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308章 壽宴
太後的六十壽辰,是整個大夏王朝今歲最隆重的盛事。尚未至巳時,皇宮各處已張燈結彩,宮道淨水潑街,紅毯鋪地,往來宮人皆身著嶄新宮裝,步履匆匆,神色間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與肅殺。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喜慶氣息,卻也暗藏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攬星樓內,夏侯瓔珞默立於菱花銅鏡前,任由流螢與幾名新撥來的宮女為她梳妝。今日她身著內務府特賜的胭脂紅蹙金廣袖宮裝,裙擺以金線密織鸞鳥逐雲紋,華貴奪目,與她平日素淨的裝扮大相徑庭。墨發綰成淩雲髻,簪著成套的赤金點翠步搖,流蘇垂下,在她光潔的額前輕晃。
鏡中人明豔不可方物,眉宇間卻凝著一抹化不開的沉鬱。這般盛裝,並非她所願,而是父皇昨日特意遣蘇文瀚前來“叮囑”的結果——太後壽宴,百官朝拜,萬邦來使,她這位新晉的“祥瑞公主”,必須在天下人麵前,展現大夏公主應有的風姿,更要“適時”展現她引動“天外奇石”的“福緣”。
“公主,您今日定能豔壓群芳。”流螢低聲讚歎,眼中卻難掩憂色。她知曉今日之宴,對公主而言,不啻於一場鴻門宴。
瓔珞指尖輕撫袖中那麵愈發溫潤的菱花銅鏡,沒有作聲。昨夜她嘗試溝通鏡中青木,卻隻感受到一片混亂的能量漩渦與青木急促的警告:“小心……宴無好宴……鏡影不穩……有‘同類’的氣息在靠近……”
“同類?”瓔珞心中凜然。是指同樣能運用鏡之力量的人?還是指……如她與青木這般,身負特殊因果之人?
“鎮北侯府送來賀禮。”一名小太監在門外稟報,呈上一個紫檀木長匣。
瓔珞開啟,匣內並非金銀珠寶,而是一卷看似普通的山水畫軸。她心中微動,展開畫軸,畫中煙波浩渺,孤舟蓑笠翁,意境清遠。並無隻言片語。但當她指尖拂過畫軸兩端的玉質軸頭時,卻能感受到左側軸頭內裡,似乎藏有極細微的異物。她不動聲色地壓下探究之心,命流螢將畫收起。
蕭煜此舉,絕非無的放矢。
辰時三刻,瓔珞登上前往太極殿的宮轎。沿途禁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轎簾搖曳間,她能感受到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轎輦之上,有好奇,有審視,有嫉妒,更有冰冷的殺意。
抵達太極殿外廣場,但見百官依品階列隊,勳貴命婦珠光寶氣,各國使節服飾各異,人頭攢動,喧嘩之中自有一種莊嚴秩序。高台之上,帝後並坐,太後居於正中,身著繁複隆重的龍鳳呈祥吉服,笑容慈和,卻難掩眼底深處的一絲疲憊與威儀。
夏侯瓔珞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禦座下首不遠,與幾位得寵的皇子公主並列,足見聖眷。她垂眸靜坐,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側後方鳳座方向,那道如同實質的、帶著冰冷審視與嫉恨的目光——慕容皇後。
而另一道更加隱晦、卻如同蛛網般無處不在的視線,則來自文官首列的蘇文瀚。他今日依舊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與同僚談笑風生,目光卻偶爾掃過瓔珞,帶著一種評估與算計,彷彿在打量一件奇貨可居的寶物。
瓔珞端起案上的玉露茶,指尖微緊。她知道,自己今日便是這漩渦中心的那葉扁舟。
吉時已至,鐘鼓齊鳴,壽宴正式開始。
各國使節依次獻上壽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隨後是皇子公主、宗室勳貴。輪至夏侯瓔珞時,她依禮獻上一尊親手所繡的《八仙賀壽》緙絲屏風,針腳細密,人物栩栩如生,引得太後連連稱讚。
“早就聽聞瓔珞丫頭心靈手巧,更難得的是這份孝心。”太後笑容和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哀家還聽說,你前些日子,引得那天降奇石生出異象,可是真的?”
來了!全場目光瞬間聚焦!
夏侯瓔珞起身,屈膝一禮,聲音清越:“回皇祖母,孫女不敢妄言天象。那日隻是偶然有感,或許是皇祖母與父皇仁德感天,方有祥瑞之兆,孫女不敢居功。”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未否認,又將功勞歸於太後與皇帝。
夏帝夏侯桀聞言,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母後,瓔珞這孩子就是謙遜。不過祥瑞擇主,亦是天意,乃我大夏之福!”
慕容皇後在一旁笑道:“皇上說的是。既然瓔珞有這般福緣,不若趁此良辰,讓她再展才藝,為母後壽宴添彩,也讓諸位使節見識我大夏祥瑞公主的風采,如何?”她話語親切,眼底卻寒光閃爍。
這是陽謀,不容拒絕。
夏侯瓔珞心知推脫不得,隻得應下:“孫女謹遵母後懿旨。孫女願撫琴一曲,為皇祖母賀壽。”
內侍抬上瑤琴。瓔珞淨手焚香,端坐琴前。她並未選擇那些歌功頌德的煌煌之樂,而是選了一首意境清幽的古曲《鶴鳴九皋》。此曲描繪仙鶴於雲間漫步,清唳聲聲,寓意長壽吉祥,正合壽宴之題,亦能寧心靜氣。
指尖撥動琴絃,淙淙琴音流淌而出。初時舒緩空靈,如鶴立鬆巔,睥睨雲海;繼而清越悠揚,似鶴唳九天,聲聞於野。她將體內那縷融合了生機與星輝的力量,悄然蘊於指尖,融入琴音之中。並非刻意引動異象,隻是希冀以此力量撫平心緒,抵禦外邪。
然而,琴音一起,她袖中的菱花銅鏡竟微微發熱!與此同時,高台之上,太後身側一名始終垂首侍立、身著灰色僧袍的老尼,驀然抬起了頭!
那老尼麵容枯槁,眼神卻如同古井深潭,此刻正死死地盯著瓔珞,更準確地說,是盯著她袖中散發微弱波動的菱花銅鏡!
瓔珞心中警鈴大作!這老尼……她就是青木所說的“同類”?還是慕容皇後安排的又一殺招?
她強自鎮定,琴音不亂。可就在曲調即將攀至**,描繪群鶴翔舞、沐浴朝陽的華彩樂章時——
“錚!”
一聲刺耳的裂帛之音驟然響起!第七根琴絃竟毫無征兆地崩斷!
琴音戛然而止!
全場霎時一片死寂!
弦斷,於壽宴之上,乃大不祥之兆!
慕容皇後眼中瞬間掠過一絲得逞的冷笑,隨即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夏侯瓔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太後壽宴之上,奏此不祥之音!莫非心存怨懟,故意詛咒皇祖母不成?!”
這一頂帽子扣下來,惡毒至極!
夏帝臉色瞬間陰沉下去,太後眉頭緊蹙,百官命婦皆噤若寒蟬,看向瓔珞的目光充滿了驚疑與幸災樂禍。
“父皇,皇祖母明鑒!”夏侯瓔珞離席跪倒,心念電轉。琴絃絕不會無故崩斷,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可此刻辯解,隻會越描越黑!她袖中菱花銅鏡愈發滾燙,彷彿在催促著什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坐於武將首列的蕭煜,忽然朗聲開口:“陛下,太後,臣以為,弦斷未必是不祥。”
他聲音清越,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樂書》有雲,‘琴有七絃,應天七星’。弦斷其一,或非曲終人散,而是……舊星已逝,新星當空之兆!恰如三公主殿下引動祥瑞,正是新舊交替,天命所歸之象!此乃大吉!”
他此言一出,滿場皆驚!將不祥之兆強行解釋為大吉,需要何等的急智與膽魄!
蘇文瀚眼中精光一閃,也適時出列附和:“陛下,老臣以為蕭侯爺所言,不無道理。三公主身負祥瑞,或許正是這‘新星’,琴絃崩斷,恰是應了天象更迭之意。”
兩位重臣接連發聲,局勢瞬間逆轉!
夏帝臉色稍霽,沉吟不語。
而那名灰衣老尼,此刻卻緩緩上前一步,對著太後與皇帝合十一禮,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阿彌陀佛。陛下,太後,老尼方纔於琴音之中,確實感應到一股非同尋常的靈秀之氣,與……與宮中某件古物氣息交感,方纔引動琴絃。此非人為,實乃天意交感所致。”
她的話語,再次將焦點引向了瓔珞的“特殊”,以及那所謂的“古物”。
瓔珞心中寒意更盛。這老尼,絕非友方!她是在坐實自己“異常”的身份,引動帝王的猜忌與貪婪!
壽宴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變得極其微妙。表麵的喜慶之下,是洶湧的暗流。
獻藝環節草草結束後,便是宴飲。絲竹再起,舞姬翩躚,試圖衝淡之前的尷尬。然而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歌舞之上。
夏侯瓔珞回到座位,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借更衣為由,暫時離席,由宮人引至偏殿暖閣稍作休息。
暖閣內寂靜無人,隻餘檀香嫋嫋。她走到窗邊,正欲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袖中菱花銅鏡卻猛地一震,鏡麵自行散發出朦朧清輝!
與此同時,暖閣內側一麵用作裝飾的巨大的落地水銀鏡中,景象驟變!
不再是映照出暖閣的景物,而是顯現出另一幅畫麵——依舊是那片無儘的、翻滾的蝕靈迷霧,但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濃稠、更加暗沉,幾乎化為實質!青木聖女的身影在迷霧中若隱若現,她似乎正在與什麼無形的東西激烈搏鬥,周身三色光華明滅不定,嘴角不斷溢位金色的血液,懷中的嬰兒發出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啼哭!
更讓瓔珞心神俱震的是,在那麵落地鏡的鏡麵邊緣,開始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與青木所在世界的蝕靈迷霧一般無二!那黑霧如同擁有生命,正試圖從鏡中滲透出來,帶著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氣息!
“青木!”瓔珞在心中疾呼。
“瓔珞……小心……這邊的‘墟’之烙印……被引動了……有‘鏡媒’在現實世界……接引它的力量……目標是……是你……”青木斷斷續續的意念傳來,充滿了焦急與痛苦。
現實世界有“鏡媒”在接引蝕靈迷霧的力量?目標是她?!
是那個灰衣老尼?還是慕容皇後另有安排?
不容她細想,那落地鏡中的黑霧已然探出數縷,如同觸手般向她纏繞而來!暖閣內的溫度驟然降低,燭火搖曳欲滅!
瓔珞想也不想,立刻催動體內力量,注入袖中菱花銅鏡!鏡麵清輝大漲,化作一道柔和卻堅韌的光罩,將她護在其中,抵擋著黑霧的侵蝕。
然而,那黑霧彷彿無窮無儘,不斷從落地鏡中湧出,前仆後繼地衝擊著光罩。光罩劇烈蕩漾,發出滋滋的聲響。瓔珞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飛速消耗,眉心刺痛,彷彿有無數根冰冷的針在紮刺她的神魂!
這黑霧,不僅侵蝕肉體,更能汙染神魂!
就在她漸感不支之際,暖閣的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一道縫隙。一道玄色身影閃入,反手便將門閂上!
是蕭煜!
他目光銳利,瞬間便鎖定了那麵正在湧出黑霧的落地鏡以及臉色蒼白的瓔珞。他沒有任何猶豫,身形如電,瞬間掠至瓔珞身前,同時懷中那枚玉佩爆發出灼熱的溫度!
他並指如劍,指尖纏繞著淡金色的、帶著寂滅與秩序氣息的力量,並非攻向黑霧,而是直接點向那麵落地鏡的鏡麵!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指尖與鏡麵接觸之處,蕩漾開一圈無形的漣漪!那洶湧而出的黑霧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源頭,驟然一滯!
蕭煜悶哼一聲,臉色微白,顯然強行催動這尚未完全掌握的力量,對他亦是極大的負擔。但他眼神依舊沉靜,低喝道:“用你的鏡子,封印它!”
瓔珞福至心靈,立刻將全部力量灌注菱花銅鏡,鏡麵清輝凝聚成一道凝實的、如同實質般的光柱,悍然射向落地鏡的核心!
“哢嚓……”
落地鏡的鏡麵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那湧出的黑霧如同被灼傷般,迅速回縮,鏡中的景象也恢複了正常,變回普通的鏡麵倒影。
暖閣內殘留的陰冷氣息緩緩消散。
危機暫解。
瓔珞力竭,踉蹌一步,被蕭煜伸手扶住。他的手穩定而有力,帶著一絲暖意。
“多謝……”瓔珞低聲道,氣息未勻。
“此地不宜久留。”蕭煜鬆開手,目光掃過那麵出現裂紋的落地鏡,眼神凝重,“有人以宮中之鏡為媒介,佈下了殺局。目標明確,就是你。”
“是皇後?還是……那個老尼?”瓔珞問道。
“或許……皆有。”蕭煜沉聲道,“那老尼法號‘淨緣’,來自西域小雷音寺,精通風水鏡巫之術,是皇後此次特意請來,‘為太後祈福’的。”
正說話間,暖閣外傳來流螢焦急的聲音:“公主?您在裡麵嗎?宴席快要散了,皇後娘娘命人來尋您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知不能再耽擱。
離開暖閣前,瓔珞最後看了一眼那麵落地鏡,心中寒意未散。這宮闈之中,不知還藏著多少麵這樣的“鏡子”,多少雙窺探的“眼睛”。
當夏侯瓔珞與蕭煜前一後返回太極殿時,壽宴已近尾聲。百官正在向帝後、太後行最後的拜壽大禮。
無人注意到他們短暫的離席,或者說,無人敢置喙。但慕容皇後與蘇文瀚的目光,卻如同精準的算籌,在二人身上微妙地停留了一瞬。
瓔珞垂眸,感受著體內力量的空虛與神魂的疲憊,方纔暖閣中的鏡影交鋒,雖時間短暫,其凶險卻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暗算。那蝕靈迷霧竟能通過宮中之鏡滲透現實,這意味著青木所在的異界與此地的聯係正在加深,也意味著她的處境更加危險。
“姐姐……你還好嗎?”她在心中嘗試呼喚青木。
過了許久,青木微弱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意念才傳來:“暫時……無礙。你那邊……封印了媒介?那股接引之力……突然中斷了……我這邊壓力大減……”
“是蕭煜相助。”瓔珞簡略回應,心中稍安,隨即又提起警惕,“但佈下殺局之人尚未找出。”
“……小心……所有……能映照人影之物……”青木的聲音斷斷續續,“我感覺到……那‘鏡媒’……並未遠離……她\\/他……很可能……就在……今日宴席之上……”
就在宴席之上!瓔珞心中一凜,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在場眾人。慕容皇後?蘇文瀚?那個灰衣老尼淨緣?還是……其他隱藏在暗處,她尚未察覺的敵人?
壽宴終於在一種看似圓滿、實則暗潮湧動的氛圍中結束。帝後攜太後起駕回宮,百官恭送。
夏侯瓔珞隨著人流走出太極殿,夕陽餘暉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朱紅的宮牆上。她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疲憊,不僅是身體,更是心神。
“公主殿下留步。”一個溫和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瓔珞回頭,隻見蘇文瀚緩步走來,臉上帶著慣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蘇首輔。”瓔珞微微頷首。
“公主今日受驚了。”蘇文瀚撫須道,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掠過她袖口,“壽宴之上,小人作祟,防不勝防。不過公主洪福齊天,自有貴人相助。”他話語中的“貴人”二字,咬得略重。
“首輔大人言重了,不過是僥幸,仰賴父皇與皇祖母洪福。”瓔珞滴水不漏。
蘇文瀚笑了笑,壓低聲音:“老臣隻是提醒公主,這宮中看似繁華,實則步步荊棘。公主身負祥瑞,更易成為眾矢之的。有些力量,可用,卻不可儘信;有些人,可合作,卻需提防。”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遠處正與幾名武將交談的蕭煜。
“多謝首輔大人提點,瓔珞銘記於心。”瓔珞不動聲色。
蘇文瀚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又道:“陛下對公主寄予厚望,關於那‘天外奇石’的研究,欽天監近日或有進展,屆時或許還需公主殿下相助。”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拱手告辭。
看著蘇文瀚離去的背影,瓔珞心中冷笑。蘇文瀚是想告訴她,蕭煜不可信,唯有與他合作,依靠皇權,纔是正道?同時,也不忘用“奇石”之事,提醒她自身的“價值”。
回到攬星樓,屏退左右,瓔珞立刻取出蕭煜所贈的那幅畫。她小心拆開左側玉質軸頭,果然在內裡發現了一卷極其纖薄、不知以何種材質製成的絹帛。
展開絹帛,上麵以蠅頭小楷,密密麻麻記載著一段宮廷秘辛:
“元敬皇後(瓔珞生母)薨逝前三年,曾密召西域鏡巫入宮,以自身精血滋養一麵‘同心鏡’,欲為雙生女續命。然儀式遭反噬,鏡碎,鏡巫重傷遠遁。元敬皇後亦因此元氣大傷,不久便……其所育雙生女,長女身負鏡影詛咒,被捲入鏡界不知所蹤;次女(瓔珞)得鏡靈殘魄庇佑,然因果未消,終將與鏡影再遇……慕容氏當年,似與鏡巫有所往來……”
絹帛上的字跡到此戛然而止,顯然記錄者也所知不全。
但資訊量已足夠驚人!
瓔珞握著絹帛的手微微顫抖。原來母妃當年,並非簡單地“鏡影轉生”,而是試圖用“同心鏡”為她們姐妹二人共同續命,卻遭反噬失敗!而慕容皇後,竟可能與當年之事有關!是她破壞了儀式?還是……
她猛地想起壽宴上那個灰衣老尼淨緣!西域鏡巫!難道……
就在這時,袖中菱花銅鏡再次發燙!鏡麵自行浮現出景象——不再是青木所在的迷霧,而是……一座熟悉的宮苑!清寧宮!
鏡中,靜慧太妃跌坐於蒲團之上,麵色灰敗,嘴角溢位一縷黑血,她身前那麵已然“死去”的鎮魂古鏡,竟再次散發出微弱的、不祥的黑光!而在她對麵的陰影裡,站著一個模糊的、身著灰色僧袍的身影!
淨緣!
她在對靜慧太妃下手!
瓔珞心頭巨震,猛地站起身!
而幾乎在同一時刻,樓外傳來流螢驚慌失措的聲音:“公主!不好了!清寧宮……靜慧太妃……出事了!”
因果的漣漪,已徹底蕩開。血色壽宴的結束,並非風波平息,而是另一場更大風暴的開始。幽宮深處的鏡影,終於顯露出它猙獰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