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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150章 血蠱鐘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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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金暗芒與汙穢黑氣在枯井上空悍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彷彿滾油潑入冰水的、令人牙酸的滋啦聲!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扭曲、震蕩!赤金光芒帶著寂滅本源那終結一切的意誌,瘋狂地侵蝕、分解著楚貴妃引出的汙穢黑氣,如同烈陽灼燒陰霾!而汙穢黑氣則如同跗骨之蛆,帶著強烈的湮滅與引煞之力,死死糾纏著赤金光芒,試圖將其汙染、拖入同歸於儘的深淵!

兩種極端力量的碰撞點,爆發出刺目的強光與混亂的能量亂流,如同一個失控的小型風暴,將枯井周圍的空間撕扯得一片狼藉!碎石、汙泥、破碎的枯藤被狂暴的衝擊波捲起,四散激射!

“噗——!”

軟輦之上,柳詩窈在噴出那口心血、強行點燃寂滅涅盤之火後,身體如同被徹底抽空,猛地向後倒去,氣息瞬間跌落穀底,眉心【歸墟之種】的裂痕驟然擴大,幾乎貫穿整個核心,黯淡得如同即將熄滅的餘燼。袖中,蕭景玨那點被強行催動的火種,也因這透支而劇烈搖曳,光芒微弱到了極致!

“詩窈!”

蕭宸軒肝膽俱裂,再也顧不得井口那恐怖殘軀和混亂的能量風暴,猛地回身撲向軟輦,將柳詩窈徹底失去意識、冰冷如屍的身體死死抱在懷中,磅礴的龍氣毫無保留地渡入她枯竭的經脈,試圖吊住那絲遊魂般的生機。“太醫!快傳太醫!”

他的咆哮聲帶著泣血的絕望,響徹陰森的冷宮庭院。

井口處,那被陶甕禁錮的殘軀,在兩種恐怖力量碰撞的餘波衝擊下,劇烈地抽搐著。箍在脖頸上的巨大陶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甕身上那些被寂滅之力衝擊的血色符咒光芒明滅不定。那雙渾濁汙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抱著柳詩窈的蕭宸軒,裡麵翻湧著無邊的痛苦、滔天的怨毒,以及那絲被強行喚醒的、屬於母親的、刻骨銘心的悲愴與絕望。破碎的“嗬嗬”聲從潰爛的喉嚨裡擠出,卻再也無法組成清晰的音節。

“哼!不自量力!”

月洞門下,楚貴妃被那碰撞的反震之力逼得踉蹌後退一步,手中那個漆黑邪異的陶罐也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她看著井口風暴中掙紮的殘軀,又看看軟輦旁抱著柳詩窈、狀若瘋魔的蕭宸軒,臉上那扭曲的狂笑愈發猙獰惡毒。“柳詩窈!你已是強弩之末!本宮倒要看看,你這點殘燈之火,還能護這穢物多久!還能護你自己多久!”

她猛地將破裂的漆黑陶罐狠狠摜在地上!“啪嚓”一聲脆響,罐體粉碎,裡麵粘稠腥臭的黑泥四濺,一股更加濃鬱汙穢的氣息彌漫開來,竟隱隱與井口殘軀散發的怨念產生共鳴,使其更加狂暴混亂!

“護住殿下和娘娘!退!”

趙鐸目眥欲裂,指揮著還能行動的東宮衛和影衛,拚死結成人牆,刀劍向外,將抱著柳詩窈的蕭宸軒和那架軟輦死死護在中央,頂著混亂的能量亂流和越來越濃的怨煞穢氣,艱難地向冷宮庭院外撤退。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粘稠的血沼之中。

枯井深處,彷彿因楚貴妃摔碎陶罐的舉動而受到了某種刺激,傳來沉悶的、令人心悸的咕嘟咕嘟聲,如同有什麼龐然巨物在渾濁的泥水中翻騰、蘇醒!更濃鬱的陰寒屍腐氣息如同噴發的毒泉,洶湧而出!

“走——!”

趙鐸嘶聲怒吼,護衛著蕭宸軒和昏迷的柳詩窈,如同陷入泥潭的困獸,拚儘全力向外突圍。身後,是枯井噴發的怨煞風暴,是楚貴妃怨毒癲狂的尖笑,是那具非人殘軀無聲的、永恒的痛苦凝視。

東宮,密室。

濃得化不開的藥味混雜著一種深寒的死寂。柳詩窈躺在厚厚的錦褥中,麵色依舊慘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眉心那道貫穿的裂痕,如同乾涸河床最深的傷疤,黯淡無光,隻有偶爾一絲極其微弱的暗金漣漪閃過,證明著【歸墟之種】尚未徹底崩碎。袖中,那點蕭景玨的火種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個溫養神魂的玉盒內,隔著溫潤的玉石,傳遞著微弱卻執著的波動。

蕭宸軒如同石雕般坐在榻邊,緊緊握著柳詩窈冰涼的手。他身上的玄色常服沾染著冷宮帶出的汙泥和點點暗金血跡(柳詩窈的),英俊的麵容籠罩著濃重的疲憊與刻骨的寒霜。太醫的話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響:“…本源潰散…神魂重創…非人力所能挽回…恐…恐時日無多…”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冷宮枯井中那具殘軀帶來的血脈衝擊與滔天恨意,柳詩窈油儘燈枯的慘狀,楚氏那妖婦囂張惡毒的狂笑…種種畫麵在他腦海中瘋狂交織、撕扯,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殿下…”

趙鐸的聲音在密室門口響起,帶著沉重與疲憊,他盔甲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汙和泥濘,“冷宮那邊…暫時封了,留了重兵把守。那…那井裡的‘東西’…怨氣太重,靠近不得,暫時…隻能如此。”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昨夜焚屍場,李美人…撐到今晨…也去了。臨終前,隻反複念著‘楚…鴆…鐘粹宮…’。”

鐘粹宮!皇後楚氏的寢宮!

蕭宸軒握著柳詩窈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發出咯咯的輕響。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所有的痛苦、迷茫、暴怒,在這一刻被一種絕對零度般的冰冷所取代。那冰冷之下,是即將噴發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岩漿!

李美人臨死前的指向,冷宮枯井中母親非人的慘狀,楚氏代掌鳳印後在後宮肆無忌憚的屠戮…所有的線索,所有的血債,最終的矛頭,都直指那座象征著後宮至高權力的宮殿——鐘粹宮!

“趙鐸。”

蕭宸軒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器,每一個字都帶著金鐵般的重量和刺骨的殺意,“點兵。東宮衛、影衛、孤能調動的所有禁軍…全數集結。披甲,執銳。”

趙鐸身軀一震,猛地抬頭:“殿下!您是要…”

“孤要…拜謁母後。”

蕭宸軒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燭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如同蘇醒的凶龍。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錦榻上毫無生氣的柳詩窈,眼中翻湧著無儘的心痛與決絕。他俯下身,在她冰冷的額間印下一個輕如羽毛、卻重若千鈞的吻,彷彿在汲取最後的力量,又彷彿在無聲地告彆。

“守好她。等孤…回來。”

話音落下,他再不遲疑,轉身大步走向密室門口。玄色的披風在他身後揚起,如同席捲而出的死亡風暴。

鐘粹宮,日上三竿。

這座皇後寢宮,依舊保持著它應有的雍容與威儀。朱紅的高牆在陽光下泛著莊重的光澤,琉璃瓦頂流淌著華彩。宮門緊閉,值守的太監宮女垂手侍立,看似恭謹,眼神深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警惕與不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風雨欲來的、令人窒息的沉悶。冷宮和焚屍場的血腥氣息似乎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卻更添幾分山雨欲來的壓抑。

宮道儘頭,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如同悶雷,由遠及近,敲碎了這片虛假的寧靜。

黑壓壓的甲冑洪流,如同鋼鐵的怒潮,洶湧而來!最前方,蕭宸軒一身玄色蟠龍戰袍,外罩玄鐵鱗甲,腰懸天子劍,麵容冷峻如萬載寒冰,眼底燃燒著焚儘一切的怒焰。他身後,是趙鐸率領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東宮衛精銳,甲冑鮮明,刀槍如林,殺氣衝天!更遠處,是源源不斷彙聚而來的禁軍甲士,沉重的步伐讓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肅殺!無與倫比的肅殺之氣,如同實質的冰山,狠狠撞向鐘粹宮緊閉的宮門!

“太子殿下駕到——!”

一名東宮近侍上前,聲音洪亮,卻帶著冰冷的鋒芒,“奉旨,拜謁皇後娘娘!速開宮門!”

鐘粹宮宮門紋絲不動。門內值守的太監首領臉色煞白,強作鎮定地隔著門縫高喊:“太子殿下恕罪!皇後娘娘鳳體欠安,正在靜養,不見外客!請殿下…”

“外客?”

蕭宸軒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厚重的宮門,如同冰錐刺入每一個門內宮人的心臟,“孤乃大胤儲君,皇後嫡子!母子之間,何來外客?!”

他緩緩抬起右手,猛地揮下!

“轟——!”

一聲巨響!數名手持沉重撞木的東宮力士,在趙鐸的指揮下,狠狠撞擊在緊閉的宮門之上!巨大的力量讓厚重的宮門劇烈震顫,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給孤——撞開!”

蕭宸軒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帶著不容置疑的帝威!

“轟!轟!轟——!”

撞木如同攻城巨錘,一次次狠狠撞擊!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門內宮人驚恐的尖叫和宮門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木屑紛飛,門栓彎曲!

終於!

“哢嚓——!!!”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斷裂巨響,鐘粹宮那象征著後宮至高威嚴的朱漆大門,連同半扇門框,被硬生生撞得向內倒塌!煙塵彌漫中,露出了門後一張張驚駭欲絕、麵無人色的臉!

蕭宸軒踏著破碎的門扉,如同踏著敵人的骸骨,第一個邁入了鐘粹宮!冰冷的眸光如同兩柄實質的利劍,瞬間掃過庭院中跪倒一片、瑟瑟發抖的宮人,最終,牢牢鎖定了庭院儘頭,那座金碧輝煌、象征著後宮權力頂峰的主殿——鳳儀殿!

“搜!”

一個字,如同金鐵交鳴,砸在死寂的庭院中,“給孤搜遍鐘粹宮每一寸土地!任何角落,任何密室,不得遺漏!但有阻攔者,殺無赦!”

“遵令——!”

趙鐸與身後如狼似虎的東宮衛、禁軍齊聲怒吼,聲浪震得殿宇簌簌落塵!黑壓壓的甲士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湧入庭院,衝向迴廊、偏殿、廂房!翻箱倒櫃聲、器物破碎聲、宮人驚恐的哭喊聲瞬間響成一片!

蕭宸軒按劍而立,站在庭院中央,如同風暴的核心。他的目光穿透混亂,死死盯著鳳儀殿緊閉的殿門。他能感覺到,那殿門之後,一道冰冷、怨毒、帶著無儘威嚴的目光,正穿透門扉,死死地回視著他!

母子之間,最後的麵紗,已被徹底撕碎!剩下的,隻有你死我活的清算!

搜尋在混亂與肅殺中進行。偏殿、庫房、花園…一處處被粗暴地開啟、翻檢。不斷有驚恐的宮女太監被拖出,跪在庭院中瑟瑟發抖。然而,鳳儀殿本身,卻依舊緊閉著殿門,如同沉默的巨獸。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流逝。蕭宸軒的耐心,如同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楚氏,必然藏匿著更深的罪惡!冷宮血袍,枯井人彘,連環鴆殺…這鐘粹宮深處,定有源頭!

“報——!”

一聲急促的呼喊從殿後方向傳來。

一名渾身沾滿泥土的影衛如同鬼魅般掠至蕭宸軒身前,單膝跪地,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震驚與一絲發現獵物的興奮:“殿下!後殿花園假山深處,發現異常!山石下有巨大空洞迴音!石壁有…人工開鑿的暗門痕跡!極其隱蔽!”

假山?暗門?!

蕭宸軒眼中寒光暴漲!果然!

“帶路!”

他毫不猶豫,大步流星,在影衛的引領下,在趙鐸和精銳親衛的簇擁下,穿過混亂的庭院,直奔後殿花園。留下一地狼藉和無數驚恐的目光。

後殿花園,花木扶疏,假山嶙峋。看似尋常的景緻下,卻暗藏殺機。影衛所指之處,是假山群最深處、被幾株茂盛藤蘿遮掩的一片巨大山石。石壁上布滿青苔,乍看毫無異樣。但細看之下,藤蘿掩映的根部,石壁的紋理走向存在極其細微的不自然斷裂,且敲擊之下,發出明顯的、沉悶的空洞回響!

“開!”

蕭宸軒冷聲道。

趙鐸親自上前,拔出腰間佩刀,灌注內勁,刀鋒閃爍著寒芒,狠狠刺入石壁紋理斷裂之處!同時,數名力士手持重錘鐵釺,對著影衛指出的幾個受力點,狠狠砸下!

“咚!咚!咚!鏘——!”

火星四濺!堅硬的岩石在重擊下碎裂剝落!終於,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機括摩擦聲,一塊看似渾然一體的巨大山石,竟緩緩向內凹陷、滑開!露出了一個僅容兩人並肩通過的、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烈草藥腥甜、刺鼻的硫磺硝石、以及某種更深沉的、令人作嘔的活物腥臊與腐敗血氣的氣息,如同封閉了千年的毒瘴,猛地從洞內洶湧而出!

這氣息如此濃烈、如此汙穢,瞬間衝垮了花園裡所有花草的清香,讓離得最近的幾名禁衛臉色驟變,彎腰劇烈地乾嘔起來!連趙鐸這等悍將,也覺胸中煩惡,氣血翻湧!

蕭宸軒屏住呼吸,體內龍氣自行流轉護體,眼中寒芒更盛。這氣息…比冷宮枯井更加邪惡!他拔出腰間的天子劍,劍鋒在洞口透入的慘淡光線下,流淌著冰冷的殺意。

“火把!隨孤進去!”

熊熊燃燒的火把被點燃,驅散了洞口邊緣的黑暗。蕭宸軒一馬當先,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洞口。趙鐸緊隨其後,精銳親衛魚貫而入。

洞口之後,是一條傾斜向下、人工開鑿的石階通道。通道狹窄,僅容兩人並行。石壁濕滑冰冷,布滿深綠色的苔蘚和滑膩的粘液。那股混合著藥腥、硫磺與活物腥臊的惡臭愈發濃鬱,幾乎化為實質,粘稠地附著在麵板上,滲入鼻腔,刺激著人的神經。空氣潮濕而沉悶,帶著一股地下深處特有的陰寒。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火把的光芒隻能照亮方寸之地。腳下的石階變得濕滑難行,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種淡淡的、帶著甜膩感的血腥氣,混雜在原有的惡臭中,更添幾分詭異。

通道並不長,約莫向下延伸了數十丈,前方豁然開朗。

當火把的光芒終於照亮通道儘頭的景象時,饒是蕭宸軒見慣了沙場血腥,饒是趙鐸等人在冷宮枯井見過人間地獄,此刻也無不倒抽一口冷氣,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眼前,是一個巨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間!其規模遠超冷宮密室十倍不止!空間穹頂高聳,由粗大的石柱支撐,石柱上刻滿了扭曲詭異的符文,在火光照耀下閃爍著幽暗的光芒。

整個空間,被劃分成數個巨大的區域,每一個區域,都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邪惡氣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靠近入口處的一片“蟲巢”!

無數個大小不一、由暗紅色不知名木材或黑陶製成的甕、罐、盆、缽,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石架之上,如同蜂巢!每一個容器都密封著,但容器壁卻在微微地起伏、蠕動!彷彿裡麵有無數活物在瘋狂地衝撞!隔著容器,能聽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嘶嘶聲、以及尖銳的啃噬聲!一些容器表麵甚至滲出粘稠的、顏色各異的液體,散發出刺鼻的腥氣!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合了草藥與蟲豸分泌物氣味的甜膩腥臭!

而在這些蟲巢旁邊,是一個巨大的“血池”!

一個由整塊黑色巨石鑿成的、直徑超過十丈的圓形池子!池中並非清水,而是盛滿了粘稠得如同膠質的、暗紅近黑的血漿!血漿表麵漂浮著一層厚厚的、五顏六色的油狀物和一些辨不出原貌的草藥殘渣、昆蟲甲殼!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腥血氣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池邊緣,連線著數十根粗大的、由某種半透明膠質管道構成的“血管”!這些管道如同巨蟒的腸子,蜿蜒著通向空間的更深處,管道內,隱約可見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在極其緩慢地流動、輸送!

血池中央,矗立著幾座形態猙獰、由白骨與黑色金屬拚接而成的詭異雕像,雕像的“口”部,正對著池中的血漿,似乎在貪婪地吸吮!

視線越過這恐怖的蟲巢與血池,看向空間的深處。

那裡,矗立著數個巨大的、由透明琉璃(或類似材質)製成的半封閉“囚籠”!

每一個囚籠都高達丈餘,內部充斥著濃稠的、顏色詭異的霧氣(淡綠、暗紫、慘白)。透過霧氣,隱約可見囚籠底部堆滿了厚厚的、蠕動著的蟲毯!無數形態怪異、色彩斑斕的毒蟲(蜈蚣、蠍子、蜘蛛、蠕蟲…)在蟲毯上瘋狂地爬行、撕咬、交配!而在那翻湧的蟲潮之上,赫然懸浮著一個個…人形!

不,那已不能完全稱之為人!

那些“人形”被剝去了衣物,身體腫脹發青,麵板上布滿了潰爛的膿瘡和密密麻麻的蟲咬孔洞!無數毒蟲在他們潰爛的皮肉裡鑽進鑽出!他們的四肢被粗大的、刻滿符文的金屬鎖鏈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吊在半空,頭顱低垂,長發披散遮住了麵容。更恐怖的是,他們的腹部高高隆起,如同懷胎十月,麵板被撐得近乎透明,裡麵似乎有無數活物在瘋狂蠕動、頂撞!每一次蠕動,都讓那透明的肚皮劇烈起伏,彷彿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這些“人形”如同被獻祭的羔羊,浸泡在毒霧中,被萬蟲啃噬,成為那些恐怖毒蟲的“母體”和養料!整個囚籠,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將人煉製成蟲巢的恐怖地獄!

而在這片煉獄的最深處、空間的正中央,光線最為昏暗之地——

一個由整塊巨大無比的、暗紅色血玉髓雕琢而成的祭壇,赫然在目!

祭壇呈蓮花狀,層層疊疊,通體流淌著一種妖異的、彷彿有生命的光澤。祭壇頂端,並非供奉神像,而是…一尊盤坐著的、由無數細小蠱蟲凝聚而成的、模糊的人形輪廓!

那人形輪廓的“心臟”位置,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不斷搏動著的、散發著濃鬱暗金與汙穢紅芒的詭異蟲卵!蟲卵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整個地下空間的氣息隨之律動!祭壇下方,連線著那數十根從血池延伸而來的“血管”管道,源源不斷地將粘稠的“養料”輸送向祭壇頂端那尊蟲人輪廓!

祭壇四周的地麵上,刻滿了複雜到令人眩暈的、流淌著暗紅色微光的巨大符陣!符陣的紋路,竟與冷宮枯井中那陶甕上的邪異符文同源!而符陣的核心節點處,赫然擺放著幾個…尚在微微搏動的、包裹著胎膜與血絲的…人類心臟!新鮮的血液順著符陣的溝槽緩緩流淌,為整個邪惡的儀式提供著最後的生機動力!

整個地下空間,就是一個巨大的、以人血為引、以活人為皿、煉化蠱毒、追求某種禁忌力量的——煉蠱邪窟!

汙穢!邪惡!滅絕人倫!

“嘔——!”

“天殺的!”

“魔鬼!這是魔鬼的巢穴!”

饒是身經百戰的東宮衛和禁軍精銳,看清眼前這如同九幽地獄繪卷般的景象,也徹底崩潰了!此起彼伏的乾嘔聲、驚恐到極致的怒罵聲、兵器脫手落地的哐當聲瞬間響成一片!不少人直接癱軟在地,精神受到了毀滅性的衝擊!

趙鐸臉色慘白如紙,握刀的手劇烈顫抖,胃裡翻江倒海,但他強撐著,用刀拄地才勉強站穩,看向蕭宸軒,聲音嘶啞:“殿下…這…這…”

蕭宸軒靜靜地站在煉獄的入口,火把的光芒跳躍在他冷硬如冰的臉上。他的身體如同標槍般挺直,握著天子劍的手穩如磐石,唯有那雙眼睛——那雙曾因枯井殘軀而赤紅泣血的眼睛——此刻,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眼前這人間至邪的景象,平靜得令人心悸。

那平靜之下,是凍結了九幽黃泉的殺意!是足以焚儘九天星河的暴怒!

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那蠕動的蟲巢,掃過那粘稠的血池,掃過那萬蟲噬身的“人形母體”,最終,死死地釘在了空間最深處、那座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血玉髓祭壇之上!

祭壇頂端,那由無數蠱蟲凝聚而成的模糊人形輪廓,在火光的搖曳下,輪廓似乎…微微清晰了一絲。那模糊的麵容線條…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楚…雲…容…”

蕭宸軒的聲音低沉地響起,如同九幽寒風吹過萬載冰川,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與冰冷的宣判,“這就是你…母儀天下的…鳳儀所在?”

“這就是你…追求長生、染指龍袍的…力量源泉?!”

他緩緩抬起手中的天子劍,劍鋒直指祭壇頂端那搏動著的詭異蟲卵,也指向祭壇後方、那隱藏在更深陰影中的、通往鳳儀殿地宮的入口!

“今日,孤便以這大胤天子之劍——”

“斬碎你這邪魔巢穴!”

“焚儘你這萬蠱汙穢!”

“用你的血——”

“祭奠這累累白骨!告慰這滔天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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