極力平複著什麼,又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即將爆發的毀滅衝動。

月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背影,如同一尊沉默的、瀕臨爆發的火山。

沈清璃蜷縮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單薄的裡衣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破碎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沾染了泥汙和苔蘚的肌膚。冷風毫無遮攔地吹拂在滾燙的麵板上,激起一陣陣寒栗,卻絲毫無法平息體內那深入骨髓的煎熬。情毒的餘威如同跗骨之蛆,那空虛的麻癢感一陣強過一陣,啃噬著她殘存的意誌。她痛苦地將滾燙的臉頰貼在冰冷滑膩的地麵上磨蹭著,身體難耐地弓起又蜷縮,破碎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從唇間逸出。

“……好難受……求你……”她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麼,隻是本能地向著那片冰冷的陰影伸出手,指尖在虛空中徒勞地抓撓。

男人背對著她,身體依舊僵硬如鐵石。那破碎的、帶著哭腔的哀求如同細密的針,紮在他緊繃的神經上。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可怕的咯咯聲,手背上青筋虯結,如同要破皮而出。

他像是經曆了一場極其慘烈的內心搏殺。那冰冷的背影在慘淡的月光下微微顫抖著,彷彿在抗拒著什麼,又像是在凝聚某種決斷。

終於,那如同山岩般僵硬的背影動了。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月光終於映亮了他的側臉。那張驚心動魄的俊美麵孔上,所有的暴怒、掙紮、自我厭棄……種種激烈情緒都已沉澱下去,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寒。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幽暗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一片死寂的、令人膽寒的決絕。

他的目光,越過冰冷的空氣,落在沈清璃因痛苦而扭曲、布滿淚痕和汗水的臉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被處理的、麻煩的物件。

沈清璃被這冰冷到極致的目光刺得一個激靈,體內翻騰的情毒似乎都被凍住了一瞬。一股滅頂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強烈!她猛地意識到,剛才那場瘋狂的糾纏,或許並非生機,而是將她推向了更恐怖的深淵!這個男人,他眼中那死寂的寒光……是殺意!

“不……”她瞳孔驟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絕望地想要向後縮去,身體卻被情毒的餘威和恐懼抽乾了所有力氣,隻能徒勞地顫抖。

男人不再看她。他沉默地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探向他那身破爛不堪的粗麻布衣的衣襟深處。動作間,沉重的鎖鏈發出單調而冰冷的碰撞聲。

沈清璃的心沉到了穀底,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他要拿什麼?刀?還是彆的什麼致命的東西?她死死地盯著他的手,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繃緊如弓弦。

然而,男人從那破衣襟裡掏出的,並非她想象中的凶器。

那東西在月光下閃過一道細碎而冰冷的金芒。

——是一支簪子。

一支女子用的金簪。

簪身纖細流暢,簪頭被打造成一朵半開的、栩栩如生的重瓣蓮花的形狀,花瓣層疊,花蕊處鑲嵌著幾顆細小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寶石,如同凝結的露珠。整支簪子造型雅緻,工藝精湛,絕非俗物,與這破敗的冷宮和男人一身襤褸囚徒的裝扮格格不入。

沈清璃愣住了,恐懼被巨大的困惑取代。他……他拿一支金簪做什麼?

男人握著那支冰冷的金簪,指尖在那尖銳的簪尾上輕輕拂過,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專注。他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回沈清璃臉上,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想活命,”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礫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寒意,“就忍著。”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動了!

快如鬼魅!

沈清璃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欺身而近的,隻覺眼前黑影一晃,手腕已被一隻冰冷如鐵鉗的大手死死扣住,強行拉直!那力道之大,不容絲毫反抗,她的手臂被死死按在冰冷滑膩、布滿苔蘚的地麵上。

“啊!你要做什——”她的驚呼隻喊出一半。

男人眼中寒光一閃,握著金簪的手沒有絲毫猶豫,快、準、狠地朝著她手腕內側一個位置——合穀穴附近,猛地刺了下去!

尖銳冰冷的簪尖瞬間刺破了滾燙的麵板!

“呃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猛地撕裂了冷宮的寂靜!那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神經,瞬間蓋過了體內情毒帶來的所有煎熬!沈清璃的身體如同被強弓射中般劇烈地彈跳了一下,隨即被男人死死按回地麵。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渾身控製不住地痙攣起來,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殘破的衣衫。

鮮紅的血珠,立刻從簪尖刺入的細小傷口中沁了出來,在慘白的月光下,紅得刺眼。

男人卻看也不看她的痛苦,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沁出的血珠,眼神銳利如鷹隼,似乎在分辨著什麼。他緊抿著薄唇,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冷硬如刀削。

緊接著,他猛地拔出金簪!

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沈清璃痛得渾身抽搐,感覺那尖銳的簪子彷彿帶走了她一部分靈魂。然而,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男人冰冷的目光已經移向了她的另一隻手!

“不!不要!放開我!”她徹底被恐懼淹沒,瘋狂地掙紮起來,另一隻手拚命地想縮回,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地扭動。體內殘餘的情毒被這極致的恐懼和劇痛徹底激發,與求生本能瘋狂對衝,讓她陷入一種歇斯底裡的狀態。

“閉嘴!”男人低喝一聲,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他僅用單膝就死死壓住了她亂蹬的雙腿,扣著她另一隻手腕的鐵指如同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巨大的力量差距下,沈清璃的掙紮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冰冷的簪尖再次對準了她另一隻手腕內側同樣的位置。

“噗!”

又是一聲細微的皮肉被刺破的輕響。

“啊——!!!”沈清璃的慘叫聲帶著破音的絕望,身體繃緊到了極限,隨即又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癱軟下去。第二股鮮血迅速湧出,在她慘白的腕子上蜿蜒出兩道刺目的紅線。

劇痛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她的靈魂上。體內的“纏骨歡”之毒彷彿被這劇痛強行鎮壓,那磨人的空虛麻癢感竟真的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鋪天蓋地的、讓人隻想立刻死去的疲憊和冰冷。汗水浸透了她的頭發和衣衫,黏膩冰冷地貼在麵板上,如同裹了一層冰冷的屍衣。

她癱在冰冷汙穢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痛楚,眼神渙散,失去了所有焦距,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男人終於鬆開了鉗製她的手。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壓迫感十足的陰影,籠罩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他垂著眼,目光冰冷地掃過她手腕上那兩個還在微微滲血的細小紅點,又掠過她慘白如紙、布滿淚痕和冷汗的臉,最後,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支沾著兩滴鮮紅血珠的金簪上。

尖銳的簪尖上,殷紅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澤,正緩緩地沿著冰冷的金質簪身向下滑落。

他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指腹帶著薄繭,以一種極其緩慢、近乎詭異的姿態,輕輕接住了那滴將落未落的血珠。

冰冷的觸感,混合著血液特有的、微弱的溫熱。

血珠在他粗糙的指腹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男人深潭般的眼眸死死盯著自己指尖那抹刺目的紅,瞳孔深處,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驟然掀起一絲極其細微、卻驚心動魄的漣漪!

那眼神,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種難以置信的……困惑?彷彿指尖沾染的不是一滴普通的血,而是某種顛覆了他所有認知的禁忌之物。

他猛地抬眼,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再次投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沈清璃,這一次,那目光銳利得如同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靈魂深處!審視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濃重的探究和疑慮。

冰冷的月光,破敗的廢墟,昏迷的少女,還有那支染血的金簪……一切彷彿都凝固在這詭異而寂靜的畫麵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緊抿的薄唇終於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無聲地吐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隨即,他眼中的震驚和困惑被更深的冰寒覆蓋。他不再看沈清璃,隻是沉默地彎下腰,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滯澀感,小心翼翼地將那支沾血的金簪,重新藏回自己破舊衣襟的最深處。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直起身。目光卻並未立刻離開沈清璃。

昏迷中的少女顯得格外脆弱,破碎的衣衫勉強遮體,露出的肌膚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手腕上那兩個細小的血點如同兩枚詭異的硃砂痣。她蜷縮著,像一隻被風雨摧殘殆儘的蝶。

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在她毫無防備的頸項間停留了一瞬。那裡,一片細膩的雪白,在月光下泛著柔光,因為之前的掙紮和汗水,幾縷濕透的烏發黏在頸側,更添幾分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她微微偏著頭,露出頸後一小片光滑的肌膚。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她發間。

一支金簪斜斜地插在她淩亂的雲鬢間。簪頭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鳳鳥,翎羽栩栩如生,鑲嵌著細小的紅寶石,在月光下流轉著低調而華貴的光澤。正是她宮宴上佩戴的那支。

男人盯著那支鳳鳥金簪,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暗芒,快得難以捕捉。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那隻剛剛沾染了她鮮血的手,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重,伸向她的發髻。

冰冷的指尖,終於觸碰到那微涼的金簪。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握上簪身的刹那——

“沈姑娘——!”

“清璃小姐——!”

“你在哪裡——?!”

遠處,隱隱約約、此起彼伏的呼喚聲,穿透了重重宮牆和冷宮廢墟的死寂,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打破了這凝固的黑暗!

那聲音由遠及近,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燈籠搖曳的光影,正朝著冷宮的方向迅速靠近!

男人的手,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到,猛地僵在半空!

他深潭般的眼眸驟然一縮,眼底翻湧起冰冷的殺意和一絲被打擾的暴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行拽回現實的冰冷決斷。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收回手,如同鬼魅般向後疾退!

沉重的鎖鏈隨著他迅捷的動作嘩啦作響,瞬間沒入身後那片深不見底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斷壁殘垣的陰影裡,如同從未出現過。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與鐵鏽混合的氣息,以及地上昏迷少女手腕上那兩點細小的、仍在微微滲血的傷口,證明著方纔發生的一切並非幻夢。

雜亂的腳步聲和燈籠的光暈越來越近,人聲鼎沸,徹底攪碎了冷宮的寂靜。

“快!這邊找找!”

“沈姑娘!聽到應一聲啊!”

……

昏迷中的沈清璃,彷彿被這越來越近的喧囂驚擾,濃密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翼,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在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後一瞬,她渙散的視線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在那片吞噬了男人的、深沉的黑暗邊緣,借著遠處燈籠隱約透來的、搖曳不定的微光,似乎有一角破碎的黑色衣料一閃而逝。

而在那衣料之下,緊貼著精悍腰線的位置……半塊殘缺的玉佩輪廓,在微弱的光線下,隱約勾勒出猙獰的……龍形紋路?

龍紋……?

這個模糊得如同幻覺的碎片,帶著冰冷的重量,隨著無邊的黑暗一起,狠狠砸入了她徹底沉淪的意識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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