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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47章 劍塚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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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如鐵,沉沉壓在嶙峋的黑色山脊與插滿巨劍殘骸的穀地之上。風是凝固的刀鋒,卷過葬劍穀,發出嗚咽般的尖嘯,那是千萬柄殘劍不甘的悲鳴。空氣裡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塵埃與死亡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冷的砂礫,刮擦著柳詩窈早已傷痕累累的肺腑。她孤身一人站在穀口,渺小如蟻,手中緊握的“血引令”是唯一的熱源,微弱卻執拗地散發著血色光暈,勉強在她周身撐開一圈不足三尺的、搖搖欲墜的屏障。

嗤——!

一道無形劍氣擦著屏障邊緣掠過,如同燒紅的鐵線劃過薄冰,發出刺耳的灼燒聲。屏障劇烈波動,血引令燙得灼手。柳詩窈悶哼一聲,本就枯竭的丹田傳來針紮般的刺痛,左肩被江柔煙刺穿的傷口更是傳來撕裂般的痛楚,鮮血再次滲出,染紅了粗陋包紮的布條。僅僅是穀口邊緣逸散的劍壓,已如億萬根無形的鋼針,從四麵八方穿透屏障,狠狠紮進她的皮肉,深入骨髓。更可怕的是那無處不在的混亂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瘋狂地鑽入她的識海,撕扯著她的意誌,無數破碎的嘶吼、絕望的哀嚎、癲狂的戰意在腦海中炸響。

“呃……”她牙關緊咬,腥甜湧上喉頭又被強行嚥下,額頭上冷汗涔涔,與血汙混在一起,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靈魂深處屬於雙生劫的聯係,此刻如同被凍結的琴絃,死寂一片,唯有時而掠過的一絲微弱悸動,證明著江柔煙還未徹底沉淪,卻也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這死寂,比任何痛苦都更讓她恐懼。

“柔煙……等我……”她用儘力氣,從齒縫裡擠出破碎的誓言,彷彿是說給自己瀕臨崩潰的靈魂聽。她死死盯著血引令光芒指引的方向——那劍塚深處更濃鬱的灰暗。然後,邁出了第二步。

腳掌落在冰冷的鐵黑色土地上,如同踩在了燒紅的烙鐵上。轟!一股遠比穀口狂暴十倍的恐怖劍壓混合著滔天怨念,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拍擊在她身上!血引令的光芒瞬間被壓縮到緊貼體表,彷彿隨時會熄滅!柳詩窈眼前一黑,身體劇烈搖晃,膝蓋一軟,幾乎跪倒在地!無數混亂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瘋狂衝擊她的識海:

燃燒的天空碎片裹挾著流火墜落,大地在恐怖的轟鳴中裂開深淵般的巨口!

2

一道貫穿天地、斬滅星辰的煌煌劍光,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劈開混沌!劍光所過,萬物皆虛!

一張模糊不清、遮蔽了半個破碎蒼穹的巨臉輪廓!僅僅是一個意念投影,便散發出令時空都為之凝滯的洪荒威壓!

2

無數散發著強大氣息的身影在劍光與烈焰中哀嚎、湮滅,他們的不甘、憤怒、恐懼,如同實質的毒刺,狠狠紮進柳詩窈的靈魂!

“啊——!”柳詩窈再也支撐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甲深深摳進頭皮,彷彿要將那些不屬於她的恐怖記憶和怨毒意念挖出來!劇痛讓她的意識瀕臨潰散。

就在她即將被這混亂洪流徹底吞噬的刹那!

嗡——!

手中的血引令猛地一震!一股遠比之前更灼熱、更精純的力量,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和梳理意誌,順著她的手臂逆衝而上,狠狠撞入她混亂的識海!這股力量並非來自影梟,更像是令牌本身在絕境下被激發出的某種本源特性!它如同定海神針,強行在那肆虐的意念風暴中開辟出一小塊相對“平靜”的區域,將最狂暴的攻擊暫時隔絕在外!

柳詩窈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殘存的意誌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死死守住這方寸“淨土”。她劇烈地喘息著,七竅都滲出了細細的血線,眼神卻因這短暫的喘息而恢複了一絲清明。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柔煙……等不起!

她強迫自己忽略那依舊如跗骨之蛆般啃噬著靈魂的劇痛,忽略全身骨骼在劍壓下發出的呻吟,忽略左肩傷口崩裂湧出的溫熱。她的目光,如同受傷的孤狼,死死鎖定前方血引令光芒指引的路徑,拖著如同灌滿了鉛的身體,一步,一步,又一步,向著劍塚深處挪動。每一步落下,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模糊的血色腳印,隨即被嗚咽的風捲起的塵埃掩蓋。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隻有一炷香,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血引令的光芒在持續的消耗下,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而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空地中央,赫然斜插著一柄極其巨大的斷劍!

劍身寬如門板,通體呈現暗沉的青銅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和厚厚的鏽跡。它隻剩下三分之二的長度,斷口處參差不齊,彷彿被某種更恐怖的力量硬生生砸斷。一股沉重、凝滯、帶著無邊山嶽鎮壓之意的恐怖劍壓,如同實質的領域,籠罩著方圓數十丈的空間!空氣在這裡都變得粘稠無比,連風聲都消失了,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這柄巨劍殘骸,如同這片區域的王者,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死亡氣息。

柳詩窈的腳步,在這片領域的邊緣,被硬生生地“釘”住了!血引令的屏障在接觸這山嶽劍壓的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光芒急劇閃爍,彷彿隨時會像泡沫般破碎!

繞過去?柳詩窈的目光掃向兩側。兩側是陡峭插滿其他殘劍的岩壁,那些殘劍感受到活物的靠近,劍身開始發出輕微的嗡鳴,劍尖微微調整方向,鎖定了她,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敵意和殺戮氣息。顯然,強行攀爬岩壁,隻會引來更多殘劍的圍攻,死得更快!

唯有穿過這片由巨劍鎮壓的“死寂領域”!

柳詩窈深吸一口氣,那粘稠的空氣幾乎無法吸入肺中。她調動起體內僅存的一絲微弱力量,全部灌注到血引令中。令牌的光芒勉強穩定了一絲。她咬緊牙關,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正式踏入了巨劍的鎮壓領域!

轟!

如同萬丈山嶽瞬間加身!柳詩窈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雙膝劇烈顫抖,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全身的肌肉、內臟,彷彿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擠壓!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不止!血引令的光芒被死死壓縮到緊貼麵板,暗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呃啊……”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她嘴角溢位。她感覺自己的脊椎都要被這恐怖的壓力壓斷!

更可怕的是,那柄沉寂的青銅巨劍,似乎被這闖入的“螻蟻”所驚擾!布滿鏽跡的劍身,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

嗡——!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凝練的鎮壓意念,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柳詩窈身上!這意念並非混亂的怨念,而是純粹的、帶著碾碎一切反抗意誌的霸道“劍意”!

噗通!

柳詩窈再也支撐不住,雙膝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膝蓋瞬間傳來骨裂般的劇痛!她雙手撐地,才勉強沒有徹底趴下。喉嚨一甜,一大口鮮血猛地噴濺在暗沉的地麵上,如同綻開的絕望之花。

血引令的光芒,在這一擊下,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閃爍了幾下,驟然熄滅!

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那如山如嶽的恐怖劍壓和巨劍散發的霸道劍意,再無阻礙地、結結實實地全部作用在柳詩窈的身體和靈魂之上!

“噗——!”她眼前徹底一黑,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無邊的黑暗和沉重瞬間淹沒。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倒在冰冷的巨劍領域之中,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近乎斷絕。血引令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掉落在身前的血泊裡,令牌表麵的血色光暈徹底消失,變得黯淡無光。

冰冷。無邊無際的冰冷。

黑暗粘稠得如同實質,包裹著柳詩窈殘存的意識。沒有痛楚,沒有聲音,隻有一種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沉淪感。彷彿靈魂正在墜向無底的深淵,萬劫不複。

“姐姐……救我……”

一個微弱、飄渺、帶著無儘痛苦和絕望的呼喚,如同從九幽地獄的最深處傳來,穿透了厚重的黑暗,清晰地刺入柳詩窈即將徹底沉淪的意識核心!

柔煙!

這聲呼喚,如同一點微弱的火星,墜入了柳詩窈意識深處那名為“守護”的乾涸油田!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最本源的執念之火,猛然炸開!驅散了部分沉淪的黑暗!不!不能死!柔煙還在等她!她答應了要帶淬魂泉回去!

求生的意誌如同被驚醒的凶獸,爆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瀕臨潰散的意識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聚攏、掙紮!

就在這意誌之火燃燒到極致的刹那——

嗡!

掉落在血泊中的血引令,彷彿感應到了主人那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意誌和不屈的劍道執念,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遠比之前精純磅礴的灼熱力量,不再是溫和的引導,而是帶著一種同源共鳴般的霸道,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入柳詩窈枯竭的經脈和瀕臨破碎的識海!

這股力量,並非影梟留下的靈力,它……竟帶著一絲與這葬劍穀萬千殘劍同源的氣息!古老、蒼茫、蘊含著不屈的鋒芒與寂滅的悲愴!它在柳詩窈體內瘋狂奔湧,所過之處,那如山嶽般的恐怖劍壓帶來的傷害,竟被這股力量強行“同化”、“吸納”!

柳詩窈殘破的身體,在這股霸道力量的衝刷下,成為了一個奇異的“容器”!外界的恐怖劍壓,不再是純粹的毀滅力量,反而變成了一種……錘煉?一種……共鳴的引子?

她的意識在劇痛與灼熱中回歸。她“看”到自己殘破的丹田氣海,在這股力量的衝擊和外界劍壓的“錘煉”下,並未徹底崩潰,反而發生著某種不可思議的蛻變!原本儲存靈力的氣海中心,一點極致的“空”與“寂”正在形成!彷彿一個微型的黑洞,瘋狂地吞噬著湧入的力量和外界施加的恐怖壓力!這並非靈力,而是……一種全新的、更本質的“意”!

寂滅劍心!

這個源自上古戰場、埋葬了無數劍修畢生鋒芒與絕望的葬劍穀,此刻,以其獨有的、殘酷到極致的方式,在柳詩窈這個闖入者瀕死之際,意外地引燃了她靈魂深處不滅的劍火,鑄就了一顆以“寂滅”為基、以“守護”為魂的奇異劍心雛形!

“嗬……”柳詩窈喉嚨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不再是絕望和痛苦,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虛無的、冰冷的火焰!那火焰深處,倒映著無數劍影生滅、星辰崩毀的景象!

壓在身上的萬鈞重壓,依舊存在。但此刻,她不再感覺那僅僅是毀滅的力量。她感覺自己……似乎能“理解”它,甚至……能“容納”它一部分!她不再是純粹的抵抗者,更像是……一個行走在寂滅邊緣的共鳴者!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雙臂支撐起身體。骨骼在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肌肉纖維在撕裂,但她終究是……重新站了起來!雖然搖搖欲墜,雖然全身浴血,但脊梁挺得筆直!

她彎腰,撿起地上那枚重新散發出溫潤光澤的血引令。令牌入手,一股更清晰的共鳴感傳來,彷彿與穀中無數殘劍的悲鳴產生了微妙的聯係。

她沒有再看那柄鎮壓領域的青銅巨劍殘骸一眼。抬起腳,再次向前邁出。步伐依舊沉重,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血印。但這一次,那恐怖的山嶽劍壓,似乎……不再能輕易將她壓垮。她如同行走在泥沼中,緩慢,卻異常堅定地,一步步穿越了這片死亡領域!

當她終於踏出巨劍領域的邊緣時,身體猛地一輕,幾乎虛脫。但她不敢停留,血引令的光芒重新亮起,指引著更幽深的方向。她踉蹌著,扶著旁邊一柄斜插著的、布滿裂痕的長劍劍柄喘息。

就在這時——

咻!咻!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驟然從四麵八方響起!如同被她的“新生”所激怒,附近數十柄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殘劍,如同從漫長沉睡中被驚醒的毒蛇,劍身劇烈震顫,脫離了它們插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岩石或地麵,化作一道道裹挾著濃烈怨毒與殺戮意唸的死亡流光,撕裂凝固的空氣,從各個刁鑽的角度,朝著剛剛穿越生死線的柳詩窈暴射而來!

劍未至,那淩厲的劍氣和衝天的怨念,已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刮骨鋼刀,瞬間鎖定了她!

殺局!絕殺之局!

柳詩窈瞳孔驟縮!剛剛凝聚的寂滅劍心瘋狂示警!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她重傷未愈,力量十不存一,麵對這數十柄飽飲強者鮮血、蘊含著恐怖威能的殘劍圍攻,根本避無可避!

電光火石之間,求生的本能和對妹妹的執念壓倒了恐懼!她沒有試圖閃避——那隻會死得更快!她猛地將剛剛凝聚起的一絲微弱心力,全部注入手中的血引令,同時,身體不退反進,朝著血引令光芒指引最強烈的核心方向——那殘劍攻擊相對稀疏的一處微小縫隙,悍然撞去!

她在賭!賭血引令與這劍塚的奇異共鳴!賭這葬劍穀的核心意誌,更希望“考驗”她,而非直接“抹殺”!

噗!噗嗤!

兩道血花在她右肩和左肋同時炸開!一柄細長的、泛著幽藍寒光的斷劍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帶走一片血肉;另一柄沉重的、鏽跡斑斑的闊劍碎片則狠狠撞在她的肋下,若非她及時扭身並用寂滅劍意化解了部分衝擊,肋骨必然儘碎!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動作一滯!

就是這瞬間的遲滯,致命的殺機降臨!一柄通體漆黑、劍尖缺失卻散發著最為陰毒、彷彿能吞噬靈魂氣息的蛇形短劍,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後心死角!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死!

柳詩窈甚至能感覺到那劍尖傳來的、凍結靈魂的陰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她手中緊握的血引令,彷彿被這極致的死亡威脅徹底啟用!令牌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血光!這血光不再僅僅形成屏障,而是瞬間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血色光束,如同擁有靈性般,精準無比地迎上了那柄陰毒的蛇形短劍!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寒冰!血色光束與陰毒短劍狠狠撞在一起!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劇烈能量湮滅聲!那蛇形短劍上纏繞的陰毒怨念如同遇到了剋星,發出淒厲的尖嘯,瞬間被血光淨化、驅散了大半!短劍本身也被這股強大的衝擊力撞得偏離了方向,擦著柳詩窈的腰側飛過,帶起一道深深的血槽!

柳詩窈借著這股衝擊力,強忍劇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終於從那致命的包圍縫隙中衝了出去!身後,數十柄殘劍失去目標,相互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和能量爆炸的轟鳴,混亂一片。

她不敢回頭,也無力再戰,拖著不斷淌血的身體,朝著穀心方向亡命奔逃。血引令的光芒指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灼熱。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彌漫的灰暗霧氣似乎變得稀薄了一些。一個不大的、碗狀的凹陷穀地出現在眼前。穀地中心,沒有預想中汩汩流淌的泉水,隻有一個小小的、不足三尺見方的淺坑。坑底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膠質物,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純淨到令人靈魂都為之震顫的柔和光暈。光暈之中,蘊含著一種洗滌一切汙穢、滋養一切本源的神聖氣息。

淬魂泉!或者說,是近乎乾涸的淬魂泉本源!

柳詩窈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找到了!柔煙有救了!她不顧一切地衝向淺坑。

然而,就在她距離淺坑僅剩十步之遙時——

轟隆!!!

整個葬劍穀,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彷彿沉睡的巨獸被徹底激怒!穀中無數殘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和咆哮!一道龐大無匹、充滿了無儘暴虐與貪婪的恐怖意誌,如同蘇醒的太古凶魔,猛地從穀地最深處爆發,瞬間鎖定了柳詩窈和她手中的血引令!

這意誌,遠比之前遭遇的巨劍殘骸和圍攻的殘劍強大百倍!充滿了純粹的毀滅與吞噬**!它並非死物的怨念,更像是……某種被封印的、活著的恐怖存在!淬魂泉的微弱本源,對它而言,是致命的誘惑!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狠狠拍下!柳詩窈剛剛靠近淺坑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穀地邊緣一塊凸起的黑色巨岩上!

“噗——!”她再次噴出大口鮮血,全身骨頭彷彿都散了架,眼前陣陣發黑。手中的血引令,在這股恐怖意誌的衝擊下,發出哀鳴般的震顫,光芒急速黯淡下去!更讓她心膽俱裂的是,那淺坑中微弱的乳白色光暈,在這暴虐意誌的衝擊下,竟然開始變得明滅不定,彷彿隨時會徹底熄滅!

“不……!”柳詩窈發出絕望的嘶喊。淬魂泉本源若被這恐怖意誌吞噬或摧毀,柔煙就真的完了!

就在這絕境時刻——

“姐……姐……”

靈魂深處,雙生劫的聯係,在沉寂了許久之後,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波動!不再是痛苦的低吟,而是一種……被強行喚醒的、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絕望的意念!

一幅破碎的畫麵,強行穿透了空間和柳詩窈瀕臨崩潰的意誌,在她識海中閃現:

一間幽暗、刻滿邪惡符文的巨大石室中央,矗立著一尊燃燒著暗紫色火焰的熔爐!熔爐內,江柔煙被數條燃燒著火焰的漆黑鎖鏈死死捆縛,懸在半空!她的身體在暗紫色火焰的灼燒下劇烈顫抖、抽搐,麵板上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黑色符文,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被強行從她體內剝離!她的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冰晶般的淚珠(靈魂痛苦到極致的外顯),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反複重複著兩個字——“姐姐”。

熔爐前方,站著一個身影!他背對著畫麵,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身形挺拔而熟悉!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凝聚著一團不斷扭曲、散發出令人心悸氣息的暗紫色能量,正緩緩按向熔爐的核心!

就在那手掌即將按下的瞬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緩緩地……轉過了頭!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但柳詩窈的血液,卻在這一瞬間徹底凍結!

那張轉過來的臉……雖然隻是意念畫麵中的驚鴻一瞥,雖然覆蓋著半張新換的、同樣暗紅色的痛苦麵具……但那雙眼睛!那雙透過麵具縫隙露出的、冰冷、漠然、帶著一絲掌控一切意味的眼睛……

是影梟!!!

那個救走柔煙,帶她來到這裡,給她血引令的影梟!

巨大的背叛感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最毒的蛇,瞬間噬咬住了柳詩窈的心臟!原來……一切都是陰謀!他救柔煙,隻是為了將她作為某種“源質之器”來煉化?他帶自己來葬劍穀,難道血引令的真正作用……是獻祭?!

“噗——!”急怒攻心之下,柳詩窈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意識在極致的憤怒、絕望和被背叛的痛苦衝擊下,徹底陷入了黑暗。在她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看到那淺坑中最後一點微弱的乳白色光暈,在恐怖意誌的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閃爍了幾下,終於……徹底熄滅了。

淬魂泉……乾涸了?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這片小小的穀心。葬劍穀的震動和萬劍的嗡鳴,在那恐怖意誌爆發後又詭異地平息了下去,彷彿在積蓄著下一次更猛烈的衝擊。

柳詩窈的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冰冷的黑色巨岩下,氣息微弱,如同燃儘的燭火。鮮血在她身下彙聚成一小灘刺目的暗紅。血引令從她鬆開的手中滑落,掉在血泊邊緣,令牌表麵的光澤徹底黯淡下去,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裂。那指引方向的微弱光芒,早已消失無蹤。

淺坑中,最後一點乳白色的光暈徹底湮滅。覆蓋在坑底的那層薄薄膠質物,失去了所有神異,變得灰敗、乾裂,如同枯死的苔蘚。淬魂泉,這傳說中能洗滌靈魂汙穢、重塑生命本源的最後希望,在柳詩窈觸手可及的地方,乾涸了。

“嗬……”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穀心邊緣,一處陰影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從中一步踏出。正是影梟。

他依舊是那副裝扮,緊身夜行衣勾勒出精悍的輪廓,臉上覆蓋著新的暗紅色痛苦麵具,隻露出那雙沉靜如萬載寒潭、此刻卻毫無波瀾的眼睛。他踏過冰冷的鐵黑色地麵,步履沉穩,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徑直走向昏迷的柳詩窈。

他在柳詩窈身前停下,微微低頭。冰冷的目光掃過她慘白如紙、布滿血汙的臉頰,掃過她左肩那個被江柔煙親手刺穿的、依舊在緩緩滲血的猙獰傷口,掃過她身下那片刺目的血泊,最後,落在了那枚布滿裂紋、黯淡無光的血引令上。

那眼神,沒有憐憫,沒有愧疚,甚至沒有一絲溫度,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如同屠夫在檢查待宰羔羊的成色。

“比預想的……快了些。”影梟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低沉平穩,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寂滅劍心雛形……倒是意外收獲。可惜……”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那隻蒼白、指節修長的手。指尖縈繞起一絲極其微弱、卻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光芒。這光芒並非靈力,更像是一種高度濃縮的、帶著奇異切割特性的“意”。

他的手指,沒有觸碰柳詩窈,而是精準無比地懸停在她殘破丹田氣海的上方。指尖那暗金色的光芒微微吞吐,如同活物。一股無形的吸力悄然產生。

嗡!

柳詩窈丹田內,那剛剛在生死關頭凝聚的、如同微縮黑洞般的寂滅劍心雛形,猛地一顫!一股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寂滅”劍意,竟被影梟指尖的力量強行牽引、剝離,化作一絲極淡的灰黑色氣流,緩緩溢位她的丹田,被那暗金色光芒纏繞、吞噬!

影梟麵具下的雙眼,在吞噬掉這絲寂滅劍意的瞬間,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滿足的光芒。彷彿品嘗到了某種珍饈。

“唔……”昏迷中的柳詩窈,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剝離本源劍意,如同在靈魂深處剜肉!

影梟對此置若罔聞。他收回手指,指尖的光芒隱去。彷彿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已經徹底乾涸、隻剩下灰敗膠質的淬魂泉淺坑。

“泉眼未死,隻是……睡著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在死寂的穀心回蕩,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喚醒它,需要更純粹、更強大的‘鑰匙’……需要……雙生劫的血,徹底交融。”

他的視線,緩緩移回昏迷不醒的柳詩窈身上,又彷彿穿透了重重空間,看到了那間幽暗石室中,熔爐內正在承受煉魂之苦的江柔煙。

“祭品,該齊了。”冰冷的話語,如同最終的審判,為這場殘酷的“雙生劫”,敲響了最終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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