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攻掉馬了 絕境逢生
絕境逢生
“夙天……妖神!夙天!”
白麟玉眼前驟黑,心裡泛起陣陣惡心。
他從沒想過,竟會在這個時空再次遇到這個嗜血魔頭。
血腥的記憶瞬間蠶食他的神經,可他很快又被另一個殘酷的現實擊潰——
眼前這具軀體是九方瀟的,他絕不會認錯。
夙天的眼瞳開始漸漸泛白,但瞳孔的邊緣還凝著一點尚未褪儘斑駁的碧色。
這意味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正朝著白麟玉最恐懼的絕境墜落。
所有的僥幸,逃避及難以置信,在這一瞬,似乎終於迎來了一個早該預見的結局。
夙天奪舍成功。
原來妖神臨世,便是猰魔留下的後手!
而他的阿瀟,已經死了……
白麟玉自小背負滅族之禍,早把自己活成了冷血薄情的模樣。
如今他好不容易後知後覺,想學著去愛護一個人,卻連這點渺茫的希望,都被徹底打碎。
刹那間,怒火直竄九重天!
不僅要燒儘幾百年前的血海深仇,更要焚透失去愛人的錐心之恨!
白麟玉提刀上前,周身靈力冰火相織,幾乎是傾儘畢生所學,對準夙天的方向轟出一記霸道狂招。
夙天此時仍把玩著手中的半塊玉令,他不知那是何物,隻感受到一陣凶狠刀氣,不偏不倚襲向自己的心口。
“將玉令還我。”
白麟玉不能容忍,夙天霸占九方瀟的身體,還攥著他們的信物。
“你的……?”
夙天眼底空芒一閃而過,然後,毫無意外地,輕鬆避開了那道攻擊,即便他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副軀體。
“你是麟奴。”
妖神口中擠出幾個字,語氣中儘是鄙夷和嘲諷。
話音未落,便以一種鬼魅的姿態,突然欺至白麟玉的麵前,自上而下,迅疾凶猛地斬落一道掌風。
隻不過,白麟玉也險險躲開了。
夙天惱怒不已,眼前的這隻麟奴明顯比他預想的強了不少,他絕不允許自己的權威被螻蟻挑釁。
但是,兩人離得近了,他很快識出這隻麟奴的身份,即將劃出的法,隻憑借最原始的本能步步逼近,朝著對手的死xue劈砍,刀勢洶洶,凜冽得令人膽寒。
可妖神夙天,乃是三界之中空前絕後的最強墮神,是真正殘暴、毫無惻隱之心的妖魔。
即便眼下實力不全,也絕非輕易能敵。
幾番凶鬥之後,白麟玉漸落下風,胸口劇烈起伏,不斷喘著粗氣,每一次揮刀都比先前更顯艱難。
夙天卻是遊刃有餘,精力漸盛。
他停下動作,妖瞳裡忽然浮起貪婪的精光,帶著幾分掠奪感,不緊不慢地打量起眼前的對手:
“本君想嘗嘗,你的血,是什麼滋味?”
那樣的眼神比死亡的恐懼,更讓白麟玉感到作嘔。
他手腕一沉,攜著奪命的狠勁,再度縱身撲上,刀刃直逼夙天麵門。
夙天徒手接刀,突然扯過鋒刃,整個人借勢湊得更近,目光愈發肆無忌憚,掠過白麟玉脖頸間的麵板。
他看清那處極淡的咬痕,輕哂著冷笑:
“你被人嘗過了。”
“滾開。”
白麟玉怒罵一聲,猛地發力拽回刀柄,竭儘全力擺脫了夙天的鉗製。
胸腔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憤懣!
夙天分明與九方瀟長著同一張臉,可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卻叫白麟玉恨不能將其撕碎。
“你不是我的麟奴。”
夙天低頭看向掌心,白皙的麵板被月鸞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淋淋,深可見骨。
他耐心耗儘,逐漸生出殺意。不過,仍帶著點戲弄,將另一手握著的玉令擲在地上,輕碾著靴底,將那信物踩進汙泥。
“那個叫阿瀟的,他死的很慘……”
夙天神色忽變,瞥了眼不遠處的一座白骨堆:“你下去陪他吧。”
他動了真格,掌氣一出,天上的月亮瞬間被妖氛染透,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白麟玉緩緩閉上眼。
他本就同九方瀟一樣,偏好險途,不懼生死。
此番前來,早也交代好軍中諸事,心中存著幾分赴死的決絕。
在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前,他向魔域外的軍營飛了一道傳訊符,接著,毫無保留散出全身功力,硬生生掙脫妖風束縛,狠狠劈出一招破天絕式。
這一刀,力道之猛,氣勢之強,連身經百戰的妖神都不免暗歎三分!
夙天身形微頓,向後退了半寸,唇邊溢位一點血跡。
他殺念更盛。掌心裹挾的妖力瘋狂湧動,足以讓白麟玉瞬間斃命。
白麟玉深陷妖氛漩渦,口鼻被那股無形的力量纏緊,難受得快要窒息,根本無法動彈。
上一回直麵這般致命的威脅,還是三年前對抗魔羅,可妖神之力不知又比魔羅強盛了多少倍!
這一回,再也不會有人拚了性命替他抵擋了。
他放棄了心底最後一絲掙紮的念頭。
既然他無法替九方瀟報仇,那便陪著他吧……
上窮碧落,下至黃泉。
至此生死相隨,永不相離。
可誰也沒有料到,睥睨眾生的妖神,今日竟也嘗了一回受挫的滋味。
夙天急掠而上,利掌如刀,毫不留情地對著白麟玉的脖頸攻去,準備發出終結性命的最後一擊。
這一招,曾擰斷過無數麟族的脖子,唯獨在今日失手落空!
“把你的臟爪子給我挪開——!”
彆想碰他一根頭發絲!
輕盈劍氣倏然掃過,鋒芒貫日,恨不得將那隻本屬於他的皓腕齊齊斬斷。
下一瞬,聲音的主人驟然轉向白麟玉,話中戾氣儘散,極為輕柔地說了句“彆怕”。
那個聲音是!?
白麟玉心中激蕩,根本來不及驚喜。
“……阿瀟!”
而另一頭的夙天,略微遲疑一下,終於撤開幾步,掌風轉向,與那沛然劍氣轟地相撞。
靈氣妖力交鋒,頓時爆發連串巨響,視線所及,皆被灼目光芒籠罩。
白麟玉收攝心神,循著話聲的方向迅速掠至那人身側。
“阿瀟,你、你還活著……”
“不是說好了,等著你來找我?”
九方瀟抓過他的手臂,將人攔在身後。
白麟玉回握過去,覺得那人的臂膀不似平日有力,摸起來的觸感反倒輕飄似鴻毛。
“這是你的元神?”
“嗯,魔辛焱爆炸威力過大,震得我元神離體,夙天這才趁虛而入。”
九方瀟剛跟白麟玉解釋一句,對麵的夙天已是極招上手,漫天妖氛朝著兩人徑直襲來。
“以二打一,豈不是欺負了你這妖神!”九方瀟提高了聲量,急忙喊停:“既是你占了我的肉身,按道理該你我單挑,三招定勝負,輸家就此消失!”
“原來他是你的奴!”
夙天目光在九白二人身上逡巡,周身妖芒變得愈發沸騰:“你之氣息與本君同源,為了區區卑賤麟奴,竟敢找死與本君作對?”
妖神不止痛恨麟族,更想將眼前這個與他相貌相同的轉世之人徹底撕碎。
九方瀟覺得那“奴”字尤為刺耳,未及細想,陡然出劍!
白麟玉想助他一臂之力,可九方瀟身姿如電,已與夙天交手過了一招。
那把玄劍用起來不怎麼順手,九方瀟又受魔辛焱重創,第一招自是處於劣勢,待到第二招時,更是接連嘔出數口鮮血。
白麟玉緊握狂刀,戰意升騰,做好了殊死一戰的準備,孰料腦中卻突然飄來一句傳音:“打不過的。”
白麟玉一愣,瞬間領會九方瀟的用意。
夙天沒將眼前兩人放在眼裡,便是天族聖主率眾親臨,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不過,他心裡惦記一事,出招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本君的麟奴,何在?”
夙天這話是對著白麟玉發問,九方瀟也想聽聽那人的說辭,於是稍稍分心,偏頭瞥了白麟玉一眼。
逸子洺的過去或許是阿玉,但現在的白麟玉,絕不會是逸子洺。
那人的身世,九方瀟早就猜到了。
白麟玉答道:“逸子洺死了。”
夙天又問:“死於何處?”
“我與他最後一次碰麵時,他說他想回妖神殿。”
白麟玉頓了頓,反問一句:“願賭服輸,你可還記得與他的約定?”
又是一場賭局。
以命為注的豪賭,賭的是世間無辜者的生機。
夙天微怔,眼裡浮起一抹難辨的情緒,第三招遲遲沒有發出。
九方瀟突然輕笑出聲,話鋒一轉:“白麟玉,他可不是我的奴。”
他念及此前於妖骨所見之景,眸中露出輕蔑之姿,又道:
“俯仰天地,卻隻知‘主奴’二字。妖神夙天,你真的好可憐!”
夙天聞言勃然暴怒,他此生不怕戰敗,最怕被弱者憐憫。
那樣的目光簡直是對神明的褻瀆!
浩瀚妖力再無保留,掌風過處,隻攪得天崩地坼,風雲激蕩。
但妖神功體尚未複原,如此動用真氣反倒傷及自身。
他覺察出九方瀟是故意激怒,轉而收斂氣焰,蟄伏著等待一個致命的破綻!
也就在這僵持的刹那。
九方瀟與白麟玉對視一眼,刀氣劍氣霎時合一,可這番看似凶狠的攻伐,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虛招!
與此同時,金羽火鳳噴出熾天烈焰,既遮擋妖神視線,又化作一道護障,載著兩人衝破血夜,順勢脫逃。
……
三刻之後。
九方瀟和白麟玉終於遁出那片陰煞血霧。
妖神臨世,使得黑岩城的煞氣比先前濃重了數倍,邪靈妖魔橫行密佈,入眼之處儘是沉沉死氣。
好在妖神未複全力,尚被血祭台所縛,兩人勉強暫得喘息。
金羽火鳳將他二人放在一處隱秘廢墟,九方瀟還未站穩,便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肉身被奪,元神同樣遭到重擊,方纔不過是在妖神麵前,強撐著做做樣子,實際早已沒了絲毫戰力。
他撫著前胸,微微擡手,想問白麟玉要回前幾日那條新送的帕子擦血,手在半空懸了半天,卻久久不見對方回應。
莫非疆場廝殺,不慎弄丟了……?
九方瀟正待開口,怎知白麟玉竟突然撲將上來,對著他的肩膀撕咬了一口。
這元神之軀輕飄飄,軟綿綿,抱起來很舒服,一嘴下去像吃了口棉花。
白麟玉沒怎麼用力,臉上卻帶著一股悲憤的狠勁!
九方瀟嚇了一跳,趕緊將人摟過,輕輕捏了捏他的下頜。
“怎麼回事,還有誰欺負你?”
白麟玉緩緩搖頭,顫聲道:“我還以為你死了……”
九方瀟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裡白麟玉一副強硬姿態,這會兒竟是毫不遮掩,明顯就是在哭。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真切地看見白麟玉掉眼淚。
這樣直白的脆弱,也讓他的心裡一陣陣地發緊。
“冥九說,你身上應有一道死劫。”
白麟玉將頭埋得更低,緊緊貼著九方瀟的胸膛,似乎想確認他的心跳,“你不知道,那死劫,其實是一場遊戲,是我、是我騙了你……”
九方瀟聞言一愣,替他抹去眼淚,漫不經心地笑說:
“‘死劫’也是劫,我已然化解了。”
白麟玉明顯不信,一臉正色地急聲質問:“你原來跟我說過,不會讓我守寡,你到底還記不記得?”
“……”
等不到回答,他又威脅著補了一句:“你若敢食言,我就……”
剩下兩個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淡淡描了個口型,便偏過頭去,氣衝衝地不再看他。
九方瀟卻聽明白了。
“你是……認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麟玉假裝沉著,放低了聲音:“反正找不出彆的法子威脅你。”
言畢,不太自然地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九方瀟擦去唇邊的血跡,隨後輕握他的手腕,匆匆渡去一道靈力。
九方瀟見他眼睛仍在泛紅,喉嚨滾了滾,帶著點捉弄道:
“你這樣子分明是故意勾我,若非眼下情勢凶險,真想與你幕天席地……”
白麟玉微微擰眉,不等他說完,忽然發力將人按倒在地,隨即俯身跨坐,帶著幾分強勢,狠狠地複上他的唇。
“……”
白麟玉心裡亂作一團。
而今的境況顯然危急到了極點,可腦子裡再也裝不下魔域的兵禍、妖神臨世的惡果,隻被那人的模樣占得滿滿當當。
九方瀟倒是沒怎麼多想,很享受這份得來不易的親昵。
他確實逃不過一死,隻是聽到某人的呼喚,心裡放心不下,硬是從鬼門關裡掙紮著爬了回來。
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當然不肯就這麼輕易赴死。
靜默半晌,隻餘下纏綿的呼吸。
最後,待終於親夠了,他才撒嬌似的蹭著白麟玉的腦袋說:
“你來救我,我真的好高興。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你都隻能是我的人,改嫁之事想都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