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攻掉馬了 與天盟誓
與天盟誓
人群安靜下來。
白麟玉與九方瀟站在一處,沉聲道:“南安公主非是妖孽,她是為兩國安寧,跋涉萬裡前來聯姻,朕斷不能辜負公主這番心意。”
兩人離得近了,白麟玉隻覺身側襲來一陣冰涼。
九方瀟瞥見白麟玉臉上異色,極不自然退開了幾步。
白麟玉低聲問道:“公主可願同我在此盟誓,以證清白?”
言畢,他長袖輕揮,將那份燒黑的玉簡掃落於地。
禮官見狀,忙伏著身子退下高台,不一會兒,又遞上一張描著龍鳳紋樣的赤金神符。
二人麵前就是專為此次婚儀搭建的神壇,若在此處立誓,那便是上達天聽,下及幽冥,如有違背,必遭天譴地罰!
沒有聽見回答,白麟玉又問了一遍。
“你可願同我在此盟誓?”
這一回他的語氣又沉了幾分。
九方瀟輕擡眼眸,正對上白麟玉堅定灼熱的目光。
盟誓?方纔幫我說話,莫非是在這等著我不成?
他不知白麟玉是否有所懷疑,但隱隱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算計了。
九方瀟不曾懼怕過什麼報應輪回,他向來潔身累行,自覺無愧於天下人。
“山川為證,日月可鑒,今立誓於天地,若存有貳心,做出不利人界,有損北宸之事,吾甘受抽骨穿心之苦,神形俱滅,萬劫不複!”
九方瀟說完,擡手再發一道靈力,掌心直指案前神符。
同樣的誓言,十年前他就說過一次,可直到今日九方瀟都未能明白,自己分明不曾傷害無辜,蒼天又為何要讓他承受違誓的罪責。
九方瀟恍惚之際,白麟玉已然疾步上前,將掌心貼上他的手背。
靈流順著相觸的手掌緩緩滲入神符,符紙上的龍鳳圖案驟然增添光澤。
白麟玉鎮靜自若,對眾人道:“自此往後,朕必會視民如傷,惠澤百姓。若卿違誓,朕願與卿共承惡果,同受天罰,天地共鑒!”
“嗯?”九方瀟這纔回神,難以置信地望向白麟玉。
白麟玉側身上前,壓低聲音,又在他耳邊道:“還望卿,莫循妖人舊轍。”
“……”
帝王之術是麼?九方瀟眼底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觀察起白麟玉的表情。
那人一臉心事重重,情真意切的模樣,方纔的誓言竟然不似作假。
如果是逢場作戲,未免也演得太真了些!
此時,婚儀已行至中途。既然皇後發誓,又有皇帝作保,滿朝官員自然不敢再置喙半句。
不消片刻,待白麟玉和九方瀟一同落座後,眾人便又紛紛跪拜道賀。
九方瀟暗自盤算,白麟玉這般初登大寶的新君,定會喜愛貼心順從的女子。
他為討白麟玉歡心,今日特意著了濃妝,舉手投足又表現得溫柔端莊。
誰知白麟玉竟對這刻意討好視而不見,一整天下來,二人竟是再無多話。
九方瀟覺得無趣,突然湧起一番捉弄的心思。
“夫君?”他喚道。
白麟玉怔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身邊之人正緊緊盯著自己,目光黏膩糾纏,雖能攝人心魄,卻並不十分討喜。
“怎麼了?”白麟玉的話聲透著冷淡。
同為男子,九方瀟深知溫言軟語最動人心,於是垂下眼眸,故作深情道:
“初次見麵,自然想多看夫君幾眼。”
果然,白麟玉忍不住將人打量一番。但他忽然記起禮數,立時低下頭,倉促地輕咳兩聲。那副樣子,在九方瀟看來有趣極了。
白麟玉看他偷笑,語氣突然溫和許多:“此物贈你。”
九方瀟掩去笑意,詫異道:“陛下說什麼?”
白麟玉頓了頓,將他手中的暖爐遞到九方瀟麵前。
正值酷暑,皇宮中自然沒什麼人會準備手爐,九方瀟接過手的這隻,是白麟玉用靈力凝成的。
白麟玉看他裹緊華服,探問道:“你體質陰寒,是有傷在身嗎?”
“非是如此。我之所修以冰元為基,多謝陛下賜爐。”
九方瀟溫柔道了聲謝。
白麟玉穿著厚重的婚服,額頭上冒著細密薄汗,凝結手爐的舉動,不由讓他更熱了幾分。
此人看著心軟,倒像是容易上鉤。
……
待到宴席結束,人群幾乎散儘,北宸國師夏鴻雪、鎮國公太叔毅與輔國將軍沈集仍在推杯換盞。
這三人皆是白麟玉的生死之交。
太叔毅年紀最大,又是個豪放不羈的性子,酒過三巡,他一捋胡須,率先開口:
“鴻雪,你撮和的這門親事不妥。阿玉心裡裝著小蓧,就算不成,也該選個知根知底的姑娘,怎麼能讓他娶個來曆不明的南安公主?”
夏鴻雪不露聲色,端起酒杯啜飲幾口。
沈集聞言哂笑:“阿玉喜不喜歡小蓧,你我都不知曉,我看太叔公是想把自家的琴兒送進宮吧!”
“是又如何?難道我家琴兒還配不上不成?”
夏鴻雪見兩人聲量越來越大,放下酒杯,正色道:
“陛下與皇後乃天作之合,太叔公勿再多言,免得落人口實,徒生事端。”話雖這麼說,夏鴻雪卻對今日那份燒黑的玉簡耿耿於懷。
太叔毅撇嘴擺手,神秘道:“傳聞九方皇族在成年之前皆會前往玄陽境修煉,依二位之見,這南安公主能知曉十年前那處發生的秘事麼?”
他湊得離夏鴻雪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不如讓她給咱們帶路?阿玉也太沉得住氣了,他方纔連正眼都沒瞧她,難道一點也不好奇?”
沈集調侃道:“陛下是一國之君,行事總是要有點風度的,誰像你這麼沉不住氣!”
夏鴻雪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太叔毅正想反駁,卻見已然退場的皇後,忽又折身返回。
那人眸光掃過滿席酒盞,輕袖一翻,兩壇佳釀已被勾入懷裡,眨眼之間,一襲紅裳便又隱沒於喧鬨之中!
……
大婚當夜,棲鳳閣。
婚房內,燭火搖曳,紅紗輕飄,朦朧光影傾瀉而下,勾勒出一人柔和的輪廓。
九方瀟摘下頂了一整天的金質鳳冠,又褪下厚重婚服,這身行頭重的好似枷鎖,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本就微乎其微的靈力早已在白天消耗殆儘,此刻直覺氣空力竭,恨不得立時酣睡過去。
隻是白麟玉遲遲不肯現身,這才耽擱他的好夢。
兩壇美酒已然見底。
九方瀟斜倚在榻前,又將目光鎖向桌上擺著的兩杯合巹酒。
不過,這種酒要兩個人一起喝纔有意思。
他打消念頭,隨手抓一把散了滿床的蓮子花生,自顧自得剝了起來。
“主人……不對,是皇後娘娘,您一會……打算怎麼辦?”
姚彩焦急地等在門後,看起來比九方瀟還要為難。
“什麼怎麼辦?”九方瀟心不在焉。
姚彩不敢直言,支支吾吾地提醒道:
“我聽說白麟玉的修為很高,您生得這麼好看,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九方瀟的心思還停留在白天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他今日在恭賀的臣子中發現一名相熟之交——
那人是北宸的宣平侯鬱辛。
十年前,他曾在南安與他有過數麵之緣,不知此人怎會輾轉來到北宸,又突然搖身一變身居高位!
“主人?”
“嗯,不擔心。”九方瀟把玩著暖爐,隨口敷衍道。
不過他立刻反應過來姚彩到底在擔心什麼,便壓著慍怒,柔聲道:
“真正該擔心自己清白的人是白麟玉。一會兒他若來了,煩請姚大人代為轉告,如果不想被玩死的話,就趁早卸甲歸田,退位讓賢。”
九方瀟嘴角輕揚,似是在笑,但姚彩立刻閉了嘴。
她瞬間就明白了“笑裡藏刀”的深意。
九方瀟自被廢黜之後就性情大變,雖平日裡有所收斂,可不經意間仍會流露出乖戾之氣。
為避免他傷及無辜,姚彩識趣地想要退下,不過卻被九方瀟叫住了。
“姚大人,你當真沒什麼要對我坦白的嗎?”九方瀟斂起笑容慵懶道。
姚彩聞言,強作鎮定:“屬下不知主人意指何事?”
九方瀟毫不避諱:“那日你我在魚鎮相逢,我雖喬裝改扮,可你卻不費吹灰之力,一眼便認出我的身份。之後又千方百計向我透露逸子洺與白麟玉之間的關聯,明裡暗裡慫恿我代替公主出嫁,我實在是好奇,姚大人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主人,屬下……”
“九方昭纔是你的主人。姚大人何不如實相告,公主究竟跑哪去了?”
九方瀟神色如常,語調卻冷了幾分。
姚彩頓時慌亂不已,九方瀟麵對不信任之人時,常會露出這種事不關己的冷傲姿態。
她決計不能透露公主行蹤,隻得硬著頭皮,含混道:
“屬下……屬下隻是奉命行事。方纔是我口不擇言,您是人中龍鳳,定然不用我這個奴婢擔憂。隻是……”
她又頓了頓,似是下定決心,懇切道:
“主人有所不知,屬下自年少時便聽聞主人豐神俊逸,不落凡俗,早就有意鞍前馬後,為您分憂解難。隻是我當時年紀太小,而您府中又不缺能人異士,我幾番周折才隻能勉強入府打雜。”
“但天不遂人願,屬下未得主人賞識,主人就得奸人陷害,如今我既有緣再見到主人,便不會做出對您不利之事,況且您對我恩重如山,我定然不會害您,還望主人洞察秋毫,辨清我一片赤誠忠心!”
九方瀟瞧出姚彩眼中的關切,但正因他生前輕信於人,才落得個如今這般孤家寡人,眾叛親離的境地。
區區三言兩語,又怎能得取他之信任?