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223章 聖骸共鳴
殺意！
純粹、冰冷、狂暴、不帶一絲一毫人類情感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青木聖女的靈魂！
吳遠亮——或者說，占據了他軀殼的那股由萬古英靈殘念和源律餘燼混合而成的狂暴戰意——一步踏前，地麵碎裂！那隻剛剛砸裂岩壁的拳頭，纏繞著暗淡卻危險的血色光芒，撕裂空氣，帶著足以開山碎石的恐怖力量，毫不留情地轟向青木聖女和她懷中嬰兒的頭顱！
快！太快了！
青木聖女甚至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守護嬰兒的母性壓倒了一切！她猛地向後仰倒，同時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嬰兒死死護在身下，用自己的脊背硬抗這致命一擊！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骨骼碎裂、身體被轟穿的劇痛降臨。
然而——
預想中的毀滅性打擊並未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更加震耳欲聾、彷彿能撼動整個裂縫空間的恐怖巨響！
轟！！！！！！！
巨大的衝擊波和氣浪從她頭頂上方猛烈掃過，將她整個人連同嬰兒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後麵的岩壁上，震得她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一口鮮血再次噴出。
但……她還活著？！
青木聖女猛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她徹底驚呆了！
就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前方，不知何時，竟然豎起了一道厚實的、由無數殘破盾牌虛影和暗紅色能量凝聚而成的屏障！
屏障之上，波紋劇烈蕩漾，中心處有一個清晰的、正在緩緩修複的拳印——正是吳遠亮（戰魂）那一拳所留！
而發出這一拳的吳遠亮（戰魂），似乎也被這突然出現的屏障擋住了必殺一擊，身體微微後仰，燃燒著血焰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更加暴戾的憤怒，發出一聲低沉的、不似人聲的咆哮。
這屏障……從何而來？！
青木聖女的目光瞬間越過吳遠亮（戰魂），投向那道坍塌石壁的縫隙！
隻見那縫隙之中，不知何時，竟然彌漫出了一片更加濃鬱的、帶著悲愴與鐵血意誌的暗紅色光芒！光芒之中，隱約可見無數個模糊的、穿著殘破暗紅鎧甲的身影，它們沉默地屹立著，手臂前伸，彷彿共同支撐起了那道守護屏障！
是那些大廳裡的鎮陵軍英骸！是它們的殘存戰意，感應到了外部同源卻失控的力量，以及可能威脅到守護核心（基座）的攻擊，自發地凝聚起來，形成了這道屏障！
它們似乎在阻止吳遠亮（戰魂）傷害靠近基座的人，或者說，它們在阻止任何形式的“內鬥”和“破壞”！
吳遠亮（戰魂）被這同源卻阻攔他的力量徹底激怒了！
“吼！！！”
他發出一聲更加狂暴的戰吼，周身血色光芒大盛，那雙燃燒的獨眼死死盯住屏障後的英靈虛影，彷彿看到了叛徒或阻礙！他不再理會旁邊的青木聖女，而是將所有的暴戾和攻擊性，全部轉向了那道屏障和屏障後的英靈意誌！
嘭！嘭！嘭！
他如同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在那暗紅色的屏障之上！每一拳都蘊含著恐怖的力量和混亂的戰意，砸得屏障劇烈震顫，波紋瘋狂擴散，表麵的裂痕出現又修複，修複的速度漸漸跟不上破壞的速度！
屏障後的英靈虛影也隨之晃動，它們似乎隻是殘念，力量遠不如生前，更多是依靠某種執念和此地殘留的能量在支撐，麵對這同源卻狂暴的攻擊，顯得有些難以招架。
裂縫之內，頓時上演了一場詭異而激烈的內戰！
一方是被源律餘燼和英靈殘念衝垮意識、化為純粹戰鬥傀儡的吳遠亮。
另一方是隕落萬古、僅憑執念守護於此的鎮陵軍英骸集體意誌。
兩者的力量同出一源，此刻卻瘋狂對撞，爆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和混亂的能量衝擊，震得整個裂縫瑟瑟發抖，碎石簌簌落下。
青木聖女抱著嬰兒，蜷縮在角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心神劇震，同時也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
她看著瘋狂攻擊屏障的吳遠亮，心中焦急萬分。這樣下去，無論哪一方獲勝，結果都難以預料。吳遠亮的身體本就瀕臨崩潰，再這樣透支下去，就算英靈戰意消散，他也必死無疑！而那些英靈屏障若是被擊碎，誰知道這些失去目標的狂暴戰意會做出什麼？更何況，外麵的怪物隨時可能發現這裡的動靜！
必須做點什麼！必須喚醒吳遠亮本人的意識！
可是怎麼做？她的力量幾乎耗儘，神魂重創，根本無法強行壓製那狂暴的戰意。
她的目光焦急地掃視著，最終，再次落在了懷中嬰兒的身上。
小家夥似乎也被外界的巨響和能量衝擊驚動，小小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心那黯淡的三色光痕又開始不穩定地閃爍起來。
三色光痕……源初奇點……分離的本源之力……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青木聖女的腦海！
吳遠亮此刻的力量源泉，是那殘破基座中彌漫出的、混合了源律餘燼和英靈戰意的能量，這兩種能量，從根源上講，是否與那三種被分離的本源之力，尤其是“終末”與“淵毒”有關？而英靈戰意中守護與鎮壓的執念，是否又隱隱契合了“聖樹\\/世界之靈”中的某種特質？
嬰兒是混沌奇點，他能平衡甚至引動三種本源力量！雖然他現在無比虛弱，但那本質是否還在？
如果……如果能藉助嬰兒那奇特的本質，哪怕隻是一絲微弱的引導，是否能夠……中和或者擾亂湧入吳遠亮體內那狂暴混亂的能量，從而為他本人的意識爭取到一絲蘇醒的間隙？！
這是在賭博！賭嬰兒的身體還能承受一絲引導！賭她的猜測正確！賭吳遠亮的意識尚未徹底湮滅！
但除此之外，她彆無他法！
青木聖女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輕輕將嬰兒舉起，讓自己額頭緊緊貼住嬰兒那冰涼、閃爍著微弱三色光痕的眉心。
她閉上眼，不顧自身神魂的劇痛和虛弱，強行凝聚起最後、也是最精純的一縷本命神魂之力，混合著青木一族傳承中關於生命共鳴與安撫的最核心秘法，小心翼翼地、如同用最細的絲線觸碰最脆弱的水晶一般，探向嬰兒眉心那混沌的源頭。
“孩子……幫幫我……幫幫他……”她在心中無聲地祈禱，將自己的意念、焦急、以及那份微弱的希望，傳遞過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情感和那精純卻微弱的神魂滋養，嬰兒眉心的三色光痕，猛地亮了一下！
雖然依舊黯淡，卻不再是雜亂無章的閃爍，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玄妙的平衡旋轉！
緊接著，一股微弱到極致、卻帶著某種至高無上、調和萬物資始亦終結的奇異波動，從嬰兒眉心散發出來！
這股波動太微弱了，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但對於正在瘋狂攻擊屏障、全身充斥著同源卻狂暴能量的吳遠亮（戰魂）來說，這股波動，卻像是一滴冷水滴入了滾燙的油鍋！
他狂暴的動作猛地一滯！
周身沸騰的血色光芒像是遇到了某種無形的中和劑，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那燃燒著純粹戰火的獨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迷茫和痛苦掙紮！
有效！
青木聖女心中狂喜，不敢有絲毫鬆懈，繼續維持著那微弱的神魂連線和引導。
“吳遠亮！醒來！”她用儘力氣，發出一聲蘊含著神魂力量的呼喊，試圖穿透那層狂暴的戰意，喚醒他深藏的意識！
“呃……啊……！”
吳遠亮（戰魂）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雙手抱住頭顱，發出了痛苦無比的嘶吼聲。他體內的能量彷彿失去了統一的指揮，開始混亂地衝突、激蕩！那血色的戰紋在他麵板下瘋狂遊走，時而明亮如烙鐵，時而黯淡欲滅。
屏障後的英靈虛影似乎也感應到了這種變化，它們的攻擊性減弱了，那暗紅色的屏障光芒微微收斂，彷彿也在觀察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我是……誰……”
“守護……”
“殺戮……”
“石碑……”
“遠亮……”
無數破碎的、混亂的意念片段，從吳遠亮喉嚨裡斷斷續續地擠出，他的獨眼中，血色的戰火與一絲屬於他本人的、極其虛弱的清明在不斷交替、爭奪！
清醒與瘋狂，正在他的意識深處進行著最殘酷的拉鋸戰！
就在這關鍵時刻——
嗡……！！！
深處那殘破基座的嗡鳴聲，陡然再次拔高！變得更加急促，甚至帶上了一絲……焦急的意味？！
緊接著，整個裂縫，不，是整個地下遺跡，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轟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大量的碎石和灰塵從穹頂和牆壁上簌簌落下，彷彿整個結構都要坍塌！
與此同時，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精純、卻也更加冰冷的能量洪流，猛地從那坍塌的縫隙中噴湧而出！這一次，它不再是緩慢彌漫，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整個裂縫空間！
這股能量洪流，似乎是被外界某種巨大的變化，或者說是被基座本身最後的“迴光返照”所激發！
它的目標，依舊是吳遠亮！
但這股力量太過龐大，太過洶湧了！
正在意識掙紮的吳遠亮，首當其衝，被這股能量洪流徹底淹沒！
“啊——！！！！！”
他發出了淒厲到極點的慘叫，身體如同吹氣球般膨脹起來，體表的血色戰紋瞬間明亮到刺眼的地步，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爆裂！
而那剛剛被他掙紮出一絲清明的意識，在這股毀滅性的能量衝擊下，瞬間再次被淹沒，眼中的清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瘋狂、更加混亂、足以毀滅一切的猩紅光芒！
他失敗了！那剛剛浮現的蘇醒跡象，被這突如其來的、更強的能量洪流徹底摧毀了！
甚至，因為這股能量的注入，他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危險！
“完了……”青木聖女看到這一幕，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破滅，化為徹底的冰冷和絕望。
連嬰兒眉心的三色光痕，似乎也被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所壓製，閃爍了一下，迅速黯淡下去。
然而，就在這徹底的絕望之中——
異變，再次發生！
那洶湧的能量洪流在徹底衝垮吳遠亮意識的同時，似乎也觸動了這座遺跡深處某個更加核心、更加隱秘的機製！
哢嚓——！！！
一聲彷彿來自地心深處的、令人牙酸的機括轉動聲，猛地從大廳中央那殘破的基座下方傳來！
緊接著，在青木聖女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布滿骸骨和灰塵的大廳地麵，竟然開始緩緩裂開！
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小巧、通體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玉石打造而成的石碑，從裂開的地麵下方，緩緩升了起來！
這座黑色石碑不過一人多高，表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花紋裝飾，隻在最中心的位置，刻著一個深深的、筆劃古拙、卻蘊含著無儘威嚴、鎮壓與守護意誌的字元——
那字元，青木聖女從未見過，卻在看到的瞬間，就明白了它的含義：
“鎮”！
真正的鎮陵軍核心傳承！鎮淵碑的……核心碎片？！或者說，是此地鎮守力量的最終源頭？！
這黑色石碑出現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蒼涼、卻又溫和厚重的意誌，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人緩緩蘇醒，瞬間籠罩了整個地下空間！
那原本狂暴湧入吳遠亮體內的能量洪流，彷彿遇到了真正的君王，猛地一滯，然後變得溫順起來，如同百川歸海般，開始向著那座黑色石碑彙聚而去！
甚至連吳遠亮身上那狂暴的血色能量，也開始不受控製地被那石碑吸引、剝離！
“吼！！！”吳遠亮（戰魂）發出了驚恐而不甘的咆哮，試圖抵抗這股吸力，但卻根本無能為力！
他周身刺眼的血色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身體如同漏氣般快速乾癟下去，膨脹的體型恢複原狀，麵板表麵的戰紋也急速黯淡。
那占據他身體的、混亂的英靈戰意和源律餘燼，正在被那黑色石碑強行抽取、淨化、吸收！
幾個呼吸之間，他體內那狂暴的能量就被抽取一空！
撲通！
吳遠亮眼中的血焰徹底熄滅，身體一軟，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摔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所有聲息，彷彿變成了一具空殼。
裂縫之內，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隻剩下那座緩緩升起的黑色石碑，靜靜矗立在那裡，散發著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威嚴光芒，吸收著此地殘留的所有混亂能量。
所有的英靈虛影，包括屏障，都早已消失不見，彷彿融入了石碑之中。
青木聖女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巨大的轉折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
她看著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吳遠亮，又看向那座神秘的黑色石碑。
危機……解除了？
吳遠亮……他怎麼樣了？那被抽走的，隻是狂暴的能量，還是連他最後的生機也……
她掙紮著想要爬過去檢視。
就在這時，那座黑色石碑似乎完成了能量的吸收，表麵的“鎮”字元文微微一亮。
一道柔和卻不容抗拒的黑色光暈，如同水波般以石碑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瞬間掠過了整個地下空間，也掠過了青木聖女、嬰兒以及倒在地上的吳遠亮。
在被這黑光掠過的瞬間，青木聖女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睏意如同山崩海嘯般襲來，她的意識瞬間變得模糊，最後看到的景象，是那座黑色的石碑，以及石碑表麵，似乎隱隱倒映出了……一雙深邃、古老、充滿了疲憊卻又帶著一絲欣慰的……眼睛？
然後，她的世界便徹底陷入了無儘的黑暗。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最後一個念頭是：
這到底是結束……還是另一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