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76 章 風輕拂麵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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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拂麵而過,……
風輕拂麵而過,
天空蔚藍如洗,已是夏末時節,蟬鳴依舊,
翠綠的樹葉沙沙抖動,李紹正在馬車窗邊看景色,感受到元桃探究的目光,微微轉頭,報之微笑。
眼梢微微彎起淺弧,笑意無聲無息,眸光清亮,宛如清泉洗過,
清冽乾淨。
目光接觸瞬間元桃又偏過頭,錯開了視線,
纖細手指摩挲著窗簷,
陽光忽而從錯落的樹葉間投下,光斑照在她白皙的手上,
忽暗忽明宛若花燈。
李嶙夾在中間,
渾然不覺,興高采烈問:“隻去看白鹿嗎?我聽聞前不久越裳國獻白雉,
尉佗國獻翠鳥,也都圈養在樂遊原呢,要去看看嗎。”
睦兒意在崔四郎,哪有心思管什麼白雞翠鳥,不等元桃回答,
先硬著頭皮問:“永王,奴婢聽聞樂遊原裡正在督建新的水榭?”
李嶙不解,說話耿直:“還冇建好呢,
破破爛爛的。”
睦兒求助似的目光投向元桃,元桃抿了抿嘴,好人做到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藉口,隻得說:“崔四郎今天當值督工。”
“崔四郎?”李嶙狐疑:“工部那個崔四郎?應該在,你問他做什麼嗎?”
不等元桃謅個理由出來,馬車已緩緩停下,車伕在門外輕輕敲了敲車門,“永王,忠王,到皇家林苑了。”
李嶙忘在腦後,清清嗓子,頗有架勢推開車門道:“來了”踩著下馬石輕快一躍,袍子浮動飄逸如雲,手臂擡高將手伸給元桃。
元桃身後李紹那幾欲攙扶她的手微不可察的又輕輕收回。
元桃冇把手遞給李嶙,而是扶著馬車跳下。
李嶙落空的手收了回去,帶著幾分悻悻,林子裡的狻猊拴馬石上還掛著兩匹駿馬,剛從馬車上解下來。
李嶙奇怪,問:“那是誰人車駕?”
李紹最後一個下馬車,放下撩起的袍子,視線掃過,口吻淡淡:“惠妃的”
“惠妃”李嶙語調揚起,又點頭道:“確實”
一行人往林苑裡去,挑著樹葉茂密的陰涼處走,元桃問:“惠妃也在樂遊原?”
李嶙見怪不怪:“她一年裡有一多半時間白天都在樂遊原裡,晚上日落時分才從夾城小路回到南內。”
元桃問:“為什麼?”
“她喜歡唄。”李嶙笑道:“這裡圈養著這麼多奇珍異獸,名貴花草,聖人又給她造了新的水榭樓閣,弄弄花草,逗逗鳥魚,不比在南內自在多,不過也有說南內鬨鬼的,惠妃不願意在南內住,等樂遊原的水榭建成,興許就要搬到樂遊原久住了。”
李紹錯開話題,淡淡說:“這裡地勢是最高點,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座長安。”
李嶙目光被一隻長尾烏黑色大公雞吸引走,他最喜歡這些玩意,活脫脫玩世不恭富家公子模樣,三兩步走上去,摘了根花莖逗弄它。
睦兒目光四處搜尋,急不可待找崔四郎督建的那新水榭究竟位於何處。
元桃趁機拉著李紹往一側走了兩步,懶得兜圈子,直接問他:“大火那天晚上你來過樂遊原。”
她那黑亮瞳仁裡映著他的影子,他眉眼裡帶著捉摸不定的笑容,毫不避諱:“是又如何”
他這人永遠隻會挑自己想說的那部分說。
元桃如骨梗喉,白白一排牙齒咬著下唇。
李紹手指輕輕壓在她的下唇,將它從那一排貝牙裡給拯救下來,笑吟吟道:“我方纔不是說了,這裡是最高地可以俯瞰整座長安,我在這裡才能看清吐蕃王子宅到底燒冇燒成灰。”
這話未免有些殺人誅心了。
元桃眼裡蘊著薄薄怒意,李紹一笑,溫和打趣她說:“又要使小性子,那些吐蕃人也冇有對你多好,哪裡比得上我,刹葉他又命不久矣,有冇有那場大火,他都活不久。”她鼻尖沁出細密汗珠,他手指輕拂去,語氣仍是淡淡:“李瑛也被廢殺了,你還有什麼心結過不去,非要給我點臉色看看。”
元桃望著他染笑的眼睛,啞口無言。
李紹撩開擋住視線的樹枝,眼簾半垂,道:“走吧,李嶙等你了。”
果然,李嶙在遠處正衝她揮手呢,聲音清晰:“元桃,你過來!”
元桃走李嶙麵前,李嶙拉著她的手,興致勃勃指著左側鵝卵石鋪成小路,道:“沿著這條小路走下去就是圈養白鹿的園子。”從懷裡掏出一根胡蘿蔔,塞給元桃:“從永王府帶來的,你可以喂小鹿。”
睦兒鬼鬼祟祟跟在後麵,四處張望,眼神倏忽一亮,緊接著彎腰捂住肚子,痛苦不得了:“忠王,永王,奴婢肚子痛得實在忍受不住。”
李嶙本來心思也不在睦兒這裡,手往西邊指:“茅房在那邊,你自己去吧。”
睦兒捂著肚子,腳步飛快:“謝永王,奴婢這就去。”
木頭打成的圍欄,裡麵綠草如茵,古樹參天,還有溪水從中潺潺流淌,此時白鹿正臥在樹下陰涼處小憩,聞聲耳朵抖動,睜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元桃感慨:“這地方真美。”
李嶙說:“當然,聖人可是將它當做神鹿供奉。”話落,手指壓在唇上吹了聲嘹亮的口哨。
白鹿起身優雅的走過來。
這次它冇有再圍繞著李紹,而是直奔元桃,頭穿過圍欄輕輕頂了頂元桃,元桃心中納罕,隻覺得它那雙眼分外明亮澄澈,親切熟絡的宛若故人,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的頭。
李嶙說:“它真喜歡你呢”
元桃從懷裡掏出李嶙給她的胡蘿蔔遞到白鹿嘴邊。
白鹿嗅了嗅,冇有吃。
元桃問李嶙:“這胡蘿蔔太大了,它冇辦法吃,你帶匕首了嗎?”
李嶙摸了摸腰間,道:“冇有帶匕首”一拍腦袋,有主意了,從她手裡拿走胡蘿蔔,道:“你等我,我知道哪裡能給它切成條,我去去就回。”
又剩下了李紹和元桃,不等元桃開口,李紹已經擡腳向另一側林子中的蜿蜒小路走去,槐樹枝頭黃色花瓣順著李紹肩膀飄落,他走出了幾步,回頭見元桃怔怔立在原地,似笑非笑道:“你就在那裡等著吧。”
元桃回神小跑著追上李紹,道:“你說得是反話嗎?”
李紹並不看她,時而躲避開伸至小路中央的樹枝,含著笑道:“是與不是,你不是都跟來了。”
約走了半炷香時間,樹林漸漸稀疏,青瓦迴廊乍現,坐落在池水中央的是一間小屋子,有檀香味漫出,池子上朵朵蓮花正亭亭綻放,霧氣凝做水珠經風一打顫顫滑落,在池心濺起圈淺淺漣漪。
李紹微笑道:“你在這裡看著,若是有人來,你就鬨出點聲響。”見她眼珠在眶裡轉圈,也不知是聽冇聽進去,他不由一笑,隱著不易察覺的寵溺:“看好門,機靈點。”
元桃恍然大悟,他原來是讓她來做看門小狗的,虧她好奇心作祟跟著他過來。
這麼想著,她目光偷偷移向廊中池上的屋子,門拉開的刹那,似乎露出張女子優美的側臉。
屋裡還有個女人?不等元桃看清楚,李紹已經將門拉上了,檀香味也斷了……
元桃心裡嘀咕,走到迴廊下坐著,雙腳離地,騰空擺動幾下,又彎腰撿起地上碎石子,撲通一聲丟進池子裡,平靜池麵吐出泡,像是藏了條大魚,她在掌心裡撥弄挑出片薄石子,順著水麵打水漂,石子騰空蹦幾下,撞在荷花葉上又沉了下去。
元桃到底未脫孩子天性,自顧自玩了許久,揮手正準備再打出個水漂,耳朵伶俐,聽見迴廊另一邊林子有窸窸窣窣聲響。
本著不打草驚蛇的原則,元桃從闌乾上跳下來,腳步輕快的朝那聲音走了過去,這片林子裡擱置著從渭北甘泉山開采來的巨石,是建造石橋用剩下的,許多有了裂痕,隻能雕刻作拴馬石或是石墩子,尚未來得及清走。
元桃尋了大石塊蹲下,隻探出一隻眼睛,定神看清後,瞳孔忽放大。
女人上半邊的衣裳褪去,渾圓細膩的皮膚如同羊脂,裙襬被撩高,露出兩條白腿,身材是豐腴圓潤的,肌膚緊實富有彈性,手指壓下深深肉痕。
她雙臂正環抱著一個男人,男人上半身也被扯得衣衫淩亂,皮膚黝黑,肌肉結實,露出的手臂上凸著青色血管,遒勁有力。
女人脖子一挺,**聲音從喉嚨裡稀碎流出。
好一副活春宮。
元桃看得真切,眼睛睜得渾圓。
少頃,那女人累了,軟綿綿的趴在男人肩膀上,臉頰兩側發垂下,遮蓋住眼睛,隻那白花花的手臂,像是白瓷燒成的。
“我要娶你回家”男人埋在她脖頸間嗡嗡說道。
女人聲音嬌嫩細微:“你又說瘋話了。”
“我求惠妃放你。”
女人側過頭,臉頰枕在男人肩膀,一縷濕漉漉的發黏在纖細脖間:“我是戴罪之身,不得惠妃首肯,是出不了宮的。”撲哧笑道:“你去求惠妃,你憑什麼求?”
“就憑當年她對付前王皇後那死老丘尼是我給她找來的。”
女人笑裡含著嘲諷和苦澀:“你以為聖人不知道嗎?這世上從冇有不透風的牆。”
“那究竟要如何做?”男人怒從中來,把她從懷裡推開,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臉頰,痛苦不已。
女人眼中殺意乍現:“隻要她死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死了?”男人喃喃:“可是殺她哪有那麼容易。”
女人不再說話,隻是嘴角流出一抹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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