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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堪折 第第 78 章 李紹同裴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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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紹同裴昀離開……

李紹同裴昀離開時,

目光掃過院子那株乾枯的老槐樹,剛剛換過衣服趕來的元桃正站在槐樹下,秋風忽起吹落枝頭搖搖欲墜的枯葉,

撫著元桃髮絲飄然落地。

她換了騎馬穿的袍子和胡靴,身後揹著一隻馬球杆,額角碎髮被風吹拂時而擋住那秋水似的雙眸,似池邊蘆葦忽而彎下露出粼粼波光。

李紹眉頭稍皺,攙扶著滿麵愴然的裴昀離開。

……

裴家嫡長子裴中行一身縞素,深情肅穆的跪在靈堂,一口漆木棺材置於正中央,兩側置有魂帛,

銘旌,裴家其餘子女們皆跪於兩列,

披麻戴孝,

嚎啕嗚咽聲不絕於耳,一派淒涼景象,

伴隨著哭聲,

老丘尼手持念珠敲缽誦經,超度亡靈,

陣陣梵文從口中咿呀而出。

裴家嫡長子裴中行見李紹進門,起身迎接,身形恍惚:“忠王……”

李紹快步扶住裴中行的手臂,峻肅道:“節哀順變。”

裴中行眼眶紅腫,本是極雅俊的公子,

此刻略顯狼狽,嘴唇顫抖:“家父前些日子已有好轉,不想今日……今日……”

李紹拍了拍裴中行肩膀,

去棺槨前給裴耀卿上柱香,裴耀卿儀容經過整理,麵容安詳,仿若沉睡,隻不過那青黑的膚色顯示已是陰陽兩隔。

上過香,李紹問:“令慈可還好?”

“還好”裴中行說,以袖掖去清淚,道:“難免會傷心幾日,小女正在陪著她。”長歎一聲,望向裴昀,充滿歉意說:“我這個六弟,世人都說他頑劣,殊不知他機敏聰慧,心思敏捷,多虧忠王不棄,帶在身邊提攜教導。”

李紹說:“子揚嚴重了。”

裴中行搖頭:“先李瑛被廢黜賜死,後家父撒手人寰,裴家遭受接連重創,我也已無心廟堂,隻想攜家母回到南陽老家,為父丁憂,離開長安這個傷心地。”丁憂是假,避右相李林輔鋒芒是真,眼下時節以進為退,是最聰明的選擇。

裴中行看向李紹,言語誠懇:“六弟尚且年輕,怎好因我一己之私令他也不得展翅,願蒙忠王眷顧,繼續帶在身邊……”

“我不要”裴昀斷然拒絕,對李紹說:“忠王,這些年來承蒙您的照料,如今我裴家受廢太子一案牽連,深陷泥沼,家父又猝然離世,我也不欲留在長安,帶安葬阿爺後,即與兄長一同回到南陽老宅。”

裴中行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裴昀義憤填膺:“朝中右相當道,哪有我容身之地。”

裴中行嗬斥道:“胡亂講話。”

李紹看向裴中行:“裴六郎既無意長安,也不必勉強。”

裴中行汗顏施禮,道:“忠王說得事”神色稍稍凜然,拉著李紹的手臂,壓低聲音在李紹耳邊低語:“還有一件事,請忠王進一步講話。”說著引李紹進入內室。

裴氏一門到底鐘鼎世家,內室一副青竹屏風,花盆中栽種著名菊淡妝垂露,開得正盛,頗有雅緻令工匠引活水穿室而過,飼養的小錦鯉擺尾穿梭期間,彆開生麵,饒有畫意,硬將秋日蕭條壓了三分。

婢子關好門。

裴中行邀請李紹坐下,取了茶盞斟茶遞上,“請”神色肅穆依舊,道:“這些話,是前兩日家父精神抖擻時說與我的,令我等待時機說與忠王您。”

李紹並不渴,接過茶盞,道:“子揚請講。”

裴中行一臉憂心忡忡,道:“自從張相被排擠出長安,流放漳州,李林輔擢升為右相後,獨攬乾坤大權在握,此人虺蜴為心,豺狼成性,不可小覷。”

李紹垂著眼簾,並未開口說話。

裴中行一手緊緊攥著案幾角,道:“惠妃雖亡,右相輔佐仁王入主東宮之意卻不減分毫,家父早有預料,並且……”裴中行遲疑片刻,說出接下來的話:“並且家父並不認為仁王李漣有入主東宮之能。”

李紹一笑,放下了茶盞,盞中茶水未飲分毫。

裴中行說:“聖人子嗣眾多,推長而立,也排不到仁王,何況他素無所長,於一眾皇族子弟裡並無過人之處。”神情一凜,繼續道:“當然,這並不算是關鍵之處,忠王可知為何聖人明知是李相故意構害,卻仍罷黜張相,流放漳州,毫無骨肉親情,一日賜死李瑛等三位皇子。”

李紹口吻平靜:“太子與權相交往甚密,此乃聖人大忌。”

裴中行點頭:“家父也是如此認為的,我裴家也故此受到牽連,接連重創,聖人不願意看到一位強大的儲君,更不能容許儲君與權相邊將勾結,互通有無。”

裴中行呷口茶水,稍作沉吟:“所以家父生前並不認為,李瑛被廢後,聖人就會立仁王為儲君,聖人自有其平衡馭下之術。”他目光凝重看向李紹,鄭重說:“推長而立,即是忠王您。”

裴中行以為這一席話說完李紹神情應當有所變化,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這位忠王深沉程度,隻見李紹麵色如常,眼眸毫無波瀾,淡然平靜的神情中一絲裂痕也無,當真是能沉得住氣,反倒是裴中行心裡發慌,無法掌握李紹的情緒,隻得繼續說道:“家父臨終前曾囑托我一定說與忠王,朝中新任的左相李士之乃家父密友,此人頗有才乾,正直坦誠,豁達大度,可堪重用,不失為製衡右相的一把利刃。”

李紹並未迴應,沉默片刻,微笑問道:“彆易會難,此行一去便是千裡之遙,子揚當真甘心放下大好前程,蟄居於南陽嗎?”

裴中行會心一笑,磊落說道:“鬆檟千秋,有切惟桑之裡,家母年事已高,我亦有全孝心之意,況且經此一事,裴家元氣儘傷,我已無心朝堂,南陽雖不比長安繁華富庶,但田家濁酒,何不快意。隻不過我那六弟,雖是庶出,卻誌存高遠,小小南陽無法全他心中抱負,此去全當磨磨他的性子,有朝一日,定會回到長安再展宏圖,屆時還請忠王多多提攜眷顧。”說罷站起來向李紹鞠躬施禮。

李紹起身扶了扶裴中行。

……

元桃眼看著李紹和裴昀離開,心下不失望是假,又聽人說裴昀的阿爺歿了,也能體諒,她穿著一身打馬球的衣裳回到了房間。

睦兒的床鋪已經空了,這丫頭有手腕,到底如願以償嫁入高門,外麵陰雲密密,彷彿蒙著灰色的粗麻布,一副大雨傾盆,卻欲下不下的模樣。

白兔子從門縫裡鑽進來,後腳一蹦,跳到了元桃身邊。

元桃彎腰將它一把抱進了懷裡,摸著它白絨絨的小胸脯,手指輕輕點它的小鼻頭,三瓣小嘴拱著找吃的。

元桃說:“現下這麼大的屋裡都是屬於我們兩個的,你開心嗎?”

“你開心嗎?”元桃抱著它在長長的通鋪上滾來滾去。

……

元桃這段時間再冇見過李紹,誰知道他白日裡都在忙什麼,打馬球的事也不了了之了,不過她纔不在乎呢。

這會兒她剛打掃完李紹的寢殿,回到屋子裡洗手,天稍轉涼,井水變冰,一想到了冬日,冇有睦兒,分到的炭就變得更少了,元桃就有些犯難。

正愣愣望著銅盆裡出神,桂兒阿姐敲門,頭從門外探進來:“小元桃”

元桃取帕子擦了擦手:“什麼事,桂兒阿姐。”

桂兒衝她擺擺手:“你過來”等元桃走到麵前,帶著幾分打探,笑盈盈說:“你知道嗎?府裡買進了個新奴婢,魏姑姑說安排和你住一屋,睦兒走了,這下你也不怕孤單了,至少有人陪著,解解悶。”

元桃有些意外,道:“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桂兒說:“人就在魏姑姑那裡,不信我帶你去看,模樣還挺清秀,五官也端正。”

元桃問:“府裡是每年都會買新奴婢嗎?”

桂兒搖頭,斬釘截鐵:“纔不是呢,按忠王府形製,奴婢二百,年初時你來,實則是多了一個人,睦兒嫁給了崔家,人數剛好。”

元桃問:“那怎麼還買了一個?”

桂兒不解:“誰說不是呢?不過都說……”欲言又止。

“都說什麼?”

桂兒神秘兮兮:“都傳是忠王安排的,專門為了給你解悶。”

無稽之談,元桃纔不信呢。

桂兒拉著她的手:“走吧,我們去瞧瞧,以後她就在住睦兒的位置了。”

魏姑姑房間的門並冇有關上,還有幾個手裡活做完的奴婢,正遠遠站在廊子下偷看,時不時捂嘴低聲議論。

“這是今天新買進來的?”

“聽說是魏姑姑親自帶回來的?”

“是忠王的安排?”

“那自然,除了忠王,這裡誰還能做主?”

“這奴婢人數不是多了嗎?”

“多了一個兩個,誰會在乎。”

七嘴八舌議論,都穿著鵝黃的裙子,頭與頭聚在一起,遠遠看著彷彿堆小黃鸝。

“那你說忠王為何非要把她給買回來?”

“要給小元桃做個伴?”

“纔不是呢!”小丫頭嗤之以鼻,故作神秘:“我可聽說了,這新來的奴婢模樣也極美,一點不遜色於小元桃。”

“你的意思是?”

“忠王八成看中她了,這才破例帶進府,就和帶回元桃一樣。”

“那小元桃怎麼辦?”

“嘖,你還看不明白嗎?忠王什麼身份,自然是厭倦了。”

話音落地,幾個丫頭又不禁湊得更近一些,隻為看清這新來的女子到底生得有多貌美。

桂兒向元桃投去一抹窘色,道:“你彆聽她們瞎說,都不著邊際。”

元桃倒是冇放心上。

魏姑姑帶著新進府的奴婢走過來,斥罵道:“都讓開,今兒是又都皮癢了,討打?”

小丫頭們都散遠了,魏姑姑目光在元桃臉上一頓,說:“你也在這裡呢?”說話間,魏姑姑讓開身子,被擋在身後姑娘頓時顯露無疑,清秀的一張臉,眉眼筆唇都是極淡的,彷彿墨染的山水畫,輕輕勾勒描繪,半分棱角冇有,也正是這淡給她平添幾分清麗,果然是位佳人。

魏姑姑說:“她就和你住一起,睦兒的鋪位,活也按睦兒的做,正好你在這裡,領她回去,認認路。”

元桃愣愣聽著,腦袋發空,眼睛緊緊盯著新來的姑娘,脫口而出:“陸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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