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91
整頓
禦書房。
夜色如墨,將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一片沉寂的深海。
隻有那明亮的燭火,映出謝苓那在光影中明暗交替的麵容。
她坐在禦案後,指尖輕輕按著發疼的眉心。
登基的喜悅?
或許有過一瞬,但很快就被忙不完的政務淹沒。
她長舒一口氣,合上手中堆積成山的奏章,望向對麵站著的三人。
“今日辛苦了,坐吧。”
魏靖川和秦淺都沒矯情,隨意找了凳子坐下。
隻有林稚魚依舊站得筆直,將一份整理好的名冊,恭敬地呈到謝苓麵前。
“陛下。”
“這是臣整理出的,崔淵一黨的名單。”
“自中樞六部,至地方州府,其門生故吏盤根錯錯節,幾乎占據了所有要職。”
她頓了頓,秀眉緊鎖。
“雖說這些人表麵上對陛下恭順有加,可陛下的《求賢令》與《興女學詔》推行下去,卻處處碰壁。”
“更過分的是,崔淵本人,近來頻頻於府中設宴,遍邀朝中元老、宗室王公,儼然以‘定鼎功臣’自居。”
“其往來之密切,言談之放肆,實在令人心驚。”
謝苓接過名冊,緩緩翻了一遍。
崔淵……
這隻老狐狸,她前世就是敗在他手上,焉能不知他的手段?
她心裡明鏡似的。
崔淵這棵大樹,在大鄴朝堂上盤踞了三代,根係早已深入這片土地。
此刻動他,不啻於引發一場朝堂大地震。
牽一發,而動全身。
稍有不慎,恐有覆巢之險。
可不動,放任其繼續囂張下去,局勢隻會越發難以掌控。
她要的,是平穩的交接和徹底的掌控,而不是一場兩敗俱傷的內耗。
時間有限,她必須儘快作出決斷。
謝苓將名冊合攏,陷入沉思。
一旁默立許久的魏靖川,忽然遞上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這是鬼影截獲的情報。”
“崔淵,正在通過秘密渠道,聯絡北漠的耶律部殘餘。”
謝苓一震,迅速拆開密信。
崔淵竟打算勾結北漠,伺機裡應外合,割據自立!
這老賊,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她忽然笑了。
“嗬。”
“他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她將信紙放到燭火上,看著它慢慢蜷曲,化為灰燼。
“自知朝中地位不穩,便想引狼入室,再演一出挾外敵以自重,逼朕讓步的‘勤王’戲碼?”
“這老東西,算盤倒是打得精。”
林稚魚的臉色微微發白:“那……陛下,我們該如何應對?是否要立刻……”
“不。”
謝苓抬手,止住了她的話。
她的眼中,閃爍興奮。
這崔淵再老奸巨猾,也想不到此刻的草原和西域已儘數在她控製當中。
“暫且不動他。”
“讓他跳。”
“他跳得越高,才摔得越慘。”
她轉向魏靖川,“傳朕密旨,給身在北境的於長禮。”
“告訴他,脫下大鄴將軍的鎧甲,換上‘北漠之王’的行頭。”
“陪咱們這位崔公,好好演一出戲。”
魏靖川的眼中,也亮起一絲光芒。
“臣,遵旨。”
林稚魚還有些憂心:“那這段時間,我們要如何……”
謝苓淡淡一笑。
“無需急。”
“時機一到,自有雷霆一擊。”
她望向窗外,那滿天繁盛的星辰。
“在這之前,朕還有一場戲要唱。”
***
十日後,崔府密室。
崔淵手捧著一杯熱茶,慢悠悠地吹著氣。
他的對麵,站著一個神情恭敬的心腹。
“崔公,北漠那邊……回信了。”
“哦?”崔淵將茶盞放下,渾濁的老眼中閃過精光。
“如何?”
心腹點頭,將一張紙雙手遞上:“與耶律首領約好,兩月之後,裡應外合,兵至厲城。”
崔淵接過信紙,仔細核對了密文,忍不住大笑。
“好好好!”
他站起身,在密室中踱步,語氣中滿是自得。
“謝苓那個黃毛丫頭,到底還是太嫩了!”
“她以為憑著幾道離經叛道的詔書,就能收攏人心,坐穩這江山?”
“癡人說夢!”
“如今,隻要北漠的壓力一來,她一個女流之輩,必然內外交困,焦頭爛額!”
“屆時,滿朝文武,誰能為她分憂?還不是要倚仗老夫這等三朝元老,來穩定朝局?”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到了那時,纔是老夫真正把持天下大權,唾手可得之日!”
他轉頭對心腹下令。
“去,把我那份‘投名狀’,給北漠王送去。”
那心腹心頭一凜。
那可是幾處京畿衛戍的佈防圖!
這若是……
“太傅,此舉是否太過……”
“婦人之仁!”崔淵冷哼一聲,“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去辦!”
“是!”
心腹不敢再多言,領命退下。
心腹也露出喜色:“崔公真是深謀遠慮!”
崔淵得意。
“我籌謀了數十年,一朝翻雲覆雨,指日可待!”
他重坐回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
“擬個帖子,邀請朝中各位同僚,明晚在府中設宴。”
心腹領命下去。
崔淵閉目養了一會兒神,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般,流露出難掩的亢奮。
******
鳳武元年,首次大朝會。
謝苓高坐於龍椅之上,十二旒冕冠下的麵容,沉靜如水。
禦座之下,以崔淵為首的文官集團,與林稚魚、秦淺、魏靖川等新貴,涇渭分明。
殿內的氣氛,看似一派祥和,實則暗流湧動,微妙至極。
待幾項常規事務議畢,謝苓清冷的聲音響起。
“朕意,開女科,取才女入仕。另,重修《氏族誌》,以功勳論高低,而非血脈。”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交鋒,開始了。
崔淵首先開口。
“陛下新政,勵精圖治,實乃我大鄴之福,臣等欽佩不已。”
他先是唱了一通高調,隨即話鋒一轉。
“然則祖宗之法,乃定國安邦之基石,不可輕廢啊!”
“女子乾政,陰陽顛倒,恐動搖國本。而《氏族誌》關乎百年世家之顏麵,貿然改動,必使人心浮動。”
他聲淚俱下,言辭懇切。
“陛下,四皇子謝暉,乃先帝嫡親血脈,雖有啞疾,然純孝仁厚,人所共知。”
“若能立四皇子為帝,由陛下垂簾監國,則名正言順,既不違祖宗之法,又能安天下士子之心!”
“如此,方是社稷之福啊!陛下!”
“請陛下三思!”
話音一落,他身後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官員。
“臣等附議!請陛下立四皇子為帝,以安天下!”
聲浪,再次如潮水般向那張龍椅湧去。
謝苓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崔淵,掃過他身後那些跪著的,或真心或假意的麵孔。
她心中冷笑。
果然來了。
還是這套逼宮的老把戲。
她麵上卻不見絲毫怒意,隻淡淡道。
“此事體大,容後再議。”
“退朝。”
說罷,她徑直起身,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