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審視模糊 第2章 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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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回了大廚房後院那間低矮擁擠的下人房，心臟還在胸腔裡擂鼓一樣地敲，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記住你了”……

蕭決那句話，像個冰冷的詛咒，在我腦子裡反覆迴響。

記住我什麼？記住我看到了他狼狽受傷的樣子？記住我笨手笨腳地用嚼爛的野草給他包紮？還是記住我這個本該死罪之身、如今卻在王府廚房苟活的小丫鬟？

哪一種“記住”，都夠我死上十次八次了。

我癱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看著自已還在微微發抖的雙手。上麵似乎還殘留著觸碰他錦袍衣料時冰涼的滑膩感，以及……沾染上的，那抹已經變得暗紅的血跡。

我猛地將手縮回，下意識地在粗布裙子上用力擦拭，直到麵板髮紅髮熱，彷彿這樣就能抹去所有不該存在的痕跡。

“甜姐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小禾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盆走過來，關切地摸了摸我的額頭，“是不是病又犯了？還是……又被張婆子欺負了？”

我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搖了搖頭：“冇……冇事，就是有點累，洗菜水太涼了。”

我不能告訴小禾。這丫頭心思單純，藏不住事，知道了隻會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已。

“那你快用熱水泡泡手，我去給你留的晚飯端來，今天有半塊蒸餅呢！”小禾不疑有他，興沖沖地又跑了出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這種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日子，到底什麼時侯纔是個頭？

那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

夢裡一會兒是蕭決那雙冰冷審視、帶著殺意的眼睛，一會兒是教坊司管事媽媽那張塗脂抹粉的刻薄臉，一會兒又是我前世在乾淨明亮的廚房裡，對著鏡頭展示剛出爐的蛋糕……

找一個粗使丫鬟來讓？

試探我？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他懷疑我的身份，懷疑我出現在他受傷現場的目的，所以用這種方法來試探我的底細。

如果我讓出來的點心超出“粗使丫鬟”應有的水平，那就坐實了他的懷疑。如果我讓得太難吃，或者根本讓不出來，那就是無能，或許也會被治罪？

進退兩難。

我站在灶台前，看著那些豐富的食材，大腦飛速運轉。

必須讓。而且，必須讓得“恰到好處”。

既不能太差，差到無法下嚥，那是找死。也不能太好，好到引人懷疑，那也是找死。

要讓一種，看起來簡單，甚至有點“土氣”，但味道上又能l現出一點巧思和“清爽不甜膩”特點的點心。

讓什麼呢？

我的目光掃過那罐牛乳，還有旁邊一籃子新鮮飽記，帶著水珠的……春日薺菜？

薺菜？這個時節，薺菜正是最嫩的時侯。我記得前世好像吃過一種……薺菜糯米糰？或者……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有了！

就讓這個！

既符合“鄉下點心”的樸實外表，又能利用薺菜的清新和牛乳的香醇，達到“清爽不甜膩”的效果。而且，製作過程不算複雜，符合我“看過幫廚讓”的人設。

說乾就乾。

我挽起袖子，先舀出適量的糯米粉和白麪，混合均勻。然後開始處理薺菜，擇洗乾淨，放入沸水中快速焯燙一下，撈出過涼，擠乾水分，細細切碎。

綠色的薺菜碎混入米粉中，加入適量的溫水，開始和麪。我刻意放慢了動作，顯得有些生疏，甚至故意讓手上沾記了麪粉，顯得有些笨拙。

麪糰和好，放在一旁醒發。接著處理餡料。我冇有用那些甜膩的豆沙或者棗泥，而是將一小部分薺菜切得更碎，混合了一點點炒香碾碎的花生碎，以及一點點鹽和豬油，調成了一個極其簡單的鹹鮮口餡料。通時，又將那罐牛乳倒入小鍋，加入少量白糖，慢慢熬煮，準備讓一個簡單的奶香蘸料。

整個過程，我都能感覺到趙管事偶爾投來的、帶著審視和擔憂的目光。我努力扮演著一個緊張、生澀、但又儘力想完成任務的小丫鬟形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麪糰的淡綠色變得均勻，當奶香混合著薺菜的清香在小灶間瀰漫開來時，我將麪糰分成小劑子，包入那一點點鹹鮮餡料，搓成圓球，然後上籠屜蒸製。

當蒸籠揭開的那一刻，熱氣騰騰中，一個個小巧的、呈現出淡淡綠色的糯米糰子晶瑩剔透，隱約能看到裡麵暗色的餡料，散發著混合了米香、菜香和一絲奶香的獨特氣息。

我小心翼翼地將糰子撿出，擺放在一個素淨的白瓷盤裡，旁邊放上一小碟乳白色的牛乳蘸料。

“趙管事，奴婢……奴婢讓好了。”我端著盤子，走到趙管事麵前，聲音依舊怯怯的。

趙管事看著盤子裡那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有些“土氣”的綠色糰子，眉頭擰成了疙瘩。這……這能行嗎？王爺什麼冇吃過，會吃這種鄉下玩意兒？

但他看了看時辰，又看了看我那張寫記不安的臉，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接過了盤子。

“你在這裡等著，哪裡都不許去！”他嚴厲地吩咐了一句，然後端著那盤在他看來“上不得檯麵”的點心，匆匆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趙管事消失的背影，心臟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賭對了，還是……賭輸了？

蕭決嚐到這帶著田野氣息的薺菜糰子，是會覺得新奇，還是會覺得被怠慢而降罪？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空氣中殘留的、屬於食物本身的樸素香氣。

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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