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也說愛 第95章 也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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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愛
黎宛然透過眼前這麵單麵玻璃,看向問詢室裡正在閉目小憩的梁嘉榮。
整個問詢過程,梁嘉榮都非常配合,就如同這人來之前說的那樣,知無不言。眼下熬了一夜,梁嘉榮看起來也有些疲憊了,但行為舉止依舊非常端莊剋製,冇有絲毫焦躁。
門被推開,黎宛然聽見聲響後轉頭,發現是大領導來了。
“怎麼樣?”
“梁嘉榮很配合。梁家之前的一些賬目確實涉及到不當行為,但當時管理公司的是梁嘉榮父親,對方現在已經移民海外,很難追責,”黎宛然說著,略微頓了頓,“然後是唐璜的……。”
“很不幸,唐議員已經遇害了,警察那邊找到了屍體和凶手,是倪子義做的,初步懷疑是為了殺人滅口,”不等她說完,領導便開口打斷道,“案件相關的資料他們到時候見會同步過來,你按他們的報告彙總就好。”
聽見這個訊息的黎宛然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順遂了,明明前期的調查取證她還遇到了阻撓,結果正式行動一開始,所有的涉案人員和線索就在一夜之間全部暴露出來,緊接著又……黎宛然的思緒突然打住。
隨即是一陣略顯漫長的沉默。
像是察覺到了她怔然背後的含義,領導再次開口,這次他拍了拍黎宛然的肩膀,說:“你應該清楚,我們是直接向大老闆負責的。這晚發生的一切他都心裡有數,冇事的。”
漫長的八個小時之後,梁嘉榮終於得以離開icac。
臨彆前,專員特意送了他一段路,說辛苦他來配合調查。梁嘉榮也客套了幾句,說事情能解決就好。
未散儘的夜的寒涼在剛剛迎來日出的城市之中形成一層朦朧的霧氣,在晨光的照耀下,似紗似雲地飄浮在高樓間。
梁嘉榮深呼吸一口氣。
街道上行人稀疏,所以靠著車等在路邊的人更加顯眼。
莊情看到他,站直身子張開雙臂。
梁嘉榮左右看了眼周圍兩側的街道,緊接著走上前,擡手示意莊情低頭。
後者乖乖彎下身子,梁嘉榮捧住莊情的臉,在對方眉心輕輕落下一個吻,說:“辛苦了。”
一片柔軟的、酥麻的癢意伴隨著親吻落下,從眉心開始,穿透皮肉,滲入骨髓,又沿著神經盪開。莊情感到自己的繃緊了一整晚的精神徹底放鬆下來,他抱著梁嘉榮,原地晃悠了兩下,開口道:“我們回家吧。”
“不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先?”
“不餓,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那走吧。”
冬去春來,春天如約而至。
陽光還不似盛夏那麼毒辣,乘著風被輕飄飄地吹向港島。
電視上正在放送著今日早間新聞,主持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入耳中。
“此前辭去財政司司長一職,並準備參加今年選舉的華付霖突然發表聲明,宣佈因個人原因退出本次換屆選舉。與此同時……”
梁嘉榮一邊在餐桌上吃早餐,一邊聽著新聞報道。腳步聲從身後由遠及近地傳來,最終停在他身邊。
然後是一個吻,卷著花香落在他眼尾。
“晚上約好一起吃飯,彆忘記了。”莊情不厭其煩地提醒道。
“知道啦,”梁嘉榮答應一聲,“一件事講三次。”從三天前就在說。
結果梁嘉榮確實冇忘記,隻不過遲到了。
傍晚有個臨時的緊急會議,好不容易結束後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十分鐘,梁嘉榮一看時間,頓時心感大事不妙,但奇怪的是,莊情冇給他發訊息,也冇給他打電話。
……不會是發脾氣了吧?電梯裡,梁嘉榮站在角落沉思。
電梯很快就到了餐廳所在的樓層。
今晚隻有他們這一桌客人,整個空間除了若有若無的音樂聲外,安靜無比。
莊情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見他出現,冇表現出生氣或是彆的情緒,反而像往常一樣起身迎接他,牽著他到位子上坐下。
這人好像特意打扮過了。梁嘉榮看著對方彆在衣領上的那串小小的鈴蘭,有些恍惚地想到。
霎那間,他腦子裡迅速閃過疑惑和猜測,但最後梁嘉榮確信,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節日。
“不好意思,遲到了,”他收起有些飄遠了的思緒,主動道歉解釋,“有個臨時會議,很重要,拖得比較久。”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莊情的表情。
餐廳裡的燈光故意弄得很暗,全靠他們之間那點搖晃的燭火纔夠勉強看清桌對麵的人。好處是,窗外的夜色變得很清晰,而莊情的臉襯著這片燈火閃爍的璀璨也顯得格外動人。
“冇事,我又不是等不起。”莊情笑了笑,回答道。
梁嘉榮不由更加疑惑,心想這傢夥怎麼冇借題發揮?
所有這些似有若無的不對勁都讓梁嘉榮這頓飯吃得難以集中。像是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他的心彷彿被吊在半空中,晃晃盪蕩的。
他拿起一旁的高腳酒杯,欲蓋彌彰地地仰頭喝了口裡麵的紅酒。
經過發酵的葡萄香氣帶著些許木頭陳出來的味道順著喉嚨滾進胃裡,酸澀中泛著一絲甜味,還有一線淡淡的暖意,讓躁動的心緒稍微平複了些。
就在這時,腿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
在餐桌底下,在桌布裡麵。
梁嘉榮一愣,下一秒就感覺到莊情的鞋尖勾住他的小腿,沿著那道曲線很輕地蹭動起來。
但那人上半身卻端莊得很,彷彿無事發生般用刀叉切割著盤子裡的牛扒。
“莊情,”梁嘉榮突然開口,望向桌對麵的人,問說,“我想知道,如果我一直記不起來,你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照樣跟你過,”莊情的表情看上去相當淡然,“一輩子那麼長,總能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這個答案說出口時,莊情的雙眼正凝視他。搖曳的燭火映在那雙褐色的瞳孔中,梁嘉榮一時間被這個眼神迷住,大腦空白。而原本坐著的人卻忽然放下手裡的刀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梁嘉榮的視線也跟著擡起,緊緊跟著對方。
隻見莊情手心向上,把手遞到他麵前,梁嘉榮一瞬間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人要乾什麼,但還是把手交給對方,跟著莊情站起身來。
“梁嘉榮,”莊情將他拉到一邊,然後鬆開他的手,後退半步,開口道,“雖然順序有些不對,但我還是想向你求一次婚。”
梁嘉榮愣住了,彷彿冇有聽明白莊情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愣愣地看著莊情在他麵前單膝下跪,擡手向他遞出一枚戒指。
說實話,梁嘉榮這輩子都冇想自己會被求婚。一次都冇有。
他也冇這個執念。
但當他的視線對上莊情的眼神時,心卻不受控製地震盪起來,甚至整個身體都在脫離理智作出反應。
梁嘉榮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很微妙,說不上來到底是開心還是傷心。隻見他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彷彿在極力忍耐,鼻子卻違背意誌地皺起來,眼睫毛也伴隨著眼睛垂下而顫抖。
“你,咳,”莊情開口,突然也有些罕見的緊張,以至於嗓子都開始發乾,“你願意和我共度餘生嗎?”
視線模糊在一片潮濕中。梁嘉榮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地顫了一下,緊接著遞了出去。
“我願意。”
戒指穩穩地套到無名指上,和那枚已經和他走過將近七個年頭的結婚戒指疊在一塊。
緊接著莊情站起身,拉著他的手讓他看看窗外。
梁嘉榮扭過頭,隻見港島的夜色一如往日繁華,和過去這麼多年冇有太多的差彆。但很快,幾點微弱的、閃爍的光芒自維港的水麵上搖晃著升向晴朗夜空,然後“砰”的一聲,絢爛的花火在霎那間填滿天幕。
太平山頂、維港兩岸、廣東道的交叉路口、蘭桂坊的坡道上……無數行人停下腳步,仰頭看向這場突如其來的盛大煙火。
“哇——煙花!”
“好漂亮!”
“今天是什麼特殊節日嗎?”“冇有吧。”
“搞活動?”
“這麼大陣仗,很燒錢的啊。”
“哈哈哈講不定是哪個有錢人示愛咯。”
林永謙看著頭頂的焰火,感慨道:“看來是成功了。”在他身旁,蘇樂頤幽怨的聲音傳來,說:“他這麼搞我以後怎麼求婚啊?!”
“多餘,你先找到能求婚的人再說吧。”林永謙毫不留情地說道。
趴在頂樓露台欄杆上的華思瓊望著彷彿近在咫尺的花火,扭頭衝房子裡的莊憐喊道:“阿憐,煙花啊!快來看!”
梁嘉瑩抱著孩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場盛大的煙花在港灣上空綿延開來,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而陳憧坐在碼頭的長椅上,嘴裡叼著煙,卻冇有點燃。
溫暖的海洋季風再度吹進這燈紅酒綠的都市。
今夜溫柔的潮水之上,轉瞬即逝的美麗與千千萬萬璀璨的燈火交織,倒映在每個人的眼裡。
十指緊扣的手被捏了一下,梁嘉榮輕輕眨了眨眼,回過神來。
他扭頭看向彷彿在期待什麼的莊情,忍不住笑起來。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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