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朝堂
朝堂
近幾日京城除了明陽王要娶妻,還有一件大事。
朝廷局勢發生微妙變化。
二皇子劉滿抓獲入侵大明的蜀酈人紅月,於次日午時在刑場行刑。
與此同時,付君儀收到身在蜀酈的元冬的書信。
信中所寫,去往大明的殺手有一人折返回蜀酈,那人正是將要行刑的紅月。
如此說來,這與蜀酈人有所交涉之人,定當是二皇子劉滿那一邊的。
可二皇子沒有理由去勾結蜀酈人。
那這唯一能夠聯想到的,便是這位將要與付璃成婚的明陽王。
付君儀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保不定那位寧先生,便是這明陽王。蜀酈人與他合作,所以他必定會保下那紅月的性命。
隻可惜他並不知曉付君儀在蜀酈安插了眼線。
但,還有一件至關重要之事。
這刑部侍郎段思槐到底是明陽王那一邊的,還是二皇子那一邊的?
刑部尚書現在空著,整個刑部幾乎都聽他的話。
日後要想推翻明陽王,必定與他少不了交道。
倘若,他和那明陽王是一邊的,可就不大好辦了……
除非,那還未定下的刑部尚書,是自己人。
“如何?”現下這種情況,劉崎實在頭疼,他亦沒有多少可以交心的朋友,便隻能同付君儀說一些藏於表麵的心裡話,“現在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大明與蜀酈,是不可能交好的。
二皇子借刀殺人,可是打的好算盤,下了一步好棋。
那日段思槐來的實在太巧了些。
就好像他一直暗中觀察,或者提前得到通知,再者這本就是一步棋。就是要讓世人覺得,將軍府同丞相府一樣,處於中立態度,亦或是拒絕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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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刑場。
那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被斬首示眾。眾人唾棄的聲音實在是吵,付君儀沒準備久留,正準備要走之事。
那行刑之人突然站起來,說了這樣一番話。
“將軍府少將付君儀軍與刑部侍郎段思槐助二皇子捉拿蜀酈賊人有功!”
付君儀:!?
胡編亂造。
這件事很快傳遍京城,無一不在議論,說這二皇子劉滿要成為下一任皇上了。
當朝皇上還在病中掙紮,這些民間的閒言碎語很快就傳遍了朝堂。
皇後阮葭和金陽公主劉夢諗還有大皇子妃楊桂擔心的不得了。
阮葭與二皇子生母當朝皇貴妃趙喃顏關係極差,若大皇子不能穩住站在他這一邊的官員的心,怕是這一支就要斷了。
楊桂現下還懷著身孕,已有四五個月之久,受不了刺激的。
反倒是這福雲公主劉韶枳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付君儀的靠山必定是大皇子,大皇子若勢倒,她和二皇子的關係有很不錯。隻要皇帝一死,她便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要什麼,便要什麼。
皇帝知道這件事,仍舊選擇平靜對待,對於立儲一時,他始終隻字不提。
隻道:“我大明王朝的皇位自先皇起便是以能力為之,若不能得朝臣青睞,便隻有死路一條。或,像明陽王與慶安王一樣,遠離朝堂。”
大皇子劉崎的話,付君儀實在回答不了。姐姐的婚期將至,這幾日的將軍府比在淮中縣時的那一場大火過後還要冷清。
紙是包不住火的。
這件事最終還是傳到了祖母的耳中。
得知付璃要嫁入火坑,祖母將她和雲枝貍、付君儀還有付子喻都叫到自己的院中。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事是不能夠自己來決定的。尤其是官宦世家。”
她看著雲枝貍,唇角勾起。
“我打第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京城的姑娘,你的眼裡有一股清亮是生活在這裡的大家閨秀們沒有的。可這不過將近一年光陰,你眼裡的這點清亮,也沒有了。”
“祖母的出身也並不富貴,當初你們的祖父也僅僅隻是一個渾身有著蠻力的小夥子。那時朝中並不穩定,是你們祖父跟著先皇征戰,這才穩定了大明的基礎。”
“可朝堂畢竟不是你們祖父心中所向,我們便離開了京城,去到淮中縣。”
祖母從枕邊的一個木頭盒子裡拿出一個東西,是一塊形似瓦片的東西。
“這是你們祖父留下來的唯一一件東西,你們可認得?”
四人皆怔了一下。
“金書鐵券……”付子喻小聲說道。
“先皇贈與你們祖父的,如今這帝王家已經要換到第三代了。這東西也隻是個看看的物件,得一分心安罷了。”
“這天下之大,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太平的,祖母隻希望你們能夠放下心去做任何事。不要被眼前的障礙或迷霧遮擋住要走的道路。”
他們離開後,祖母拿著這塊金書鐵券站在床前。
渾濁的眸子望向天空。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得勝歸來呼喚她的名字。
在這內宅待的太久了。
這本屬於她的名字,也漸漸模糊不清了。
她隻記得他曾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詩,“憐君亦是無端物,貪作馨香忘卻身。”
可她的名字哪有這樣的淒美。
“你已走了數十年,我便唸了你數十年。也不知我這副身子骨還能不能在陪著我這些孫兒們一個十年。”
“有些……想你了,可又捨不得這群娃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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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祖母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要告訴我們,將軍府還有最後一層保障。夫君,將來的事,怕是會越發危險,你……要保護好自己。”雲枝貍同付君儀在後院散步,此時月色正濃,雲枝貍望著那日同付君儀談心時坐著的那塊假山,“我們上去坐會兒吧。”
付君儀點點頭,他先爬了上去,然後將雲枝貍給拉了上去。
“就算再危險,為了不讓夫人擔心,我也不會出事的。倘若我真的出了事,我會拚儘所有,讓夫人你能夠平平安安。”
他們四目相對,雲枝貍勾唇,初入將軍府時的那股子靈動勁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她看著付君儀,“你啊,真是越來越招人喜歡了。你可不知道,我剛到將軍府的時候,有期待又害怕的。可你那日終究沒有來,再怎麼期待和害怕,最後都落得一場空。”
付君儀垂下眼瞼,“是為夫錯了,任憑夫人責罰。”
雲枝貍雙手驀地撫摸上付君儀的臉頰,她輕輕揉了揉,發現手感出奇的好,雖說他臉上沒有多少肉,但是確有一種彈牙的感覺,就像是吃了一塊特勁道的麵筋一般。
她講雙手搭在付君儀的脖子上。
擡頭看向天空,“夫君,你看。有一顆星星在偷看我們。”
付君儀擡頭看去,雲枝貍慢慢貼近,在付君儀的下唇輕輕咬了一下。
付君儀驀然低下頭去,一雙幽深的眸子輕輕發顫,唇角不知是勾起還是落下。
他看著雲枝貍,“夜裡涼,我們回去休息吧。”
雲枝貍點點頭,“那日喝醉了酒,都沒好好感受一下被你抱著是什麼感覺,夫君可否完成我這小小的心願?”她將拇指和食指分開一條細縫,同付君儀說道。
“都聽夫人的。”付君儀跳下假山,將雲枝貍抱在懷中。
雲枝貍雙手摟在他的脖頸上,感受著每一步的起伏,是那樣的輕柔。
次日,雲枝貍獨自一人在屋中待著,她將門窗禁閉,誰也不讓進。
那日那個瘸腿乞兒給她的晶瑩剔透的奇怪玩意被她小心收藏著,裝進木盒裡,在地板下挖了一個洞,藏在裡頭。
她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隻是覺得這樣一個奇怪的玩意,應當是個重要的物件。
如今她將這東西仔細拿在手中看,每一個麵都看了,就差將這東西給砸開來,看看裡麵是不是藏了什麼。
可這東西就是個實心都玩意,還有越看越像是有另一半的樣子。
雲枝貍看著這東西,隱隱想到大明的兵符。
一半為主,一半為次。
為主的那一半兵符能夠調動大明全部兵力,包括那些訓練絕佳隸屬於慶安王舊部的兵力。
倘若這東西真的是那塊兵符,那這瘸腿乞兒……
可雲枝貍沒見過大明的兵符,所以並不能保證這東西就是兵符,而且還是為主的那一塊。
有人開院門,雲枝貍將東西收好,放回原位。
是付君儀來了。
那瘸腿乞兒曾經同她說過,這東西不能告訴任何一人,包括付君儀。
她在想,如果真的是兵符,到底該不該同付君儀說這件事。
隻是現在要想弄清楚,就隻有看到另一半兵符才行。
可惜,那塊兵符付老將軍付嵊一直帶在身上,現在已經跟著他去了邊疆了。
雲枝貍額頭有些看不真切的汗珠,“夫人方纔在做什麼?”雲付君儀幫她擦去,問道。
“沒什麼,想著太長時間沒有鍛煉,就想活動活動筋骨。”雲枝貍隨便打了個哈哈,敷衍了事。
付君儀沒多想,“母親在給姐姐準備嫁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雲枝貍點點頭,“好啊。”
她跟著付君儀出去,那塊晶瑩剔透的東西,到底要不要查下去……
她摸不清,又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若真是重要之物,或許可以挽回一些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