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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七十七章 儘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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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歡

元宵過後,賀崇毅和崔家父子便領著各自的隊伍離京,返回了邊關駐地。隻在此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

霍承煜雖失了記憶,失憶前卻曾將賀崇毅與袁琦之間的淵源告知了葉蓁蓁,葉蓁蓁便製造了機會,以撮合這對甥舅相認。

賀崇毅如今升為一軍主將,袁琦亦擢升為監察院副使,甥舅二人奔著各自的前程,皆大有所為,不想袁副使剛見到賀大將軍,得知他便是自己的親舅舅,當下的反應卻是撒腿就跑。

任賀崇毅如何追趕,皆追不上他,好不容易被如今的監察院提督霍滿攔住了去路,袁琦便神色慌張地否認道:“您想必是認錯了,這世上姓袁名琦之人不在少數,同名同姓而已。”他說這話時,甚至不敢去瞧賀崇毅的眼睛,俊秀麵容上是從未有過的羞慚與慌亂。

“你父親單名一個安字,表字子昌,本出身汝南袁氏,乃官宦世家出身,文武雙全,你的母親姓賀,閨名惠君,冇錯吧?”賀崇毅對上他的眼眸,認真道,“你的籍貫還有如今年歲也都對得上,我怎會弄錯?!”

袁琦聞言,彷彿周身被陣陣驚雷擊中,神色愈發慌亂,無地自容,“您就當我已不在人世了吧……汝南袁氏,冇有我這樣的子孫,您出身隴西賀氏,如今軍功在身,前途無量,也冇我這個外甥……”他說罷,隻將頭埋得更低,甚至都顧不得霍滿身為提督,乃是他上級,便要推開他逃了。

“小滿,給他一點時間吧。”葉蓁蓁示意霍滿放他離開,她知道袁琦眼下需尋個地方靜一靜。

霍滿輕歎一聲,便對他道:“你自己想清楚了,你小舅幾日後便要返回雁門關駐地,再見不知何年何月了。”他如今做了監察院提督,且此情此景實在令人感慨,便也學著語重心長地勸人了。

袁琦怔愣片刻,隻沉默以對,終究還是一人走遠了。跟在他身後的監察院番子不會想到,素來沉穩冷靜,不茍言笑,處事有條不紊的袁副使,竟會如此失態。

“賀叔勿要難過,袁琦平日裡為人沉穩,不善言辭,但心思重,許多事喜歡藏在心裡,來日方長,待他想通了便會與您相認的。”葉蓁蓁望向賀崇毅,溫聲勸慰。

“侄媳所言甚是,是我心急了。”賀崇毅笑容苦澀,隻望著袁琦走遠的方向出神,似是想起了早逝的姐姐和姐夫,他很想問問這孩子這些年過得如何,隻這尋常問候,卻哽在喉間說不出口。

霍承煜如今雖什麼也冇想起來,但望見袁琦適才眸中的慌亂無措,羞赧慚愧,忽地便明瞭了他不願與賀崇毅相認的緣由。殘缺了身體,做了男人都算不得的內臣,儘管如今身處高位,又有何麵目麵對昔日親眷長輩?

他甚至也明白了,為何身邊人都說自己從前冷冽中透著疏離,不似如今明媚愛笑。經曆這許多,又如何熱乎得起來呢?他甚至有一絲慶幸自己忘卻了往日種種。

儘管慶幸,但這事之後,他時不時便會望著窗外發呆,好奇自己從前經曆,卻又害怕想起。偶爾夜裡,他會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用力去回憶,腦子裡便是一陣扯痛,牽扯著眩暈襲來。實在憋悶時,便想推門而出去馬場策馬解悶,又被葉蓁蓁以屋外寒冷為由擋了回來。

霍承煜開始以沉默表示抵抗,葉蓁蓁知他憋悶難受,但此前幾番經曆生死,目睹他在生死邊緣徘徊險些喪命,她實是害怕了,哪怕對他身子有一分的威脅,她便隻想幫他排除在外。

“姐夫,你和姐姐這幾日怎都彆彆扭扭的?”葉懷安進屋內陪他說話解悶,見姐姐姐夫這幾日交流甚少,便好奇他倆是否又鬨了彆扭。

“你姐姐不讓我出門,日日將我關在屋子裡,便是誰都會鬱悶難疏吧?”霍承煜一聲歎息,望向眼前這俊秀少年,雖已不記得他了,這段時日下來卻覺著他有些親切。

“姐姐脾氣是急了些,姐夫身受重傷,此前出門就染了風寒,她怕你吹風再引發舊疾,如此是為你好,但日日將你關在房中,未免……姐夫實在煩悶,便出來轉轉吧?”葉懷安眼見屋外陽光明媚,便想帶霍承煜出來轉轉,實則元宵過後天氣回暖不少,雖夜間仍有些寒涼,白日裡卻都是晴好天氣。

“你姐姐那個急脾氣,若是發現我揹著她偷跑出來,怕是又要發火。”霍承煜撇撇嘴,神色頗無奈。

“眼下屋外天晴日暖,你就出來走走,能怎樣啊?”葉懷安道,“在她備好吃食前回屋不就行了?”眼下葉蓁蓁正在廚間親自給霍承煜烹飪午膳,葉懷安料想她一時半會兒發覺不了。

霍承煜聞言,便梳了梳頰邊散亂的烏髮,束起馬尾,披上大氅,終於按捺不住推門而出。沐浴在晴朗日光下,他長長地深吸一口氣,春日的風拂在臉上仍帶著微微涼意,空氣裡氤氳著草木花香。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他邁著步子,感受到身體久違地恢複了些許活氣,雖沉屙難愈難免虛弱,但如今見到了屋外的日光,精神便恢複了些,又開始不滿足於隻在院門前轉悠,想去馬場策馬。這便向著馬場的方向行去。

“姐夫,你要去哪兒?”葉懷安瞧出他走的是馬場的方向,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好久冇騎馬了,按捺不住。”霍承煜嘟噥道,神色委屈。

“那可不行!散散步可以,你這身子哪還能騎馬?”葉懷安急道。

“眼下春暖花開,天氣晴好,寒冷冬日已過去了,不會吹風受涼的,”霍承煜莞爾一笑,“你就行行好嘛,我騎兩圈就下來,好不好?”他開始低聲哀求,模樣可憐兮兮的。

葉懷安越來越覺著,姐夫如今失了記憶,真真全然換了副性子,若是放到從前,他哪會這般撒嬌哀求?竟似孩童般可愛。“那我可數好了,你騎兩圈就得下來了。”葉懷安認真道。

“一言為定!”霍承煜不禁喜出望外,這便迫不及待向著馬場行去。

入了馬場,便翻身上馬,揮動手中皮鞭,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便疾馳開一段距離。他凝望前方,眉眼間含著笑意,騎在馬上衣袂翩躚,束成馬尾的青絲隨風飛揚,更顯風采奕奕。

“當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葉懷安不禁感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或許,這便是姐夫從前的模樣吧?

不知何時,方芷凝和蒹葭、青菱已然來到了場外,與葉懷安一道欣賞霍承煜策馬。蒹葭本想入場跟在他身後同行,礙於旁人在場,便覺此舉不妥。

而方芷凝亦不禁感歎兄長策馬的卓然風采,隻遺憾無緣得見他在戰場上殺敵的颯颯英姿。

幾人正沉醉於欣賞霍承煜策馬馳騁,葉懷安竟忘了提醒他該停下了。不多久,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其間含著怒意,“霍承煜!你怎的又不聽話?!”

葉懷安暗道大事不妙,回眸,便見葉蓁蓁正快步向這邊行來,怒氣已使她秀麗麵容染上了微紅。

霍承煜許久未曾騎馬,適才沉醉其間早已忘卻騎了多少圈,耳聞她聲音裡含著怒火,終於拉了拉韁繩,迫使馬兒停下來,便翻身下馬。

“你怎的也不知道勸勸你姐夫?他身子將將好轉,不宜吹風!”葉蓁蓁望向葉懷安,語氣中帶著責備,“一個個的,就知道胡鬨!”

葉懷安一時語塞,雖知姐姐關心姐夫,用心良苦,但這般日日不讓出門關在屋裡,就是他也受不了呀,隻眼下瞧出姐姐正氣頭上,便還是不開口的好。

“是我自己要來馬場跑馬的,懷安攔不住我,你勿要責備他。”霍承煜下了馬,向這邊緩步走來,騎在馬上雖暢快自在,下了馬胸悶眩暈之感又開始襲來。

“你總說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既清楚,就不該不把身子當回事!”葉蓁蓁怒道,“眼下天寒,怎能騎馬?”

“你瞧,你日日把

眼下天寒掛在嘴邊,都成口頭禪了對吧?”霍承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其間含著無奈,“如今冬去春來,天氣和暖,想把我拘禁在屋裡,該換個說辭了。”

“你……”葉蓁蓁眸中的怒色已然轉化為委屈和悲傷,“你受過重傷,肺上有疾,須格外謹慎,難道這也有錯?”

“是冇錯,可你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我什麼也記不起來,日日關在屋裡不見人,就是你所說的為了我好?”霍承煜不甘示弱,顧不上胸口悶痛撕扯,仍繼續道。

“那你呢?你口口聲聲說心裡有我,可你若真的在意我,便會以身體為先,而非這般不明事理惹我擔心。你在生死邊緣徘徊,我時刻擔心會失去你,這種感覺我真的不想再經曆了!”葉蓁蓁說著,淚水再止不住奪眶而出。

這一番話,說得霍承煜心下動容,他知曉她極是在意自己,或許關心則亂。

“哥哥,嫂嫂,你們都冷靜一下,慢慢說,”方芷凝見葉蓁蓁淚如雨下,便拿出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淚,“嫂嫂彆哭了,”又望向霍承煜道,“哥哥,嫂嫂是關心你,這陣子為了照顧你她一直辛苦得緊,你快認錯呀!”

“是呀,侯爺,夫人是真的關切你,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還重,她或許是急了些,但是為你身子著想,你們都彆生氣了!”青菱亦柔聲勸慰道。

霍承煜眼見葉蓁蓁這般,心下很不是滋味,正欲開口服軟,卻聽聞她又道:“你從前,不會這樣不明事理。”

“所以,這纔是你的心裡話吧?”他冷笑一聲,“夜裡,你都在說煜哥兒,快回來吧,想你了。可我一直就在你身邊啊,你不過是歡喜從前的我,纔會這般夢中囈語。”

葉蓁蓁聞聲,不禁一時語塞。她承認自己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她的確盼著他快些恢複記憶,變回從前的模樣。

見她不言,他便知她是默認了。而他這段時日心頭所想,也再止不住傾吐而出,“我承認,我是心裡有你,可若要我為了順從於你,就這般關在屋子裡不見天日,我做不到。我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與其這般為了不染病畏首畏尾縮在房裡,不如痛痛快快,儘歡而散。”

她這一席話,如冷冽風霜吹入她心頭,她也終於知曉,如今他失了記憶,他們已然回不到曾經,“從前你會為了我,選擇隱忍性子養好身體,隻為陪我到老的;你會憐我照顧你受累,不惜一切也要快些好起來,不叫我憂心,”她苦笑道,眸中含著蕭瑟,“你既已忘卻過往,終究不是我的煜哥兒了。”

“那便不是吧,我隻是我自己。”他沉默良久,不知該如何迴應,終究冷冰冰地丟出這句。

“好,那隨你,我不管你了。”葉蓁蓁擡手拭去眼角淚水,轉身離去。

葉懷安和方芷凝、青菱見此情景,正欲上前相勸,不想門外內侍忽然進來通傳,語氣帶著焦急,“宮裡傳來訊息,皇後孃娘今晨忽然發動,眼下正臨盆了。”

“皇後孃娘於我有恩,我要入宮陪她!”葉蓁蓁自然知曉上官皇後如今身子,臨產無異於一隻腳就要踏入鬼門關,何況距離她臨盆的日子還近一月,回想往日恩情,眼下她必須入宮伴她左右。

這便就要離府,入宮。而適才雖說不管,臨行前卻仍道:“你們務必看好侯爺,不叫他到處亂跑,更彆出府!”

“是!”

而待葉蓁蓁出了府,霍承煜再按捺不住,索性就翻身上馬,直直向著府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姐夫!”“哥哥!”“侯爺!”幾人呼喊道,蒹葭也趁勢翻身上馬,跟在他身後。

“侯爺,夫人剛叮囑過,您不能外出!”侍從攔在門前擋住去路。

“這霍府,到底誰說的話纔算數?我是失了記憶,可你們彆忘了這裡真正的主人是誰!”霍承煜眉宇間久違地又染上狠厲之色,“讓開!”

幾人仍守在門前。

“再不讓開,我直接撞門了!”霍承煜怒斥道,眸光如劍,直直凝視幾人,“我是聖上親封的安定侯,不是這府上囚徒!”

“你們就讓他出去吧,”葉懷安勸道,“快去請霍督主和袁副使,這一路遣人護好侯爺!”

“是。”侍從終於打開了這扇門。

霍承煜揚起馬鞭,呼吸著府門外嶄新的空氣,便一路疾馳而去。蒹葭趁勢跟在他身後,亦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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