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隔閡
隔閡
昨日的一場雪一夜過去便化掉了,雲枝貍坐在石桌的位置,品著小菊端過來的熱茶。
“這茶和往常喝的不大一樣,味道要更加香醇。”
小菊笑著說道:“這是少將軍今早送來的龍井。”
雲枝貍頷首,“今後天氣會越來越冷,你們多注意保暖,記得多加幾件衣裳。”
“還有,外出歸來記得喝薑湯。”
小菊撓撓頭,滿臉疑惑地看著雲枝貍。
她可很少出將軍府,也要喝嗎?
片刻,付璃來到止靜院。
雲枝貍聞聲看去,“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到妹妹這來了?”
她忙起身到付璃身旁,挽起她的胳膊帶著她進了屋。
蘭兒和小菊將院中石桌上的茶具收起,端到屋中的桌子上。
蘭兒給付璃填了茶水後,便帶著小菊離開屋子。
付璃道:“一個人在屋中待著實在是悶,便想著到妹妹這邊來。”
她抿了一口茶,“這茶甚好,是君儀送來的吧?”接著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付君儀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怎麼會,姐姐到我這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打擾呢。”雲枝貍解釋道。
“那便好……”
喵——
天氣涼了,貓都不願意跑出去,屋裡點著火盆暖和著呢。它叫了一聲,跳到桌子上伸了一個懶腰,在雲枝貍跟前蜷縮起身子。
付璃瞧著甚是可愛,伸手摸了兩下。那貓也不跑,很享受地任由她撫摸。
“這貓可有名字?”付璃很認真地問雲枝貍。
雲枝貍一拍腦門,“怪我,又給忘記了。上次在池塘看到元元時她還跟我說過這事呢,不過被那件事摻和又給忘記了。”
付璃嘲笑她,“年紀輕輕的,腦子怎生還愚鈍了。可想到給它取個什麼名字?”
雲枝貍搖頭,“沒有……”
“那是該好好想一個名字了。”付璃道:“近日聽說東柳巷子那邊來了一夥賣藝的很有意思,妹妹要不要跟姐姐去看看?”
左右現在閒來無事,去看看也不錯。
雲枝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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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付君儀將龍井交給小菊後便入了宮。
說是聖上召見。
付君儀不敢耽擱,到宮門處他看見劉崎在那,神色極不好看。
劉崎見到付君儀,同他說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付君儀皺起眉頭,往將軍府的方向望去一眼便跟著劉崎入宮了。
見到聖上時倒沒有付君儀想的那般拘謹,他很少入宮,僅有父親在京城時跟著他入過幾次。
現今這屋中除了聖上和劉崎,便是二皇子劉滿、明陽王劉南江還有福雲公主劉韶枳。
“若朕沒記錯的話,付愛卿也該到婚配的年紀,不巧,朕的女兒心愛於你,若付愛卿沒有意義,那此事便這般定下了。”
付君儀在來的路上便是猜到此事,他擡頭看了一眼劉崎,見他點了點頭後以餘光瞄了一眼其餘幾人的神色。
劉滿和劉南江麵上藏著得意。
那福雲公主劉韶枳滿眼都是他。
“回聖上,屬臣不能如此……”
劉韶枳聽後,神情轉了一百八十個彎。
劉滿和劉南江紛紛皺起眉頭。
聖上神色泰然,問道:“為何?付愛卿可是覺得朕的女兒配不上你?”
“臣不敢,是臣已然成婚。”
“你竟然成婚了?!”劉韶枳大驚,追問付君儀。
聖上瞥了她一眼,道:“注意儀態!”
劉韶枳雙手攥拳,麵上卻穩如靜水,乖乖站在原地。
“朕為何從未聽聞此事?”
“是臣在外結識的女子,並非京中權貴。臣與夫人兩情相悅,還望聖上莫要……”
話還未說完,明陽王行至付君儀身側,道:“依臣看,以將軍府的家世自是配得上福雲公主。少將軍娶妻一事京城中並無人知曉,且一介鄉野女子又怎能配得上將軍府?少將軍若是真的為將軍府著想,不如將那鄉野女子休了。”
“明陽王!你好大的膽子!我大明國法明確規定,無人可煽動他姻緣,明陽王此番作為可是要將嗖大明國法置於何地?!”劉崎見劉南江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明陽王語氣平和道:“大皇子這是說的哪般話,臣不過是給少將軍提一些建議,他若是聽了臣所言,纔算是煽動吧。”
“你!”劉崎氣的說不出話來。
聖上皺緊眉頭,近日本就諸事纏身,要不是看在二皇子劉滿的麵,他可不會來管這樣一件無聊的事。
他這皇位也是拚殺出來的,又怎會看不懂這些後輩所作所為。
“自古有雲,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此事還是由付愛卿自己定奪。”言罷,聖上揉按太陽xue。
身體本就大不如從前,難得的休息時間……
“臣的夫人溫良淑德,不曾犯過七出,若是這般休了,將軍府的宣告怕是要成那飯後談資,倒時若是福雲公主真的嫁入將軍府,免不了怎樣被人嚼舌根,所以臣與福雲公主這樁婚事,便到這裡吧。”
聖上點點頭,“好,這事就這樣定了,既未犯七出之罪,那便休不得。福雲公主的婚事改日再談。”
“父皇!”劉韶枳仍舊不願放棄。
“好了,此事不必再議,都退下吧。”言罷,聖上離開這裡。
劉韶枳抓起劉滿的手,祈求他,“二哥,你就在幫我跟父皇說說吧。”
劉滿甩開劉韶枳的手,道:“此事已成定局,走!”
三人離去,劉韶枳對付君儀仍舊不捨。
劉崎走到付君儀身邊來,瞧著他鐵青的臉色,細細琢磨道:“從未見你如此神色,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方纔多謝大皇子。”付君儀平複情緒。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況且我也沒說什麼,關鍵還是在你。”
“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老二和明陽王不會就這樣放過你,與他們結怨可不是件好事。”
付君儀冷笑一聲,“那日後便都仰仗大皇子了。”
劉崎拍了一下付君儀的肩,“有你這句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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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枝貍和付璃走在東柳巷子,雲枝貍看著不遠處那幾個賣藝的,記得上次和阮葶沅來這時並沒有見到。
她和付璃走到附近,漸漸便看入了迷。
台上的是兩男一女,有時耍些功夫,有時又像是在演一段故事,不過並不像大明那些戲園子唱戲的那些人一樣,通過聲音和動作來表達那份意境。
他們是沒有聲音的。
可麵上的神情,以及動作,十分充分地體現出情感。
那台上是在演一出國破山河在。
一場戲後,台下看戲的百姓紛紛投入銀子。
每過一場戲,那一群人便會到屋中換一件衣裳出來演下一場戲。
雲枝貍和付璃看的實在入迷。
這次出來的是兩男兩女。
其中一個女子衣著華貴,一個女子衣著簡樸。
那兩個男子的衣著都很華貴,不過一人偏儒雅,一人偏沉穩。
故事的最開始是兩個男子在密謀什麼,接著那沉穩男子在一處牆麵上貼下一張招婚榜。
那衣著簡樸的女子將那榜揭下,一路來到京城。
雲枝貍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總有一種似曾相識都感覺。
那簡樸女子和那沉穩男子舉止親密卻有著難以逾越的間隙。直到那華貴女子出現,那女子打了簡樸女子一巴掌,沉穩男子想護著她卻又不想護。
那華貴女子拿出婚約給沉穩男子看。
那簡樸子女紅著眼睛,無人在意。
不過是那沉穩男子逃婚罷了。
雲枝貍麵色不大好看,不知為何,她總想回將軍府,去看看那少將軍院中有沒有什麼貓膩。
她沒叫上付璃,徑直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付璃見雲枝貍要走,問道:“妹妹怎麼走了?”
雲枝貍簡單回複,“有件事情要回去一趟,姐姐安心看,我待會便回來。”
付璃若有所思。
在雲枝貍回到將軍府時,蘭兒小菊和汀竹都守在正門門口,一見到雲枝貍便上前同她說道:“少夫人不好了,宮裡來的福雲公主點名要見你。”
雲枝貍不解,“見我?”
雲枝貍跟著蘭兒回到止靜院,景梅在院門口站著,看著雲枝貍進去後勾起半邊唇角。
此時劉韶枳就坐在平日雲枝貍慣坐的位置上,悠哉地看著她。
在看清雲枝貍容貌後,劉韶枳的語氣中露出幾分詫異,“竟然是你!”
雲枝貍微微皺眉。
她自認為從未見過眼前這位從宮裡來的公主。但很快,她消除這一想法,端午那日,那駕馬車上的人,便是她。
“見到本公主還不行禮?”福雲公主厲聲說道。
雲枝貍聽後剛要福身,劉韶枳又道:“跪下行禮!”
雲枝貍:?
“民女自認為從未惹到過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緣何要讓臣女跪下行禮。”
劉韶枳揮了兩下手,站在她身旁的兩個丫鬟上前將雲枝貍強行按跪在地。
劉韶枳蹲下身,笑著看雲枝貍。
她用指甲用力劃過雲枝貍麵頰,留下一條紅印,隨後倏地打了雲枝貍一巴掌。
“你搶了本公主的夫君,本公主為何不能讓你跪下行禮。”
雲枝貍眸光顫動,“夫君?”
劉韶枳站起身,冷冷地睨了雲枝貍一眼,“本公主勸你儘早讓本公主的夫君休了你,要不然,管你哪個村子出來的,本公主定要拆了它!”
那兩個丫鬟將雲枝貍推倒在地,跟著劉韶枳離開了。
雲枝貍趴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湧出眼眶,一顆顆滴落在地。
蘭兒小菊和汀竹見到劉韶枳離開,忙進到院中見到趴在地上哭泣的雲枝貍滿是心疼地將她扶起。
蘭兒哽咽道:“少夫人。”
雲枝貍狠狠將她抱在懷中,“原來他娶我便是為了逃婚,所有他同我說過的話都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