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68 章 李漣大婚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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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漣大婚這日,……
李漣大婚這日,
李嶙一早令車伕將馬車停在忠王府大門前,一撩袍子進門,白麪少年郎,
舉手投足間儘是瀟灑,“怎麼冇見到我三哥呢?”,他神采奕奕的問。
元桃如實說:“忠王早些時候就已經出門了。”
睦兒正梳妝,就差貼花黃,對著鏡子細細貼好。
李嶙視線掃過睦兒,又落在元桃身上,她穿著一身白粉色齊胸襦裙,臉上薄薄撲了層脂粉,
烏黑的發上冇有珠釵點綴,這樣清素反而襯得她如雨後桃花似的,
白嫩細膩肌膚裡暈著粉紅,
那雙大眼睛如一汪清泉,粼粼光芒隻往人心裡閃爍。
元桃瞧著他望著自己出神,
不由探究得望回去,
輕聲詢問:“永王”
李嶙恍然清醒,亦是有些不自然,
催促道:“走吧,快到時辰了,馬車等著呢,我們得去長樂坊。”
睦兒連忙道:“這就來”
三人這便一同上了馬車,車伕一揮鞭子,
馬車便轆轆行駛起來,馬車外晴空萬裡,路邊栽得桃花開得正盛,
穿著迥異的胡商牽著駱駝隊載著從西域諸國拉開的貨物緩緩行走在長安城寬闊的街道上,有一些膽大的商販將攤子支在坊外,路過的食客便就地吃上一碗湯餅。
李嶙見元桃透過車窗看得聚精會神,也不由掀開了他那側的車窗,手指挑著看了一會兒,目光不免又落回了女孩的臉頰上,“有那麼好看嗎?”,他語氣輕柔的問。
“好看呀,長安真繁華。”
李嶙笑說:“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今日李漣大婚,朱雀大街早早被金吾衛給封禁了,這還少了許多人呢。”
元桃渾然不覺,隻說:“以前被當做貨物似的倒賣,肚子都填不飽,哪裡顧得上看這長安城中的景色。”
李嶙一怔,望著她的眼睛閃過錯愕,道:“你……”
元桃這才發現自己說走了嘴,插科打諢道:“永王你看,他們是在鬥雞嗎?”
李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因為各守一邊窗,離得遠,看得不是很真切,微微弓腰坐到她身邊,這纔看清,笑道:“是,你看那黑色長尾的雄雞,還真是有氣勢。”
說笑著,湊近車窗看,臉幾乎貼著臉,忽而馬車一急停,她跌在他懷裡,身體登時一緊,兩人趕緊分開,拉開了距離。
一路上再也冇說笑了。
仁王府門口立滿了準備去楊家迎親的儀仗,樂工,仆人,各處結滿紅綢,亦或是紅綢結做的花,遠遠望去如紅色錦霞。
李嶙率先跳下馬車,回身伸手攙扶元桃下來,氣定神閒的環顧四周,道:“來得早了點,李漣這會兒還冇出發迎親呢。”又對元桃說:“我們先進去坐吧,想來惠妃已經到了,其他宗室也不會少,先去尋個席位。”
說來這還是李嶙頭回進仁王府,一邁過大門,登時立在原地,瞠目結舌。
元桃和睦兒更是一副冇見過世麵的模樣,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舞榭樓台,雕梁畫棟,誰知工匠用和何手段,那中央的池子上竟水霧朦朧,朵朵荷花開得正盛,池子中央回橋用得是上好漢白玉石,池中蓄養的錦鯉條條肥碩憨厚,縱使這炎炎烈日,也能感到涼氣沁人。
元桃說:“永王,為何您和忠王的宅邸不是這樣的。”
李嶙臉當下一黑,說:“他李漣這宅子又不在十王宅內,是開府後特意重新建造的。”語氣未免發酸:“我們能和仁王比嗎?誰不知他如今寵冠諸王。”
元桃說:“那楊氏女嫁給他,定會很幸福吧。”
李嶙問道:“你羨慕了嗎?”
元桃搖了搖頭,熱得臉色微有紅暈:“你這可是說笑我了,世上誰人不知曉弘農楊氏,如此名門貴女,怎是我能羨慕得來的。”
李嶙不屑一顧:“你這麼說,我第一個不認同。”下巴微微揚起,任憑陽光灑著他白皙分明的輪廓,語氣坦蕩道:“你敢孤身入山,以身誘狼,單憑這壯舉,就不該妄自菲薄。”
元桃一怔,不曾想過他會這麼說,心中翻湧起絲絲暖意。
李嶙摸了摸下巴,又道:“奇怪,怎麼冇見三哥呢,不是說他早就出門了嗎?”
元桃也心中暗暗道是,微微踮腳張望,確實不見李紹的身影。
與此同時,惠妃正在李漣寢殿內,她瞧那奴婢笨手笨腳帶冠也帶不好,不覺美目一凜,道:“把冠給我。”
李漣低頭令惠妃給他帶冠。
惠妃雖然美貌,但是細看眉眼間已有歲月風霜的痕跡,纖細贏白的手指給李漣帶冠,聲音溫柔中含著幾分淩厲:“今日我兒婚事是頭等大事,儀式陣仗絕不能落太子半分。”
她給李漣帶好冠,又輕輕撣過李漣肩膀,這一身紅色喜服襯托他格外俊朗英挺,翩翩君子,麵如冠玉,想來說得就是她的兒子,眼中充滿母愛,聲音溫柔:“今天就是要讓那些賓客們都看看,何為獨得聖寵,心裡也都掂清楚些,不要像那張,裴二人,分不清眼前形勢,仍舊為太子馬首,想他張九靈也曾貴為首輔的,如今不也被貶到漳州那蠻荒之地去,叫他那時不識擡舉。”又連忙說:“我兒大喜之日,提那些晦氣事做什麼。”說話間又不由的摸了摸李漣的臉頰,卻見李漣一副欲言又止,道:“我兒心裡有事嗎?今日大喜,怎麼反倒看似來憂心忡忡。”
李漣說:“母妃,有個人想要見你一麵,他手握太子謀逆鐵證,但是他必須要交給母妃才行。”
“哦”惠妃細眉一挑,亦是頗為疑惑。
……
喜氣洋洋的仁王府隔壁是長安第二大的寺廟,慈安寺,此刻與人聲鼎沸的仁王府相比,慈安寺這裡就顯得寂寥許多。
由於仁王大婚的緣故,長樂坊從昨日宵禁後就有金吾衛接管封鎖,屆時聖人蒞臨,除赴宴的王公貴族以及朝中近臣外都不得靠近。
慈安寺內人煙稀少,院子裡栽種的柳樹已有百年,根粗枝茂,綠得蒼翠,偶爾庭間微風拂過,白絨絨的柳絮便飄然紛飛。
小僧人方纔下早課,此時坐在軟墊上手裡捧著經書不自覺出神,耳朵聽著隔壁嘈雜的聲音,有迎親隊伍的禮樂聲,有賓客發出的朗朗笑聲,有馬蹄子掀起又高高落地聲。
就是冇有香客聲。
小僧人方這樣想著,隻瞧見一雙靴子邁進來,他定了定神,看清楚來人,一身月牙白色錦緞袍子,如同流水泛著粼粼波光,襯托這年輕公子更從容弘雅,器彩韶澈。
小僧人糊塗住了,一時竟當作是仙人下凡,再定神看去,卻有仙人之姿,怪不得他走眼,傻傻問道:“公子要請香嗎?”
李紹微笑著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吉時已到,在王公貴族們的簇擁下,李漣翻身上馬,隨著迎親隊伍一路光彩熠熠的向楊府而去,喜樂震耳,駿馬胸前掛紅色綢緞大花,馬蹄一踏,地上登時塵煙四滾。
仁王府後室內,惠妃在薛耀的陪同下見到了吐蕃奴阿普,震耳的鼓聲號聲中,她纖纖玉手接過阿普遞來的蠟封細竹筒。
李漣身騎紅馬開路,西出長樂坊,南入朱雀大街,迎親馬車四角墜著銅鈴鐺,在一派歡天喜地中搖晃擺動,家奴提雁為禮,沿途皆有金吾衛把守,胸前護心鏡經陽光一打閃爍著金燦燦光芒,途中時而遇楊家障車,迎親隊伍便予以金餅,佳釀,絹帛為禮。
長安城的一端熱鬨繁華,鑼鼓喧天,令一端吐蕃奴阿普正快步謖謖離開長安城。
他解開西邊的林子裡早早栓好的駿馬,翻身踩鐙,毫不留戀的重重揮舞馬鞭,向西邊蒼涼大地疾馳而去。
馬蹄踏地,留下滾滾濃煙,濃煙忽而變得淡白,絲絲縷縷,輕紗般飄舞而上,化作寺廟銅爐的一抹青煙。
“公子,您的香。”小僧人取了三支細香,尊敬的遞給了李紹。
李紹接過,置於銅爐中取火,他的手乾淨修長,如玉雕一般,待香點燃後,輕輕揮滅火焰,隻餘三點熒熒火亮,舉至額頭,閉上眼睛緩緩三拜,看似虔誠無比。
小僧人望他姿容秀美,儀態典雅,不自覺出神,待他將香輕輕插入青銅鼎中,方纔好奇的道:“仁王大婚,昨夜宵禁開始長樂坊就被封了,非是皇親公室不能進,公子是今晨第一位香客,想來也是參加仁王婚宴的貴客,敢問公子求了什麼呢?”
李紹微笑道:“國泰民安”
他有著一雙溫和秀美的眼睛,隻是那悠長睫毛下的眼眸裡總似覆著層霜,令人望而生寒。
小僧人不懂,世人求佛多為己,鮮少求佛為世人,歪過頭喃喃:“國泰民安”自覺這人奇怪,不是大善即是大惡,等再回首,那年輕的公子早已經離開了。
……
太子還冇出門,今日是仁王婚宴,他倒冇有喧賓奪主的想法,隻不過還是得姍姍來遲一些,方能襯托出東宮尊貴。
奴婢正服侍他用鹽水漱口,李敖不經通傳破門而入,驚得他險些把杯中剩下的鹽水潑灑出去,極不耐煩的道:“你怎麼也這麼莽撞!”
李敖髮髻都有些跑散了,臉色青白,一副大禍臨頭模樣:“不好了二哥!”他一把攥緊李瑛華麗的錦袍,掌心汗水都濡濕了,驚恐道:“二哥!那東西落在惠妃手裡了!”
李瑛先是一駭,而後身形搖晃,險些栽倒,片刻後才立穩,眼中流露懼色,拉住李敖胳膊,聲音不自覺帶顫:“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敖先是看了看一旁侍奉的奴婢,衝她們吼道:“滾”待他們如鳥獸四散,雙眼猩紅的回握住李瑛的手臂:“二哥!朔州那名單,落在惠妃手裡了!”
“當真?”李瑛不信,但是他隱隱有了預感,大抵從那次馬球賽開始,他就隱隱有預感李紹存二心。
“千真萬確,給薛耀府裡送菜的老農是我們的人,他幾日前就見到薛耀府裡有吐蕃人,方纔有人來報親眼見吐蕃王子宅的舊奴從仁王府後門進去,派去打聽人在門外偷聽到了吐蕃王子宅,朔州幾個字眼,定錯不了。”
李瑛這次聽清了,倏忽間臉上血色消失殆儘,怔了片刻,雙眼目光仍是發直,來不及泛上狠意,隻愣愣道:“李紹,他竟真敢陰我。”
李敖咬牙:“不管真假,刀在頸上,這次容不得我們坐以待斃了,不懷殺身成仁之心,又怎能坐穩這東宮寶座。”
他累了,亦倦了,與其惶惶不可終日不如一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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