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引路 雲飛道之戰(微修)
雲飛道之戰(微修)
太子勸降珦域未果,帶領萬軍攻下西彙關一事傳入了都城,那捷報是劉甘驍派人加急呈至禦案前。楊賦世大致掃了一眼,麵上總算有了喜色。他將文書堆到一旁,朝杜勤道,“太子沒讓朕失望,有將才風範。”
杜勤低眉跟著應承,“皇上所言極是,太子這品性說來是隨了皇上。”
外麵夜風一股接連一股,吹得寢殿旁的樹葉沙沙落下。出了殿門,杜封慢慢跟上杜勤的步子。
“珦域一日不收入大婺囊中,劉甘驍過往所行錯事便不能追究。”
杜封聽著義父的話,走到一邊道:“若日後有人代替了大將軍,這事不就解了?”
杜勤冷笑,“你看這幾十載,誰爬上來了?”
此話堵住了杜封,他站在原地良久,前頭杜勤的話像風一般飄過耳畔。
“珦域人狼子野心,歸順大婺這麼久還能頻頻冒出事端,實在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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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彙關小,攻打下來隻用了三日。趙小倘有些不可置信,搖晃盤腿而坐的尤歸,“這勝仗會不會記在我們的功績裡?”
“會。”張凨走來坐下,給她們每人分了一塊餅子,“還會讓人給你列祖列宗燒紙,說小倘啊,曾經參與過西彙關之戰,英勇無畏,真是光耀門楣了!”
此話一出,圍坐的士兵各個笑得前翻後仰,原本沉悶壓抑的情緒在此刻消解開來。
趙小倘臉一紅,餅塊在嘴裡咽不下去,“隊長怪會打趣人。”
張凨不再逗她,正色道,“大家都吃飽了,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打。”
士兵們抻起脖子,挺起胸腹齊聲應著。
西彙關往前便是雲飛道,有了勝仗在前,士兵們氣勢昂揚。
劉甘驍坐鎮主帳,此次雲飛道之戰繼續讓肖銘原任主將帶軍,楊廉抻不必前去。
在劉甘驍看來,太子隻需露麵一次足夠了,其餘戰事與他無關。“太子現在最要緊的是顧好自身,安心待在營壘,待城池奪回,便是我等班師回朝的日子。”
朝中最不想讓太子回去的人隻有二皇子楊奕逢,倘若楊廉抻出了變故,劉甘驍所做的一切都將徒勞。
雲飛道所派人馬有三萬,從西山運來的兵器由深鷹分發給了劉甘驍的部下。這打造的兵器與普通兵器不同,是劉甘驍花大價錢請鐵匠打的,也是為了日後做準備。
肖銘原采取的戰術是強攻,經人打探,珦域駐守在雲飛道的人數少於三萬,人數上強攻完全能取勝。
人馬休整了足足五日,運上糧草在雲飛道的河對岸安營紮寨。趁珦域熟睡之際,決定夜襲攻城。
號角吹響,萬馬奔騰,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天空飄起小雨,打濕了將士們的盔甲。這雨來得突然,空中漸漸地浮起了霧氣。
攀登雲梯的士兵被城牆扔下的巨石砸落,一批落下,一批隨之又湧上前來。人數眾多,珦域人揮手令下,箭雨迎麵襲來。
肖銘原高喊一聲,“列隊!”
一排排盾牌格擋身前,尤歸蜷縮在後,眉頭皺起。肖銘原的戰術是對的,但沒有考慮到天氣,這霧氣阻礙了士兵們的視線,他太過急功近利。即使攻下雲飛道,但死傷慘重,士兵們的銳氣會磨滅,這並不利於接下來的作戰。
尤歸想起以往,曾聽尤慎讀過兵法,若是遇到極端惡劣的天氣,士氣率先需鼓舞,其次便是出奇製勝。如何出奇製勝?尤歸恨不得立馬想起來,可後麵尤慎合上了兵法。
這雨眼見越下越大,隊伍開始鬆散,攀登城牆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地。身上的弓弦在雨水的作用下斷開,士兵們手裡濕滑拿不穩兵器,一時驚慌無措。
軍心有潰散的跡象,在往後拖延恐怕會全軍覆沒。到時候馬蹄陷入泥裡,再難逃脫。情急之下,尤歸大喝一聲,“將軍,撤退!”
肖銘原隻聽得後方的女聲讓他撤軍,箭在弦上沒有收回的道理。尤歸見士兵們還在拚死抵抗,倒下的人會越來越多。她咬牙用了全力喊道,“將軍!這樣下去恐怕會全軍覆滅,到時得不償失!何不佯裝撤退,待霧散去,再搞突襲!”
肖銘原暗自權衡,心中有些動容,立馬示意全軍撤退。盾牌緩緩後移,借著霧氣遮掩,大軍策馬往回走。
珦域人見車馬聲似乎小了,哨崗上的士兵下來,高興歡呼,大婺人被他們打的屁股尿流!這是哭喊著回家找爹孃了!
雨漸漸小了,霧氣逐漸消散,珦域人沒發現,在黑夜中有一批士兵帶著雲梯上了城牆。
誰也沒料到大婺人馬會半道而返,這一戰術把珦域人打得措手不及。砲車砸榻了哨崗,珦域人宛若失去了眼睛,隻能硬著頭皮應對。撞車破開城門,響亮的“殺”聲湧入,珦域士兵被打得節節敗退。
尤歸策馬進入城門,長槍橫掃一排士兵。雲飛道的百姓被眾多衝進來的士兵嚇到,在街上到處躲竄。
這些都是珦域人,大婺將士從不濫殺無辜,麵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也隻策馬離開。尤歸驅馬往前,那些珦域人見她如蛇蠍,眼裡除了恐懼還有憎恨。
所到之地屍橫遍野,馬蹄踩著屍體走過,源源不斷的士兵進入城內,百姓們抱頭躲避。
尤歸曾記得爹爹說過,旗幟代表軍心,拿下敵軍的旗幟,不僅能讓對麵的軍心不攻而破也能助漲我軍士氣。她擡頭去找,奪去旗幟,雲飛道之戰就結束了。
珦域的旗幟掛在城牆上,那裡烏泱泱的人。尤歸下馬,大步往城牆上走。幾十個珦域人圍聚一塊,拔刀保護著軍旗。
尤歸握緊長槍,迎麵揮去,強勁的風聲灌了一耳。珦域人手持彎刀格擋,雙刀在手中靈活交換,狠狠砍了過來。這一力道劈到了身邊碎石,一擊不成,手中彎刀再次襲來。
尤歸側身避開,她輕巧地跳到城牆之上,完全沒有和那幾個珦域人過招的意思。
似乎猜出這女兵的意圖,突然間十幾個珦域人圍攻逼來。攻上城牆的大婺士兵越來越多,很快尤歸就解圍了。她拄著長槍一躍,槍杆此刻緊繃著弓起。
在火光的映照下,大婺的士兵看到,一抹纖瘦的黑影在半空跳起,緊接著奪去了敵軍的旗幟。
尤歸舉起旗幟,高聲道,“雲飛道已破,爾等速速投降!”
珦域士兵見旗幟落於敵軍之手,軍心潰散,大勢已去。
尤歸朝下看去,士兵們有的放下兵器,有的則趁亂潛逃。就當她鬆了一口氣時,一支利箭穿入了她舉旗的手臂。
旗幟從城牆落下,尤歸朝那箭矢的方向看去,一個珦域女孩慌張地把弩機藏於身後,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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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歸又做夢了,這次夢到了娘親。阮音身穿銀甲張開雙臂,喚著,“歸兒,來讓娘抱抱。”
尤歸知道那是夢,她在夢裡,可她不想離開。這懷裡的溫度太過真實,阮音輕拍她的背,一遍又一遍說著,“我的歸兒真棒,都當上伍長了。”
外麵的吵鬨聲把她吵醒了,那短暫的溫存讓尤歸分外不捨。睜開眼時,榻邊站了好多人,嘰嘰喳喳的。
趙小倘是第一個瞧見她醒的,她立馬湊上前來摸了摸尤歸的額頭,又去看她手臂的傷口,“好像不燙了。”
“我這是發熱了?”
“是啊,你淋了雨又中箭,回營的時候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後麵就倒地不省人事了。”趙小倘說完,招手讓蕭倚奇把東西拿來。
蕭倚奇從後方呈上一件盔甲走來,尤歸不明所以,趙小倘笑道,“尤歸,你現在是校尉了!”
尤歸一聽,愣了一瞬。趙小倘又道,“當時若不是你,大軍傷亡隻會多不會少。事後楊副將還朝隊長打聽你的名字,這校尉便是他封的。”
“楊副將是?”
“楊侖劍。”蕭倚奇道。
趙小倘一激動,沒注意拍到了尤歸受傷的那隻胳膊,“你比倚奇厲害多了,簡直戰神下凡,短短半年就坐到了校尉!”
尤歸臉色痛苦,蹙起了眉頭,趙小倘驚覺她胳膊又出血了,忙道,“我去叫醫官。”
營帳外燃起了篝火,趙小倘扶著尤歸坐下,禾照也來了,他手裡拿的是金瘡藥。尤歸接過朝他道了聲謝,趙小倘陡然覺得自己坐在這裡不合時宜,於是藉口離開。
將士們喝酒碰杯,慶祝著又打贏了一仗。有的將士卻沉默望天,雲飛道之戰還死了他們很多兄弟。
尤歸與禾照說著話,一時沒留意到有人朝他們走來。
清脆的笑聲傳了過去,李山菁識趣地躲了很遠。他看見大人負在身後的那隻手青筋凸起,好像有點生氣了。
“許久未見,還未恭賀尤姑娘升為校尉,這是本官的一點薄禮,還請尤校尉笑納。”
尤歸感覺這聲音是從牙齒裡擠出來的,她轉身時就看到那張清俊的麵容在隱忍什麼,唇角那哪是笑意,分明是刀子。
一邊坐著的禾照看了一眼尤歸又去看站著的人,男子穿著還未褪去的朱紅官袍,看起來不像是軍營裡的人,倒像是從某地匆匆趕赴而來。他臉上還有倦意,那雙眸子看他就跟看珦域人沒什麼兩樣,但看尤歸時,又是彆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