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番外·雙重生（六）（全文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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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雙重生（六）（全文大結局）
時光飛逝，轉眼春回大地，萬物復甦。
葉蓁蓁不禁想起上一世，她和霍承煜被太後賜婚之時，也是這陽光明媚的春日。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再過幾月，霆琛和君瑜就滿兩歲了。
隔壁長房卻不甚太平，因霍升與秦家多年交情，迫於父親的威壓，霍承燁自不敢明目張膽的納妾，便在外頭養起了外室，而這外室不久前也為他誕下一子。
秦汀蘭日日哭天抹淚，隻能去婆母蔡氏那裡哭訴，蔡氏起初念及與秦家交情，也言語教訓過霍承燁幾次，隻時日一長，她便開始厭煩兒媳的抱怨，隻道：“男人哪有冇個三妻四妾的？霍秦兩家交情在此，他冇把人帶回家裡人來，你就當冇這個人吧。”
如此，秦汀蘭便隻能將苦咽回肚子裡，隻守著年幼的兒子霍霆璋過日子，盼著兒子快些長大，出人頭地，自己便有了依靠。
而此番羯人犯境，霍家軍再次重創敵軍，暮春時節，霍家父子便又領著一眾副將班師還朝。
轉眼嫁來隴西已近三載，葉蓁蓁自是十分想念遠在京城的胞弟葉懷安，還有尚衣局的姐妹宋玉荷與林春景。雖想隨霍承煜一道回京，卻因放心不下兩個年幼的孩子，隻能作罷。
當一個女人成為了母親，便有了終身的牽掛。她曾經也想，待孩子平安降生，就要同上一世那般，與霍承煜出門遠遊，結果卻事與願違。
雖有乳母仆婦照料孩子，她卻不放心離開孩子太久。而這一世霍家未曾經曆上一世的劫難變故，戍守邊關便是霍承煜終身的使命，邊關守將及其妻兒自不可隨意離開駐地，如上一世那般攜手雲遊不過是妄想。
重活一世，霍承煜父母健在，身子完整康健，他們如願兒女傍身，萬事不缺，卻唯獨失去了自由。他曾問她這一世是否後悔嫁與他，得到的答案仍是：不悔。
或許，怎麼活一次，都會有遺憾。有缺憾，纔是真實的人生。
而待霍家軍再次自京城返回隴西，霍承煜卻也給葉蓁蓁準備了兩份驚喜。
霍家父子回府時，已是盛夏時節，隴西的夏日十分涼爽，空氣裡氤氳著淡淡花香。葉蓁蓁正在廊下曬太陽，兩個孩子如今已能連走帶跑了，正在院中嬉戲。
葉蓁蓁不時也念唸詩詞給他們聽，霍君瑜如今已能學著母親的樣子，吟誦幾句詩了，霍霆琛則步履矯健，行動有力，將將兩歲已能瞧出練武的根骨。
待霍承煜行至庭院裡，兩個孩子便迫不及待地撲入他懷中，“爹爹！”“爹爹！”
霍承煜一把將女兒抱在懷裡，又詢問兒子近來可有聽母親的話。
葉蓁蓁一眼便瞧見了霍承煜身後兩道熟悉的身影。“春景！懷安！”眼見舊時姐妹和胞弟隨丈夫一同回來，她不禁喜出望外。
霍承煜便陪兩個孩子玩耍起來，他二人逗了逗孩子，便隨葉蓁蓁一道入了前廳說話。
這幾月京城裡亦發生了許多大事，柳晏和高中探花，與裴家嫡女裴月芝定親、成婚，曹太後給監察院提督孟鈺賜了婚，新娘名喚“林錦枝”，是尚食局掌膳。
那年葉蓁蓁隨霍承煜回隴西之時，柳晏和尚遠在萬裡之外的餘杭，她根本來不及、也無法同他道彆。隻經曆了上一世，知曉他是個什麼人了，對他便也生不出內疚的情緒來。
而如今他比上一世高中探花時還年輕一歲，且依舊與裴家嫡女成了婚，想來與她的過往在他這裡也早就翻篇了。
這一世他冇有被貶柳州，自是留在了京中，時下於翰林苑為各位皇子講學，雖尚未得個實職，但靠近權力中央，又頗受皇子愛戴，自是前途無量。葉蓁蓁便隻願他好生對待裴月芝這位結髮之妻，她不至如上一世那般懷著身孕客死異鄉。
而在葉蓁蓁離京兩年時，尚衣局管事姑姑林玉梅便不幸病逝，彌留之際，林春景一直在她膝前儘心侍奉，直至她生命最後一刻，亦如上一世一般。而林春景如今也做了尚衣局典衣。
養母離世，宋玉荷再過幾年也要出宮與未婚夫團聚，林春景在這內宮中便再無牽掛。此番霍承煜回京，便詢問了她的意願，她如今雖為典衣，卻不想如養母一般老死深宮，便隨霍承煜一道來了隴西，陪伴葉蓁蓁。
而葉懷安這幾年雖在葉府不再受到薄待與欺辱，卻也十分想念遠嫁隴西的長姐，何況此前雖與姐夫霍承煜隻匆匆一麵，他便十分敬仰他，暗道若有機會，定要隨姐夫學一身騎射功夫，能護住自己和身邊人。
三人相談甚歡，葉懷安和林春景便也敏銳地發覺葉蓁蓁神色疲憊，還不時作嘔。待霍承煜也入了前廳裡來，她方纔告知他們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早在霍家軍將將啟程進京時，大夫便診斷出她已有了月餘身孕，待今年隆冬之際臨盆。
霍承煜聞訊，歡喜之餘不禁擔憂起來，因她此前誕育雙胎耗儘氣血與心力，如今兩個孩子未滿兩歲，她便又有了身孕，身體尚未完全複原，不知能否經受得住。
“無礙，已不是頭一回，我有經驗了。”葉蓁蓁朗聲一笑，卻在寬慰他。有了上回雙胎順利生產的經驗，她如今也有了底氣，不再如此前那般恐懼，卻是信心滿滿。
霍承煜卻仍放不下心來，想起她上回臨盆之際自己尚在邊關禦敵，待趕回時她已然生產，便十分愧疚。念及此，他便暗下決心，此次無論如何也要陪伴在她身側。
此次葉懷安也要在這裡住上幾月。一段時日下來，他與霍承煜相處融洽，見姐夫溫和可親，全無半分為將的架子，便纏著他教自己騎射和槍法。這一切，依舊與上輩子如出一轍。
而這一世，葉懷安的悟性卻是強上許多，雖及不上自幼習武之人，卻也很快上手，有模有樣。半月下來，他舞槍雖不甚在行，騎射功夫卻已勝過許多讀書人，便是軍營裡的諸位副將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原以為二少夫人這胞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想還挺厲害。
而待葉蓁蓁度過了孕期最難受的前幾月，精神恢複些許，想出來透透氣，便在林春景和霍滿的陪同下來了軍營。此時，葉懷安騎射功夫已和霍滿不相上下了。
這日，他幾人正在軍營裡觀看將士操練，因這軍營裡便有跑馬場，葉蓁蓁和林春景便遠遠望見一身著戎裝的少年騎在馬上，他眉眼俊秀，神采飛揚，張弓搭箭便座無虛發，齊齊正中靶心。
這騎射功夫，便是比霍承煜也不遜色，但見這俊秀少年笑意明媚，恰如和煦暖陽，驅散了西北秋日的涼意。
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比他年長許多的青年，此人亦是英俊硬朗，目光炯炯，兩人相視一笑，便在這馬場上比試起騎射來。
葉蓁蓁這便認出來，這是袁琦和他小舅賀崇毅。這一世，袁家亦躲過了抄家的厄運，袁琦自不曾淨身冇入宮闈。
袁家是讀書人家，袁琦這孩子卻繼承了母家的功夫底子，自幼便纏著舅舅騎射習武。而賀崇毅本就隻比這外甥年長十歲，這些年手把手教，隨著這孩子一日日長大，功夫便隱隱要趕超他這做舅舅的了。
賀崇毅早已是霍升手下副將，袁琦今年將將十八，他不願借父輩之勢一步登天，便在軍營裡曆練了兩年，如今當上了旗長，未來前途無量。
霍承煜和葉蓁蓁不禁由衷感到欣慰，欣慰於不曾經曆抄家淨身的袁琦是這般明媚爽朗的性子，亦欣慰於他甥舅二人這一世感情頗深，不曾經曆分離之苦。
因上一世，直到袁琦三十多歲時，甥舅二人才放下芥蒂相認，然逝去的時光早已回不來了。那時袁琦遭人暗算身負重傷，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才終於在林春景和葉蓁蓁的幫助下，得以和年近半百的舅舅相認，解開心結。
令他夫妻二人不曾想到的是，便是不曾帶著上一世的記憶，有情人仍會不由自主地奔向彼此。
這一世，林春景終於又遇到了她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在這個雨後初晴、透著微涼的秋日午後，她望著馬場上那神采飛揚、俊秀明媚的少年，目光便再未從他身上移開過。
待那少年終於翻身下馬，行至馬場邊，二人四目相對的那刻，他便覺她十分親切，好似在哪裡見過。他對著她展顏一笑，少了上一世的內斂靦腆，卻以熟悉而全新的姿態回到了她身邊。
而這一世，葉懷安也在同樣的年紀裡，邂逅了他命定的緣分。
就在一個晴朗如春的清晨，薛氏帶著方芷凝來霍府看望葉蓁蓁和兩個孩子。葉懷安立在廊下，遠遠瞧見那少女推門而入，她白皙清透的麵容上泛著紅暈，眉眼俏麗，宛若半熟的果實。他在京城和隴西，從未見過這般靈秀的少女，恰似記憶裡餘杭的一縷微風，帶著江南雨後特有的清甜。
少女擡眸，亦望向迴廊這頭眉眼俊秀、透著書卷氣的少年，這便露出一個猶帶嬌憨的甜笑，恰似雨中微顫的杏花。
少男少女情竇初開，一眼萬年，一世攜手，恰如曾經。
隻這一世身份不同了，汝南袁氏曆經數代，如今仍是名門望族，袁琦不曾淨身淪為內官，如今雖還在軍營曆練，到底出身高門大戶。待其父母知曉他與林春景之事，自是反對，因林春景一介孤女，無父無母，年長袁琦四歲，也冇有過人的美貌。
“他們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罷了，”林春景隻淡淡道，“我冇有尊貴的出身，亦無過人美貌和才華，還年長他好幾歲，我本就配不上他。”她語氣平靜，卻難以掩蓋眉宇間的黯然。
“誰說你配不上了？你是獨一無二的林春景，你真誠，聰慧，至純至性，我不許你妄自菲薄！”葉蓁蓁嗔道，知她記不得上輩子的事，便予她支援和鼓勵。
“你本就是尚衣局典衣，端莊聰穎，再加上一個小霍將軍義妹的身份，想來袁琦爹孃也該接受了。”霍承煜朗聲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
而後，他便認了林春景為義妹。
“二公子和少夫人大恩，春景冇齒難忘！”林春景熱淚盈眶，便向他二人連聲致謝，就要給他們跪下了。因她一介孤女，在這熙攘的人世間宛若無根的浮萍，若非與葉蓁蓁相識，情如姐妹，她哪能有今日之幸？
“你我多年姐妹，如今怎的這般見外？陪伴是相互的，你既隨我來到此處，我和承煜便都望你能有個好歸宿的。”葉蓁蓁拭去她眼角熱淚，姐妹二人便相擁在一起。
轉眼隆冬已至，葉蓁蓁身子一日日重了起來，便又到了臨盆的日子。
待她發動，薛靈芸便一直在她身側陪伴，林春景甚至也顧不得未出閣女子不能進產房的規矩，就入了裡間陪她。雖已不是頭回生產，這胎卻依舊生得艱難，產房裡接連傳來她的喊叫聲。
霍承煜一早便守在了產房外，再按捺不住就要衝進去。
“二公子使不得呀！產房汙穢血腥……”府上仆婦和家丁將他攔在了屋外。
“蓁娘為我生兒育女，怎的就汙穢了？”他語氣急切，顧不上這些就往裡衝。
“哥，你進去了又能如何？你是男子，什麼忙也幫不上。”霍滿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保持鎮定。這人在戰場上素來沉著冷靜，隻在葉蓁蓁的事上纔會自亂陣腳。
“哎……”霍承煜止不住輕歎一聲，便繼續候在門外。
待孩子的頭出來時，葉蓁蓁已然筋疲力儘，脫力陷入了暈厥。
“恭喜二公子，又得一千金！”穩婆道。
“血……血……蓁蓁出了好多血……”林春景發現她鮮血正在汩汩向外湧出，產床上頃刻間已是一片鮮紅。
“快給二少夫人止血！”穩婆將孩子遞給了仆婦，守在屋外的大夫便入了裡間。
產房裡頃刻間忙作一團，大夫給葉蓁蓁施針、灌下湯藥，又在她舌下墊了參片，一盆盆血水自產房裡端出屋外……
霍承煜再顧不得任何，便衝向了產房裡，甚至無心去瞧將將出世的女兒一眼。
“蓁娘……蓁娘……”他此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上一世總是他性命垂危，她守在他身側，這一世，終於輪到他體會這絕望的滋味。
“六個時辰後二少夫人若能醒來，便無性命之虞……”大夫沉聲道。
霍承煜隻覺耳畔嗡嗡作響，後麵大夫所言他再未聽進去。
而後六個時辰，他便一直在她床畔守著，水米未進。直至東方既白，隆冬時節靦腆的陽光灑進窗欞。
葉蓁蓁終於睜開了迷濛的眼，“煜……煜哥兒……”
“蓁娘，你醒啦！”霍承煜又將她手握得更緊了些。
“孩子……孩子呢……男孩女孩？”她聲音十分微弱，隻有他聽得見。
“女孩，”他柔聲笑道，“孩子好得狠，你隻管歇息，休養身子，其他什麼也不用管！”他聲音哽咽。
“哎……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冇事了麼？”她嘴角艱難地勾起一抹弧度。
“我以為……我就要失去你了……”他重獲至寶，心下仍舊澀然。
“傻瓜……”她艱難一笑，“上輩子總是我守在你床畔，提心吊膽，害怕失去你，這一世總該換你體會一番這滋味了吧。”
二人便相視一笑，劫後餘生，眸中含淚。而小女兒的名字依舊是葉蓁蓁取的，名喚“霍瑾姝”。
待春回大地，袁琦和林春景便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林春景以霍承煜義妹的身份，自霍府出嫁。
葉懷安與方芷凝情深意篤，二人時常一起溫書。
有情人都終成眷屬，孩子們也在一日日長大。
霍承煜和葉蓁蓁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世霍滿的命定之人竟是春杏。春杏與上一世的青菱生得一模一樣的麵容和聲音，常給他二人一種小滿與青菱相知相愛的錯覺。因霍滿上一世身為監察院提督，妻妾成群，這一世卻隻對春杏情有獨鐘。
而秦汀蘭也終於衝破藩籬，與霍承燁和離，找回了原本的自己。霍承燁在外已有了幾個孩子，而讓秦汀蘭引以為傲的兒子、霍家長孫霍霆璋不僅不憐惜母親處境，反倒站在了父親那邊，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秦汀蘭終於決絕離去，未帶走兒子，也未帶走這霍府裡的一草一木，又做回了這西北古城裡那個人人稱道的才女。
而承煜和蓁蓁的三個孩子，也都各有千秋。長子霍霆琛遺傳了父親的絕佳根骨，騎射槍法一絕；長女霍君瑜冰雪聰明，文采斐然，更甚母親和外祖母；次女霍瑾姝英姿颯爽，舞起霍家槍法來甚至比兄長還利落颯氣幾分。
而後霍升戰死，霍承煜一生戎馬，抵禦外侮，葉蓁蓁隨他鎮守後方，攜一眾婦女守城，救治傷兵。至霍承煜四十歲、葉蓁蓁三十七歲那年，他們獲封安定侯與二品誥命，一家人才終於回到京城。
闊彆已久，韶華已逝。上一世他在這個年紀便與世長辭，徒留她一人獨守世間，這一世二人的好日子纔將將開始，卻已不再年輕。
葉蓁蓁隻能待霍承煜閒暇時，與他回餘杭老家走走瞧瞧，想再踏足其他地方，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而兒女們，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而葉懷安和霍滿也都很出息，這一世均金榜題名。他們還聽聞，監察院孟提督與夫人情深意篤，孟提督去泉州督辦通商事宜，還勸降了一位喚作“阿塔莉”的女海盜頭目，命運好似形成了閉環。
這一世霍承煜不曾英年早逝，他們相伴到老，兒孫滿堂，卻唯獨失去了自由。可人生啊，就是如此，怎麼活一次都會有遺憾，所能做的唯有珍惜已經擁有的。而經曆了上輩子的種種，二人愈發珍惜和滿足，從未後悔過。
這一世，每個人依舊幸運，也都握住了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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