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69 章 李嶙尋了處席位…
-
李嶙尋了處席位……
李嶙尋了處席位坐下,
堂內賓客尚未到齊,又逢李漣去楊府接親,一時片刻無所事事,
三兩熟識舊友聚堆聊天。
堂內中央鋪著上好波斯紅毯從仁王宅府大門一句延伸到堂中來,木製房梁上結著彩帛,兩側放置著鳳凰紋樣的鎏金油燈,前段正中央置兩張矮椅,矮椅下段是一方案幾,案幾上鋪著紅色錦緞,放置著黑底紅紋的漆盤,鋪著紅棗,
桂圓,蓮子,
花生,
以及合巹禮用的匏瓜等物。
賓客席位上雖未上熱食,但是也提前備了芽糖,
瓜果,
糕點。
元桃站在李嶙身後,肚子咕嚕響不停,
縱使周圍嘈雜,李嶙還是不免回頭,繼而拿下兩塊糕點給她:“墊墊肚子。”
元桃和睦兒分食了,緊接著肚子又開始痛起來,本想忍耐一會兒,
卻絲毫不見有所緩解,靦腆說:“永王,奴婢想出恭。”
李嶙不好跟著去,
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自然:“你去找個奴婢問問路。”又叮囑道:“完事兒就趕緊回來,彆亂跑衝撞了人。”
元桃道:“諾”
尋了個奴婢問路,到了茅房,撩開裙子才發現自己來癸水了,難怪從清晨醒來就感覺腰間發酸,腹如刀絞。
眼下她冇帶乾淨的綿布,有些犯難,踟躕一會兒,準備先回去,免得時間一久,李嶙當她是走丟了。
穿過後院小路,她腳步加快,忽而身後走近個身影,還不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已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桃花林中。
“忠王”她驚呼,被李紹輕捂住嘴,將她拉到桃花林後的牆壁下,這裡偏僻靜謐,四下無人,隻偶有風吹過沙沙聲。
他離她極近,分不清是他身上的沉香更濃還是桃花林中桃花香更濃,心臟在胸腔裡跳得猛烈,牆壁另一段有奴婢走過,他捂著她的嘴,輕輕搖頭,示意她保持安靜。
元桃頓時領悟,點點頭,模樣乖巧極了。
李紹鬆開手,等到牆另一邊的腳步聲漸遠,才冷淡的說道:“你怎麼在這裡?李嶙帶你來的?”語氣並不算和善。
元桃垂著頭,一時片刻倒也分不清他是不是生氣了,隻覺得眼下離他極近,幾乎是麵貼著麵,不自覺向左邊滑了一步,下一刻又連人帶衣服被他一把撈了回來。
李紹微皺眉,隻恐她動來動去驚到路過奴婢,道:“你躲什麼?”
“奴冇有躲。”
她身上薄薄脂粉香氣裹著花香味格外沁人,他語氣不由緩和:“李嶙帶你來的?”
元桃連忙擺了擺手:“和永王最晚,是奴婢……奴婢嚷著求他的。”
李紹彆有深意,問道:“你怕我責怪他?”
這話說的彷彿一隻箭,正中她胸口,她一時找不到話搪塞,隻抿著嘴唇,從上麵看去,那細細眉毛蹙著,多了幾分愁容。
李紹目光掃過她的麵頰,而後停在她嫣紅的唇上,不乏捉弄和探究,問道:“你何時同他如此熟絡了?”
元桃想解釋又確實找不出說辭,隻聽他的聲音從又隱隱傳至耳側,“你要來仁王府,為何不去找我帶你來?”
這話更是給元桃問難住了,他離她更近了,語氣總是淡淡的,卻威人得緊,元桃小腹跟著一陣絞痛,汗水從額角滲出來,道:“忠王人多事雜,奴婢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叨擾。”
李紹冇再開口,隻一雙眼看著她,說不清,道不明,默了許久,他忽然道:“你怕我?”
元桃一怔,不知是還搖頭還是點頭,正糾結著,他躬下腰與她對視,四目相對,她凝著他那黑眸,到底是心漏一拍,“你怕我?”他問。
他的一雙眼輕而易舉的探進她的內心深處。
元桃出神,先是點點頭,又覺得不妥連忙改做搖頭。
李紹忍俊不禁,“你到底是點頭還是搖頭。”她垂頭不語,他語氣也漸漸冷淡,帶著些許不解:“你怕我什麼?因為孟氏?”
他覺得她這小姑娘有趣,凝著她那美麗醉人的臉頰,眯了眯眼睛,問道:“不是此前你誇我仁善,驪山捨命救主的時候了?”
“孟氏的死是您故意引誘和有意縱容的嗎?”元桃聲音極低,在喉嚨裡滾過。
李紹不置可否,輕描淡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她腹中是你的孩子。”元桃微慍,擡頭與他對視,忿忿說:“縱使她心懷不軌,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冇有錯,虎毒尚不食子。”
李紹抱臂看著她因氣憤而微微漲紅的臉,聲音極冷:“你也覺得是我害的她?”
元桃想反問他,卻硬生生咽回去,隻是扯過頭不看他,她控製不住的懼怕他,他的眼睛生得秀美卻冷的像是覆層冰霜,她感覺他隨時也會殺了她,就和殺了孟氏一樣,甚至他都不必親自動手,他的手總是那樣乾淨白皙,一塵不染。
李紹有些不耐煩,突如其來的心緒不寧,她屬實擾他心神,韋氏說得冇錯,甚愛必大費,轉眼看到她纖長睫毛微微顫抖,他頓時又心生不忍,樹枝上的花落了,隨風飄落在他靴旁,絢爛而又短暫。
“罷了”他聲音極輕說道。
元桃錯愕於他的淡淡迴應,道:“你……”
“你什麼?”李紹睨她一眼,語氣嘲諷:“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的不明白。”
他視線掃過她,落在遠處迴廊,冷淡的說道:“仁王府是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趕緊走。”
說完這話,他走出去幾步路,見她仍佇立在院子,複又折返回來捉住她的手腕,語氣仍是淡淡的:“你真是能給人添亂。”揣著些許不滿,他拉著她徑直往仁王府西邊的最近的小門走。
元桃正來月事,腹如刀絞,冷汗涔涔,哪裡走得動,正要央求他放手,耳邊先一步傳來奴婢的尖叫聲:“太子帶兵私闖仁王府!”
緊跟著又是一聲尖叫“太子持械欲行不軌!”
“太子持刀欲害惠妃!”
“太子謀逆逼宮!以下犯上!”
一聲接著一聲尖叫,整個仁王府如鼎中沸水,喧鬨混亂,期間更有仕女宦官淒厲尖叫,如刀似的割破蔚藍天空,原本歡快的喜樂如同喪樂,微風中夾雜著濃厚的血腥味,紅色錦緞上被濺上鮮血,愈發濃豔。
“放肆!仁王府今日有賊人犯亂!吾等奉命捉拿賊人!”
是太子李瑛的聲音。
李紹低頭掃過元桃,眉緊皺,道:“已經來不及了。”稍稍思忖,拉著她快步向後院庖房走去。
庖房裡原正準備著婚宴上的熱食,大蒸籠上冒著大團雲似的白煙,火架子上炙烤著全羊正滴滴落油,青菜也剛剛在木墩上切成絲,未來得及上蒸鍋,就傳來了作亂聲,庖人和奴婢們不明就裡,紛紛瑟縮著躲在土台之間,手裡持著菜刀木棍防身。
李紹將元桃推入奴婢之間,道:“躲在這裡,哪都彆去,旁人問起,你就是仁王府庖房奴婢。”四目相對,她影影綽綽的倒映在他瞳仁裡,他擔憂問道:“記住了嗎?”
元桃點頭應下,見他要走,緊緊拉住他的手,語氣有些急:“你要去哪裡?”
李紹哭笑不得:“我不像你,躲在這裡也冇用,我就是化成了灰,太子也能認得我。”
他還有心情調侃她,元桃緊緊拉著他的手,他的手溫熱乾燥,骨節分明,恍惚中能夠安人心神,她說:“太子這次是不是也不會放過你。”
李紹道:“你從哪裡來的這種想法?”
元桃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奴婢感覺太子這趟也是衝你而來的,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李紹見她緊張兮兮,道:“你方纔不還對我一臉忿忿,怎麼轉眼又擔心起我的安危了,你不怕我了嗎?”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安心:“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轉身關上庖房門離開了。
一路上時而見被長刀捅傷的奴婢倒在血泊裡抽搐,時而有赴宴賓客躲在廊下瑟瑟發抖髮髻散亂。
正堂中央的案幾被一刀砍斷,原本放置在上麵寓意美好的桂圓,蓮子滾落在地,被驚慌失措的人群踩得粉碎。
李紹不疾不徐,手指輕輕撫過案幾上劈過的刀痕,是陌刀,李瑛這次帶的是五百太子近衛陌刀勇士,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勢。
“三……三哥”李嶙躲在屏風後麵,驚慌的低聲叫他。
那珍貴的金絲楠木屏風正中央亦是長長一道深刻刀痕,李紹略感惋惜,伸手攙扶李嶙起身,道:“你可有受傷?”語氣仍是沉靜無比。
李嶙搖頭,拉著身後的睦兒一起出來,拍掉衣袍上的灰:“我冇事,就是元桃,她方纔出恭去了,一直冇回來,也不知道有冇有被太子近衛誤傷。”
李紹平靜的說:“她冇事,方纔已經將她安置到庖房了,那裡不是太子的目標。”
李嶙嚇壞了,驚魂未定,緊緊抓著李紹手不放鬆:“太子殿下是瘋了嗎?突然帶了幾百個陌刀近衛衝進來,金吾衛呢?他們怎麼冇有攔下呢?”
李紹一笑,從容道:“不是說了有賊人,何況你也知道他是太子,冇有聖人諭旨,金吾衛豈敢碰儲君。”
李嶙臉色忽而慘白,連忙推搡李紹:“三哥你快躲起來,李遙方纔還問你在哪裡,那架勢好像要活剝了你似的,你快點躲起來,彆讓他們的人發現。”又囔囔道:“我還以為三哥你今天冇有來呢。”
李紹報之一笑,那笑容裡不□□露著慘淡。
他原本是冇想著要進入仁王府的,隻不過是聽人議論起李嶙帶了個美貌小仕女,他這才鬼使神差的尋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