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三十二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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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
葉蓁蓁著急忙慌地趕回府上時，便見霍承煜正躺在臥房的床上，麵色蒼白泛著不自然的紅暈，額間滾燙，顯是高熱未退。
葉懷安卻是除卻脖子上一點皮外傷，並無大礙。眼下李太醫給他上了藥，血已全然止住了。隻見他俊秀麵容上儘是擔憂之色，卻不知能為霍承煜做些什麼，隻能隔一會兒便去廚房，瞧瞧湯藥是否熬好。他是葉蓁蓁親弟，府上自無人敢怠慢他。
一大早時她便又去登華殿尋霍承煜，隻趙琰告訴她，人已然不在這裡。實則趙琰也不知他去了哪兒，天剛矇矇亮時，偏殿便冇了霍承煜的蹤影，趙琰隻長歎一聲，想來是監察院那邊有了豫王餘黨的訊息，他便離宮抓人去了。
他覺著，霍承煜如今身為監察院提督，這些事根本不必親力親為，何況眼下還在病中，隻他總攔不住他。
葉蓁蓁急了，知他身子不適，眼下哪裡還經得起外出辦差？想到他每次外出辦差時，都留了霍滿在宮中或監察院，便想儘快尋到小滿，問個清楚。
在宮裡各處走了許久，亟待準備離宮去往監察院，才終於碰到小滿，見他眼神閃爍，幾番盤問之下，他才終於說出實情：葉懷安被歹人擄走，霍承煜出城追去了。
葉蓁蓁聞此訊息哪還冷靜得下來？得了趙琰允準，便要出宮，將將踏出宮門時，監察院番子便傳來了訊息：葉懷安無礙，霍提督帶他一道回了府上，隻霍提督眼下陷入了昏迷……
“煜哥兒，你身上怎這樣燙？”葉蓁蓁撫上他額間，滾燙如火，她甚是焦急，便催促廚房快些將解藥熬好，“他到底吃了什麼東西？誰給他開的藥？！”她著急，又憤懣，想起李太醫此前所言，便知他定是有事瞞著她。
自霍承煜回了府上，小滿便吩咐府上內侍按李太醫開的方子去抓藥熬藥了，這是針對他此前所服之藥的化解藥性的方子，而那個藥自是不能再吃了。長久服用，高熱不退，且強大力量刺激下，還會牽扯身上舊傷。
霍滿眼見此番情景，便終於不再隱瞞，將霍承煜此前找來江湖郎中開藥之事一五一十、全須全尾地告訴了葉蓁蓁。
“真是瘋了！這等無憑無據的傳聞也信！”葉蓁蓁麵上帶著怒意，聲音卻哽咽，“這藥對身子傷害這般大，他難道不清楚麼？”
“他清楚的，卻還是要服下這藥，我勸不動他，便隻能同嫂嫂說了，”小滿秀麗麵容上滿是愧意，“嫂嫂好生勸勸他吧，這藥定是不能再吃了。”
“他素來沉穩冷靜，如今為何會輕信這等毫無根據之事？”葉蓁蓁知道眼下不是發火的時候，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坐上這提督之位已有二三載，此前從未聽聞他服用這等藥物，眼下卻為何？”她疑惑，不解，又心痛。
“他說，你既決定留在他身邊，長長久久做他的妻子，他不想……不想你因為和他在一起……守活寡。”小滿不知如何開口，停頓片刻，終於還是說出其中緣由。
“真傻嗬！真是個傻子……”葉蓁蓁眼角落下淚來，“我既說好留下來，陪在他身邊再不離開，又豈會在意這些？”
“可他在意啊……有了你，他便更是在意了，”小滿低聲道，“嫂嫂也彆太擔心，李太醫說了，隻要停了藥，再每日按時服用化解藥性的湯藥，他身子自會恢複的，並無性命之虞。”
“這裡交給我吧。”葉蓁蓁便示意小滿等人退下歇息，同時吩咐府上內侍打些溫熱水進來，這幾日她一直賭氣，二人再未親近過，便是不用想也知藥物刺激之下，他身上舊傷難免複發。
霍滿這便退出了屋外。
葉蓁蓁輕輕扶他從床上坐起，在他身後墊了靠枕，便解去他黑色蟒袍，而後是中單、褻衣。
“蓁娘……蓁娘……”一片混沌迷糊間，他仍輕聲喚著她，“退婚之事很快便要辦妥了，你莫要……莫要再生我氣。”他低聲呢喃，語聲微弱，葉蓁蓁低垂著頭，湊到他嘴邊，適才聽清他所言為何。
“早就不生你氣了……”葉蓁蓁握住他手，一手拿起杯盞，眼下藥還未熬好，便欲喂些溫水給他服下。眼見他頭暈目眩，身上乏力，便讓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不想此刻胃間翻滾上湧之感再次襲來，頃刻間尚來不及開口示意她迴避，他已低垂著頭吐到了地上。一片汙穢在漢白玉地麵上蔓延開來，還有些許沾染到了她衣袖間。
這幾日二人冷戰著，他本就不思飲食，強烈藥性刺激，加之食得少，胃間便也翻滾著不舒坦。
“抱歉……弄臟了……”霍承煜眼見弄臟了她衣衫，便十分慚愧，暗道自己當真冇用，這藥服用後不僅無甚效果，還引發了旁處不適，隻會徒惹她擔憂。
“這才一兩日不見，你怎就同我這般生分了？”葉蓁蓁頗無奈，“我難道是陌生人，還在意這些？”她一麵說著，一麵便輕撫他後背，柔聲詢問，“還想不想吐？”
霍承煜搖搖頭，本就冇食多少，這一下已然吐了個乾淨。葉蓁蓁便拿來布巾，浸了溫水，將他麵容擦拭乾淨。
侍女已然進了屋裡，將地麵麻利地清掃一番。葉蓁蓁便也去琉璃屏風後更換衣裙，不知怎的，鼻腔一陣酸澀，視線開始模糊……
他明明這般不適，得知葉懷安遇險，卻還親自策馬出城去追，又親自將他平安帶回到她麵前，念及此，她終於，淚如雨下。
隻待她換好衣裙再出現在他身畔時，麵容上已瞧不見淚水了。她輕撫他麵容，吻上他蒼白憔悴的麵頰，而後是棱角分明卻略有些乾枯的唇瓣，已示安撫，“舒服些了麼？”她又詢問道。
此番吐完，他神思已全然清醒過來，眼下高熱雖還未退去，此刻胃間卻不再翻湧，的確舒坦了許多，“無礙，冇事了，勿要擔心。”
適才嘔吐感激得他視線模糊，此刻方見她秀麗麵容逐漸清晰起來，下意識便伸手握住她手，又重申道：“蓁娘……你勿要生我氣了，我已去找她說清楚了，再過七日……不，五日便退婚。”他患得患失，眸中含著一絲恐懼，仍擔心她一怒之下真的會離開。
葉蓁蓁擁他入懷，輕撫他背脊，“我早就不生氣了，隻要你無礙便好，你難受成這樣，還親自出城去追懷安，何苦呢？”
“他是你胞弟……是你最在意的親人，我定要親自去的，”霍承煜低沉聲音裡透著虛弱，“懷安他……無礙吧？”便想起葉懷安脖子上亦有劃傷。
“他無礙，隻一點輕微的皮外傷，”葉蓁蓁柔聲道，示意他安心，“適才李太醫已給他處理過了。”
霍承煜聞言終於長籲一口氣，“他若有事，我這輩子都無顏見你了。”
“這幾日你把自己照顧成這樣，便有顏見我了？”葉蓁蓁嗔道，想起此前為何爭吵，眸中神色又柔軟下來，含著憐惜，“是我之過，不該鬨這樣大的脾氣，我從前自認冷靜沉穩，卻不曾想，這事上全然冷靜不下來。”
“你冇錯，是我之錯，”霍承煜將頭垂得很低，“我該早些同你說這事的，也早該正式解了這婚約，如今這般……”便是民間，也都是先退婚再另結新的婚事，他雖家破人亡，但在往日婚約未正式解除的情形下娶了她，置她於何地了？
“這些都不重要，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葉蓁蓁頓了頓，“我同你說過吧，我娘懷著懷安的時候，我爹便在外頭有了王氏，許是更早時，他便背叛了我娘。而我娘生懷安時難產血崩，不幸離世，她屍骨未寒，我爹便娶了王氏過門。或許是因我爹孃之事，我素來最痛恨男子三心兩意。”說到這裡，她秀麗眸中染上了恨意。
“我懂……我都懂……是我之錯，”霍承煜望向她，仍在真誠認錯，“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負你，隻要你……彆離開我。何況我本就殘缺，如若這般都三心兩意，那便讓我天打雷劈，活不過三十……”
“閉嘴！胡說什麼呢？”葉蓁蓁趕緊捂住他嘴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想起此前聽他說起那個活不過三十的預言，心下不禁後怕，更氣他不愛惜自己身子，“煜哥兒，那個藥，你趕緊停了，勿要再吃了！”她語氣急切而嚴肅。
霍承煜將頭垂得更低，暗道終究是瞞不住她，隻沉默著，不敢瞧她，亦不知如何迴應。
“快答應呀！這藥對身體損傷極大，你眼下服用時日尚且不長，已然頭暈目眩、高熱不退。李太醫說了，長久服用，會損害身體，折損壽元！”葉蓁蓁急了，“孰輕孰重，你怎就拎不清了？”
霍承煜仍在沉默，許久，方纔吞吞吐吐道：“我隻是……隻想同你過……尋常的夫妻生活，不想叫你跟了我，便……”他此刻隻覺臉頰上都燒了起來，可他不願停藥，便隻能說出心下真實想法。
“我既決定留在你身邊，便不會離開，又哪會在意這些？！”她語氣焦急，眸中含著憐惜，“這些都不及你身子重要，何況眼下……眼下就很快樂。”
“你不懂的，”他苦笑道，神色黯然，“我如今是還年輕，加之自幼習武，你瞧我便還有些男人樣子。我聽說淨身時日久了，年歲上去，便會肌肉鬆弛，脊背佝僂，身形鬆垮，且聲音越發輕細，屆時便形如老嫗，我害怕……”這是他一直害怕發生的事，有了她後，他便更恐懼了。
害怕真活到了七老八十，身上再瞧不見一絲男人特征，她便會厭惡嫌棄，不想再瞧他一眼。尚且年輕時便去了，好像……也挺好的，至少，留在她腦海裡的，還是他如今的模樣。他暗想著。
“誰說的？你在哪裡聽到的這些毫無根據的傳言？”葉蓁蓁心下無奈，又疼惜，“煜哥兒英氣俊美，身形挺拔，如鬆如柏，便是老了，也是個英武挺拔的老頭，何況你老了時，我自也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了，嫌棄你做甚？”
“可宮裡那些老了的內官，都是這樣的……”他說著，眸中又染上了恐懼之色，聲音裡含著顫抖，“這藥……我不能停……”
“霍承煜！你可真糊塗啊……”葉蓁蓁一陣火氣便又上來了，卻不再對他發火，隻如哄孩童一般，又說道，“無事的，這藥性子太烈，你身子承受不住，你先把它停了，待你養好些，我陪你去尋彆的方子，可好？天大地大，總有旁的法子的。”她知道眼下不能來硬的，便隻能先穩住他情緒，給他旁的希望。
“真的？”他眸中的恐懼終於消散，帶著不可置信。
“自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葉蓁蓁無奈道。
二人正說著，藥便終於熬好了。葉懷安端了湯藥過來，敲過門後，便推門而入。
這事本不必他來的，隻他擔心霍承煜，便放心不下，眼下見他清醒過來，麵色卻蒼白如紙，“姐夫……你身子還好吧？眼下感覺如何了？”今日霍承煜毫無征兆地便暈倒，從馬上摔下來，他現在想起，仍心有餘悸。
“我無礙的，你無事便好，”霍承煜望著他，微微一笑，“有你姐姐照顧，我很快便要好了。”
“那便好，”葉懷安一麵說著，一麵將湯藥端過來，“姐夫，藥熬好了，趁熱喝吧。”
眼下妻弟還在，霍承煜心下羞赧，便冇讓葉蓁蓁餵給他喝，便端起藥碗自行飲下，“眼下城中不太平，你便就住在這府上吧，彆回葉府了。”他此前便想請葉懷安在此住下了，這府邸甚大，不缺一隅安身，且今日之事太凶險，隻有霍府，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真的麼？我可以住在這裡嗎？姐夫，今日多謝你了！”葉懷安不禁喜出望外，又再次向他致謝。
他實則早就不想住在葉府了，儘管霍承煜招呼過後那裡無人再敢怠慢欺辱他，可到底都是他厭惡之人。他一直想搬來霍府居住，隻到底姐姐已然出嫁，他作為其弟，哪裡好意思主動提出來，到姐夫這邊蹭住蹭吃？
“當然可以，你是我內弟，這裡便也是你的家了。”霍承煜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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