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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堪折 第第 80 章 九層宮闕裡金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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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宮闕裡金碧……

九層宮闕裡金碧輝煌,

夜幕將至,宮婢們紛紛點亮金枝油燈,一盞連著一盞,

聖人靠坐在軟墊上,案幾擺放著有幾本奏摺,多數的都被中書門下直接批準,部分則承到聖人麵前。

“李嶙主動請去朔州,你如何看?”聖人放下手中奏摺,水晶碟子放置著香甜醇厚的杏子蜜餞,聖人取了個放進嘴裡。

馮元一接過奏摺,打開快速略過,

笑著還回去:“老奴冇主意,大家您呢?”說罷,

手持小銅缽接下聖人口中吐出的杏核。

聖人喝了口茶清口,

將奏本在手裡掂了掂,聲音渾厚:“他年紀倒是不小了。”

馮元一說:“十六了,

跨了年末,

眼見就十七了。”

聖人思考著說:“也是時候該曆練曆練了。”

馮元一笑吟吟:“大家說得是。”

聖人半是玩笑的嗬責:“你這老傢夥,就知道跟著奉承。”

馮元一說:“老奴確實不懂這些,

隻不過朔方這地方不算遠,西邊還有為老將皇甫維明坐鎮,出不了大亂。”

提起這件事,聖人臉上笑意全消,將手裡奏摺往案幾上一擲。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馮元一最擅端詳聖人眼色,彎腰將案頭零散的奏摺理了理,眼皮下的眼珠打個轉,

小心翼翼詢問:“大家可仍在為東宮立儲一事鬨心?”

聖人隻是手撐著額頭,閉著眼睛,約有片刻,低沉道:“李瑛這事,是朕做錯了嗎?”

馮元一笑著跪在地上,雙手給聖人捶背,道:“朝菌不知晦朔,世人隻看自己眼前一攤事,大家要操心天下萬千事。”

肩膀被錘的鬆軟舒適,聖人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眉間微皺,看著馮元一充滿笑意的臉,說:“屬你會說話。”揮了揮手示意馮元一不必再捶肩,道:“那你說說,立儲之事該當如何?”

馮元一說:“大家何必虛勞聖心,推長而立,誰敢複爭?”

聖人點頭沉吟:“你說得對。”眉間稍緩。

馮元一見聖人已有倦意,這中書門下呈上來的奏摺也看了個七七八八,問道:“花鳥使在宮外又尋得了兩位絕色佳人,大家可要……”

聖人搖了搖頭,嗤之一笑:“他們找來的那些女子?”長歎一聲,無奈從案幾上又取本奏摺,隨意翻了翻:“胭脂俗粉罷了。”

惠妃玲瓏剔透善解聖心,又通曉音律文墨,確實非是尋常女子可以媲美的,眼下惠妃撒手人寰,聖人未免心中空落,鬱鬱寡歡,不見開心顏,馮元一這些做奴的也難免跟著受罪。

好在馮元一最擅揣摩聲音,眼睛轉了轉,忽而想起惠妃離世前不久,仁王妃曾來南內探望,驚了聖駕,聖人非但冇怪罪,還邀請仁王妃上花萼樓小坐。

當朝民風開放,兒子蒸庶母,弟侄報嫂嬸,都不是什麼稀罕事。

馮元一沉思不語。

聖人笑他:“你愣著作甚?”

馮元一笑嗤嗤說:“老奴方纔想起位女子,當真是天姿國色,六宮相較亦不及。”

“哦?可有這樣的人?”聖人笑容耐人尋味。

馮元一說:“仁王妃楊氏,大家覺得可稱得上嗎?”

聖人冇有回答,眯眼睛看著馮元一,目光愈深。

……

大理寺後院裡,盧挽風正在和一幫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鬥蛐蛐,秋風打人,他還是急得一頭汗,撩開袍子長腿一壓,蹲得更深,拳頭攥死,隻跟著蛐蛐著急。

“盧挽風”李嶙跨門而入。

盧挽風登時丟下蛐蛐,三兩步上前,急切問:“怎麼樣了?”

李嶙低聲道:“聖人準了,事不宜遲,明日就啟程去朔州。”

盧挽風開心得嘴角裂開,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平康坊吃酒去,不醉不歸。”

李嶙麵色微變,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你先去,我隨後到。”

“你要去哪裡?”

“我……我要去趟三哥那裡”

……

元桃正領著陸霜認路領活,事無钜細,都講給陸霜聽,元桃本也比睦兒心細,該提醒的全部都提醒到了。

陸霜識些字,但不多,元桃就把忠王府的府規一條條念給她聽。

唸到一半,李嶙大步流星進來,朗聲叫她:“元桃,小元桃!你人呢!出來!”

元桃一怔,放下了府規,推開門道:“永王”她已經許多日冇見過李嶙了,也不知他都忙什麼去了。

李嶙闊步走進來,少年人眉眼中都是蓬勃朝氣,彷彿永遠是那初升旭日,用不儘的活力,笑容明亮,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我要去朔州了!”

“朔州?”元桃乍一聽,隻覺得是很遙遠的地方。

李嶙重重點頭:“聖人封我為朔州大都督,明天我就啟程去朔州督辦平亂。”

元桃不懂:“聽著很威武神奇,去朔州平亂?那會很危險嗎?”

少女的眼神懵懂,話語裡含著深深關切,少年又最會給心上人找藉口,臉色一紅,不由自主拉過少女柔軟纖細的手。

“你不用擔心我,就算危險也無妨,我不會有事的。”李嶙垂著眼睛,帶著幾分羞怯。

元桃一愕,想是他又自作多情了,手抽也抽不回,隻好任憑他緊緊拉著,風捲著秋菊的香氣,她稍顯尷尬侷促:“那你還回來嗎?”

“當然”李嶙溫情脈脈,語氣鄭重極了:“我說得話永遠作數,元桃,你等我回來,我定會給你帶個好訊息的。”

元桃不懂他又說什麼胡話呢,隻得先點頭應下,道:“好”

“那我先走了?”李嶙依依不捨。

元桃抽回手,衝他擺了擺,道:“一路平安”

李嶙一隻腳邁出忠王府大門,給自己打氣,拳頭攥得緊緊:“我定能做到!”

“原來是為了美人。”盧挽風靠在忠王府大門口的柱子上,言笑晏晏:“我還以為永王您是變了性,不想是心繫佳人,這纔不遺餘力替元英翻案。”

李嶙臉色一沉:“你跟蹤我?”

盧挽風一叉手:“豈敢,豈敢”冇臉冇皮上前擁著李嶙肩膀:“我纔不在乎那些呢?我隻在乎此番做您的布衣謀士,能博得多少聲名。”

李嶙向他瞥去一記鄙夷目光:“你也圖那虛名?”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我自有所圖。”

……

“他是誰?”陸霜探究的問,方纔透過虛掩的窗子,她一直偷偷看元桃二人。

“他啊?”元桃摸了摸自己耳垂,乾巴巴說:“永王,你彆看他端端正正的,腦子有點不正常。”報之一笑,尷尬道:“我說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你信嗎?”

陸霜搖頭,淡眉一揚:“他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不是”元桃趕忙擺手,撇清關係:“我冇有心上人。”

陸霜說:“那是他單相思你嘍?”

元桃道:“也不是,你彆胡謅。”拿起講到一半的府規,正要繼續念:“對了,陸霜姐姐,這兩日都傳你是忠王特意買進府的,可是真的嗎?”

陸霜無辜說:“我不知道”手指摸上腮,思忖說:“我原本是在一個宅子裡做下人,他們……不好,很惡劣,我原以為至死都擺脫不開那裡了,不想忽然有一天,掌事找上我,說有人花了重金非要將我買走。”

元桃為陸霜感到心疼,眉間不自覺皺起,陸霜伸出纖細手指撫摸元桃的眉心,微笑道:“彆皺眉,皺眉多了,以後會出紋的。”看向元桃的目光不免溫柔,細聲細語說:“後來我才知道是被買進了忠王府,至於是誰要買的,我確實不清楚。”

陸霜說完這話,元桃忽然驚覺到時辰了,連忙起身:“我還去當值了,陸姐姐,我先走了。”

……

香爐上白煙嫋嫋,上好的熏香味散開,香靄馥馥,李紹正在下棋,與他對弈的正是忠王妃韋容,韋容執黑子先行一步,李紹執白子緊隨其後。

靜謐的夜裡,隻有一下下清脆的棋子叩盤聲,如雨打房簷,忽而金玉交錯聲停,韋容黑子滯於指尖,久久不能落下,細眉微蹙,稍顯苦惱。

李紹並不在意,手指輕輕攪弄著瓷罐中白子,他的手指乾淨白皙,細看竟比那白子還要潤白幾分,手臂搭在案幾邊,帶著幾分慵懶公子做派,不疾不徐,半垂著眼簾,問道:“人你買進府了?”

韋容黑子仍夾在指尖,被他說話聲打斷思緒,不由一頓,方纔品味過來話中意:“夫君說得可是陸霜,已經買進府了,就和小元桃一間屋子。”說話間,已經想好對策,黑子清脆落盤。

這棋走得高且妙,李紹笑著拈出枚白子叩下,道:“王妃的棋藝又精湛了。”

韋容含著笑,語氣不快不慢,聽起來頗有如沐春風之感:“夫君謬讚了,兄長自從回到長安,閒來無事時總來府裡找我對弈,妾也是被逼得,在夫君這裡總還是棋差幾招。”眼簾一擡掃視全域性,黑子方落,道:“夫君的一片苦心,也不知她看得明白嗎?”

李紹隻是笑笑,仿若自言自語:“一片苦心嗎”

韋容揮了揮手,告饒道:“罷了,妾不下了,已是敗局,再下也不過垂死掙紮,妾認輸了。”

李紹笑說:“你認輸倒是痛快”

韋容端起茶品了品,茶味馥鬱悠長,潤人心舌,道:“難道不是夫君一片苦心嗎?為博紅顏一笑,不遠千裡命人去幷州找,到底在長安尋到了她的舊時姐妹,費人費力的接進忠王府,隻為排解她的孤單無聊,這番良苦用心,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品出來。”

李紹不置可否,隻是斂著眼簾微笑,驀地,道:“王妃今日是吃了梅子來的嗎?”

韋容並不惱火,淡淡一笑:“是您給永王出的主意?讓他去給元家翻案,您是想讓李嶙知難而退。”

李紹並不迴應,隻是含著笑意取過茶。

韋容細眉一揚:“您就不怕永王真替元家翻了案?到時候誰又能說準那丫頭會不會動心?”

李紹笑了笑,喝口茶,道:“他冇有那個能力。”手指漫不經心撥弄著棋盤的棋子,他親自帶大的李嶙,豈能不知李嶙斤兩幾重。

韋容起身,撫去衣裳褶皺:“但願如此,妾可是聽聞大理寺卿盧慎的獨子會隨永王同行,盧挽風放浪形骸,幼時曾卻負神童之名,此去朔州就是他的主意,似乎是盯上了朔州的什麼人。”

“王仆恩。”李紹根本未將盧挽風放在心上,黑眸深邃,淡然一笑:“有盧挽風這個聰明人伴他,豈不是正好。”

韋容難以理解:“什麼正好?”

“你可知道楊勤此人?”

韋容蹙眉道:“自然記得,他是我阿兄密友,正在朔州……”話說到這裡,兀自沉吟,長眸一今,饒是她最瞭解李紹:“朔州眼下正在鬨事,似乎都是廢太子的舊人,是楊勤兄從中督辦的?”

李紹充滿笑意:“那你猜,盧挽風盯上的王仆恩在哪裡?”

韋容不加思量:“在楊勤手裡?”

李紹不置可否,起身來到窗邊,是上好的紫檀木窗子,他輕輕推開,看著窗外一派肅殺蕭條景象。

韋容來到他身後,錦緞的衣襬在地毯上托出長長一條,揣測著他的心思:“您已經掌握了元英案的證據?”

李紹一笑,目光仍是極遙遠:“王仆恩眼下若是想活命,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替元英翻案。”他的語氣不甚在意,淡然道:“李嶙在長安埋頭案牘知難而退也好,得盧挽風點撥去朔州也罷,眼下風聲鶴唳,我冇辦法離開長安,分身乏術,以後怕也就更難了,終歸有人需要去朔州替我來做這件事,旁的人難免會引來懷疑。”

“李嶙鐘情於元桃,所作所為旁人見了也會覺得合乎情理,確實是個好人選。”韋容又問:“可是郎君甘心嗎?明明證據就在您的手上,卻偏偏將這功勞拱手讓給了永王,倘若屆時那元桃真因此而對永王動心,您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紹望著韋容,微笑道:“那又如何呢?”

韋容神情冷淡,道:“隻可惜,忠王您的用心良苦,那元桃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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